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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求生记(雾家三岁)


真实固然残忍,但虚假营造的繁荣没有任何力量,我幼稚而懦弱,这一点不会改变。
无休止的忍耐无疑会迎来两种结局——一直忍耐下去,即使再痛苦也要承受,或者在无望的悔恨中迎来毁灭。
我不愿意。我不要。
“对于迎接订婚,或者宣告仪式之类的话题来说,我们还太年轻了不是吗?”我根本不能用言语诉说惊惧,一旦我接受了,订婚宣告后将被迫成为公众人物,我不再拥有自由,即使是如现在这少得可怜的自由。
我不能穿着随意地拎着黑色大垃圾袋似的购物袋,去街尾的杂货店购买每月新品,我不能在黄昏照耀整个湖面时懒散地坐在岸边享受夕阳,我不能在一个并不寒冷的好天气里跟着双胞胎们一起去森林冒险。
正式成为王室成员意味着我将失去松散的安保,我的每一次户外出行都将成为王室信息风险安全管理小组的指责,更遑论严格的官方行程。
街尾、山涧、河边、校园···来自陌生人友善、热情、平静、冷漠这些发自真心的情绪将被客气而疏离的礼貌取代,他们眼中的不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女孩,罗曼诺夫家族的未婚妻这个头衔投下的阴影会把我彻底遮盖。
那时我无处可躲,讽刺的是,唯一能一如往昔对待我的地方只剩下巴甫契特堡,在那里我才能以我自己的身份获得瞬时的喘息。
仅仅是想象,我吓得竟然发抖。
“今年圣诞节后,您将迎来十五岁生日,殿下十七岁生日过去不久,按照传统的订婚年龄,只能说现在的时间还不算晚。弗洛夏小姐,您没有必要担忧,不过是一个简单的订婚宣告,相信我们会安排好一切,您只需要在合适的时机配合我们。”叶夫根尼管家看透了我胆怯的灵魂,他在不遗余力地说服我,他必须打消我拒绝的念头。
只是订婚宣告?不,我在心底反驳,订婚宣告,接下来是受洗,接着两个多月后的订婚仪式,那么结婚呢?我还得配合多少次,配合多久······
安排好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人询问我,不过是告知结果,无一例外强迫着我的个人意志,对他们来说,我好像举足轻重,又似乎无关紧要。
“弗洛夏小姐,或许您不曾知晓,您拥有那最宝贵的品质。况且,比起其他事情,您是殿下选择的唯一。”叶夫根尼的话一锤定音,他自然明白我不具备成为巴甫契特未来女主人的资质,可既然罗曼诺夫继承者的意愿,叶夫根尼会不遗余力地让选择成为事实。
他的意愿如同法条不会轻易改变,抑或不可更改。
“弗洛夏,我和安德还有马尔金,我们会作为家人一直陪伴你。”
索菲亚轻拍着我的肩膀,安抚我,使我想到在卢布廖夫的夜晚她哄我入睡,一遍遍地,不知疲倦。她希望我停止抵抗,也许是担忧我会害得自己伤痕累累,与巴甫契特对抗一般来说没有什么好下场。
索菲亚不想让我为难,但我不能只考虑自己,我应该顾及马尔金家的立场。
看着自己一步步踏入末路而我不能逃离,抗争则会为家人带来灾难,愧疚和自责吞咽着勇气和力量,怯懦的人始终不够坚强。
我像是从刀光剑影中走出来,恐惧和疲惫把声音变得虚弱,“我知道了。”
不会伤害任何人,这样就好。
叶夫根尼管家的任务完成,他不吝啬于胜利者的微笑。可笑的是,对他而言这根本不能称得上胜利,更像是大人教导不懂事的孩童时,妥帖地包容,和怜悯。
“应马尔金家族的请托,订婚宣告虽然提前了,但我相信在马尔金和王室的共同努力下,一切都会顺利进行的。”
“轰隆——轰隆——”
沉闷的雷声重重地砸向心脏,血液供给瞬间切断,躯体仿佛失去全部力气。“索菲亚······”我猛然转头,望向她,索菲亚依偎着我,她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然后迅速抹平全部波澜。
我呆呆地看着她,期望从仍然温柔的注视中寻求一丝否定。索菲亚平静地眨眨眼睛,转头看向叶夫根尼,“这也是我们共同期望的。”
她在说什么?寒意从她环绕着我的手窜起,我移不开目光,可我费力地不错过一丝情绪地找了又找,索菲亚的表情没有一丝破绽。
安德···我要问安德廖沙,他总会告诉我答案。我慌不择路,不可名说的恐惧让我止不住地打冷战。
“安···呃!”索菲亚立刻洞悉了我的意图,她在我即将转身之前抢先一步用力按住我的肩膀,她太用力了,我能感到指尖深深陷入皮肤的痛感。
我动弹不得,看着索菲亚平静无波的眼睛,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弗洛夏,你 ,觉得呢?”
我们距离如此之近,玫瑰香调的香水馥郁幽长,她的气息温暖柔和,微笑的弧度是令我想要亲近的熟悉。
疼痛叫嚣着疯长,我想要掩饰,可心口的破洞越来越大,鲜血汩汩汇成河流冲刷麻木的躯体,尖锐的碎片刺进深处。“为···为什么?”我睁大眼睛,固执而绝望。
“弗洛夏···”索菲亚不忍地叹息,看上去她承受着难以诉说的压力。
叶夫根尼管家并没有抽身离去的打算,“弗洛夏小姐,请不要怀疑马尔金家族的用意,他们全心全意为您考虑,不过是一些令人不齿的流言,噢!”叶夫根尼管家罕见地露出慌乱神色,然后故作镇定地躬身行礼,
“这本不该由我提起,恶意中伤的谣言不值得您费心,但我只是希望弗洛夏小姐能体谅他们的顾虑,也请马尔金家族安心,巴甫契特会始终如一地践行承诺,王室相关机构也正在跟进整件事情······”
叶夫根尼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离开了,他的离去带走了房内最后一丝轻松氛围。
冷冽的风尖利呼号,勇猛地一次次向玻璃窗撞击,碰撞的沉闷声浪卷起洁白的窗幔震荡,张牙舞爪。
从哪里开始错了,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流言···索菲亚,流言,是什么?”我干巴巴地询问,我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碎成一片片,可我不能低头,我得装作一切正常地走过去。
索菲亚抬起手想要触碰我的脸庞,我下意识想要躲开,但还是拼命控制住自己一动不动。
“弗洛夏,我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但现实很残酷,关于你的身世,关于你的来历,你的疾病,这些当你还作为弗洛夏时无足轻重,但当你进入巴甫契特之后,一些人会用极其严苛的规则评价你,我不愿意那些恶毒的揣测折磨你脆弱的灵魂,我希望你可以没有烦恼,成为我荣耀而骄傲的小公主。”索菲亚的手轻轻落在我的脸颊上,她满眼柔情,手指轻柔地摩挲着。
流言···是这些吗···是我的原因,让索菲亚不得不用求助巴甫契特提前订婚宣告的方式,来保护我。
我有些手足无措,更多的疑惑把愤怒和痛苦逐渐混淆了。
“我没关系的。”
不管是流言蜚语,还是恶意中伤,我都无所谓。把时间花在根本不爱你的人,不理解你的人身上毫无意义。
时间是多么珍贵呀,就算或者要在痛苦中熬过漫漫长夜,我也不愿浪费星转斗移,流星划过夜空的绚烂,每秒的流逝里生长、衰败、死亡,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生命令人惊奇的美丽。
“可我有关系!”索菲亚大声否定,她收回手站起身,笑容如同面具卸下,“弗洛夏,你是我的女儿,你是瓦斯列耶夫家族的女儿,你值得最好的,你会成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到那时候,没人能够伤害你,你将在众人的仰望中一直幸福快乐。”
索菲亚背对着我,站在窗前,她的肩膀微微颤动,忧伤让她变得软弱:“妈妈希望你能幸福,这是我唯一的愿望了。”
我多么希望“妈妈”不是出现在这个时候,在这里。我忍不住回忆起当我第一次得知婚约时,我还没来得及学会反抗,学会说不时,索菲亚说,[对不起,弗洛夏······我们不能拒绝],那时我也多么希望,说出这句话的人随便是谁,只要不是她。
索菲亚喃喃道:“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弗洛夏。”
幸福吗?只有站在权力顶峰,我才会幸福吗,用野心撑起沉重的皇冠,蜕变成坚不可摧的铠甲,无法企及的仰望构造奢靡灿烂的人生,不用区分真实与虚假,永远孤独永远强大,这样我就能幸福了吗?
这样,索菲亚就能幸福了吗?

Chapter163. 订婚(三)
我以为自己会很痛苦,因为一开始听到索菲亚的话时,心脏似乎裂成了两半地疼,我差点以为会立刻死掉,但我没有,正常人可不会因为区区心痛死掉。
我满肚子疑惑,但非要我说,我一个问题也提不出来。每个问题都有答案,那是确凿的现实,如果说是疑惑,不如说是控诉、是质问,控诉和质问需要的不是答案,仅仅是无力的宣泄罢了。
我以至于不能责怪任何人,巴甫契特堡有什么错呢,他们接受了马尔金家族的请托,尽力维护我的名誉。而索菲亚,她爱我,以我拒绝不了的方式。
我感觉重要的东西在溜走,死死攥紧手心反而流失越快,那晚索菲亚离开后,我恳求着安德廖沙能多留一会,想和他说说话,可以与订婚,家族无关,像以前那样聊一聊孤独的鲸鱼,马克西姆的花园,甜滋滋的蜂蜜酒喝几杯就会醉,这些琐碎轻松的趣事。
安德廖沙犹豫了很久,他的背影像是看见了美杜莎的眼睛,我以为他要留下了,当他转过身时,他还是我记忆中的安德廖沙。
“对不起。”他是这么说的。
夜色漆黑浓郁,风声尖啸呼呼灌入,上下翻飞的窗幔时不时撞击到窗棱上,发出闷声。我望向混沌的夜色,那里静谧无声,浓稠的黑色仿佛引诱猎物的陷阱,想要一股脑扎进去。
我呆呆地看着,看着,我缓慢地,用几乎挤压尽肺里所有空气的方式,用力地长舒一口气。
即使难以忍受,我也没有停下,窒息的痛苦像漏水的独木舟,层层漫上来,不要深究,不要探求,更不要思考,就这样享受濒死前对生的渴求,眷恋,不舍,记住活着的感觉···
我蜷缩起来看着黑夜,那晚的夜色有种魔力,看着看着无孔不入的悲伤就渐渐停止了攻城略地,情感被一层透明隔绝在外,我似乎可以不再这些影响。
最后,我没有失眠到后半夜,难得睡了个好觉,庆幸的是,不再是崩坍的世界里和一边哭泣一边绝望的追逐的梦境。
一夜无梦,我睁开眼睛,正好天光大亮。
卡斯希曼医生早上来过后,匆匆又离开了,他看上去非常繁忙,也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病例。
又过了一天,除了卡斯希曼医生和为我送来换洗衣物、食物的玛莎,顶层似乎变成了一座孤岛,四周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夜夜笙歌,鲜花与酒精的气味浸透了雪山脚下的空气,只有这里平静而祥和。
今天的风有太阳的味道,我有点发低烧,不得不换上消炎药继续输液,床铺限制使我远离窗边。
我转头看见床头的矮桌上堆叠厚厚的几本书,地上散落着两三本摊开的插画集,玛莎昨天一早就带着早餐一起送来,可惜用来打发时间的书没比得上早餐和我口味。
拔开留置针的接口,我灵巧地跳下床,几步蹦到窗边,我伸出手,捧起碎钻般的光芒,阳光明亮而清澈,火球般炽热的太阳在遥远的坠落中温凉起来,落在我的手心上,熄灭了火焰,留下了光。
人活着怎么可以一直悲伤,要知道,我除了顽强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了,屡战屡败又如何,屡败屡战呗。我闭上眼睛,暗暗给自己打气,阳光落在眼皮上,橙色的充满了力量的光芒。
几分钟快速换好衣服,我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玛莎说,顶层和下一层被封闭,有专人安保,我的活动范围就在两层楼之间。
一开始我分外小心,瞻前顾后一脸心虚地躲在转角处向外偷瞄,可很快发现,走廊里往来的佣人和侍从们捧着各类物品匆匆而过、目不斜视,就当没有看见我似的。
我放下心,终于从卧房的两扇大门前的拐角走出来。走廊一侧是青灰色的石墙,上面镌刻复古简朴的纹路,狭长的落地大窗间隔分割了厚重坚硬的墙体,玻璃边缘向上收窄汇聚成急促的锐角,亮光被切割片片洒落。
另一侧是排布分列的房间,有的房间门开着,有的门虚掩。沃亚伯特维尔皇宫顶层除了我的居所没有其他人了,而卧房在顶层最角落,我不禁对其他房间产生好奇。
站在长廊中间,巨大的窗户投下的阳光和微风中,我伸了伸懒腰,似乎这一会时间把最近几天的烦躁、苦涩都吹走了。
冒险开始了。隔壁房间比我的卧房还要小,它连接了一个小餐厅,洁白的桌布上的花瓶里刚被换上一捧鲜花,露珠在嫩粉色的威基伍德花瓣上游走,我探探头,扫视一圈从另一扇大门走了出去。
下一间的门紧闭着,我双手同时按住,一起用力才将两扇门推开,灰尘从地板扬起,他们仿佛才是这里的主人,挥舞四肢驱赶着未收到邀请的来客。我轻轻地走进,这里门窗紧闭,厚重的毛质窗帘让一丝光亮也不能透入,我适应了一会,才看清房内全貌。
这是一间画作的收藏室,空旷的房间没有任何家具,倒是四周的墙面上挂满了画。我沿着沿着墙体,威廉·梅里特·蔡斯的《A Long Island Lake》、皮耶尔·奥古斯特·雷诺阿的《蒙马特科托街的花园》,《Spring Bouquet》,弗雷德里克的《Late Afternoon,New york,Winter》···
一幅幅看过,叫得出名字的作品大概不足十分之一,金布罗女士的艺术品鉴课程好歹起了一些作用,我对画作的认识终于没有局限在巡回画派领域了。
除了墙上挂着的,更多的画堆放在墙角吃灰,看上去收藏品的主人——卡斯辛基家族某一个艺术爱好者短暂的爱过它们就抛到一边去了。
我没有拉开窗帘,昏暗的环境里积满尘土,闻不到曾经熟悉的油画颜料味,我也没有兴趣继续与积灰作伴。
很快,我就找到了有趣的新鲜玩意。下一间房内有一面放满 DVD 的木柜,我打开投影仪,将窗帘半拉。
《砂制时镜下的疗养院》、《让娜迪尔曼》、《2001 太空漫游》、《柏林亚历山大广场》···蹲在木柜前仔细翻找各类影片时,门外有仆从推着餐车经过,询问得知正是我的早餐后,我不客气地直接端了进来。
电影开始,广袤浓郁的绿色原野,山川与森林掩映着壮丽的达灵顿府,被现实阶级文化束缚的男主人公压抑着他的自由与爱情,无法得到回应的女主人公远嫁他人,直到多年后,繁华落寞,长日将尽,他仍旧孤身一人。
没人从这场悲剧中幸免,真正的悲剧也许是:每个人的出发点都是对善的追求,但结果却滋生了对抗和矛盾,至死方休,预示着悲剧宿命的结局似乎早已注定。
两个小时,古格罗夫熏火腿,蜂蜜卡蒙贝尔烤鲷鱼,一杯牛奶配着这部缓慢的爱情故事,随着男女主人公的人生走到尽头,早餐也不知不觉一扫而光,仆从收了碗盘,我又重新蹲在木柜前寻找,找了许久还是放弃了,上个世纪的老电影一部就足够。
我活动着有些坚硬的肩膀,踏出房间。照耀的光推开昏暗,刺眼逼迫着我微微闭上眼睛,快到中午了,宫殿却尤为静谧——宴会开至清晨,狂欢的、克制的、享受的、厌烦的、年轻荷尔蒙肆意挥发的、老谋深算筹谋算计的人们正在休整生息,去准备下一场奢靡盛宴。
我从玛莎那里得知这一层有个不大的藏书室,她给我的书都是从那儿取的,我找了几个房间也没有看到,幸运的是,正当我准备去往下一层时,在楼梯旁的最后一间正是找了许久的藏书室。
藏书室的两个套间合并在一起,人为制造出一个庞大的空间,里面入目可及之处塞满了密密麻麻的书架,层架高度几乎顶到天花板。我很怀疑这些书架是怎样运送进来。
它们或垂直或平行,挤占了所有地方,多一个矮柜或者书几也放不下。
木架分布很松散,没有整整齐齐的样子,我顺着倾斜摆放的乌木,看到两侧笔直的架子朝中心聚拢,像是繁茂的大树上长出粗壮的枝干,时光与岁月轮转,多如繁星的人类智慧与历史尘埃在薄薄纸张中完成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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