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菁菁忐忑地说:“我是万万不敢独自去的,但又实在好奇他想做什么,不若这样,过些时日待你完婚,得空陪我前去?”
花瑟再三推脱,等敬菁菁垂头丧气地打算不去了,花瑟才勉强应下。
敬菁菁出了花府,面不改色的对身边的家仆说:“与你家王妃说,我这边一切打点妥当。”
花瑟将敬菁菁送出府,站在府门口,换往日,上官夫人严管着,她不能随意出府,待嫁去东宫,就更没有与沈逸说上话的机会了。
如今上官夫人病重,天赐良机。
花瑟没再犹豫,径直出了府。
茶楼上,花锦坐在了窗边,沈焰姗姗来迟,他从宫中回来,马不停蹄赶到茶楼,此地偏僻,隔着一条狭窄的小路就是京中的风月地。
沈焰从不踏足这些地方,所以他找来也费了些功夫。
他方坐下:“后悔了?”
见花锦缄口不言,沈焰:“只是为时已晚,你既已为你的长姊做了解释,应该就知道,我与她的婚事会如期举行。”
花锦估摸着时间,不想与沈焰多说什么,但沈焰已经把后路都想好了:“可你若不介意,只委屈一段时日便好。”
他认真地看着花锦,但花锦不为所动,沈焰无奈地说:“你还想怎样呢,窈窈?”
花锦瞧着窗外,一辆马车停在了风月地的后门,沈焰顺着花锦的目光瞧下去,只见他那熟悉的蠢笨庶弟踩着垫脚凳下去,顺手搂过门口的娇媚女娘走了进去。
沈焰蹙眉,忽然想起自己的幕僚提起朝中参沈逸的本全被陛下打回去了,据说陛下几次三番派人跟沈逸的行踪,沈逸整日闷在房中不见人。
沈焰打量着那马车,像是他府中用给侍妾的轿子,还真是委屈了沈逸。
沈焰下意识侧身挡住了花锦的视线:“这腌臜事,窈窈莫看。”
花锦:“那人瞧着眼熟。”
沈焰:“倒是我疏漏了,谁说出府就一定要用自己的轿子呢?”
花锦:“殿下在说什么?”
沈焰笑着摇摇头:“窈窈才是我的福星。”他一直都怀疑沈逸私下有见不得人的营生,只不过沈逸不构成威胁,他懒得与沈逸较真,但肥肉都送到嘴边了,他不咬都说不过去。
花锦看着沉浸在喜悦中的沈焰,勾唇问:“殿下知道,为何今日妾身将您邀约在此地吗?”
沈焰还真思索了一下:“这里清净?”
花锦:“妾身是来请殿下看好戏的。”
沈焰渐渐收起了笑容,他重新回头看向窗下,只见一辆眼熟的马车缓缓停下,女娘伸出白皙的玉手,让人搀着下去。
寻常人想入这种风月地,通常都要费些功夫,因为是沈逸私下经营,他怕碰上陛下身边探查的人,所以规矩比较严苛。
女娘没被拦,门口的老鸨还黏糊糊地甩了个媚眼,亲昵地拉着女娘进去了。
女娘戴着面纱,身形很瘦,沈焰见过无数次这道背影,就在不久前,他就是为了这个女娘放弃了花锦。
花锦轻声叹:“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不过殿下待阿姊向来宽宥,这点小事罢了,殿下也一定不会与她计较,对吧?”
沈焰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难看了,他攥拳,回头狠声问:“你骗她进去的?”
花锦倒是习惯了这些人对花瑟地袒护,所以应和:“妾身有通天的本事,能骗了这门口的女娘不验身就放她进去。”
沈焰方才看花瑟的熟稔程度,不会是第一次来。
沈焰双唇紧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转身欲走,忽然顿住了。
沈焰回头看她,怒极反笑:“你就不怕我对她有着万分信任?”
花锦故作惊讶:“难道殿下没有吗?阿姊吃了许多苦,认识的人多一些岂非再正常不过?殿下多体谅一些,也是合该的。”
她只不过将他的话原封不动奉还,他就受不了了吗?
沈焰看着花锦这张让他爱恨难测的脸,问:“为何要这样做?”
他心里希望花锦还是为他吃醋的,所以才引他来此处,刻意看到这一幕。只要她示弱,他就不做计较,从此也一心只对她好。
花锦垂下眼睑:“殿下觉得,妾身为何要这样做?”
犹记改娶圣旨下来的那天,花锦惊慌失措,不敢信沈焰会变心,他说她善妒,不懂得体谅人。
花锦那日悲痛欲绝,问他:“殿下就确信心爱之人如您所想的那般高洁?”
沈焰不看她的面颊,大抵也是因为心虚,他沉默片刻才说:“总好过你。”
花锦看向窗外:“不过兴许也是妾身多想,毕竟阿姊冰清玉洁,妾身是比不上的。”
沈焰:“窈窈,你等我。”
他留下这句话,转身就下了茶楼,花锦看着他追出去的背影,慢吞吞喝掉温热的茶,萤雨跑上来,笑意盈盈地说:“王妃,成了。”
沈逸来的次数并不算多,他也十分谨慎,断断续续地来,没让人抓住过把柄。
大抵是半月前,他经营的风月地来了个披麻戴孝的女娘,此处的女娘都是沈逸看着养大的,出不了差错,他本不欲节外生枝,收一个外人。
可那女娘容色艳丽,哭的泪眼婆娑,惨兮兮地说只是为谋生。
沈逸遣人查过一番,这女娘名字属实,不是捏造,家中凄苦,小弟被拉去做了替罪羊,家中的顶梁柱没了,家破人亡。
沈逸见她身世干净,又为美色动容,还是将女娘养在了风月地,不过没让人碰过,他今日是来尝鲜的,早遣人在房中点好了催情香。
女娘叫白蓉,在他怀里枕着,起身说要去小解,出门顺手掐灭了火烛。
这香味太浓郁,沈逸心痒难耐,见门外有一瘦削身影,沈逸口干舌燥地起身,有些不耐烦地说:“蓉娘,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推开门来拉人,听见女娘惊呼一声,房中有些暗,沈逸已经被那香扰乱了心智,他见女娘戴着面纱,笑道:“戴这做甚?”
他俯下身就要隔着面纱咬人的唇瓣,脸上忽然挨了一掌。
这一掌直接扇醒了沈逸。
沈逸晃了晃发昏的脑袋,见面前的人摘下了面纱,露出了泛红的面颊,吓了一跳:“怎么是你!?”
花瑟正欲斥责,听见门发出“咔哒”一声,花瑟脸直接涨红了,闻着房中奇异的香味,伸手又来扇沈逸:“你做的什么好事!”
沈逸却难得清醒了过来,他后撤了两步,躲开花瑟的手,避免碰上花瑟柔软的身体,他揉了揉额角:“你怎么来了?我不是与你说过,成婚前都不要再见了。”
花瑟讥笑一声:“我再不来,你又要怎么去讨好敬二?”
沈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尽管他很想好好说话,但他闻了太久那香,根本反应不过来,只当花瑟在无理取闹,忍了又忍,忽然起身。
花瑟见沈逸眼神不对,吓了一跳:“你发什么疯?是谁锁了门?”
沈逸走到门前,刚想把门踹开,忽然听见外边熟悉的声音。
“我的爷,您可不能进啊。主子!哎呦,爷,此地不能擅闯!来人!把他给我打出去!”老鸨哭天喊地,刻意嚎出了声音,给房中的沈逸提醒。
沈焰拔出腰间的剑,一脚踹开了扑上来的人:“滚开!”
沈逸从门缝中见沈焰来势汹汹,吓得冷汗直流,腿都软了。
花瑟脸色大变,她看向房中的窗户,可沈焰的步伐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爬出去,情急之下拽开榻下的柜子,狼狈地缩成一团,躲了进去。
沈逸见花瑟躲好,擦了擦头上的汗,心中很快就想好了措辞。沈焰只是来抓他,应该不知道花瑟也在此处。
沈焰踹开房门,提着剑走了进来。
闻见房中异香,沈焰眼睛都红了,他紧紧攥着拳,压抑着怒火,见沈逸衣衫凌乱,心中更是嫌恶。
沈逸连忙装出害怕状:“皇兄怎么寻到此处的?我只是来寻个乐子,皇兄千万别动怒,待明日我便去父皇那里领罚!”
沈逸说完,还涨红着脸笑笑:“皇兄来此处,也是寻乐的?”
沈焰心中烦躁,他起身,拽开了窗户,窗外新鲜的空气渡进来,冲散了房中糜烂的香气。
沈焰心想,或许花锦想多了,她向来记恨她的长姊,他知道花瑟的,花瑟温婉,总要人护着庇佑着,断然不敢做出这样的事。
想起花瑟柔声细语的模样,沈焰心都软了下来,想着此次过后一定要与她多亲昵,弥补今日胡乱猜忌她的过错。
沈焰心中说不清什么滋味,他有点欢喜,花锦为了他甚至污蔑自己的嫡姊,足见她对他的情深。可是他又有点忧愁,未来要如何调解花瑟与花锦的关系呢?
沈焰正想着,目光下移,忽然瞥见了地上白色的面纱。
沈逸也跟着看过去,笑了笑:“这腌臜东西,方才的女娘拿这东西逗乐,不小心落下了。”
沈焰脑袋“嗡”的一下,他呼吸粗重了起来,重新打量起四周。
方才房门是上锁的。
沈焰向屏风后的床榻上看去,他步步逼近,沈逸吞了口唾沫,忽然打趣道:“皇兄日夜劳累,辛苦了,我倒是知道此处一位女娘,尚未服侍过人,我给您叫来?”
看沈焰还向那边走,沈逸连忙上前拦:“皇兄,我真的知错了,那榻上不干净,别脏了您的眼。”
沈焰的刀重新举了起来,他木着脸,拿刀柄将沈逸怼开。
沈逸腿彻底软了,不受控地跌在了地上。
沈焰看着干净整洁的床榻,他怒不可遏地俯身,想要拉开床榻下的柜子。
可他手凑近了,忽然哆嗦起来了。
要拉开吗?
花锦说的是真的?
花瑟怎么敢?
沈焰握紧了手中的刀,他狠狠地闭上了眼,将柜子大力地拉开,柜门被他一扯,直接断裂了下来。
花瑟哆嗦着蜷缩在里边,手忙脚乱地爬了出来,她也不知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泪流满面地贴在沈焰腿侧,双手拽着他的衣角:“殿下,不是这样的殿下!”
沈焰不可置信地退后两步,他用了狠劲儿将花瑟的下颚攥住,花瑟疼的喘不过气,也不敢推开,浑身抖得像筛子。
沈焰一字一句地问:“方才与他在这房中嬉戏的,是你?”
花瑟拼命摇头:“不是啊,不是这样的!殿下,我是被人陷害的!”
想起方才她进入此处自若的模样,沈焰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将人掀开,转身就要走。
花瑟手脚并用地追上他,抱着他的腿哭喊:“有人要害我啊殿下!不是这样的殿下!”
沈焰看着花瑟哭泣的面颊,心中突然被挖空了一块儿:他当初就是因为这样的女娘,抛弃了花锦?
思及此处,沈焰毫不留情地将人踹开:“你怎么敢!孤待你不好吗?还是做太子妃已然满足不了你!”
他还想着今日冤枉了她,往后要对她多些信任,不再听信花锦捻酸说的话。
他还想着一碗水端平,待她与花锦一样好。
见花瑟还要扑过来,沈焰将刀抵在了花瑟的脖颈,看她发颤的模样,沈焰寒声道:“孤今日不想杀你,滚!”
世家那样多的好女娘,他选中花瑟,是因为疼惜她。
犹记她刚归家,身形瘦削,显得十分胆小,只敢悄悄躲在屏风后偷看他,他若是有时挨得近了,就能看见她小鹿般的眸子水灵灵瞧着他。
她还说幸得太子疼爱,这一生吃了许多苦,遇上他都值了。
他信了。
沈焰只觉得自己是白痴,他转身走了,不再听花瑟哭喊的声音。
沈焰步子飞快,想赶回茶楼,他想将花锦搂到怀中,告诉她都过去了。
他真的,从此一心对她好,任何人都不会再撼动她的地位。
沈焰是愤怒的,但他也是期待又庆幸的,他终于看透花瑟的真面目了,他这回要亲口与花锦诉说情愫,哪怕她闹些别扭,耍小性子,都无所谓。
但他火急火燎地跑上楼,推开房间,方才坐在窗边的女娘已然不见。
在风月地的正门,花锦听完房中的哭闹声,不紧不慢地提着裙摆上了马车。
花锦露出笑意:“蓉娘可听见了。”
方才撕心裂肺地哭吼声渐渐消停了,应该是哭喊的人气昏了过去。
白蓉坐在马车一角,嫌恶地擦了擦枕过沈逸胸膛的面颊:“真是一对狗男女。”
见花锦畅快的模样,白蓉松了口气:“总算见你笑靥,也让我觉得这一趟不白来。”
白蓉忽然问:“你不会为太子的小情小爱动容吧?”
花锦摇摇头:“他只让我觉得,恶心。”
白蓉:“你怎么笃定花瑟今日一定会来?我方才都要吓死了,生怕她不来,今日你我都白忙活一天。”
花锦:“上官夫人不傻,醒来时一定会限制她出行,怕她着了我的道。况且我能知道沈逸今日一定会来,她比我更清楚,明日来就见不到沈逸了,他二人又不能明着见,今日是她成婚前的唯一机会。”
也是她搅局的唯一机会。
白蓉点点头,拉开帘子瞧了瞧:“这京城什么天呀,说变就变。”
雨滴争先恐后砸了下来。
京城的确变天了,也就是当夜,花府的人都睡下了,忽然来了人传旨。
一夜之间,太子与花家大娘子婚事作废的消息都传遍了,可惜的是,没人知道为何作废。
明明流言已被摆平,可婚事就是作废了。
皇后急召太子,太子称病,整整三日未见人,皇后急召燕王妃,燕王殿下称病,燕王妃要侍奉夫君,抽不出空来。
这一场风雨,吹病了三位殿下,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第29章 没安好心
花锦在雨夜中带回府一个女娘, 女娘叫白蓉,身世悲惨,受过花锦的恩惠, 用花锦的钱开了几家铺子,这才勉强糊口。
沈昭夜里到花锦的院中, 正巧见白蓉拿着一块帕子,在上面绣着什么,花锦就枕在白蓉肩上, 佩服极了:“蓉娘好厉害。”
也就是这时, 看着花锦摇头晃脑幼稚的模样, 沈昭才突兀地想起来他的新妇年纪尚小,宫中最年幼的嫡出公主都比她大一些。
花锦今夜心情好,余光瞥见沈昭, 难得对他也露出了笑靥:“殿下来啦?”
沈昭眉心一跳。
白蓉欠身,在花锦依依不舍的眼神下离开了。
花锦终于回过神来, 扭头问沈昭:“你怎么来了?”
这变脸之快。
沈昭还没来得及张口, 安公公火急火燎跑过来, 在门口气喘吁吁地说:“殿下, 翰林院的蔡公子遣人来传话,说陛下命人起草诏书, 要废除太子殿下的婚事。”
花锦没想到沈焰的速度这么快。
也不知道他怎么说服陛下的,沈焰极要面子,绝无可能与陛下直接说明原因, 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花锦愉悦地笑了, 恰巧沈昭偏头看过来, 沈昭让安公公退下以后,才回头问她:“你的功劳?”
花锦:“妾身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她听着门外雨声, 倚在榻上:“不过从明日起,妾身就该大病一场了,省的母后问起又发火。”
沈昭难得沉默片刻,想了想皇后咄咄逼人的模样,觉得自己也难逃一劫,于是他当机立断决定病倒了事。
花府乱作一团,花忠铁青着脸收下圣旨,他遣人去院中叫花瑟,却被告知花瑟不在府中。
花府的火烛点了一夜,花瑟是在天将亮的时候归来的,她失魂落魄地下了马车,见府中等她的花忠,魂终于让拽了回来,扑上前哭着说:“阿爹,有人要害我呀!”
花忠眼中满是红血丝,他熬了一整夜,到底是上了年纪,手哆嗦着,将圣旨从桌上拾起:“你做什么了?”
花忠嗓子都哑了,他只是个武夫,谋到今日的位子全靠自己在战场厮杀,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日子,这才换来了家中女娘与皇子成亲的机会。
明明不到月底,就要成亲了,日子是提前相看过的,订亲的东西也送了进来,可天家人没个缘由就告诉他们,退婚了。
花忠说不上愤怒,换平日,他一定死都要问出个好歹来,凭什么你天王老子说不娶就不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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