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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男主他爹he了(栗舟)


她正招手唤来一个小丫头问, 就见碧绡手中捏着样东西, 从外头回来, 脸色晦暗不明。
容因觑她神色,似乎有些复杂, 既欣喜又担忧。
她一边轻摇罗扇,一边笑问道:“是什么大事, 竟让咱们向来有成算的碧绡姐姐如此为难?”
碧绡秀眉微蹙:“夫人还顾得上笑?崔府送来请帖, 说少夫人前日临盆, 又得了一位小公子,请您过些日子回去喝满月酒。”
原本夫人能回府,是件好事。
女子出嫁后, 想再回一趟娘家殊为不易, 夫人恐怕也是想家的, 只是心思藏得深, 平日里不说。
且依外头对大人的传言,想必任谁都不会觉得夫人在祁府的日子过得能有多好, 老太太一定惦念极了。此番回去, 她老人家也能放心些。
可这是小公子的满月酒,连夫人这个庶出的姑姑都邀了, 二姑娘那个正儿八经的姑姑又怎会不露面。
她担心, 夫人在崔府原本除了老太太就再没别的依仗, 届时到了柳氏的地界儿, 恐怕只会比那日在王府里还凶险几分。
容因摇着罗扇的手一顿。
她忽然记起当初在王府时, 崔容萱说柳氏前去帮儿媳照看小孙儿, 想来便是因崔家这位少夫人即将临盆,自己一个人对年幼的长子无法照料周全。
小侄儿的满月宴,她这个做姑姑的于情于理都该露面才是。
可她实在有些生畏。
崔容因在崔府待了整整十八年,那里有生养她的父母,还有对她悉心教养、小心呵护着的祖母,在这些人面前,她根本无从伪装。
见容因面露难色,碧绡懊恼地抿唇。
她方才着急,竟失了方寸,说话时多少没顾及夫人的心情。
夫人对康王府那事的介怀定不比她少。
微风和煦,榴花如火,叶片轻晃。
树下的气氛却陡然凝滞起来。
祁昼明从房中出来时,瞧见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他剑眉轻挑,朝两人走过来。
走得有些慢,但还算稳当。
见他过来,容因下意识站起身,迈出一步,却又顿住。
她秀眉微拧,不悦地问:“你不好好在屋里待着,跑出来做什么?”
距离他受伤那夜,才过去短短六日,伤口才刚开始愈合,他就这样出来乱跑,万一崩开怎么办?
伤筋动骨一百天,虽说他只是皮肉伤,可流了那么多血,元气大伤,怎么能不好好休养?
容因说着,忽然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那身绣着螭龙纹的黑金曳撒,顿时俏脸一沉:“你要去办差?我看你不是伤了背,是伤了脑子。”
碧绡诧异地转眸看她一眼,又迅速将目光回转过来,一脸忐忑地低下头,准备替容因求情。
虽不知夫人何时变得如此大胆,竟同大人这样说话。
但还是先认错为好。
谁知还不等她开口,便听见男人低低的笑声传来。
他神情颇为愉悦:“怎么,夫人心疼我?”
碧绡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大人并未生气。
不过——
她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逡巡几次,终于察觉出些什么。
瞧夫人和大人之间这副模样,与寻常人家那些会彼此牵挂的夫妻无异。
这是从什么时候起,对彼此生出了情意?
虽然不知,但却不妨碍她心口遽然落下一块大石。
容因冷哼一声:“大人想多了,只是怕你伤口崩开,我先前替你缝合的那些功夫都白费罢了。”
说着,她转身坐了回去,将脸瞥向另一边,装似不在意地去看头顶的榴花。
祁昼明却也不恼,他嘴角噙着笑说:“琐事缠身,不能继续留在府中陪夫人了。不过夫人放心,抽出半日来陪你回崔府参加满月宴的功夫,应当还是可行的。”
说完,不等容因搭话,他转过身朝院外走去。
显然,祁昼明同碧绡一样,以为她不愿回崔府的原因是怕招来崔容萱和柳氏更疯狂的报复。
可实则她对这些的担心只占了很小一部分,更多是怕被人怀疑。
但祁昼明这话一出口,她便再没理由不去。
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容因深深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
崔府喜获麟儿,按理说这场满月宴该广发请帖,邀请亲朋故友,同僚家眷和京中勋贵才是。
可因崔家与祁昼明的姻亲,即便有人念着康王府这层关系,去的人只怕也会少了大半。
原主父亲崔泓生平自诩是个清贵的读书人,极看重颜面,又岂会容许发了请帖但最后却门庭冷落的尴尬场面出现?
于是左右一合计,干脆将这场满月酒办成了一场家宴。
今日来的,只有崔家的一些姻亲。
因这场满月酒,崔容萱难得被放了出来。
毕竟她虽无足轻重,但崔泓的面子康王还是要酌情给一给的,否则他又如何能心甘情愿地替他办事。
今日回崔家,为了不让母亲柳氏看出她这些日子在王府所受的磋磨,崔容萱四更天便起身梳洗,脸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粉,胭脂也打得略微秾艳些,试图借此遮住脸上的疲态。
她这段时日过得实在不好,每日被冯姑姑按着学规矩,抄经书,一度抄到五指肿胀,拿不起筷子。
冯姑姑美其名曰修心养性,但她心里清楚,这些不过都是许贵妃给她的教训。
可若是受这点苦便能让她重获康王妃的尊荣,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她并不怕吃苦,她怕的是许贵妃对她不闻不问。
如今许贵妃还肯在她身上花心思,就说明她并没有让康王休弃了她的念头;倘若真有那么一日,她被丢在画春阁不闻不问,冯姑姑也不再时时刻刻待在她身边限制她的言行,那才说明她彻底没了指望。
听府门上的小厮来报,说康王康王妃登门时,崔泓与柳氏正坐在花厅中候着。
今日虽说没有大肆宴请,但终究也请了几家姻亲好友,崔家并未草草应付,崔泓夫妇一早便理好衣冠,等在花厅。
康王与崔容萱来得最早。
听过消息,夫妻俩对视一眼,含笑起身,出门相迎。
刚迈过门槛,崔泓便遥遥望见高头大马、丹漆朱辂徐徐而来,车篷上悬着康王府的徽记。
他脸上浅淡的纹路变得深刻起来。
马车内,康王觑一眼安安静静坐在一旁,一副乖巧本分模样的崔容萱。
她原本模样生得并不差,杏脸桃腮,姿容艳丽,只是如今这般过犹不及的打扮反倒显得她油头粉面,过于浮艳。
于是他眉眼间带了几分嘲弄,淡声开口:“王妃最好是时时刻刻都能这般安分守己,否则恐怕母妃不吝给你更多教训。”
崔容萱脸色一僵,俏脸微白。
她攥紧手中的帕子,强压下心底的不甘,咬着牙做出一副柔顺的姿态,柔声道:“是,妾身断不敢再生事端,损害王爷颜面,还请王爷放心。”
车帘掀开,康王率先下了马车。
崔容萱弓身从马车中出来,眼前却忽然递来一只手。
她诧异地抬眸,眼神一亮:“王爷……”
康王唇角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压低嗓音冷淡地道:“在岳丈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当是知道的吧。”
崔容萱眼神一黯,脸上才现出的喜色褪了个干净。
“是,妾身清楚。”
容因今日穿了件月白色仙鹤云纹妆花褙子,下套雪青色金丝百迭裙,眉间还贴了桃形花钿,端庄素雅又不失妍丽。
她站在府门外等了许久,宽敞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却迟迟不见祁昼明的身影。
碧绡左右张望着,她一贯镇静,此刻也不免有些急躁。
大人先前说要陪夫人一同回崔府喝满月酒,日子他也是知道的,可不曾想昨夜却一整夜都没回府,如今已近巳时,大人若改了主意,不愿意来了,应该提前命人回来送个消息才是。
比起碧绡,容因的神色反倒平静许多。
顺着她的目光又朝远处眺了一眼,容因收回视线,淡声道:“不等了,咱们走吧。”
说完,她缓步走下石阶,上了马车。
碧绡抿抿唇,转身同门房的小厮匆匆交代了句,追了上去。
车辙辚辚,容因倚坐在车壁边,面色平静,瞧不出喜怒。
实则,她藏在袖中的手指正一下又一下地绞着,缓和心中的不安。
祁昼明昨夜没回府,她还能安慰自己,他是公务繁忙,要事缠身。
可他分明不是个轻诺寡信的人,即便抽不出时间来,也定会叫人提前回来知会她一声。
如今这样,只怕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他身上的伤,尚未好全。
容因眨眨眼,掩去眼底的忧色。
容因没想到她一回崔府,撞见的第一个人便是崔容萱。
她一身华服,妆容精致,神色倨傲地站在门廊下,竟像是专门在等她。
“二姐姐,多日不见,近来可好?”容因盈盈笑起来。
粉面朱唇,眉间没有一丝郁色。
与她截然不同。
崔容萱眼底飞快闪过一抹阴翳。
这臭丫头将她害得这么惨,自己倒过得滋润。
这么想着,她踱上前,凑在容因耳边低语:“别装了。是你让人在我酒杯里下了药,害我当众出丑吧?那你我也算扯平了。虽不知你怎么就运气那么好,逃掉了,但你放心,我今后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女子眉眼含笑,吐气如兰,眼神却阴狠至极,说这话时宛若毒蛇吐信,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人心头,让人毛骨悚然。
容因眸光微闪,但笑不语。
崔容萱见此,以为她怕了自己的威胁,便如一只骄傲的孔雀,昂首退开几步。
她眼神透着轻蔑,扬声道:“三妹妹怎的一个人回府了?怎么,妹夫不愿与你一同前来么?”
说完,不等容因开口,她又故作恍然地道:“哦,是姐姐不好,姐姐并非有意戳你痛处。也是,祁司殿那样的人,如今你能平平安安、全须全尾地站在这儿,姐姐便该知足了,哪里还能再奢望他对你百依百顺、爱护有加呢?”
她朱唇轻轻翕动,眉眼含笑地凝视容因,一字一顿轻声道:“况且姐姐听说,祁司殿先前那位夫人便是被他克死的,妹妹,你可要当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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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因眸色骤冷, 眼底像藏着一块化不开的寒冰。
“二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大人待我好不好,难道二姐姐比我还要清楚不成?”
顿了顿, 她忽又笑吟吟地道:“不过也是, 大人的好从来只对我一人, 旁人瞧不见,有所误会自然理所应当, 也不怪姐姐妄自揣测。毕竟,也不是谁都能有康王殿下这样的本事, 能够对任何一个女子都好, 真真是风流多情。”
“你”, 崔容萱怒目圆睁,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死丫头,竟拿王爷那些风流韵事来戳她心窝子, 当真可恨!
见她气恼, 容因朱唇微勾:“不过姐姐也别恼, 王府那么大, 多几个姐姐妹妹的陪你解解闷,也是件好事。”
说着, 她还故作安慰地拍了拍她肩膀, 说:“看开些吧,左右这世上像我家大人这样的男子也并不多见。”
说完, 她敛眸, 掩去眼底的冷光, 毫不犹豫地向门内走去, 径直路过崔容萱。
世人都觉得祁昼明逢人便杀, 从不考虑缘由, 仿佛他是一个毫无人性、极度冷血的怪物。
起初甚至连她也这样觉得,可如今她却知道,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崔容萱不是她,所以不知内情,她没理由责怪她。
但她从未去了解过祁昼明是个什么样的人,便肆意编排,人云亦云,甚至到她面前来说嘴,她绝不允。
小姑娘抬脚跨过门槛,脊背挺得笔直,骄傲又矜持。
祁昼明遥遥凝视着她的背影,轻笑一声,黑眸里一片灿然。
没想到来晚了还能有这等好事。
在外人面前,她一向都是这么夸他的么?
崔容萱正恼怒,忽见一匹一人多高、通体雪白的骏马停在了崔府门口。
她下意识抬眸,往马背上看去。
马背上的男子,一袭黑金曳撒,腰间并无多余的配饰,却斜插着一把剑。
威仪凛凛,气宇轩昂。
她从前并未见过祁昼明,此刻却凭他那身玄裳一下猜中了他的身份。
崔容萱先是心头一跳,仓惶地低下头,可又忍不住抬眼偷觑。
原本她以为,坊间传言能止小儿夜啼的活阎王,会是个虎背熊腰,身材魁梧,声如洪钟的粗糙大汉,却不想他长相俊美,比之康王更盛。
祁昼明利落地翻身下马,话里夹杂着一丝笑意,听着心情很是愉悦。
原本到嘴边的话一转,换成了那个极为亲昵的称呼:“因因。”
容因下意识回转过身,便见祁昼明含笑凝视着她,站在不远处。
他身形颀长,似琼林玉树,巍巍而立。
下一秒,她嫣然一笑,提起裙摆向他奔来,脚步轻盈得仿佛投林的乳燕。
小姑娘精准地往他怀里扑来,他下意识张开双臂,稳稳地将人接了个满怀。
“跑慢些,也不怕摔了。”男人悠悠道,似是在苛责,但那双大手却一直揽在她腰际,不曾放开。
小姑娘抬起头,眉眼弯弯,半瞋半喜道:“大人怎么才来呀,昨日我分明同您说过时辰的,莫不是事务繁杂,忙忘了?”
祁昼明垂眸,小姑娘粉面桃腮格外惹人爱,终究还是没忍住抬手捏了捏她脸颊的软肉,引得她暗暗瞪他一眼。
他见好就收,问:“怎么,夫人等得急了?”
她眨了眨那双如小鹿般水盈盈的眸:“自然不是,只是好几个时辰不见大人,想您了嘛。”
祁昼明觑着她白嫩的小脸,眼底闪过兴味。
不知小姑娘是何处学的这一身本事?
哄人的话一套一套的,说起情话来也自然得仿佛早已说过无数次。
只是有些可惜,她说这些话皆是为了做戏。
路过崔容萱时,容因目不斜视,仿佛根本瞧不见她这个人。
小姑娘微昂着头,像只骄傲的雀儿。
跨过门槛,祁昼明却忽然停下,道:“站在这儿等我一下。”
说着,他转身,在容因疑惑的目光中缓步朝崔容萱走去。
“哎,祁昼明”,容因轻唤一声,想将他叫回来。
但他却只是脚步微微一顿,并没有停下。
她眸光紧紧攫住他的身影,朱唇轻抿,目露担忧。
方才听他当着旁人的面那样唤她,她便知道她与崔容萱的对话定被他听去了大半。
但崔容萱说的那句诛心之言,他应当并没有听到。
所以,他应该还不至于起了杀心。
见他在自己面前站定,崔容萱眼皮一跳,慌忙低下头:“祁,祁大人。”
祁昼明嘲弄地睨她一眼,嗤笑一声:“王妃……似乎很关心我?”
他忽然微微俯身,离她近了些,薄唇微勾,低低道:“那不知王妃可否同我说说,半月湖的水,究竟凉不凉?我很好奇。”
说这话时,男人幽暗的眸微微眯起,双瞳漆黑如点墨,神情轻佻邪肆,眼中却蕴着凌厉的冷光。
崔容萱心头狠狠一跳,寒毛倒竖,难以置信地抬眸:“是你?!”
那夜她才吹熄了灯,准备躺下,房中忽然闯进一人,二话不说便将她掳走。
起初她以为那人是王爷的仇敌,将她掳走是为要挟王爷,却没想到,他拎着她直奔王府后院,然后将她像丢垃圾一样丢进了半月湖中。
她试图呼救,口中却被塞进棉布,棉布吸水鼓涨,半点缝隙不留,有如窒息一般痛苦。
但双手却被捆着,绳子另一头被那人牢牢牵在手中,不让她溺死在湖中。
更可怕的是,那人迟迟不肯放过她,就站在岸边看她狼狈挣扎。
不知过去多久,她意识渐渐模糊,陷入昏迷。再次醒来时,她正躺在自己房间冰冷的地面上,浑身滚烫。
时至今日,那夜的经历仍像一场噩梦,一旦忆起便让人浑身胆寒。
祁昼明幽幽笑着,轻赞一声:“聪明。”
“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告诉您一声,有些人,你不能惹,也惹不起。王妃若还想在湖里多泡上几次,在下定有求必应。”
他眼底冷意森然,似道道冰棱,每一道都像能在她身上戳出个窟窿。
那般凶厉肃杀的眼神,崔容萱还从未在旁人身上见过,一瞬间,她仿佛正被杀人不见血的鬼魅所注视。
崔容萱惶然垂头,不敢再多看一眼,只是心底仍有不甘,颤声问:“大人难道,就不怕因为她而得罪了康王?”
“康王?”他蔑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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