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当时对花三印象并不深刻,只是讶异韩世子情窦初开,居然看上了太子储妃。
祝绻也随父来了春搜,跟着沈昭一路走到这儿,祝绻打开扇子,咂了咂舌:“哎呦,犹记茶楼上,某位殿下口口声声说,花三喜欢谁与他何干。”
沈昭:“你很闲?”
祝绻:“韩小将军可以呀,算算日子,这是刚回京就赶着来春搜了吧。就为了见瑾瑜你的新妇一面,用心良苦,你说,你的新妇会不会为之动容呢?”
沈昭:“与我何干?”
他从不渴望情爱,也因少时被皇后所逼,无法与人亲近。
所以他理所当然说出这四个字,祝绻却不再像以往那样附和他。
祝绻:“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瑾瑜,你躲什么呀?”
沈昭:“社稷为重,我无心于儿女情长,你若很闲,我为你找些事做?”
祝绻:“别,给我找事做,当心我吊死在你燕王府上。”
沈昭本想着无事,他不在意,他也能看出花三离开京城的心,他们的情义比纸还薄。
与他何干?她有什么外室,都无所谓。
可听到花锦说韩嘉鸿有些不同,他没忍住问出了声,花锦也一如既往地谨慎。
花锦:“为什么让人跟着我?”
沈昭也坐了起来,他头痛欲裂:“你觉得为什么?”
二人僵持着,花锦:“难道是为了保护我不成?你那么好心?”
想起沈昭上一世将休书遣人送来的那一幕,花锦忽然喘不上气来,她拽着衾被往后缩了缩。
韩嘉鸿说她变了。
韩嘉鸿对她有什么不同?大抵因为他是她心性纯真时为数不多的友人。
她也不想变的。
“你那么好心?”这个疑问直接扎进了沈昭心里,他的确不是什么好心的人,他也不喜欢解释。
他不在乎。
沈昭扯了扯嘴角,因为是深夜,花锦看不出来他脸色苍白,只听见他说:“随你怎么想。”
想起花锦今日与韩嘉鸿在一处轻松的模样,沈昭哂笑一声:“总归你我之间的婚事做不得数,若你哪日有了心上人,希望燕王妃的身份不会连累了你。”
他说的太认真了,认真到花锦莫名其妙,他这是倒打一耙?他还委屈上了?
花锦想到柳氏趾高气昂的样子,想起看到休书那一刻的不可置信,她当时打开休书,仔细确认是沈昭的字迹,她摸过上面的墨迹,心里的绝望翻涌。
压抑了一天的情绪彻底爆发,花锦忽然酸了鼻尖,她强忍着泪水,撑着起来推搡了沈昭一把:“恶人先告状,你算什么本事?”
沈昭见她要哭,他知道自己最见不得什么,起身捞起大氅就要走:“早些歇息。”
话音刚落,花锦干脆将衾被扔在了他的腿上:“带着你的东西,滚远点。”
荒唐。沈昭心想,她变了吗?
沈昭想起从前花锦娇纵的模样,心说那些觉得她变了的人都疯了吧。
这模样可是一丝一毫都没变。
他也是有脾气的,以为自己会心平气和地接受所有变化,哪怕是自己的新妇喜欢上别的男人。
被祝绻戳穿以后的闷闷不乐,回来后又被花锦凶,沈昭觉得自己该咽下这口气,但他实在忍不住。
沈昭俯身捞起衾被,蓦然回头,快步向榻上走去,花锦没想到他还会回来,愣怔片刻,连忙往后躲。
沈昭伸手握住她纤细的脚踝,无视花锦的惊呼声,将人一把拽了过来,他拿衾被将人身上裹住,往墙边怼:“你方才说什么?”
上一次是拿大氅裹她,这回是拿衾被裹她,怎么,这么嫌弃她?
花锦:“你装什么君子?”
她鼻尖通红,挣扎了一下,沈昭怕真伤着她,真让她钻出一只手推他。
沈昭:“你讲不讲理?”
花锦:“你才不讲理,放开我!”
沈昭:“你方才说什么?”
花锦没想到还有人上赶着找骂,她一字一字认真重复:“我说,拿着你的东西,滚远点!”
她话音刚落,门外的杨嬷嬷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燕王殿下,出什么事了吗?”
沈昭正欲答话,花锦怕他告状,明日皇后知道了又来找茬,她连忙伸手捂他嘴。
花锦喊:“无事,你退下吧。”
杨嬷嬷:“殿下与王妃还是早些歇息罢,明日还要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请安。”
沈昭挣扎了一下,花锦的手被撞开,她纤纤玉指上的指甲划破了沈昭的脖颈,在上面留下了一道很小的抓痕。
花锦一怔,心虚地收回了手:“你自己撞上来的,不怪我。”
沈昭简直被她气笑:“什么叫恶人先告状,花三,你不讲理了是不是?”
花锦看着沈昭,恨不得与他明说:有本事等你见了柳氏再来说这句话。
她懒得与沈昭继续吵下去:“我就是不讲理,我乏了,你要走快走。”
沈昭看她眼下乌青,张了张嘴,他也不擅长争执,尤其是与一个女娘吵架,他刚想起身,忽然觉得不大对劲。
沈昭方才为了吓唬人,将人怼在了墙上,花锦挣扎一番,二人如今衣衫凌乱,离的也近,沈昭一低头,就能亲到她了。
这一沉默,方才吵嚷时候的情绪都淡了许多,情绪一淡,这鼻间的温热,手心的触感就格外扎人。
花锦的脚踝方才被沈昭一拽,现在还觉得滚烫发疼,她没想的多暧昧,有些恼了:“你装什么君子,你这个登徒子。”
花锦想了许多更难听的话,但她骂不动了,沈昭就任她骂,听完才说:“今日让人跟着你,是怕母后刁难你。”
花锦听完,更恼了:“你不能直接告诉我?”非得二人气个半死吵一架才能消停?
花锦忽然觉得很闷,她喘不过气来,察觉二人太近了,沈昭挡了她呼吸,花锦蹙眉:“燕王殿下行行好,我要睡了。”
沈昭连忙后撤,他将衾被收了起来,衾被上忽然传来一阵淡香,沈昭抱着衾被的手一僵,他总觉得事情失控了,不在他预料之中。
但是沈昭面不改色,他重新躺下,翻身不再看花锦。
花锦揉了揉手腕:“你与韩嘉鸿有仇?”
沈昭:“我能与他有什么仇。”
花锦:“哦,那你就是与我有仇了。”
要不然怎么大半夜发疯,折磨的她不能睡觉,花锦看着沈昭的后背,恨不得一脚把沈昭踹地上。
沈昭:“知道就好,睡罢。”
花锦慢吞吞躺下,沈昭忽然像被虫子蛰了,坐了起来,他闻着鼻间芳香,头一阵一阵地痛。
花锦以为他还没完:“我与韩嘉鸿没什么,他只是我少时为数不多的友人罢了,论不同,只是当初他不擅文我不擅女红,如今物是人非,唏嘘罢了。”
花锦困得睁不开眼:“再闹你就出去和杨嬷嬷歇在一处吧。”
沈昭抱着衾被,沉默半晌,重新躺了回去。
这一夜好梦。
第二日都是添云把花锦从榻上强拉起来的,花锦抱着衾被不撒手,添云快吓死了,她在花锦耳边说:“王妃,情不自禁,再不自禁也不能伤了燕王殿下啊。”
花锦没听懂。
她怎么可能伤了沈昭那厮,那厮单手就能把她怼墙上。
花锦正要诉苦,就见添云绝望的表情,花锦起身:“出什么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沈昭晨起更衣,没吵醒花锦,说花锦劳累,让她多歇会儿,这在夫妻之间也算常事。
为他更衣的婢女见他脖颈伤痕,吓了一跳,连忙出去告诉杨嬷嬷。
沈昭反应过来要拦,为时已晚。
杨嬷嬷早就通风报信去了。
沈昭恰巧进了寝殿,花锦看着他,忽然拾起衾被扔了出去。
皇后那边,又要想什么损招治她了吧?
第26章 走罢
沈昭与花锦去请安的时候, 恰巧遇上了韩嘉鸿,今日只有皇后在,皇后坐在高处, 目光下移,在沈昭衣领上匆匆扫过一眼。
其实抓痕非常浅, 只不过留在了不合适的地方。
皇后蹙眉:“燕王妃,你可知错?”
花锦轻叹一声,刚想跪下, 手腕就被沈昭拽住了, 他撑着花锦, 没让她真跪下。
见沈昭袒护,皇后面色一沉,瞧着就要大发雷霆, 沈昭:“母后息怒,杨嬷嬷脚程快, 我派人去追也没能拦住。”
沈昭:“昨日我与祝绻涉猎, 他手忙脚乱伤了我, 不是窈窈的过错。”
皇后挑眉:“当真?”
沈昭:“不信您可以问韩小将军, 昨日他也在场。”
莫名被点的韩嘉鸿立刻站直了,他摸了摸脑袋, 其实他一直搞不懂皇后姑母为什么整日找人茬,看眼下的状况,又要刁难花锦。
所以韩嘉鸿点头:“燕王殿下所说属实, 此事确与燕王妃无关。”
沈昭向来性子深沉, 皇后从来就没有看懂过他, 但她拿捏心思简单的韩嘉鸿轻而易举。
皇后垂下眼睑,没有再戳穿。
皇后:“请过安, 都退下罢,知敬,你留下。”
韩嘉鸿字知敬,他怔了怔,眼睁睁看着燕王夫妇二人离开,他有些遗憾地收回目光,对上皇后的眼神,直接给自己吓醒了。
皇后:“姑母本不欲管你,这是最后一次,往后,你与燕王妃有一回交集,姑母便罚她一回,直到你长了记性,知道你二人的本分为止。”
韩嘉鸿:“为何?姑母何至于此?”
皇后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本宫不知这花三到底有什么本事,你们兄弟几个接连着与她扯上关系。本宫是你姑母,还会害了你不成?”
韩嘉鸿:“姑母这样欺负人,不怕燕王殿下知道了,与您生气吗?”
皇后冷笑一声:“那你不怕你的表兄知道你那龌龊的心思吗?”
见韩嘉鸿陷入沉默,皇后声音又柔和了下来:“陛下眼里揉不得沙子。你要好好辅佐太子,一步都不能走错。”
要是让陛下知道韩嘉鸿觊觎燕王妃,这和韩嘉鸿在太岁头上动土没区别了,以陛下的脾气,会直接疑心韩氏族人对他有异心。
花锦回了寝殿不久,就听说韩小将军带着兵马离开的消息。
韩嘉鸿匆匆来又匆匆走,花锦还没来得及道谢,不过料想韩小将军大忙人一个,也不缺她这一声谢意,她不能和皇后的人走的太近。
沈昭见她发呆:“想来母后是与他交代了什么话。”
花锦看他,沈昭补充:“比如,若韩嘉鸿与你关系越近,母后便对你越苛刻。”
花锦挑眉:“看来殿下很了解母后的脾性。”
沈昭摇摇头:“我从未了解过她。我只是清楚韩嘉鸿。”
韩嘉鸿一生太顺了,因此他无甚血性,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他也不是个很有志向的人,遇事不决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逃,曾在战场上因他的性子差点丢了命。
花锦恰好拿出一封信,递给了添云。
沈昭:“韩嘉鸿纵马离开,你这信怕是送不出去了。”
花锦:“谁说我要送给他了。”
她是让添云遣人去盯沈逸府中侍妾马车的动向。
沈逸有时为去风月地逍遥快活,常用侍妾用的马车出行,陛下曾几次遣人查沈逸动向,得知的禀报都只有:沈逸一整日闷在府里,那些参沈逸踏足风月地的本子都不攻自破。
春搜过后,花府就要设宴为花瑟摆平流言蜚语了。
花瑟整日躲在府中,上官夫人因与花锦商谈完那日归来就病着,病到临近设宴日都未好。
花瑟一日来探病,上官夫人看着花瑟懂事的模样,闭上眼,还是没忍住问:“玉儿,你可有骗过阿娘?”
花瑟手一顿:“阿娘怎么会这么想?”
上官夫人:“你说那男子是敬二娘的情郎,此话当真?”
花瑟:“当真。”
上官夫人睁开眼,牵着花瑟的手,很想问:你是不是意图害窈窈?可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阿娘近来总是胡思乱想,你别恼,先去睡吧。”
明明设宴的日子就要来了,宴席上花锦会为花瑟做解释,京中人的胡乱猜测就会平息下去,但上官夫人想起那日花锦说的话,还是慌了起来。
宴席当日,上官夫人都是强撑着病痛爬起来的。
花锦很晚才来,花府的人翘首以盼,连花瑟都频频跑到院门口等着,好不容易盼她来了,她身边却跟着是敬菁菁。
花瑟见是敬菁菁,腿打着颤,愣是没敢迈开步子,还是敬菁菁先笑着开口唤她:“玉儿姐姐,这么久不见,不认得菁菁了?”
花瑟动作迟疑片刻,她的确是算计了敬菁菁,而且她不信敬菁菁没有察觉,那登徒子是她引荐给敬菁菁的。
可敬菁菁拉着她,语气温婉:“今日随燕王妃来,是想给你赔个不是。那男子我认得,在寺庙时我又怕说不清,一时胆小,没有为你做解释。”
敬菁菁:“你能替我瞒着吗,玉儿。”
花瑟听不懂,她与沈逸的交集太少了,上官夫人警惕,她怕被发现,与沈逸传信都很少。
意图玷污敬菁菁这件事败了她知道,可她不知其中细节,沈逸也不愿多与她说。
花瑟撑起笑容:“我自然替你瞒着,这些日子有人问起,也都闭口不答。”
敬菁菁:“多谢你了。你快与我说说,那男子究竟怎么回事?”
花瑟余光瞥见花锦,花锦颔首笑了笑,径直入了花府,花瑟心里直打鼓,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她只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我与你说过,他是我从前的友人,赌输了家当,想向我索要一笔钱,可我哪能拿给他?谁想他居然污蔑于我。”
敬菁菁:“多亏我早看他不对,长公主设宴,他邀约我相见,我怕让人瞧去坏了名声,就没去,此后再无联系。”
花瑟:“快别站这儿了,进去说话。”
往回走的这几步,花瑟收起了笑容。
那男子是沈逸的手下,上回在长公主府的计划败落以后,再也没有与花瑟见过面。
花瑟曾经传信给沈逸,说花锦不得不防,沈逸听了进去,才有了寺庙污蔑一出。
但花瑟万万没想到,那男子会污蔑到她头上,她前脚才从沈逸的禅房出来,后脚就被那男子拉扯住了。
花瑟怀疑沈逸反咬一口,但她很快就否定了,她知道事情肯定哪里出了差池,想与沈逸通上信,但上官夫人将她房中的人换了又换,花府又戒备森严,怕打草惊蛇,花瑟一直按兵不动。
敬二居然不怀疑她?
花瑟看着敬二笑靥,只恨沈逸告诉她的消息太少,害得她根本无法辨别敬二是不是演的。
可是花瑟也知道,敬二是个心思单纯的,演不了这么真,所以她暂时放下了心:“你怎么与窈窈一块来的?”
敬菁菁撇撇嘴:“路上遇见的,燕王府的马车脚程快,不过你也知道,我与她向来不熟稔,还是我阿姊与燕王妃亲近些。”
花瑟:“一路上,她没与你说什么?”
敬菁菁:“她能和我说什么呀?”
她俩一路牵着手进了院子,上官夫人见花瑟与敬二这么熟稔,气都喘不过来了。
花锦入座以后就缄口不言。
众人见她来了,都投来看热闹的眼神,花锦轻叹一声,看着座下女娘们的面颊,她撑起笑容,兑现了与上官夫人的承诺。
先是胡说一些旁的,待把大家都逗乐了,气氛轻松下来,花锦才按上官夫人教她的话说了一遍,她是燕王妃,说的话也管用,座下静了一阵子便附和起来。
都说哪能呢,花家大娘子品行端正,传言太可笑。当初传这些话的就是这些人,想来明日风向就会变了。
指在花家头上的剑终于被挪开,花家的人都松了口气。
只有上官夫人目光紧盯着花锦,手心都给自己掐紫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宴席结束,花忠是男子,不便待在席上,院子里只有上官夫人,花锦还坐在席上,手里握着酒杯。
她慢吞吞起身,轻声唤:“菁菁。”
敬菁菁从偏门进来,她刚看着花信陪花瑟回房,怕花信折返,敬菁菁没有多废话:“受窈窈所托,我与夫人长话短说。寺庙自刎那男子是花大娘子引荐于我认识的,虽然这么说不妥,但大娘子的确是想加害窈窈和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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