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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求生记(雾家三岁)


我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作为罗曼诺夫的未婚妻,我可不称职,我微微低下头还是有些开心。
“弗洛夏小姐···”阿芙罗拉退后一步,站在我的身侧,她脸上有几分为难,她表现得很明显。
我没有催促她,如果是想让我知道的事情她会说的。
阿芙罗拉的犹豫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今天是殿下的生日。”她的语气有些僵硬,这让她的笑容都变得不自然。
阿芙罗拉在希望什么,我不能装作不明白,可我什么也不能做,天平保持平衡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角度,连过重的呼吸我都担心会摧毁它,我只能格外地小心翼翼。
可是,心脏在不停地下坠,好像我的肚子是个无底洞,失重让我的喉咙变得干燥,讲话都有些吃力。
“嗯。”我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静静地躺在某个角落,也许它不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我有些厌烦这些拖泥带水的想法,情感本来就不是可以被划分清楚的事物,一大团黏糊糊的,胀大的液体,像是冲泡的感冒糖浆,只要存在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现在不是搞清楚我为什么会烦躁这种匪夷思索的情绪,反正无论如何我必须离开了。
“您还会回来的,对吗?”阿芙罗拉在我推开门,走出衣帽间前这样问,我没有回答,直接走了出去。
我走到窗户边,安德廖沙从沙发上站起身。“准备好了吗?”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语气里的跃跃欲试跑了出来,“不再像个罗曼诺夫的小公主了,又是我们马尔金的懒姑娘弗洛夏了。”安德廖沙在我面前一直很直接,就连喜悦也一样,当然他在尤拉他们面前又是另一种样子,这里的人不只有一张面孔,似乎是他们的一种本能。
安德廖沙拿起一个箱子,他的胳膊一滞,应该是没有想到会这么轻,阿芙罗拉手里是另一个箱子,她打开门,叶夫根尼管家候在外面,他接过了阿芙罗拉的箱子。
米拉先离开房间,安德廖沙跟在后面。
我把窗户关上,风从耳边经过,将发带上的丝绸吹到,我背靠着通向隔壁书房的门,轻轻闭上眼睛。
绿色草坪上懒洋洋,并不高大的树丛,绕着花朵飞舞的蝴蝶和蜜蜂,砂岩与巨大石块修砌的外墙,古朴而厚重的石柱旁的裂缝,背阴处生长的青苔,幽深不见光的长廊中昏暗的灯光,高耸的塔尖阴影下的城堡,这里是巴甫契特,这是这个恢弘的圣庙一般的气味。
我没有任何把握,身后的房间很可能是空无一人,但我还是知道,因为那诡异而奇妙的能力,弗拉基米尔就在门后。
我呼吸着这里的空气,慢慢地睁开眼睛:“我不会再回来了。”
似乎在解答阿芙罗拉的提问,似乎在告诉他,似乎是在对自己说。
几秒种后我记住了这种气味,我迈开步子径直走了出去,这次不会再迟疑。
我挽着安德廖沙的胳膊,叶夫根尼管家走在前面,谁也没有说话,迷宫一般的长廊长久的静默,脚步声是其中唯一震荡的旋律。
中庭停着车,司机是我熟悉的罗德夫,他以前负责接送我,卢布廖夫开始挤进我的世界,用一种十分快速的方式。
“再见,弗洛夏小姐。”阿芙罗拉没有跟上来,米拉不苟言笑的样子很陌生,她站在台阶上,将一件呢子大衣披到我的肩膀上。
“哦,再见。”我伸开胳膊穿进袖筒,反射性地回答。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米拉张开手臂抱住我,有力的胳膊送出的拥抱,我轻轻回抱了一下。
不会再见面了,我默默的想。
“会再见的。”米拉突如其来绽放出今天第一个笑容,然后快速站到叶夫根尼管家身后,我的胳膊还悬在半空中,是安德廖沙拉了我一把。
“该走了,弗洛夏。”安德廖沙皱着眉看了一眼米拉,将我带到车边。
太阳到达天空的中心,我的影子消失在地面上。
车子穿过一道道拱门,卫队的检查丝毫没有松懈,我们就这样驶离了巴甫契特的中心,当森林出现在窗户两侧时,我们离开了这座城堡。
我打开窗,趴在车窗上,身后是安德廖沙的唠叨:“你的身体还没好哦,不要吹感冒了,虽然你不介意吃药,但是生病了索菲亚会担心的······”他很明显放松了许多,声音也不那么紧绷。
我含糊地回应他的话,风已经有些暖意,春天正在无声无息地降临,寒冷还没散去,我吸了吸鼻子,轻轻舒了一大口气。
后车镜中巴甫契特高耸的塔尖逐渐沉没,森林绿海即将将它吞噬,头发上下飞舞,蹭在鼻尖上痒痒的,昏昏沉沉,在温暖放松的环境中弥漫,好像真的可以重新开始。

Chapter 132. 开始(一)
浑浊一如既往,不同的是被一层薄纱遮住,这让混乱不再清晰可见,制造的破坏力极其有限,这是我的梦境,醒来时会被遗忘。
从松软的大枕头里翻身,我看到天花板木质纹理笔直向两侧延伸,风吹动树枝击打在窗户上,没有节奏的撞击声让狂跳的心慢慢平静。
听觉,视觉的恢复并没有让我成功地想起那个梦,噩梦?或者是美梦?我无法做出判断,无论是恐怖还是美好的场景都不重要,我的心跳平缓,记忆自动抹去了未知,我不会继续刨根究底,说到底,我相当的懒惰。
这同样体现在赖床上,我几乎是托着巨大的石块一样沉重的身体从床上翻下来,接着脚一软,软绵绵地瘫倒在床前的地毯上。
是的,如果是在卢布廖夫我不会有将自己的惰性放任到这种程度的机会,安德烈老管家和安德廖沙不会容许我这样做,因为离开巴甫契特的那天,车子没有沿大环公路行驶向莫斯科郊外的卢布廖夫区,而是进入了私人的坦沃斯科的小型机场,没有任何停留似乎身后有人追赶,急迫感没有对安德廖沙的心情有什么影响,两个小时的飞机降落后,我们坐进了等候的车辆中。
罗曼诺夫不会让我回到卢布廖夫,我名义上仍然是弗拉基米尔的未婚妻,所以我的一切行为都要在明面上说得过去,送回卢布廖夫自然不是一个安全的选择。
刚离开机舱内部恒定不变的温暖,就遇上了迎面袭来的风刺骨,刮在脸颊上好像刀片划过,恍惚中有种处于寒冬的错觉。车辆驶向东西伯利亚的南部,进入伊尔库茨克州,东南70公里处,约2小时的车程后我们到了一个陌生的小镇——维尔利斯特。
不到六点深青色的天空将黑夜压了下来,那天我被送到了罗曼诺夫几个世纪前的私人领土,贝加尔湖畔的小镇上。
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将会收到:马尔金家的小女儿,罗曼诺夫的下一任王妃因为春狩中发生的意外暂时离开巴甫契特前往维尔利斯特修养。
这是马尔金家与罗曼诺夫协商后的结果,维尔利斯特镇上有瓦斯列耶夫家族的房产,这代表着这里是两者同时共有的势力分布区域,不管是哪一方都不会反对。
我套上羊绒外套走到窗边,双手轻轻用力推开了玻璃窗。西伯利亚的风不懂什么是温柔,横冲直撞的大声呼啸,没有雪花就将冰渣卷进去吹向四面八方,从脚底板飘上来的寒意让我打了个冷颤,一个激灵把懒散的气息冻结带走了。
打开地图,贝加尔湖和安加拉河的交汇处就是维尔利斯特。
沿贝加尔湖的环线公路大部分时间被积雪覆盖,几乎没有任何缓冲,森林覆盖在陡峭的山坡上,房屋零零散散的依山而建造,茂盛的山林中像是撒了一把彩色的星星糖,因为木屋的主人是生活在贝加尔湖旁的渔民,鲜艳的颜色是这个童话般的小镇里人们的偏好。
茂盛的树林种薄荷色的屋顶,小巧精致的房屋,粉红色橙黄色,如同蓝宝石镜面的湖泊,不会被风吹皱,凝固住了的不只有还未融化的浮冰和积雪,还有时间,一切都在匀速变慢,阵线拉长了,生活在里面的人们却浑然不觉。如果有童话故事中精灵存在的地方,那么说不定就是维尔利斯特了。
与宁静而有些梦幻的气氛不符,维尔利斯特是一个有名的旅游胜地,狗拉雪橇,垂钓,数不清的原始小木屋是最能感受小镇氛围的旅店,小镇上有许多原始的小木屋,每个山谷就是小镇的一条街,每个木屋也都有自己的门牌号,观光的游客从不掩饰对这里的热爱。
不过,这仅仅局限于小镇的北部,那一面是阳面,阳光不吝啬地镀上了五颜六色,诱人的光泽,像糖果一样。而我在小镇的南部,背阴处的环境并不稳定,是一个雾气,雨水,阳光都很充沛的地方,天气取决于变幻莫测的西伯利亚寒流与季风,下一秒是什么没人算得准。
所以,这里没有游客,房屋颜色也不那么上心,基本和身后的森林没什么区别。我站在窗前,从山脚向山上走十分钟就能看到铁锈色的房屋,两层木质结构简约的住所,隐匿在群山环绕之中。
我还记得安德廖沙将我送来的那天,房屋在索菲亚名下,有人定期来打扫,所以并没有陈旧的气味。可安德廖沙十分挑剔地穿着皮鞋,将屋子前前后后打量了一遍。
“就是这个深山老林里的破地方吗?”安德廖沙质问尼卡罗伊,他是安德廖沙的贴身保镖。这个问题当然不好回答,我四下环顾,原木色的家具,咯吱作响的木头楼梯,原始小巧的构造,这个复古的小木屋木屋对我来说绰绰有余。
我未来的家,这个词语让我产生了期待。“其实,我觉得很好。”比起卢布廖夫的大别墅,巴甫契特的城堡,这里很小很小,可什么也不缺,正正好好装得下我。
“弗洛夏,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父亲什么地方不好,偏偏选这里?”不短的旅途中安德廖沙几乎没有休息,他从清晨积累的下来的疲惫让他的绅士作风有些难以维持。
不会有比这里更适合的地方了,远离莫斯科政治中心,影响力深远的罗曼诺夫领地中的瓦斯利耶夫的房产,处在马尔金夫人的名下,是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放心的地点。
安德廖沙也明白这一点,他揉捏额角,口气放缓一些:“好的,不过只是今晚,明天会有人送来全新的东西,或者将你想要的风格告诉罗德夫,他会替你重新选购。”
暖洋洋的灯光下安德廖沙的疲倦肉眼可见,他一直很紧绷,到现在也无法完全放松下来。我倒是不怎么担心安全问题,马尔金家和罗曼诺夫必然会在这座屋子周围布下人手,王室遇袭一次还可以假装成意外,两次三次罗曼诺夫领导者的权威就会受到质疑,弗拉基米尔不会放任他的威信一而再再而三受到挑战。
安德廖沙当晚就返回了莫斯科,我睡在二楼,卧室里一张大床,被褥是全新的,散发着我从来没有闻到的气息,我的心很乱像近海水域交融的海带,杂乱不堪,最后我还是睡着了。
一天,两天,一周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我一个人住在维尔利斯特,房间里不再空荡荡的,书柜象牙白色让卧室透亮了一些,我挑了个二手的留声机,是隔壁舒宾先生和太太用不上低价卖给了我。
说是隔壁也不准确,这里的房屋建造极其不规律,有些挨得很近,在室内就能看见旁边阳台上的人在招手,有些间隔很远,走过去光是走路都要花个十几分钟。我与舒宾一家的距离不远也不近,数十颗树木阻挡了所有视线,需要向山下走,绕过去不到十分钟就能看见他们房子的屋檐。
总之,房间里慢慢有了我的物品,不是像之前满屋子的衣服饰品,但基本与我的个人意志无关,而是每一件东西,就算是奇怪的小摆件都是我自己挑选的。
雾气压在高耸的树冠下面,丝丝袅袅穿透上来,窗户正好对着树杈,枝干斜斜地靠过来,凑到窗户旁边。我深吸口了凉气,那种寒冷能顿时进入五脏六腑,让身体变得轻盈。
差不多等于薄荷牙膏的威力加大一万倍,我吐出满口泡沫,一股辛辣让薄荷的清爽不再,反而难以接受,看来下一次要换一款牙膏了。
“叮叮——咚,叮叮——咚”门铃响起。
“来了!请稍等。”我应答道。也不知道外面的人能不能听到,我习惯性地大声回答,绕过地面上摆放的杂物,跨过去,一个跳步,嘭嘭嗵嗵急促地踩着楼梯跑下去,跑得太快长毛袜子与光滑的木地板不能形成多少摩擦力,要不是我身体拼命后仰,险些一头撞到大门上。
“弗洛夏小姐,日安。”门开了,罗德夫先生身后堆着几个木箱,他抱起两个走向厨房。
“您好,罗德夫先生。”我试了试,箱子太重根本抱不起来,于是我拽住箱子的边角向房子里面拖。
罗德夫先生自从我住进了这里后,职位从司机变成了送货工,每周按照索菲亚的吩咐送来生活用品和食物,西瓜,柚子,奇异果···水果放一箱,意大利面,牛排,鱼肉,烤鸡肉都是已经处理好,只需要用烤箱或者微波炉稍微加热就可以食用。
索菲亚将我当做了十足的小孩子,燃气灶的开关都不允许我触碰,她在我到达维尔利斯特第二天就赶来了,当时就一把将我抱住了。索菲亚一直很自责,将我的所有遭遇都归结在她身上,她对我有特殊的责任感和保护欲,即使时间已经过去他也不能轻易释怀。
她的怀抱很紧时间很长,一旁的安德廖沙都担心我闷得喘不过来气,在犹豫着要不要安慰索菲亚,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特别,他不擅长这样去做。

Chapter 133. 开始(二)
索菲亚维持住了她的仪态,她没有哭,只是接过手帕擦了擦泛红的眼角,然后在接下来她的保护欲前所未有的强大。
禁止我在保镖的陪同下出门,禁止我不必要的外出,探险?连提也不能提的选项,我被再次束缚在房间里,每当有我反抗的想法时,索菲亚那担忧哀伤的目光就会出现在脑海中,好在必要还是不必要这个条例的弹性相当大,我能接受有人跟着出门放风。
索菲亚不会在维尔利斯特过夜,好像马尔金与罗曼诺夫间达成了某些我不知道的协议,安德廖沙是异性还说得过去,索菲亚也不能留下,她的不舍很容易看出来。
索菲亚并不闲暇,但她还是保持着每周一次的探望频率,即使我多次告诉她,我在这种环境下完全可以一个人生活。
“您不用帮忙,我一个人就好。”罗德夫从厨房走出来,轻松地将我脚下的箱子抬起来,他是一个十足的大块头,这种肌肉不是从健身房举举铁块就能练出来。
“没关系,最后一次了。”我让开路,在某一次出门时发现了一家杂货店,我尝试着购买了一些食材后,发现自己并不需要索菲亚特意安排人定期运送。
杂货店就在山脚下不远的地方,要我每天没有事情做只能想办法打发时间是一种折磨,还不如自己找点事情干,况且每次送来的食物量远远超过了我的需求,我根本吃不完,冰箱很快就会被塞满,那可是商用的大型冷藏库。
索菲亚刚开始并不同意,后来终于松口,她不想要过多的束缚我,但为了安全她必须要谨慎,我明白所以我可以理解她。
罗德夫先生例行简单地检查了一边房屋,他确保每个房间没有安全隐患后就离开了,我挽留他祈盼罗德夫先生能够帮助我消耗库存的计划也一并落空。
我挽起袖子,套上一双更厚的长毛袜,一楼的地板很凉,像直接铺设在雪山中坚硬的岩石表面,寒意一股股渗上来。这个时候厚底棉拖鞋不如毛袜暖和,而且与地板接触时不会发出噪音,在这个总是安静得过分的木屋中,几乎所有声音都不可避免地被放大。
箱子被整齐地码放在墙边,我撕开胶带,将食物分别放进木箱粗麻布的内衬里。经过好几次沟通,罗德夫先生送来的物品中已经不包括料理的半成品,代替它们的是马铃薯和小番茄。
最下面一个箱子里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彩椒,木瓜与苹果,我费力地将它们塞进冷藏库的最上层,屋外的气温足以放置生鲜食品,但是我更愿意把水果放进冒着白气的冰箱里,人工造就的寒冷似乎能使新鲜口味留得更久。
我关上冰箱门,稍稍喘口气,今天是需要出门的日子,每次出门前一天需要告知罗德夫一声,因为睡得迷迷糊糊我差点就忘记了。
想到这里我跑上楼,脱掉睡衣,凉气在温暖的衣物离开时,顿时让皮肤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我赶紧抓起衣架上的高领毛衣,穿着毛线裤外面套上运动裤,棉衣外套的长度刚好包住臀部,我将挎包挂在脖子上在镜子前面飞快看了一眼就急急忙忙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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