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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凶剑(饭团桃子控)


“我儿孙满堂,自有人给我摔盆,你若是死了,谁给你披麻戴孝。韩御史吗?你看他想不想给你当孝子!”
顾甚微无语的看向了老仵作,“您说话可真难听。”
老仵作呵呵一笑,“那还不是被你给气的,在救你之前,我可是开封府出了名的老好人。”

第360章 韩时宴喜欢你
顾甚微没有调息,她前几日接连对战天字号高手本就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会儿为了护住荆厉的心脉又强行调用了最后一丝内力,这会儿可谓是内伤严重。
整个五脏六腑的都火辣辣的疼。
不过她并未丝毫的外露,人在黑暗当中最容易产生恐慌同绝望的情绪。
虽然老仵作验尸本领还有医术都是一流的,但是他到底是一个没有功夫的老人,她若是不做定海神针,难不成拿荆厉那个因为猛嗅香气而吸入香毒过多的傻子来当么?
那就不是定海神针,是定海墓碑了。
顾甚微想着,抖了抖腿在这间密室当中四处查看起来。
这么久的功夫,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种黑暗,看东西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倘若老仵作张开嘴的话,她甚至能瞧见空中出现了一副大白牙。
“你老人家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不会死用不着韩时宴摔盆,你们两个人也都不会死。”
“要不然的话,那幕后之人何必弄什么香毒让我丧失内力,又将我们困在这里?干脆直接弄死就好了。”
顾甚微说着,不等老仵作问为什么,就哈哈笑了起来。
“哎呀呀,被我说中了。你看这墙角堆着的可不是干粮。就连我给你买了肉还有酒都还在呢!”
“啊!我的人参也在!”
“开封府的老好人,你可知我对你有多好,这根人参花光了我的俸禄,我都没有想着送去给张春庭拍拍马屁,我买来送你!”
老仵作呵呵笑了出声,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士别三日,你当真是越活越活泼了,怎么你们皇城司盛产跳蚤么?张春庭什么没有,你那小萝卜须儿送过去,人家还以为眼屎掉下来了。”
老仵作说归说,眼角却是带了笑意。
他小声嘀咕了一声,“我这种老家伙,哪里是吃人参的人。”
顾甚微背对着他清点粮食,听到这话只觉得好笑,这口是心非的老头子!
她想着,翻出了一床被子,走到荆厉身边盖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又摸了摸那包着肉的荷叶包,荷叶包已经凉透了,显然他们晕过去的时间并不算很短。
“现在应该早朝还没有结束,你先用点点心垫垫肚子。过不了多久,有人发现我们出事,便会来找我们了。”
顾甚微说着,将自己买的点心打开一包来,递给了老仵作。
老仵作接过点心,摩挲着拿了一块塞入了自己嘴中,慢慢地嚼了起来。
“是杏花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抓我们的人可是齐王余孽。你说来救我们的人,是韩时宴?”
顾甚微本想要点头,想着老仵作根本就看不清楚,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是齐王余孽。飞雀案除了齐王之外,还有第二个幕后黑手”,顾甚微捡了一些能说的大概给老仵作说了一会儿,换来了良久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顾甚微以为老仵作睡着了,他方才说道。
“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韩时宴怎么会知道?”
“唉……这世上总是痴人太多,都叫那功名利禄迷了眼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到最后谁还不是一具白骨一抷黄土?你阿爹有你这样的女儿当真是值得了,看我那些后辈,全是饭桶。”
老仵作想着,转移了话题。
这密室里头黑黝黝的,四四方方面积不大,除非现在荆厉立即死了让他验尸,不然他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先前还有的几分恐慌,在瞧见顾甚微的胸有成竹之后,一下子全都落了地,安了神。
“韩时宴那小子的心思,你应该知道吧?”
“满汴京城里的人都看出来了,没有理由你不知道,那小子的眼珠子都快要沾到你的脸上了。”
“韩时宴虽然八字很硬,但没关系啊!反正老顾家已经被你灭光了,他再怎么刑克还能克到什么?总不能克到妻族在地府里还要给阎王爷做苦力吧?”
给阎王爷做苦力?顾老贼若是在地府当牛做马一万年,那才是天大的好事。
顾甚微想着,却是没有吭声。
老仵作见她不说话,又继续说道,“家世好长得好,那都不算什么。关键是他为人清正有担当。”
“就算你再怎么作,将这天戳破了一个窟窿洞,也有韩时宴背锅……咳咳,不是也有韩时宴扛着,这简直是再好不过了。你总不能一辈子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顾甚微仔细听着老仵作的絮叨,笑了出声,“我刚回汴京的时候,您可不是这般说我的。”
“你说韩时宴像清正公一样,不是个善茬儿,一旦沾上了,那是甩都甩都不掉。张春庭是虎穴,韩时宴是狼窝……”
老仵作一梗,“此一时彼一时。”
他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你丝毫不惊讶,所以你早就明白韩时宴的心意了。为什么?”
顾甚微没有回答,只是捂住胸口咳嗽了起来。
她这一回咳嗽了许久,肺都要咳出来了,方才缓和了下来,又拿起一枚梨膏糖塞进了自己的嘴中。
老仵作瞬间沉默了下来。
顾甚微的手指紧了紧,她的嘴唇轻轻抿着,眼神当中闪过一抹遗憾。
不过很快她便整理好了思绪,认真地思考起整个案子来。
方才她已经查看过墙角堆着的那些干粮了,足够他们三人吃够十日的。韩时宴同韩敬彦才定下了十日之约,这幕后之人便已经准备妥当了!当真是耳聪目明。
就像是知晓她要去老仵作那里看荆厉,立即设好了局一般,雷厉风行得令人胆寒。
十日之后若是他们没有办法找到那个幕后之人,大理寺便要结案。
一旦飞雀案再次被定案,想要再一次重翻旧案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毕竟光是这一回,她都是拼了性命立了大功劳,再加上张春庭同韩时宴一力要求,才有了重审的机会。
再来一回,那就是说韩敬彦查了冤假错案,直接毁掉韩家下一代家主……到时候不论韩家是不是幕后主谋,那都要站在她的对立面了。
顾甚微想到这里,不由得想起了韩时宴的那一句话。
他会站在她这一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也不能。

第361章 各自的路
韩时宴会找到她的,因为她在闻到香气知晓自己中招的时候,就给韩时宴留下了线索。
一个只有他们两个才知晓的,绝对万无一失的线索。
顾甚微想着,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头上的发簪。
那是一对的发簪,她虽然不敢说是天下第一的聪明,但也不至于迟钝到连这都不清楚。
她从那一桶金疮药,从山崖底下桃花林中韩时宴那灼灼视线当中,从他无数次红透了的耳根子,都看出来了。
他们是最好的伙伴。
顾甚微心想,应该这一辈子,她再也没有办法遇到一个同她这么契合的人了。
她活到现在,遗憾的事情有许多,只是又平添一桩而已。
韩时宴越是情深,她便越是不能上前一步。
毕竟,她也不知晓自己还有多少时日。
不知晓她这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被老仵作缝补起来的破烂身体,还能够坚持多久。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身为医者的老仵作也清楚。
“说不定还坚持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日,你就会死的。”
“我想你阿爹也不想看到你生活在仇恨中,将自己好不容易的捡回来的性命都用在报仇上。”
“你会死的,在不远的将来。”
她当年带着十里离开义庄的时候,老仵作就是这么说的。
她同韩时宴从一开始,便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只是偶然相交,然后开始各自原本属于自己的人生。
时宴是汴京贵族们盛大的夜宴。
而甚微则是随风飘散在路途上自由的尘微。
密室里还是静悄悄地,老仵作已经陷入了“我真该死”的悔恨当中。
顾甚微瞧着他摇了摇头,并没有安慰他。
安安静静的黑暗,更容易让她冷静下来思考整个案情。
先前她在那丸子摊上听扈大娘子说话,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是没有抓住,到底是什么呢?
她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什么灵感。
便将这个事情抛之脑后,又重新分析起今日发生的事情来。
她并不意外,查飞雀案的人有两位,而只有她遭遇了袭击,被困在这个地方,但是韩时宴却没有。
韩时宴身份不凡,且每日都要上早朝,若是失踪了长公主势必要掀翻整个汴京。
而她不同,她因为身上带伤,张春庭给她放了大假正在休沐之中。她失踪之后,除了韩时宴没有人会闹起来。
可如果韩时宴不闹还好,他一旦闹将起来,将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寻找她的下落上,那幕后之人拖延时间的计谋就得逞了。
只是有一点顾甚微想不明白,这个所谓的“十日期限”根本就是韩时宴同韩敬彦私自定下的。
若幕后之人是韩家,事关韩氏生死存亡……
韩敬彦不仔细查案,想要快点结束飞雀案,明明都已经屁股歪到了天边,为什么又要听韩时宴的拖延十日。
他若是立即结案,幕后之人将她困在这里,扰乱韩时宴的查案节奏,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那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只有一个可能,韩敬彦顶住压力,就是不肯结案。
顾甚微想到这里,不由得重新审视起这位韩家未来的“国相”,他的表现当真是十分的矛盾。
以他的沉稳聪慧,他明明可以做得更加自然,更加圆满的,将查案的所有流程都规规矩矩走上一遍,该问的问题都问上一轮,然后给出一个她同韩时宴都难以挑出刺来的结果。
但是他没有,他破绽百出得像是一个新手。
让她同韩时宴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知晓了这飞雀案还有案中案。
而且,他还将自己手中的非常关键的账册残页证据交给了韩时宴,这根本就是言行不一。
韩敬彦被要求快速结案,但他自己本身并不想这样做。
有谁能够让他如此?
官家?韩家人?还是枢密院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头儿们?
顾甚微想着,默默地将韩家人的可能性调低了几分。
老韩家的祖坟是埋得有多不好,才会这一辈最出色的两个小辈都是反骨仔,恨不得满门被灭啊!
韩时宴就算了,那人身上的每一块骨头说不定都是反着长的。
但是韩敬彦不同,他是长房嫡孙,日后是要做家主的,若说他不以家族存亡为重,反而是在乎她一个初次见面的伸冤人,顾甚微是不信的。
那么她只能这么想,韩敬彦并不觉得飞雀案对于韩家有什么威胁。
要么韩敬彦并不知晓家族便是幕后之人,要么韩家就根本不是幕后之人。
韩敬彦之所以消极办案,完全是因为皇命不可违!
顾甚微心想着,这并非不可能,飞雀案第一次结案的时候,不就是官家不想引起朝廷动荡直接草草定罪了么?
可如果韩家没有问题,那么引导他们往韩家去的陶然,就不那么可信了。
并且陶然可疑,这一点从她假意说自己手中有江浔留下来的铁证之后,立即遭遇了袭击上也可以得到证实。
他们之所以加深了对韩家的怀疑,是因为陶然说江浔的恩师是韩大伯。
如果陶然也是幕后之人的狗腿子,他当初一起参与了税银案,那么为什么袁惑要死,江浔同李京哲都要死,但是陶然不用死呢?
且袁惑帮幕后之人做了这么多事情,却一直都没有得到升迁。
可陶然却能平步青云?在运河上剿匪立功的人多了去了,袁惑不光是在运河上剿匪救了绿翊姑娘,他甚至还有太后这一层关系在。无论怎么看,都比陶然有优势得多。
可这么多年,袁惑还是殿前司副都检点。
而陶然且是从一个被贬庶的武官一飞冲天。
陶然同袁惑究竟是有哪里不同?
顾甚微正想着,就听到老仵作嘀咕着抱怨道,“这杏花糕甜得齁人,也就是你喜欢。”
“我还是更喜欢我们永州的血鸭,话说你们岳州可能吃到血鸭?都是江南西道,相隔也不是很远。这都好些年没有回去了,连血鸭都快忘记是个什么味道了。”
顾甚微思绪被打断,朝着老仵作的方向看了过去。
她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说道,“虽然顾家祖籍在岳州,不过我出生在汴京,连句岳州话都不会说,更不用说知晓你说的美味了,到时候问问韩时宴,他兴许能在汴京就给你找出个小永州来。”
顾甚微说着,指尖微动,突然僵在了原地。

她那一闪而过,却怎么都没有想明白的关键之处就在这里。
汴京城里的岳州人不止有她一个,扈大娘子为何待她格外亲切送她酒酿喝?是因为顾右年曾经在灾年对岳州百姓行过善事。
之前她同韩时宴一直都陷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那个幕后之人有心谋逆,所以盗取税银行刺官家,见如今事情败露,便有一个杀一个直接灭口。
他的确是下手灭口,可真正可以断定为被人谋杀的人其实只有齐王同袁惑。
夏知县是因为贪腐被参后判了死刑,李京哲是死在了流放的途中,江浔则是赶在马红英去调查他之前病死了。
江浔死的时间太过巧合,再加上这人行事作风狠厉,他们便先入为主的认为江浔的死是灭口。
可如果这些人的死亡都不是灭口呢?
江浔在税银案之后就郁郁寡欢,他明显又愧疚又矛盾。
行事上同韩敬彦一样的癫,他一方面像个圣人一样,不求功名利禄不求升官发财,为了幕后之人甘愿做出盗税银的事情来;
一方面却又偷偷的留下了那锭可以作为证据的金子。
幕后之人明显是不知道有这锭金子的,不然的话就轮不到马红英去搜刮,一早就被拿走了。
甚至她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江浔可能是甘愿赴死的,甚至说是自戕的。
那个人对江浔有极大的恩情,才让他违背原则谋着良心,做下了盗税银的事情。
那枚金锭就是江浔的良心,被他锁了起来,锁进了暗无天日的暗格里。
再说陶然。
同样为幕后之人做事,同样是殿前司副都检点,袁惑为什么要死,而陶然不用死?
别说袁惑是押送了齐王,所以担心她同韩时宴上门盘问,事实上他们二人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袁惑大可以像陶然一样装傻充愣糊弄过去。
甚至,在袁惑押送齐王之前,那幕后之人便已经对他动了杀心了。
因为这汴京城的连环杀人案,可是在她同韩时宴回汴京之前就开始了,那时候齐王都没有谋逆,他们也没有想到幕后还有第二只黑手。
在那种局势下,幕后之人便已经开始布局要杀袁惑了。
这是为什么?
袁惑同陶然的区别是什么?
区别就在于陶然是苏州人士,那幕后之人对于陶然十分信任,像他信任江浔一样。
若是不信任,早在税银失踪案后,陶然同江浔就应该“意外”离世,被灭口了才对。
他们没有,直到今日她同韩时宴找上了门,陶然都还活蹦乱跳的将他们的思路往“恩师”这件事上来引。
陶然是乡野之人,用他的话说他是靠着一个一个的杀上来,一口一口的软饭吃起来,才有今日地位的。
这样的人应该对自己来之不易的今日,十分珍惜才是。
可他在江浔同税银案扯上关系之后,还在维护他,在幕后之人害他被贬一次之后,还是坚定地站在那人身边。
那幕后之人如今是个京官,身居要职,这么多年大约一直都在汴京生活,离苏州十万八千里。
为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一文一武两个官员,同他之间有这么深的信任?
要不那幕后之人是官家,效忠陛下无话可说。
要不那人便是他们的同乡,甚至是曾经在苏州境内与他们有天大恩情的同乡。
就像顾右年之于扈大娘子一样,顾右年去世了三年,甚至到现在还担着反贼的名头,可扈大娘子还是管他叫顾大侠,记得他们一家三口来的时候会点阖家喜,记得当年他做下的善事。
这是一种她之前没有想过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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