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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剧透我一脸(青花燃)


云昭回了回神,正色向他确认:“没听清,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东方敛:“……”
简直杀人诛心!
行,是他连个没香火的废人都杀不掉,该他受着。
他冷笑不迭,拎着剑,沉着眼,摆烂道:“行,你另请高明。”
云昭:“嗯。”
她也不在意他是不是正话反说,听到“行”,她便放下了心。
其实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她家那个鬼,好厉害,没香火还是那么强。
如今该烦恼的事,便是破局。
她径自往前走,没注意年轻的人皇已经气到神智错乱。
两个人踏过遍地竹叶。
云昭忽然抬手戳他:“哎。”
东方敛没好气:“嗯。”
云昭问:“能不能给我讲一讲北天神君怎么死的?”
东方敛假笑:“手下败将,杀便杀了,有什么好说。”
她问:“你那个女鬼,她有没有帮你杀?”
空气忽一凝。
云昭偏头望去,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尽数消失,唇角勾着笑,眸底却透着冷。
“嘲讽我可以。”他道,“说她,不行。只提醒一次,下不为例。”
云昭:“……”
他以为她想说小女鬼没用?
见他这么冷脸维护她,云昭心里一阵激动。
“不是。”她高高兴兴地解释,“我就是问你当时的情形!女鬼没动手是吧?那清平君呢,他动手没有?”
东方敛认真打量她片刻。
他瞥开视线,冷淡地告诉她:“都没有。清平修为不行,那种程度的战斗,他插不上手。”
说着,眉心不禁微蹙。
那种熟悉而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击杀北天神君的时候,清平君确实自始至终没有出过手——实力差得太远,凑近了要变炮灰。
既然如此,“清平兄弟是个可以交托后背的战友,一个硬骨头”这种错觉,哪来的?
想不通。
“哦……”云昭点着脑袋往前走。
这样看来,东方敛记忆里的历史,与炸庙之后鬼神拿到的记忆一致,都是真实历史。
水镜两次尝试改写历史,一次有厉鬼昭参与,另一次云昭亲身参与。
很可惜,两次改变历史都失败了。
北天神君的死亡结局并没有改变,东方敛照旧是赢家,并且赢得更漂亮。
水镜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于是没有用这些历史替代真实历史——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云昭瞥向东方敛。
笑意漫入眼眸,带笑的眼睛看他,仿佛会发光。
她想:也不是全无意义,看他这么喜欢小女鬼,想必情感上多多少少受了影响。
虽然他不记得。
她越想越高兴,步履轻快,负着手,时不时轻轻一蹦。
像极了他心目中的小女鬼。
东方敛视线落在她身上,唇角微微绷紧。
“哎。”他虚了虚眉眼,扬声叫她,“你这黑白玄女,到底怎么回事。”
伪魂不伪,恶魂不恶。
仿佛被夺舍。
云昭笑吟吟转过头:“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夜里的玄女像个熟人?”
东方敛:“……并不。”
云昭:“啧。”
果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正确认识自己。眼前这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云昭一脸坏意:“不像你?”
东方敛惊恐:“你什么眼神!”
他能像那种死变态?!
云昭笑笑,足尖一点,掠出竹林,一路往北行去。
周遭温度渐低。
遥遥望去,冰山群殿屹立在正北,通体冰莹剔透,如梦似幻。
云昭抬手指向这座巍峨入云的大冰山:“你看。”
东方敛:“我看?”
云昭竖起手刀,比划了一下:“倘若这么给它切掉一半,是不是变成个大断崖?”
东方敛:“……废话。”
这是什么脑子有问题才会问出来的问题?
云昭神秘地摇头。
这可不是废话。
西瑶池,三千年后叫做西境大荒。大断崖,冰火交替,建木生长,便是冰火崖。
这里,就是将来的冰火崖。
青金城那流动的青金,是金与土本源。
而这里未来将要出现的火与木,自然便是另外两种本源了。
青金与建木,都是建造通天塔的主材料。
云昭感觉自己抓住了一线灵光。
踏着万丈冰阶,步步往上,思绪冰冷清晰,心脏越跳越快。
破局之法,她想到了!
“哎,”她偏头望向东方敛,“帮我一个忙,我把小女鬼还给你,怎么样?”
下一霎,她感受到了极其沉重凌厉的威压。
她毫不退让,扬着脸,肆意张扬地望着他,冲他挑挑眉——对,我承认了,小女鬼就是在我手上,怎么样吧。
东方敛极慢地勾起了唇角,嗓音幽冷:“你说。”
云昭懒笑:“你不是认得清平君么,把他带来见我。”
清平君,清平神君,晏家老祖,晏清平。
她一掠而上,回眸,朝他一笑,“我在神殿等。”
东方敛还未开口说话,她的身影便消失在冰山尽头——她笃定他会帮忙。
半晌,他挑眉:“行。”
前往北天境途中。
东方敛越想越不爽。不是,他让她另请高明,分明就是气话,她怎么还当真。
就算当真,那请的也不该是清平那种小白脸吧?
就清平那二两修为,她觉得他能行?!
她怕不是真瞎!
恨恨掠出一段,忽然察觉不对。
“等等……不是……嘶!”
东方敛醍醐灌顶!
她说她有喜欢的人,拿他当替身。
她说他像夜玄女。他有时候总觉着夜玄女像清平。
所以……自己这个替身,替的正是清平君!
东方敛瞳孔地震,风中凌乱。

两个月过去了,京都那边传来的消息一个更比一个坏。
老皇帝受尸蝼蛄操纵,早已成为晏南天的提线木偶。
复位储君、交接权柄、禅位于新皇、晏南天登临帝位、老皇帝驾崩……这些都在云满霜意料之中,不足为奇。
但云满霜万万没想到,晏南天上位之后,竟然恢复了通天塔大祭与召唤仪式。
没等云满霜质问,晏南天主动递来了书信。
“既然阿昭只愿做人皇之妻,这人皇之位,小婿万般无奈,只得自取。”
云满霜气得拍碎了一张雕漆红木桌。
姓晏的当真没一个好东西!
这边,前往水镜世界的云昭二人又迟迟不出。
两边时间流速不同,镜中数日,镜外已两月不止,再这么下去,一旦大祭完成,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将军!”
副将跃下战马,落到云满霜身前,拱手道:“百姓们组起了民兵,大家说,将军只管挥军前往京都,凶兽由他们来抵御!”
云满霜仰天长叹。
副将膝盖往地上重重一磕:“这么多年了,将军是什么样的人,百姓全都看在眼里,西境全体军民,愿为将军肝脑涂地!”
算一算日子,此刻整军开拔,已是极限。
云满霜神色一定,双手扶起副将,叹息道:“我知道了。”
他望向遇风云。
遇风云道:“我进去帮忙!”
他化出龙身,长尾一卷,掠下冰火崖,一头撞进水镜之中。
陈平安急得跳脚:“哎——我!还有我!关键时刻怎么不带我!”
云满霜抬手拍他肩膀:“你得随我入京,阻止仪祭。”
陈平安被拍得一矮一矮:“……”
简直了,怕什么来什么!
遇风云只说跟着云昭没危险,没说跟着云昭她爹没危险啊!
冰雪神殿。
云昭盘膝坐在大殿中央,体内灵力一遍遍运转,将状态催升到极致。
水镜的意图很明确,用一个死局,把她和东方敛拖在这里。
想破局,不是她死就是他死。
不破局,一旦通天塔成,后果不堪设想。
云昭心中忽然一动。
她缓缓收功,睁开双眼,望向冰莹剔透的神殿大门。
指尖一动,两扇精致华美的殿门左右敞开,发出清越的冰玉碰撞之声。
两道修长身影出现在门前,背着光,容颜与神色看不分明。
云昭:啧。
东方敛这死样子,她可再熟悉不过了。
上次看南君记忆,他提剑进门杀人的时候,就这死出。
清平君举止不大自然,到了近前,见他神色有些拘束、有些纳闷,也有点受宠若惊。
东方敛冷冰冰垂眸:“人我带来了。”
“多谢。”云昭老实不客气地撵人,“我与清平君单独说说话,麻烦在外面稍等。”
东方敛勾唇:“行。”
他转身,瞬移。
殿中只留下云昭和清平君。
云昭抬眸望向这位“故人”。换了神魂,仿佛换了个人。
同样用这具身体,鬼神就可以和三千年前的自己打得有来有回,晏清平本人却绝不行。
云昭心直口快:“你这修为不行啊。”
清平君:“……”
他怔了下,唇角浮起一丝尴尬的苦笑。
天知道,人皇方才找到他时,第一句说的也是这个。
听闻这二人有意联姻,总不至于拿自己这个不相干人士取乐?
他咽下苦涩,拱手问:“白玄女找在下过来,不知何事?”
云昭指着身前示意:“坐,微彤夫人还好吗?”
清平君又是一怔。
他从不知道白玄女和微彤竟有交集。
微彤如今好不好呢,他也说不好。
为了在北天境彻底站稳脚跟,他必须和行尸走肉般的弦月神女维持恩爱表象,名份上只能委屈微彤——她毕竟给北天少君做过妾,自己若是公然纳她,恐怕引发铺天盖地的非议。
迟疑片刻,他道:“前妻与我们夫妇,如今是好朋友,时常往来。”
云昭:“哦。”
真实历史中,弦月神女先是被夺舍,然后又被蛊虫吃掉了脑子,差不多就是个活尸。
清平君利用弦月,就像晏南天利用活尸温暖暖。
祖祖辈辈一脉相承。
清平君视线落向云昭,眸中不禁浮起一丝惊艳。
天下第一美人,果然非同一般。
与她相较,无论弦月还是微彤,都被比成了萤虫之光。
他见她迟迟不说话,却愿意这么与他单独待着,心下难免有些打鼓。
他试探道:“不知玄女叫我来……”
“哦。”云昭望了眼天色,道,“天快黑了,等。”
清平君心头一震:“……”
难以置信,却又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眼前这佳人,貌若天仙,神态动人,即便看上去很不解风情,那也别有韵味。
照入冰殿中的光线渐渐染上霞色。
黄昏将至。
冰晶映射万道殷红的光,整座冰山神殿仿佛被点燃。
云昭懒懒抬眸,望向清平君。
那一眼的灿烂绚丽,令他眩晕失神。
云昭认真道:“与你不能相见,只能这样说话。”
清平君桃花眸震颤。
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并不需要他说话,继续道:“时间紧,也没别的办法。我可以出事,你不可以。”
清平君嘴唇轻颤:“玄女……”
云昭恍若未闻,只继续用那种很认真的眼神看着他,对他说话:“我死了,你就带着我的遗愿走下去,把我那份事业也一并干了。”
清平君:“???”
她的表情太认真、太冷静,说出的话却又如此古怪。
云昭叹了口气:“其他也没什么要交待的,反正你这个人,办事总会负责到底。”
她的家人他定会好好看顾,用不着她操心。
清平君蹙起清秀的眉,倾身上前,关心地问道:“玄女,你是不是有什么难事?有事只管与我说,我若能帮得上,定会尽力。”
云昭最后看了一眼天色。
她微笑着回眸,起身,冲他点点头:“你过来。”
清平君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神色平静,站起身,走到她身旁。
云昭突然动手。
早已攀升到极致的灵力疯狂运转,蓄势一击,石破天惊!
“铮——”
那柄与东方敛反复对砍不落下风的冰雪之剑,正正插进了清平君的心脏。
他别说抵抗了,受了致命重创都没能反应过来。
他这修为,是真的不行。
鲜血顺着嘴角涌出,他的眼睛里一点一点爬满惊诧:“你……”
痛苦来得慢了好几拍。
他缓缓蹙眉,瞳仁猛震,低头,不解地望着那柄透心而过的冰雪神剑。
“为……为什么……”
云昭抽剑,无情地抬起手,摁住他的头。
窗外,夕阳正在沉落,逸散出落幕之前最灿烂的霞光。
东方敛感应到血气,出剑,掠入殿中。
云昭回头朝他笑了笑。
他幽黑的瞳眸里映出她的笑靥。
不等刑天剑至,她聚起全部灵力,悍然自绝!
心脉寸断,耳畔响彻着弦裂般的尖锐嘤鸣。
死亡,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意识与夕阳一道陷落,沉入永恒寂静的暗夜。
东方敛瞳仁缩紧,震愕难言。
她……一剑捅死了清平君,然后殉情!
“不是,这也不至于?”
他定在原地,剑尖在精美的冰砖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火星。
她有这么喜欢清平,大不了强取豪夺,有必要为爱殉情?!
这世间痴男怨女,当真是正常人的脑子无法理解。
东方敛真心不解,但大为震撼。
“不是,等等,我家女鬼!”
他瞬移上前,伸手想拽她衣襟。身躯猛然摇晃,好像地震,又好像整个世界都在颤。
夜幕降临。
夜玄女意识归来,只觉心脉断弦般剧痛。
耳畔有破碎之声——水镜,正在破碎。
只一霎,他的心脏便沉下了万丈冰川。
她竟自绝!
他手指一紧,察觉手上捏着清平君尸体的头。
很显然,这便是她留给他的“遗书”。
他心脏冰寒,怒火暴涌,牙根几乎咬碎。五指一震,拿取了清平君临死前一幕。
她笑吟吟注视着自己。
她说——
“与你不能相见,只能这样说话。”
她说——
“我可以出事,你不可以。”
她说——
“你就带着我的遗愿走下去。”
她还说——
“你这个人,办事总是负责到底。”
“……”
她杀了清平君,盈盈望着自己,笑靥从未有过地甜。
“哗啦啦!”
她与水镜,一同破碎。
冰火崖出现在眼前。
鬼神抬手,穿过她正在坠落的身躯。
她紧闭着双眼,仿佛永远不会再醒来。
“可以啊媳妇。”他轻轻笑起来,“我等你回。”
冰冷坚硬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等你回来,弄不死你!”
三千年前,真实历史。
东方敛归剑入鞘,瞥了眼白玄女的尸身。
斩杀这名劲敌的瞬间,虽然伤重虚弱,心下却十分畅快。
在长剑铮一声叩到底时,忽有一霎恍惚。
他抬手摁住额侧。
怪异的感觉又来了,心脏跳得没着没落,仿佛错过了很重要的东西。
他回眸,再次望向白玄女尸身。
这人很该死。
虚伪阴毒也就罢了,她不该惹他,自找杀身之祸。
她看上了他的香火——他并未用心经营过自己的地盘,百姓都傻乎乎一腔赤诚,倘若叫她得逞,轻易便能利用血腥恐怖控制所有人。
死有余辜。
东方敛眸光一定,提步,掠下冰山。
一时间,他有些迷惘,不知何去何从。
他静静行走。
凉川入道,北天复仇,画青楼,探明西瑶池真相,斩杀白玄女。
他这日子过的,不是在杀人,就是在被杀。
途经清古城,他鬼使神差停下脚步,踱入城中。
有一处在耍蛇。
当他回过神时,已经挤进了人群,看那条胖得花纹炸裂的蛇。
他下意识环视周围,却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视线掠过一张张人脸,忽然有点失落,有点寂寞。
他望向那条蛇。
半晌,随众人一道抬手鼓掌。
“漂亮!”
“这蛇养得,可以啊!”

他猛然一挣,用力昂起脑袋。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只驭蛇用的竹篓……竖瞳一缩,他看见了一个熟人——东方敛。
遇风云:“?!”
东方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看人家玩蛇,一看就是大半天。
长条玩意有这么好看?
他随众人鼓掌,眸底一片冷倦。
总觉得很没意思,恹恹提不起劲来。
他盯着那胖蛇,自语:“我该去往何处。”
只见那胖蛇浑身一震,忽然口吐人言:“走你该走的路啊人皇。”
东方敛惊得微微后仰。
他不动声色环视一圈,发现周遭的人并无任何反应,仿佛听不见这蛇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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