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大隐(阿船)


清如兴致缺缺,可跟过来的男人却忙得不亦乐乎。
她本来想躲开他,过来谷场透气,谁知他默默跟着,也不说话,似还在生气,让他回去,他也不回,还找了个相对平坦的高地,点了柴火熏蚊子。
“你别忙活了,我待一会就回去。”清如想让晃动的男人冷静会。
李佑城充耳不闻,好像自打他出了城,耳朵就不好使了:“这边地势高些,风冲,觉得冷吗?”
清如叹气:“不冷。”
过一会,他不知从哪借来一条绒毯,铺在地上,又解下披风,裹住她双肩。
两人并排坐在毯子上,没有紧贴,间隔了一点空间。
李佑城折着枯枝,时不时扔进火堆里,清如屈膝抱坐,下巴抵在膝头,望着篝火,漠然出神。
不远处有香味传来,几个小儿你追我我追你,手里还拿着插好的肉串,走进了一看,原来是田鼠、青蛙一类乡间野味。
一小儿走近,清如唤过来,拿铜钱换了两串,递到李佑城眼前:
“喏,吃吧!知道你没吃饱,庄子上活得糙,凑合吃点肉吧!”
李佑城也不推辞,接过来,一只烤糊的青蛙和一根焦香的野鸡翅。
“算是上等佳肴了。”他吃了几口,笑笑:“行军打仗能天天吃这些,就没厨子什么事了。”
清如稍稍转向他,问了一个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听说你负了伤,伤哪里了,这么久,该是无碍了吧?”
青蛙被啃完,树枝子被扔进篝火,李佑城将手里的鸡翅塞进清如嘴里,拿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心脏部位:“伤这了,还没好。”
清如咬了口,很美味,听他的话又忧心起来:“还在用药吗?挺一晚无大碍吧?”
显然她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我带药了,待会回去用。”
清如点头,略过一丝酸楚。
今夜的月亮不算圆满,缺了小半圈,扁圆的,但却很亮,像小时候骑在阿父肩上看的那一轮。
原来记忆并不会因为不常想起而变得模糊,你需要它时,它便在。
就像你想喝酒的时候,便有人给你斟满。
李佑城擎着酒盏的长臂在她眼前一晃——这人真是绝了,到底从哪里学来的技能?
“有肉得有酒,否则肉不香。”
“谢了。”清如接过,一饮而尽,手里的鸡翅也被大快朵颐。
不知是因为月亮好看,还是酒好喝,抑或,她终于在父母亲的事上有些眉目,终于想到如何应对那位以此钳制自己的阉人了,总之,她喝得烂醉。
甚至已经忘记身边的男人,虽然他一直无言,熟练地给她倒酒。
篝火燃到极致,李佑城不再添柴,而是凑近清如,让她支撑不住的脑袋靠在自己肩头。
夜风渐冷,星璇满天,谷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长夜过半,再睡个安稳觉,便是黎明。
李佑城背起她,往家的方向走。
清如将酒气哈在男人的脖颈,就像冬日哈气那样,竟还真有淡淡的雾气。
李佑城转了转脖子,温柔警示:“这是我第二遍说喽,乖一点,捣乱的精力留着床上发挥。”
他的背坚实宽阔,清如紧搂着他脖子,将半边脸贴在他肩头,舒服极了。
“嗯?我难道不是……不是在床上吗?”
头有点晕,身下这男人是谁呀?
他们就这样走在旷野中,头顶是深远如渊的星空,前方是稀疏掌灯的村落,周遭是种植的作物、收获的作物以及野蛮生长的草木……
“冠冕。”
“……什么?”
“是冠冕。”清如腾出一只手,指着头顶上半圈极亮的星带。
“看呐……那是冠冕星,大秦那地方这么叫它,我在书中……读到过。”
李佑城“嗯”了声,她实在太醉,说话断断续续,呼气惹他痒。
“可是可是……”
她突然挣扎起来,支起脖子,使劲仰望着那些星星,哭了。
真的哭了,胸口的起伏从他背上传到心里,连声音都惶恐起来。
李佑城以为,她想她父母亲了,却听到一声:
“他该怎么办呀……他该怎么办……”
李佑城停住脚步,任夏夜的风匆匆掠过衣袍,吹干背上女人的眼泪。
“谁?谁要怎么办?”
许清如哭得汹涌,呜咽起来。
“阿如……”他轻轻唤她,试图安抚她。
“冠冕星在中原,却不是这个意思……它是……‘贯索’,是锁住人的铁链,意味牢狱。”清如颤抖着,伏在他背上哭出声来:“……他已经摘下冠冕了,求求你,求求你们,别再给他套上枷锁……”
“他太辛苦了,死在你们的折磨中……活过来后,又要为人卖命……”
旷野有闪电划过,如无声的利刃,撕开人的旧疤新伤。
李佑城静静听着她的话,身体里燃烧着滚烫的血。
雷声轰隆而至,乌云攀上天际,像一头怪兽,等着吞没那星璇和明月。
“我不想他这样活着,我想牵他的手,带他走……”
她的泪洇湿了脊背,李佑城冰冻般的身体终于体会到久违的暖,骤然扭头,看着她的眼睛。
“我不想他这样活着……”她也看着他,对他又说一遍,泪水不断涌出眼眶:
“明澈,我们走吧。”

李明澈很少哭泣,他甚至觉得自己天生就缺泪。
记忆里,他六岁开府离开母妃,泪如泉涌,走出母妃寝殿大门,又折回去,扑向她怀抱,泪水浸湿她衣衫。
母妃抚着他头和脊背,也哭了,说明澈不怕,要常回来看她。
从那时起,冷漠和孤傲仿佛就钉在了他身上,稚子有了超出年纪的成熟老练。
后来他长大成人,清隽脱俗的少年才华横溢,招人忌惮,他们从他母妃下手,铲除了邕王一派。
那一夜,风劲马蹄疾,万箭穿心,母亲就死在了马背上,如一只刺猬,为他背负了所有咒怨。
那一夜,他的眼泪哭干了。
从那以后,李明澈再也没哭过,他变成了李佑城,一座坚不可摧的城池。
而现在,这座城池彻底崩塌,在爱人面前,他卸下所有防备,两行热泪为她而流,他为她打开城门,与她一起面对疾风暴雨。
夜雨激烈,打上窗牖,李佑城留了一盏灯。
庄子上本就比城内凉,入夜加上暴雨,室内蕴着一层潮气。
“明澈,我冷。”
许清如躺在床榻,紧紧抱着他脖子,也不知是因为哭泣,还是因为冷,总之她在发抖。
李佑城一只手垫在她脑后,另一只手腾出来,去摸她额头,不jsg热,放心许多,又去摸她脸,粘湿的泪痕染了掌心,已经有些凉了,还带着丝丝酒气。
“阿如睡吧,明日再说。”
她不放手,攥得更紧,“我们现在就走,现在走,明日……明日一早便会到白崖……”
李佑城听得笑了,她是真的糊涂了,或许在梦呓,低头看她眼睛,有人睁着眼梦呓吗?
“我不是明澈,我是李佑城,你的玉安。”他故意诓她。
清如使劲摇头,眼睛睁得老圆,笃定:“明澈就是玉安,玉安、玉安……源……”
难道只是通过名字来判断的吗?李佑城猜不准,那也太草率了吧,还没来得及深究,许清如的手倏的松开,去扒他衣服。
嘴里碎碎念,眼里又开始涌泪:“这里,就在这,疤痕……就在胸口!”
她边说边喘,李佑城的外衣已被她解开,露出白色素纱单衣,夏日本就穿的少,一层单衣已经算是对得起礼教了。
当薄薄衣衫被她扯到袒胸露乳,她的脸上终于露出欣喜的笑容:“没错,就是这个。”
她抬手去抚摸他胸口的疤痕印记,那是母胎里带过来的,很像刀疤。
“是它……明澈的胎记……太子妃说过的……”
她的指尖像着了火,每划过一寸都让他浑身战栗,他就这么低着身子让她触摸,也终于明白她为何知道了一切。
欲望就像火种,播种便要燃烧。他终于耐不住了,掐住她手腕,喉结猛得一动,如吞咽般,道:
“别,别摸了。”
酒醉的人就有一点好,直白到没有耻辱感。
清如不仅要摸,还要亲,还要咬。她环抱他脊背,拉近自己,嘴唇贴到疤痕胎记上,两片柔软唇瓣肆意掠夺胸口肌肤,点火,烧尽。
舌尖抵住起伏的心脏部位,往下便是早已凸起的敏感点。李佑城一直在忍,一直在纠结,他想让她睡个好觉,不想把她搞得太累。可这人仿佛天生就会引诱和挑逗,知道如何从他这里索取。
在滇国如此,在长安亦然。
夜雨随着风一阵一阵,时大时小,催促着他快点做下决定。
终于,她的尖牙利齿啮到那一凸点,尖锐的痛感让他整个人兴奋起来。
“别咬那。”他闷头一声,单手握住她下颌,侵吞她不安分的唇舌。搅扰中带着低声的抽泣,李佑城以为她又哭了,垂眸一看,这厮一脸的沉醉和迷痴。
那还等什么?他还没被人这么欺负过!
纱帘被放下,床榻变成安稳的孤岛。衣衫在缠绵中被解尽,又从摇晃的塌里扔出。
清如的肌肤宛若白玉,细腻通透,在夜灯下打上暖黄光晕。李佑城深陷其中,光是亲吻便已让他分崩离析,他听见她拆解自己的声音,推着他的头一直往下,往下而去。
李佑城蛰伏五年,最熟悉的地方就是滇地泥泞茂密的雨林,在那里厮杀搏斗,饿了就吃野物,困了就睡在纵横交错的枝杈上,身体上的划口就没断过,大脑时刻警惕四面八方的威胁。那样高贵身份的人,在这里生存下来是奇迹,他从未尝过此种艰辛,却也在这艰辛里练就了硬功夫,找到了人生的自由。同样,他用自己的方式开垦她腿间良田,让身下的女人自由。
快感一浪压过一浪,清如在快要撑不住时被人一把抱起,擎进身体,相对而坐,眼神在凝望中着火,彼此要嵌入对方的魂魄。
李佑城抚开她濡湿长发,亲吻她眉心,律动中问道:“阿如,你以后想在哪生活?”
她似没听见,随着他动作而动作,高昂着脖颈,抱着他头挪到胸处,压迫他张嘴。
“无妨,哪都行,只要和你在一起。”李佑城含混不清吐出一句。
后入的时候,他没再变本加厉,慢条斯理研磨,就像绘一幅画作,细致有耐心,哪里该着色,哪里该精描,哪里该留白,他都知道。她的喜好,她的敏感,他最清楚不过了。
外面雨已停,有鸡鸣声传来,天快破晓。
许清如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薄薄的夏被,身子裸着,身边人不见了。
屋外有悉悉簌簌的声音,有马的踏步声,有兵器碰撞声,还有人说话声。
声音不大,可在清晨的寂静老宅中,显得格外清晰。
李佑城已穿好衣袍,开了大门,景策、长松等一众十几个将士整齐肃立,整装待发,盔甲上沾着淡淡雨水。
“将军!”
李佑城点头,“等多久了?”
“不到两个时辰。”景策说。
李佑城合上门,撂下一句:“那继续等到两个时辰。”
高大陈旧的老宅前,这队兵马默然等候,只是你望我我望你,有点拿不出主意来。
“不是,”长松摸了摸后脑勺,脖子有点僵:“将军为何要让俺们继续等?这不都穿戴好了吗?是咱伺候不周吗?”
景策望着那紧闭的大门,叹道:“咱们该是没什么错处,是将军他自己……没伺候周到……吧。”
长松一脸惶惑,确实,自己向来只懂上阵杀敌,人情世故一概不钻研,他是先帝在时钦点的卫兵,和高训一起,成为李佑城的贴身护卫,自他开府便追随,侍奉近二十年,战功赫赫倒谈不上,但忠心耿耿绝对无人匹敌。唯有一点,就是在猜测李佑城心思上,是一点招没有。
“将军还要怎么伺候人?席子一卷,直接抱回邕王府多省事?”
“长松,”景策无奈笑笑,仰望昏沉的天空,像深海翻涌的浪,“我问你,我们追随将军这么久,为什么能忠心不渝?”
长松摇头,但又点头:“将军个人魅力大。”
“也许是。”景策道:“但更为重要的,是将军把我们当人看,你明白我的意思,就是你即是我,我即是你,同甘共苦,永不言弃。”
长松被触动,他说的没错,可这和屋内的女人有何关系呢?
“他对许娘子也是这样,不是掠夺,不是侵占,而是成为她,站在她的立场拥有她。”
长松脑子发锈,问:“俺就问你,这两个时辰到了没?”
屋内弥漫一种暖暖的暧昧之气,混进了李佑城从屋外挟过来的清冽晨气。
清如这下清醒了,昨晚的糊涂事让她在面对他的时候,情绪复杂。
李佑城坐过来,抱了抱她,她无言,只觉两腿间有种拉扯的疼。
“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想做什么就做吧,我会护着你的。”他单手捧着她的脸,又被她撇开。
“又想不认账?”他调笑道:“也行,反正我招之即来,挥之不去。”
“闭嘴。”清如扔过枕头,打在他胸口。
李佑城顺势压住,又吃痛呻吟。
清如见状,忙凑过身子问打到哪了,是否碰到伤口?
李佑城身手利索,将她一下拢进怀里,任由她挣扎,薄被滑落,露出白净肌肤。
他伸手去摸,喃喃道:“别担心,我昨晚用药了,痊愈了。”
半个时辰后,朝阳跃升出山峦,晨光大现,天已破晓。
一队驭马男儿郎,身姿矫健,气势如虹,扬起初夏的乡野烟尘,朝着长安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舒王府藏书阁。
周若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里执着邕王的画像对坐在木梯上翻阅古籍的舒王哭诉,说剑南西川的李佑城将军和邕王几乎一摸一样,她爱了他这么多年,从小仰慕,描绘他的样子,绝对不会判错。
舒王悠哉:“若水,你已嫁作他人妇,如此狂言不合礼数,切莫失了郡主风度。”
周若水哭得更凶:“礼数就是圈禁人的锁链,让人爱而不得。就算不论及小儿女的情怀,那我问姨夫,为何他能住在邕王府?还和太子走那么近?您难道不害怕吗?”
自邕王薨,邕王府荒废多年,门可罗雀。皇家府苑本是皇室私产不能买卖,可邕王府因被世人说戾气太重,添了皇家的晦气,朝堂上也鲜有人敢提,于是这么大的宅子就一直锁着,直到剑南西川节度使韦高来京述职,偏偏看上这一晦气地脚,便向上级打了申请,兜转到自己名下,将其作为访京落脚地,也可当作高档驿馆,但真正在里面住的日子没几天。韦高死后,邕王府自然就落在下一任节度使李佑城手里。
“出去,本王不想看你无理取闹,女子议政,万恶不赦。”
“那王爷当时别把若水嫁给那探花郎啊,若水下嫁于他,一肚子苦水向谁诉?”
“那是你眼皮子浅。就你这个性,若真进了门阀大族里,谁能受得了,那才是真的圈禁,本王与你姨母是为你好。”
周若水越想越气,深知舒王如何在子侄辈里排兵布阵,一切无非是为了权斗,她拿帕子拭泪,既然舒王不理会,那她便开门见山找那人去理论。
舒王撂下书卷,若有所思,确实,就连周若水都意识到了问题,更别说那些混迹政坛多年的人精们了。可他派出的人从滇地jsg一直查到长安,愣是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李佑城就是出身草莽,白手起家。
唯一能证明他与邕王有关的,除了样貌外,就是许清如。
舒王一想起那天的场景,就恨得牙痒痒,这低贱商女真是软硬不吃。
不过好歹还是惜命的,他设局让她故意看见被囚禁的天子时,她的精神终于崩溃了,于是后来老老实实将他与郑墨司的密信上交,这一关键证据只要握在了自己手中,那以后的路就无所畏惧了,那些要置他于死地的、肆意书写历史的,甚至长安市坊里那些胡编乱造说书的,都统统见鬼去吧,从此以后,再也没人能威胁他一丝一毫。
她本来是要被处死的。可滇地那边的消息还是让他起了疑心,于是留了她性命,为了引蛇出洞。
现在这条蛇不仅出洞了,还明目张胆满是挑衅地破了他的局。
李佑城这么维护许清如,倒是有当年邕王的风范。
说起来,还是春日宴上自己提议,让先帝赐婚,把许清如配给邕王,后来的事长安人尽皆知,邕王宠妻宠到长安贵女们嫉羡到要啖其肉的程度。
真没想到,自己无形中竟成全了一对情投意合的璧人。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