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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求生记(雾家三岁)


他做不到。
即使看着她痛苦,也想将她留在身边,那个时候,他会握住她的手,小声地安慰她:“难过就哭出来吧,你可以在我面前哭哦。”
陪着她,和她一起难过。
也许,弗洛夏会好受很多,当她独自一人时,就没有擦不完的眼泪了。
安德廖沙攥住了一颗轻浮的稻草,他努力减轻自身的重量,只为了稻草还能够浮在水面上。
三步之外,另一个房间里,他珍惜的妹妹静静地躺在那儿。
她暂时还不能醒来,不能说话,不能笑,连哭也做不到。
如果等到她醒来了,会不会揪着他的衣领,责怪安德廖沙为什么要救她。
弗洛夏还没有生过气,准确地说,还没有像个小姑娘一样不管不顾地朝他发脾气,安德廖沙想象不到弗洛夏张牙舞爪的样子,大概会富有生气。
安德廖沙走到紧闭的门前,将手贴在平滑的门上。
缓慢的压缩,舒张,紧致的管道输送氧气,像是弗洛夏,不起眼的正在呼吸。
他不能进去。
指尖摩挲到的粗糙,安德廖沙从裤袋里抽出一皱皱的信封。
这是弗洛夏落在车上的书包里的信件,上面有着幼稚的字体“致—安德廖沙”。当时他心绪不宁地驱车赶回卢布廖夫顾不及拆开看,匆忙地塞在裤子的口袋。
他的目光在刻意模仿花式字体,但显然失败了的署名上流连,不连贯的弯曲弧度似乎是一笔笔勾画,墨水轻易在廉价的信纸晕染,连笔的花纹模糊不清。
安德廖沙视若珍宝地从中抽出折叠地整整齐齐的白纸,四个边角上画着花朵儿,铃兰,白色的簇蔟聚成一团。
“亲爱的哥哥:
圣诞节快乐!
原谅我粗糙的节日礼物,如果我说没来得及准备会不会显得很虚伪。其实,在 xx 国,我没有庆祝过这个节日,所以忘记了。
下一次,我会好好准备的。
下雪了吗?我每天都在祈祷哦,醒来的时候趴在雾蒙蒙的窗户边,对着天空许愿。
我希望你能看见卢布廖夫的初雪,那将会成为我送给你最好的礼物。但如果没有,也不要失望,我可能还不够虔诚。
安德廖沙,我很开心你能允许我叫你哥哥。如果你能知道这一点,大概就不会总是揉乱我的头发了。
我应该需要向你道歉。
我很擅长制造麻烦,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总麻烦你帮助我,我很过意不去。
还有有的时候,我很开心,可没办法表达给你,所以你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我不会那么开心。
我喜欢卢布廖夫,这么说会不会显得没头没脑的,我只是想告诉你,这里没你说的那么无聊,也许对你来说,是个看不见太阳的枯燥的大森林,可如果有时间,经常回来吧。
你在卢布廖夫的时候,家里每个人都很开心。
我在努力,努力融入你们的世界,我的适应能力不太好,但你只要耐心地等等我,我就能真正来到这个世界。
这是上帝对我的恩赐,我会好好珍惜。
我对你说谢谢了吗?好像没有。
谢谢你,哥哥。
Ps:明年的圣诞节我们一起去水族馆好不好?你答应过我的事情要做到哦,我也会努力等到那个时候。
再一次,圣诞快乐。
星空的湖面上升起了烛光。
细细碎碎的晶莹碎片淌着蜿蜒顺流而下,落在安德廖沙的眼角,蒸腾燃烧。
蛛丝缠紧了心脏,痛楚获得了生命,无法无天地横冲直撞。
安德廖沙抽抽鼻子:“你这个小傻瓜。”
终于,他让眼泪缓缓流淌。

越来越密集的节奏,逐渐变得清晰,快速地向我接近。
黑暗霸道地不肯透进一丝光线,严严实实裹成了茧,我团着身体,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卢布廖夫不可能还在下雨。
现实的世界里将要度过漫长的冰封期,除非我一觉睡到了第二年初夏,否则,雨天里,是虚假的哗哗啦啦的雨声。
我很少为幻觉感到庆幸。
为懦弱喝彩!胆小的弗洛夏!
面对真实的卢布廖夫,我再一次丢失了勇气。
不需要刻意回忆就能回想起,我干了怎样的蠢事。事实上,我醒来已经有一阵了了,或者不是完全的清醒,我有意识,我可以思考,但却没办法睁开眼睛。
我听不见,看不见,动不了,只开启了一部分的意识的身体没有交给我中央控制权,像是可怜的路易十九,被夹在灵魂的缝隙之间,小小的苟延残喘。
是啊,快逃吧,弗洛夏。
一切都曝光了,你的那些尽力隐藏,黑暗的秘密都已经曝光了。
鲜红的液体粘稠的好似油漆,滑腻地拂过手心,在掌心的纹路里游走,顺着指尖消失。
我垂下眼眸,却没有发现伤口。
没人喜欢会发疯的小孩子,即使还是个小孩子,我慢慢向后退去。
我知道后面有路,我不会踩空。
后悔一层层缠绕住虚浮的脚步,我熟悉这种感觉,每当失控的我爆发只剩下本能时,记忆会自动存档,它会残忍地告诉我,你还有这幅丑陋的样子。
才离开了一会儿,我便开始想念秋季的卢布廖夫。
其实,我没那么喜欢雨天,比起细细软软的雪花,更让人向往的是呵出幻化成雾的透白,袅袅的蒸腾,随着生命的呼吸温暖世界。
但是,永远的封存在我的脑海之中,是初来乍到的卢布廖夫。
散不开的雾,在压抑的绿色中蓬勃的生机,深沉浓郁让连绵起伏的青色山脉满溢出腐朽湿润的气息,我的双眼溅入突如而来的雨滴,凉凉的刺激。
我轻轻用手指划过,氤氲了水汽的过去。
虹膜中的小小闪烁里,缓慢的浮现出清晰的倒立轮廓。
是安德廖沙和跟在他身后的索菲亚。
我急忙跑过去,一深一浅的脚印,踏在柔软、埋着枯枝的泥土里。
“安···哥哥,哥哥···”
我能解释看看,现在是个解释的好机会。
“弗,弗洛夏?”
他的眼神游离在我的脸上,也许是我的额头,他漫不经心的扫视着我,语气轻飘飘的。
“如果是我的失误,那么我先道歉,我好像没有允许任何一个人称呼我,哥?哥?”
安德廖沙没有生气,没有不满。他平静的像是叙述一个无聊而枯燥的童话故事,盛不下一丝感情。
我艰难地挺着头,我想看看他的眼睛,是不是满含笑意的又一个安德廖沙式恶作剧。
“我是伊弗洛西尼亚,如果这是个玩笑的话。”
“是我的表达不清楚吗?”安德廖沙终于低下头,“我不想知道你是谁,我需要知道一个无关紧要的路边野草的名字吗?”
他俊美的脸庞,陌生的可怕。
“都与我无关。”
“······”
喧嚣的风声停歇,它扰乱了我的耳朵,我小声命令它停下。
不对,不该是这样。
“索菲亚。”
我破天荒的叫出索菲亚的名字,她站在安德廖沙身后,我祈求她能告诉安德廖沙我是谁。
索菲亚的眉头几不可查的微皱:“安德,这是我的妹妹的女儿。”她转头面向我,“伊弗洛西尼亚,我想我告诉过你了,我没办法接受患有精神疾病的孩子,即使你是莉莉娅的亲生女儿。
“不是的·····”
“你的家教呢?伊弗洛西尼亚,不能直呼我的名字······好吧,我不能对你要求这么多···”
她神色冰冷:“我已经安排好了医院,你不要学习你的母亲,任性的只顾着自己,那只会令人心生厌恶。”
“······”
摇摇欲坠的枯叶,扛住了秋风的萧瑟,却抵不过时光的静默。
不是的,错了,都错了······
“咔吱——”
踩在腐烂的树枝上的力气,压断了我最后的坚持。
我转头狂奔。
要去哪里?我不知道。
我只想快点逃离。
凌厉地刮过我的脸庞的不止有风,还有盘亘繁多伸出来的枝丫,阳光太少,为了生活,扭曲成怪异的样子。
我不会感到疲惫,可喘息声越发剧烈,清透的湿气在鼻子处聚集,缓缓侵入呼吸,溺水的窒息感让眼中的绿色更加压抑。
晕眩的森林,释放了雾气。
我无知无觉向前走,我得分出几分心神注意脚下,腐烂的枝叶变得无比柔软,在雨水的冲刷下,“咕咚——”,翻着气泡的沼泽。新鲜的枯枝分布着倒刺,静悄悄地伺机而动。
我摔倒了,膝盖磕在斜倒的西伯利亚冷杉坚硬的树皮上。
不疼不累,没有知觉的沉默才让我发慌。
我扶着树干站起身,我不能停在这儿。
疲惫由心底向外扩散,像是在深海之中,无论用多大的力气,仍像一只弱小的鸟儿无奈地扑楞。
我抬起脚向更高的地方走去。
沉重的水汽开始变得稀薄,我终于不用像刚从水中走出,沉甸甸的负重。
我让自己乐观一些,你知道的,弗洛夏,这里都是假的,你还没有醒来。安德廖沙是假的,索菲亚也是,他们不会说出那样的话,即使不相信自己,也不要怀疑他们。
将恐惧深深埋入西伯利亚平原肥沃的土中,我跌跌撞撞地走向河洛厄斯山脉的顶峰。干燥的明亮穿插过不再浓密的云杉树冠,照耀在湿漉漉的脸庞上。
或许我能看到截断了山脉,奔腾壮丽的奥卡河,翻滚着洁白的水浪,喧嚣着叫嚷着生命的高歌,绵延到天空尽头的伏尔加河,或者是看不到,摸不着遥远而神秘,冰封千里的北极冰盖。
喘息,让奔跑越发真实。
然而,只一秒,世界再次发生改变。
没有卢布廖夫幽深的森林,没有安德廖沙,没有我在那个世界里熟悉的一切。
仅仅一次眨眼,我的双腿还保持着努力向上攀爬的动作,两只手还得时不时挥开眼前锋利的枝叶,虽然不会受伤,但我无法忍受,它划过皮肤似乎能割下一层皮肉的毛骨悚然。
瞬间向阴郁的绿色告别,被粗暴地塞入另一个地方。
我僵持着怪异的姿势打量着突然出现的新世界。
上了年代的老房子,每一处缝隙里都无不透出时光的痕迹,但依稀还是能从精致的刺绣桌垫,水晶碎琉璃勾结成的流苏窗帘看出,以前这幢房子的华丽辉煌。
现在的主人显然没有花心思在房子上,繁复精美的吊灯上蒙着厚厚的灰尘,柔软的毛缕绒面桌布干硬的打结,木门精致优雅的花纹似乎被一次次剧烈的开关破坏,留下难以忽视的裂纹。
而且,有意无意的,画面似乎加上了老照片的滤镜,显得古朴而怀旧,甚至从灰蒙蒙的窗户向外看去,连天空都是陈旧的暗黄。
这是哪里?
我的大脑微微发痛,似乎触及到了核心的神经,将熟悉的不熟悉的统统装入大脑,迅速的核查比对。
似曾相识的画面。
——“Déjà vu”
也许是海马效应的浮现,要知道我的想象力一向出色,比起常人,我大概拥有超越了数字限制的幻觉记忆,这个理由可以更好的抚平大脑迟迟得不出答案的焦躁。
“砰!——”
撞击的清脆声从不远处的房间里传来。
我不假思索地快步走过去,这不像是惯常畏畏缩缩的我,这是我的世界,没人能伤害我,至于深入骨髓的恐惧,或许已经在幻想的卢布廖夫长成了雄伟的参天大树。
我放轻脚步,仍然抵挡不住年岁已高的木质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shen呻 yin吟。
咕噜咕噜的摩擦,在低沉的碰撞里重归安静,随着我的靠近,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耳边炸裂般响起。
“滚开!离开这个房间!!!”
“该死的!你怎么不滚开呢······你想呆在这里吗?!!小蠢货!连你也想赶我走······”
几乎是第一眼,我就知道了她是谁。
弗洛夏的妈妈——莉莉娅。
是啊,根本不是玄妙的既视感,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弗洛夏混乱的记忆里的一个场景,在深夜的梦境里不断闪回出现,又被小心翼翼地埋藏起来的过去。
“好呀!!我的弗洛夏长大了,妈妈这就走······滚得远远地。”反讽的语气里遮掩不住的不屑一顾。
我来不及躲藏,被莉莉娅穿体而过,我松下一口气,我总是难以时时提醒自己,这是在梦里。
很难想象,众人口中雍容华贵、温柔善良,没得像是掉落凡间的密尔特斯小公主,会是眼前这个被酒精腐蚀了的粗鲁的中年妇女。
她衣衫潦草,白皙的皮肤被浮现浮肿的枯黄替代,一双美丽的碧眼早已浑浊布满血丝,挺拔纤细的身姿正歪歪扭扭地用力折磨着不堪承受的木地板。

有点不对劲儿。
我本来站在向内打开的门内侧,注意力附着在晃晃悠悠的莉莉娅身上,她缓缓远去的身影牢牢印刻在我的视线中。
然而猛然间,我的视线就被从走廊中剥离,强制地看向室内。
突兀的视角转换方式,与从卢布廖夫的森林瞬移到这里,过程感受相似的巧妙。
也许这不是我的梦境?
我猜测着,它给我呈现所有它想告诉我的事情,我只需要接受剧情的走向,一步步按照它安排的路线走下去。
我抬脚走进房间,虽然没有选择,但我却感觉它不会伤害我。
仍然是我的直觉。缓慢的,沉静的步调,温暖的像是可以包装过的色调,透出一股怀念的安稳,甚至是骂骂咧咧的莉莉娅,也在柔焦的镜头下显得自然无比。
我在桌前站定,低头看着蹲在桌角的女孩。
比起认出莉莉娅,我花了一点时间才确认眼前的女孩是弗洛夏,真正的弗洛夏。
大概是从未站在其他角度,用审视一个陌生人的目光来看自己,陡然间升起一股不协调的怪异感。
又或者是当灵与肉渐渐契合,两者之间微妙的距离感随之消失,会不由自主地忘记那不是我的身体。
在卢布廖夫宽敞的盥洗室,我无数次在镜子中看到陌生又熟悉的自己,苍白、阴郁、疲惫,在暗淡的双眼里,压抑的表情似乎下一刻就能哭出来。
我以为不只是自己本身的原因,原本瘦小的,营养不良的身体,间接加重了我病恹恹的神态。
然而,我现在知道了,那些仅仅是我的原因。
比起我的样子,她看上去小了许多。九岁?十岁?脸上还有着肉乎乎的婴儿肥,白皙的皮肤在柔和的午后光晕里透出粉粉的红。
小弗洛夏正在收拾碎裂的酒瓶,一地散落的碎片证明了刚才发出的声响。
绿色的玻璃瓶被用力的粉粹,除去几块较大的碎片,其他都碎成了肉眼难见的渣子。但幸好落日的余晖钻过落地玻璃窗,让整个房间静静地沐浴在暖黄色柔光中。
蜿蜒曲折的木质纹理吸收进了更多的光芒,悄悄地抹在碎片之上。倾斜的墨绿色鞋面,放大投射的轮廓,像一片片微波荡漾的碧色,星星点点的闪耀,忽闪忽现,呼吸一般的璀璨。
小弗洛夏托着乳白的盘子,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将一粒粒绽放光彩的细渣放入盘中,谨慎又熟练。
浅金色的长发软软的垂落,随着动作微微晃动,似乎不小心就能洒下金色的粉末。
她的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地跟随着手上的动作,嘴唇微微抿住,尽管是郑重其事的神态,却脱离不开的稚气,让我很难把她当作成人一般。
如果没有我的出现,这幅场景美得像是一幅画儿了。
厚实的白色纤维的画布,从基调的颜色,一团一团叠加,粗放些也没有关系,颜料在氧化着妥协,经历了繁复的美感。
是那样用金属低调的雕纹的画框装裱起来,挂在永远接触不到阳光的墙壁。
这么说,弗洛夏本来就是一幅画,全球巡回展览后就由私人收藏家永久收藏起来的画。
我蹲下身子,距离弗罗夏一个她的影子。
她看上去用不着我担心,纤细的手指轻松地控制着小小的镊子,动作老练。
说实话,我不是很想见到以前的弗洛夏,尤其她还是个小孩子。
她的生命将在不久之后终结,由我替代,延续下去。我从未拥有过预知未来的能力,现在当我面对面看着一个真实的人,我明白,这种能力的感受实在太糟糕。
“唉······”
我撑着下巴,无奈地叹了口气。
半开的窗户,属于秋天的风带上不经意的寒意,摇动了竖起来的米色丝绸窗纱,精巧的小孔上细小的铃铛坠儿清脆的铛铛作响。
“为什么···为什么叹气?”
浅浅的声音混在让画面鲜活起来的响动里,听得不是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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