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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凶剑(饭团桃子控)


顾甚微噗呲一下笑了出声,她仰起头来看向了天上的星辰,“嗯,长观说话比李太白还要豪迈,不像你会说的。”
“你怎么样?那毒林毒婆能解么?马车就停在密林外的官道上。你回去就不骑马了。”
韩时宴说着,又道,“荆厉同老仵作解了毒便去我那里住着,义庄现在未必安全,桑子巷又实在是太小了。我隔壁的那家……”
顾甚微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没有内功护体,她身体的里的旧伤像是一下子涌了出来,连呼吸都有些疼。
“嗯,这两日我便要十里收拾东西,那房子我买下了。到时候就要拜托你多照顾十里还有小景了。”
韩时宴一喜,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好!”
“哎呀,这酒同点心也都要拿吗?荷叶包里的肉也要吗?那一些呢?”
“那些不要,谁知道是什么臭东西,这些是我的,一根针都不能留下。”
顾甚微听着底下老仵作同长观的对话,无语的扯了扯嘴角。
她清了清嗓子,同韩时宴一起朝旁边走了几步,小枣红马见到她安然无恙,立即冲了过来拿马头蹭了蹭她!见顾甚微摸它的鼻子,它又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顾甚微的手心。
“好家伙!这回你立了大功了!”
小枣红扬起了马头,得意地觑了韩时宴一眼,那股子小人得志的骄纵感简直要从它的马脸上溢出来。
“你知道朝中位高权重之人,就是你大伯父那样的,有谁是苏州人么?”

“三公之中,除了我大伯父之外,姜太师同李太保都是苏州人士。”
南地富庶人杰地灵,大雍科举取士年年放榜那江南才子们占据半壁江山。
待有人居高位便光收门徒提携同乡,正所谓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人。如今那苏杭士子可自成一党,乃是南派士族。从前那陇西河东的名门望族,已经随着前朝一并淹没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姜太师你识得的,他姓姜名伯余。从前是状元出身,为人清正颇有美名。”
“我师父关御史曾经盯着他月余,并未寻出大瑕来。先前开封府有些案子,便是王府尹主审,由姜太师督查。官家十分信任他,他同时也是废太子的老师。”
顾甚微自是认得姜伯余,她唯一的闺阁好友李铭方便是嫁给了姜家四郎。
他们去北朝的路上,还收到了姜伯余借着李铭方之手寄来的信,告诉他们张春庭失踪一事。
像是看出了顾甚微所想,韩时宴又补充道,“姜太师同张春庭倒是有几分私交。”
“再说李太保,他名叫李蕴安,出身江南大族。李家世代书香,苏州世子皆向往的雅集书院早前是李家的族学,家中族人门生,榜榜皆有人中。”
“且高中之后,多半都外放江南,反哺乡土。如今李太保年纪大了,不多久便要告老了。他的长子李长亭如今乃是小皇子的老师。”
“李太保年轻之时亦是锋利之人,不过最近一直都在和稀泥,想来是为长子升迁铺路了。”
韩时宴出身御史台,对这朝中大臣不说事无巨细了如指掌,这些明面上的事情却是无不知晓。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幕后之人乃是苏州人士?所以税银案,还有那夏知县的事情都集中发生在苏州!”
韩时宴说着,不等顾甚微回答,又补充了一句,“若说江南人士,王御史夫人乃是江南豪商独女。”
“不过她倒不是苏州人士,而是出身扬州人。”
顾甚微一下子沉默了。
不是!她还打算从那坑中出来,一飞冲天直接排除其他嫌疑人,直接便能知晓那幕后之人是谁!
如今这般情形,她总不能左手抓着姜太师,右手提着李太保,然后一只脚还勾着王御史夫人的下巴说“女人你给我说实话”……
咳咳,顾甚微有些丧气的捂住胸口。
却是突然觉得头顶上一动,韩时宴的大手落在了她的头顶上。
“你头上有些碎泥,我帮你掸掉。”
韩时宴的目光格外的认真,温柔地看着她的发顶,顾甚微突然有些庆幸,他不是这般看着她的眼睛。
“我说到底我们什么时候能够上去呢?”
老仵作的话突兀的打断了这有些凝滞的气氛,顾甚微赶忙扭头,走到了那青石板洞口边,冲着下头喊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这就带他们上来。”
长观的声音从地底传来,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愿意为公子当一具不会打扰的尸体。
可架不住这里还有不想死的人。
顾甚微听着地下响动,往后退了一步,长观便左肩上扛着荆厉,右手揽着拧着大包小包的老仵作,从暗室当中飞了起来。
老仵作一落地,长观便将荆厉调整了位置,背在了自己背上。
“我现在送你们回桑子巷找林毒婆解毒。”
韩时宴说着,扶住了顾甚微示意她上马。
顾甚微却是摇了摇头,牵起了小枣红的缰绳,“不!来而不往非礼也!我顾甚微岂是这等忍气吞声的人?我敢说,他将我们关在这地下,绝对是出了一个大大的昏招!”
“不想让我们查他的过去?不!我偏生要整个大雍的人都知道他的存在,让他避无可避。”
“这是我们化被动为主动的关键时刻。”
韩时宴看了一眼顾甚微嘴角的血迹,他抿了抿嘴唇,认真地说道,“好!我们去上朝。”
大雍今日的早朝与平日里格外的不同。
齐王叛乱,御史台到处抓人,之前站得满满当当的大殿东缺了一位文臣,西缺了一名武将。不少人躬着身子两股战战,犹如惊弓之鸟,像是有人高语一声,便会将他给炸飞了去。
“诸位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官家坐在龙座之上,捂着额头歪着身子显得有些病恹恹的,传话的大太监都被他影响了,声音当中带有几分不耐烦。
“臣韩时宴有要事启奏。”
官家听着这熟悉的三个字,脸又黑了几分。
下头的朝臣们一个个的忙将头低垂了下去,无人敢抬起头来与官家对视,生怕他被韩时宴骂出了真火,直接殃及了他们这些池鱼。
夭寿啊!这韩御史怎么有那么多事情启奏!
从前关御史还在的时候,这师徒二人那是天天朝堂双打,谁没有挨过两嘴那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在朝为官。
如今关御史不在了,这韩御史像是阎王爷摇骰子,他单数骂朝臣,双数骂官家。
天知道韩御史去北朝那段时日,大雍的早朝是如何的春风拂面,君臣和睦!这好日子才过了几日!
“既然无事可奏,那便退朝了。”
官家说着,像是聋了一般晃悠悠的站了起身。
“臣韩时宴有事启奏!”
这声音犹如惊雷,便是韩时宴自己都被自己这一嗓子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被吴江上了身!
“臣韩时宴有事启奏!昨夜开封府池仵作,皇城司顾亲事被人下毒强掳关押,那行事之人乃是飞雀案除却齐王之外的另外一位真凶。”
“那人盗取国库税银,且指使御带李畅行刺官家,意图不轨之事!”
来了!来了!这次来了个大的!
他是看齐王谋逆遭到清洗的人不够多,韩御史他还想要带走一拨!日后他们上早朝没几个人,还怎么滥竽充数打瞌睡!
被点到的开封府尹王一和瞳孔猛地一缩,他下意识的朝着不远处的皇城使张春庭看了过去,却见张春庭神色依旧淡然看不清楚喜怒!心中不由得暗骂了一声!
韩时宴好不要脸!他担心自己拉不住官家,将他同张春庭拉出来做筏子!
王一和见张春庭不为所动,无奈的上前一步,冲着官家行了礼,然后扭头看向了韩时宴,“竟然有这等事?那顾亲事同池仵作如今何在?不知道韩御史所指的那人又是谁?”
王一和这般一问,前方站着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向了韩时宴。
韩时宴目光扫过那姜太师,又扫过了李太保,发现二人皆是一脸错愕,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臣并不知晓是谁。”
站在上头的官家一听,突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胡闹!”

朝堂上的大臣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皆是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御史闻风而奏,虽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但韩时宴你身为御史,岂可以在无凭无据的时候,便说出这样的话!你连要参奏的人是谁都不知,何来参奏?”
“我看你是一路风尘仆仆,舟车劳顿,病昏了头了!”
韩时宴神色淡然,他站得笔直地,眼睛像是两柄利剑一般,一直在姜太师同李太保身上扫来扫去。
“有人被杀,天下人虽不知凶手是谁,但亦知有凶手存在。”
“臣虽不知那人是谁,但亦是有证据证明方才臣所言句句属实。”
韩时宴像是没有听懂官家的台阶,依旧是语气坚定地说道。
他说着,抬起头来直视着官家的眼睛,“且臣之所以急奏,乃是因为这种毒药同熏香无异。”
“顾亲事骁勇善战,武艺超凡。若说她是一头猛虎,那军中寻常士卒便如野兔。那药她只是闻了一下,便立即内功全无,晕倒在地。”
“不仅如此,池仵作在苏醒之后,甚至长时间无法动弹。”
韩时宴说着,身子一转,看向了武将们所在的方向,“试问若是这香毒被用在我大雍军队身上会如何?”
“这朝堂上的诸君有谁敢说自己比顾甚微还要强,能够抵挡那香毒?”
站在最前头的韩大伯瞧着韩时宴那一张一合的嘴,心中所想那是复杂万千。
所以谁教你将喜欢的姑娘形容成猛虎的?韩家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子!
他想着,余光偷偷的瞥了瞥身边的两个老头儿,却是又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旁人没有注意到韩时宴的眼神,可他感受到了啊!那炙热的目光简直要烧掉姜太师同李太保的朝服!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昨夜韩时宴还指着他的鼻子问韩家是不是犯了抄家灭族的大错。
今日……他开始骂旁人了!
骂他这个大伯他不爽,可是矛头指向旁人……那真是太舒坦了!
武将们皆是一凛。
整个汴京城谁人不知晓,顾甚微号称第一凶剑,当年直接杀穿整个乱葬岗!他们就算是没有奉命围剿,那也是老老实实的被震撼过一回。那时候她才几岁?如今她长大了,比起当年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论行军打仗,比兵法他们不一定会输。
但是若论单打独斗,不是他们说,站在这里的人除了深不可测的皇城使张春庭,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顾甚微杀的。
顾甚微都抵挡不住内功全失被人掳走,换做他们……
韩时宴目光挪向了官家,“试问如果这种香毒被用到了殿前司皇城司,官家身边的御带身上,那又如何?”
官家不悦地将嘴抿成了一条缝儿。
听到韩时宴这话,又转身回到了龙椅上坐了下来。
“诸君该不会认为,齐王手中有这种足以颠覆局面的药,他会在昨日不使用吧?莫不是他打算带去阎王殿,去毒翻阎君,自己做那幽冥之主吗?”
韩时宴虽然语气同先前无异,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了嘲讽之意。
先前还又怒又喜的韩大伯,这会儿简直就是汗流浃背了!
而韩时宴还是没有停下来,“而这也就是可以证明在这个朝堂之上,在飞雀案中还存在另外一个幕后之人的有力证据!”
韩时宴说着,冲着官家拱手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还请官家让御医给顾亲事当场诊治,以确认微臣所言,为我大雍去除潜在隐患!此患不除,在场的所有人,整个大雍所有的百姓,皆是夜不能寐!”
韩时宴说和,静静地等待着官家的答复。
只要我扯的帽子比天大,就没有人的脑袋能躲得过去!
只要他们将这事情闹得足够大,就没有人可以用息事宁人作为借口,阻挡他们查案!
到时候官家想要息事宁人的对象,怕不就是他同顾甚微了!为了让他们不继续的捅破天,官家便是再不情愿,那也得让他们继续查下去!
官家没有言语,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瞥了一旁站在一旁的大太监一眼。
那太监心领神会,手中拂尘一甩换了个方向,“宣皇城司亲事官顾甚微。”
韩时宴闻言,悄悄抬起头来,朝着前方站着的那几个小老儿看了过去,他们这会儿皆是已经冷静下来,同平日里一般神在在的,让人看不出喜怒哀乐。
即便是听到顾甚微已经被找到了,这会儿就站在大殿外等候,他们也没有露出半点心虚。
韩时宴相信顾甚微的推理没有错,那么这幕后之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更加心机深沉。
韩时宴想着,跟着众人的视线朝着大殿门外看去。
只见顾甚微穿着火红色的皇城司长衫慢慢地走了进来,她看上去竟是比往日更加的削瘦一些,这会儿没有内功加持,脆弱得像是随便谁打个喷嚏都能将她吹飞了出去。
可饶是如此,在她进殿的那一刹那,却还是有好些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顾甚微的脚步很轻,可他们却好觉得这人每一步都好似走在了剑锋上一般,她只要心念一动,便是一个人头落地。这种感觉,当真是太让人心悸了。
“微臣顾甚微参见官家……”
顾甚微行完礼,直接站直了身子抬起头来,嘴角哗哗地流出了血。
坐在堂上的官家瞳孔猛地一缩,大骇地瞪大了眼睛!这就吐血了!说话都吐血!
他想着,猛地看向了张春庭,然后说道,“让单太医瞧瞧。”
不一会儿的功夫,单太医便小跑着进来,他伸出手探了探顾甚微的脉搏,看向顾甚微的目光有些晦暗不明。
随即他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躬着身子禀道,“启禀官家,顾亲事的确如同韩御史所言,已经中了某种毒素且内功全无。微臣从前并未见过这种毒,只能说尽力试着解毒。”
韩时宴看着顾甚微那嘴角刺目的一抹红色,虽然明知道她是故意为之,但心中却还是犹如针扎一般。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份奏章来,高举过头顶。
“请姜太师同李太保,劝官家彻查此事,万莫再息事宁人!”
没有被点到名字的韩大伯只觉得自己头皮一麻,耳朵嗡嗡作响,他简直要听不清楚韩时宴在说什么!
这厮到底是像了谁啊!他家阿弟明明比那白粥都要软,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铁头硬刚的儿子!

第370章 皇城司不会输
朝堂之上的纷杂低语一下子停止了,韩时宴的话像是金钵落地,发出了咣的一声。
能够站在这大殿上的,几乎没有蠢人,谁都听出来了韩时宴的言外之意。
他在怀疑姜太师同李太保,他在嘲讽官家喜欢和稀泥,不管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都息事宁人!
这人究竟是怎么可以一句话掀翻大雍朝堂之上站得最高的三个人啊!
可一想到这个人是韩时宴,宛若投石机一般的男子,天天将自己的脑袋抛出去无差别的砸死一个老臣的铁头御史,他们又觉得这不稀奇了!根本不值得上史书,因为这分明就是韩御史的日常而已。
众人这般想着,惊疑不定偷偷看向了上座的官家。
还有陷入风暴中心的姜太师同李太保。
以及如坐针毡的韩太傅!
鬼侄儿!三公点名单单漏掉我,我都怀疑我想要横扫政敌,独揽朝权!
官家眯着眼睛,手指时不时地轻颤几下,他没有看韩时宴,更是没有回应他的话,却将目光落在了顾甚微身上,随即看向了开封府尹王一和。
王一和心中轻叹,上前一步冲着顾甚微拱了拱手,“敢问顾亲事,你如何能够证明你是被人下毒且被掳走?老夫虽然愿意相信你同韩御史,但是朝廷办案当有证据。”
“就像韩御史所言,你武功盖世,整个汴京城中鲜有敌手。又岂会随随便便就中毒?”
“倘若这毒药是你自己给自己下的,那么韩御史先前所言,这是飞雀案中还有第二人的证据便不成立了。”
王一和语气颇重,不堕开封府府尹威仪。
但心中的小人却是已经跪在了漫天神佛之前,保佑顾甚微同韩时宴不会秋后算账。
“你既然被人下毒晕过去,且不能动弹,失去了内力。韩御史又是如何找到你,然后赶上早朝的呢?这给你下毒之人,又同那飞雀案有什么干系?”
顾甚微凄然一笑,嘴角的猩红愈发的刺目。
王府尹瞧着,心中陡然一扎,愈发觉得不是滋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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