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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娇(云芙芙)


萧亦霖点头,“就要上课了,你过来做什么。”
天字班距离玄字班虽不远,也得半盏茶
“当然是因为想见萧哥哥了。”宝珠撅起红唇,一双清澹澹的鹿眼儿蒙上一层委屈,“萧哥哥你是不是都不喜欢宝珠了,要不然怎么会连宝珠成了郡主都不来恭喜。”
她在成为郡主后,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跑来和他分享喜悦,谁知道被那姓沈的一气,都忘了那么重要的事。
萧亦寒不知她从哪儿得出这个结论,伸手揉了揉她细软檀黑的头发,哑然失笑,“宝珠那么可爱,孤怎么会不喜欢宝珠。”
“礼物孤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最近在忙,竟忘了给你送过去,还望宝珠见谅。”
宝珠听到自己喜欢的心上人给自己准备了礼物,这才满意,又故作矜持地点了下头,“那还差不多,要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
宝珠仰头看着温润如玉的少年郎,眉如刀裁,隽秀如玉,只认为他生得真好看。
最重要的是,晋王哥哥会是日后的太子,那她嫁给晋王哥哥,也就是日后的太子妃,母仪天下的皇后。
等她成了皇后,看沈归砚还敢不敢拿她是假千金一事威胁她,不,他非但不敢,还得要小心翼翼的捧着她才对。
到时候,她非得让他去刷恭桶,然后跪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大喊郡主,小人知道错了。
当编钟落下最后一声,见她迟迟未走的萧亦霖出了声 ,“如果事情不急,你先回去上课,有什么事等下在来找孤。”
他的一言一行都是按照未来储君培养,所以哪怕是一些很简单的小事都不能出错,何况是迟到。
见他要走,宝珠急得连忙拉住他的手腕,语气不自觉带上一丝骄纵的命令,“不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萧哥哥说。”
宝珠板起小脸,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学正还未进来,萧亦霖的态度也不是很坚决,“你说。”
“就是过几日就要到踏春了吗,我,我……”宝珠此时恨不得薅直自己打结的舌头。
她的舌头怎么那么不争气啊。
“夫子还没来,你慢慢说,不着急。”萧亦霖眸子温柔的注视着她,似三月拂来的春风拂平心中躁乱。
对上男人鼓励的目光,捏紧拳头的宝珠才终于驯服了不听话的舌头,涨红了脸,羞涩得不敢看他的低下头,“就是,我…我希望萧哥哥踏青那日,能和我一起去放河灯。”
今年国子监外出踏青的日子正好撞上浴佛节,浴佛节当日,会有放河灯祈求平安的习俗存在,后面久了,也演变成浴佛节当日和心仪之人互赠荷包,以祈求姻缘美满的说法。
萧亦霖盯着她,一瞬不瞬,“所以宝珠来找我,就是因为这件事。”
脸颊泛着羞涩的宝珠认真地点头,又有些不确定地抬起眼儿瞄了他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抿了抿唇,“所以萧哥哥,你踏春那天能不能和我一起去放河灯。”
相邀放河灯是次要,重要的是,她早就决定好,要在浴佛节当日,把自己亲手绣的荷包送给他。
双手负后的萧亦霖并没有直面回应,只是再次重复,“要上课了。”
他没有直接否认,也没有答应,落在宝珠眼里那就是答应了。
如果不是答应了,他为什么不拒绝。
“那说好了,到时候萧哥哥你和我一起去放河灯。”宝珠正好扫见学正腋下夹着一本书走进来,麻溜得不敢在待的转身往外走。
等走到一半,宝珠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站在阳光下朝他挥手,“萧哥哥,记得你和我的约定哦。”
穿着鹅黄色纱裙的少女沐浴着天边金缕,明媚灿烂得像一朵迎春花。
沈亦霖目送着她走远,才收回视线回到座位。
得到肯定答复,像是揣了满怀兔子的宝珠脚步轻快得哼着小曲回去,冷不丁看见站在檐下的沈归砚,顿感晦气地皱起眉头,“你怎么在这里。”
又想到现在是上课时间,气性急促的咬牙切齿,“好啊,你特意等在这里,是不是打算告状。”
宝珠越想,越认为自己发现了真相。
毕竟他这个人满不但满肚子坏水,连头发丝都藏有心眼。
从檐下花影走出的沈归砚扯了扯嘴角,不置与否,“宝珠同学又是从哪里回来。”
觉得他多管闲事的宝珠翻了个白眼,“本郡主想从哪里回来就从哪里回来,要你管,你算什么东西,别以为母亲对你最近好一点,你就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沈归砚笑得无辜的摊开手,“我是不想知道宝珠同学是去哪里回来,只是,要是母亲知道宝珠你上课翘课,你说她会怎么想。”
宝珠一听,气得两边腮帮子鼓起,“姓沈的,你是在威胁本郡主是不是!”
亏她前面还觉得他这人可以,谁知道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是不是威胁,宝珠同学应该比我更清楚。”
宝珠一听,像是只被踩中了尾巴的猫,“我告诉你,本郡主可不是被吓大的,你要是敢告诉母亲,今天散学后你就不要想着走出国子监大门。”
本来母亲最近因为她的学习成绩不好对她多有疏离,要是在发现自己还打算翘课。
宝珠都完全不敢去想最后的结果,只知道自己肯定承受不了。
沈归砚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无辜,“我只是实话实说。”
他顿了顿,伸手轻掸衣服上本不存在的灰尘,露出一抹笑,“至于今日散学后我能不能走出国子监大门,宝珠同学不妨一试。”
宝珠:!!!
这贱人是在有恃无恐对不对!
“喵呜”院墙上不知何时跳上一只叼着老鼠的狸花猫,狸花猫警惕的看了两人一眼,随后逃得飞快。
狸花猫跑走后,沈归砚见她气鼓鼓的扭头就走,抬起脚,不紧不慢地跟上她的影子,“宝珠同学要去哪里。”
鼻翼抽搦的宝珠转过身,剜了他一眼,捏紧拳头,“回去上课!”
她总不能真的逃课吧。
走了两步,宝珠又停下来回头,见他还不要脸的一直跟在后面,黛眉拧成一团,娇斥道:“你不许跟着本郡主,听见没有!”
沈归砚唇角弯了弯,“我也要回去上课,回去上课的路也只有一条。”
言外之意,这条不只是你一个人能走。
“关本郡主什么事,反正你不许和我走一样的路。”宝珠说完,扭头就走,走了两步,又不放心的回过头,看他还走在后面。
气得不行,“你不许和我走一样的路,听见了没有!”
见他还有脸笑,宝珠胸腔中像是被人架了一把火,鹿眼儿瞪圆,“你笑什么笑!”
“我只是笑今天天气真好。”
“有病!”气得眼尾洇红的宝珠咬着唇瞪了他一眼,提起裙摆匆匆往玄字班跑去。
转眼,便到了踏青日。
天空湛碧,万里无云。
曲红缨因腿伤未好并没有跟来,只剩下宝珠和张绾晴两人正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张绾晴见她宝贝着手里的香囊得紧,还以为她又得了什么新宝贝,凑过去一看,秀眉微微拧起,发出两声尴尬地讪笑,“宝珠,你荷包上面绣的两只鸭子挺好看的。”
“什么鸭子,这分明是我绣的鸳鸯。”宝珠指着其中一只鸭子,极为认真的解释,“你看,这不是鸳鸯吗,鸭子哪里有鸳鸯好看,又哪里有鸳鸯身上的色彩漂亮。”
“可是,这就是鸭子啊。”张绾晴又看了一眼,很确定自己看见的就是两只鸭子,还是两只格外潦草得抽象的鸭子。
冬儿笑着说,“郡主,你肯定得看花了,我家小姐绣的确实是鸳鸯,你看看这两只鸳鸯绣得多好看,多传神,简直活灵活现。”
张绾晴正想说这哪里是鸳鸯了,冬儿拽了下她的袖子,无声地哀求——“郡主,这荷包是小姐绣了快一个月才绣好的,求你不要再说像鸭子了。”
要知道这可是她们家小姐第一次做绣活。
张绾晴接收到冬儿的暗示,只能把到嘴边的“鸭子”咽回去,眼神游离地赞美起来,“确实是鸳鸯,都怪我看错了,我都没有发现这鸳鸯长得那么漂亮。”
没有发现她们两人眉眼官司的宝珠托着下巴,眉眼弯弯似一对小月牙,似含了一碗桂花蜜饯,“你说,萧哥哥收到了我送的荷包,会不会很高兴。”
张绾晴这下子是彻底被惊到了,“不是,你是打算送这个香囊给晋王?”
“对啊。”宝珠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用帕子把香囊包好揣进怀里,“府上绣娘做的荷包在好看,又哪里有我亲手做的虔诚。”
她可是仔细打听过了,在浴佛节当日,男子愿意收下少女亲手绣的香囊,代表他对女子有意,也寓意日后两人的姻缘会美满顺遂,白头偕老。
这时,前面还散开游玩的人都往着一个方向跑去,嘴上带着幸灾乐祸,“快去蹴鞠场那边,姓沈的和小霸王要打起来了。”
国子监里姓沈的有不少,比如盛国公府就姓沈,而沈又出自浙江八韵世家,一般大家都会在沈姓后面缀上称呼,比如沈家大小姐,沈二公子,要么就是直呼其名,而学堂里姓来的姓沈的寒门,为了辨认都会叫他“姓沈的”。
宝珠一听,眼睛发亮的就要跑过去看热闹。
看他被欺负,简直是让她浑身舒畅的一件大事,她又怎能错过!
回去后还能和母亲,父亲说他在国子监不合群,仗着刚被认回沈家就在外惹是生非,欺男霸女。

第14章
此时空旷的草地上,穿着酒蓝色箭袖,脚踩鹿皮长靴的少年正带着一堆人,拦住以沈归砚为首的一众学子,狭长的眼眸透着冷厉,“你们要是现在跪下来给小爷磕两个响头,并大喊‘你是孬种 ‘小爷就放过你们,怎么样,要不然就老老实实的准备挨打。”
“可别说小爷欺负你们,就算是小爷欺负你们,你们又能怎么样。”拦住他们的是贵妃娘家的侄子,国子监里嚣张跋扈的小侯爷——秦祥博。
秦祥博的跟班鄙夷道:“要我说,他们就是贪生怕死的怂蛋一个,昔日太祖就不应该说什么有教无类,一视同仁,要不然也不会养出一群只会耍嘴皮子,背后像狗乱吠的伪君子。”
要不是他们正好路过,还真发现不了这群表面清高的寒门背地里是如此道貌岸然。
背地里骂人骂得比鬼叫还难听,被发现了倒是一个装得比一个死,真是上不得台面的孬种。
“沈兄,现在怎么办啊。”被发现的那一刻,穆钦早已吓得双股颤颤,一张脸惨白得无一丝血色,要是他知道说的话会被这位小煞星听见,他就应该做个哑巴。
也怪自己为什么管不住嘴巴。
沈归砚长睫垂下,遮住眼底的讽刺,仿佛事不关己,“随机应变。”
要他说,被人找上门也是他们应得的,喝了几杯马尿后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大放厥词。
要知道天下大势总逃不过倾轧二字,当年先祖靠着拉拢寒门,挑拨世家与寒门之间的利益争端,扶持寒门建立国子监,为国朝挣脱世家束缚填上重重的一笔筹码,为皇族续命百年。
然而,寒门终究也是世家。
双手抱胸的秦祥博任斜眼乜着跟死了爹娘的一群人,心生鄙夷地踹了离他最近的人一脚,嗤笑,“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现在一个两个倒成了哑巴。”
秦祥博生平最看不上眼的就是这群整天把呜呼哀哉挂在嘴边,实际上眼高于顶,屁用都没有的书生一个。
要真发生事,他们这群文人跑得一个比一个快,真正上阵杀敌的还不是他们这群武夫。
直到沈归砚袖子被拽得不成型,方才走出人群,出声道:“在下私认为小侯爷此举有失公允,要知在场的人,不是谁都像小侯爷这般文武双全。”
“对,没错,你们从小都会教习骑射,善搏斗,我们和你们可不一样,要知道君子讲究修身养性,以理服人,哪里能像你们那样打打杀杀,实在是有辱斯文。”穆钦这时也像是寻回了一丝胆量,跟着反驳。
要是真的比试刀枪棍棒,他们哪儿是这群莽夫的对手。
何况对方的爹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要是他们现在有功名在身尚能硬气,可现在的他们,唯有认怂是最好的出路,虽然他也很看不起,并唾弃这样贪生怕死的自己。
差点儿没笑得前俯后仰的秦祥博双手抱胸,鼻尖溢出鄙夷,“行啊,那你们说说,比什么。”
怪不得老爹不喜欢和文官打交道,对付这种两面三刀,永远自私自利的小人就应该比拼谁的拳头厉害。
沈归砚对上他满是玩味嘲讽的眸子,神情自若,“昔年太高祖是在马背上夺得的天下,曾高赞,银蹬金鞍耀日辉,场里尘非马后去,空中球势杖前飞①,并为此颁布了诏令,将马球列为军队训练的科目之一,依在下所言,不如比赛改为打马球,一为铭记先祖风采,弘我大庆国威,二为凝集同窗之谊。”
秦祥博仔细思考了下他的提议,抚掌叫好,“行啊,咱们就比赛打马球,输的那一方跪下来磕头喊对方三声爹,怎么样。”
穆钦急得再次拽过沈归砚的袖口,拼命摇头,“沈兄,要不我们还是道歉吧,你知道的,我们很多人都没有打过马球,万一从马上摔下来不死也得躺个十天半月。”
他们才刚得罪过他们,依照他们那小肚鸡肠的的性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要知道马球运动并不像文人墨客口中说的那么好,它往往还伴随着血腥,暴力美学。
甩开他手的沈归砚的眉眼间覆盖一层霜寒,仅是一眼就令人心生胆怯,“难道就任由他们羞辱我们不成,穆兄寒窗苦读数十年,难道连最基本的文人清骨都读没了。”
被他眼神骇到的穆钦缩了缩脖子,害怕得不敢与他直视,“我,我这不是想着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再说人生在世,为什么要因为小小的意气用事,从而葬送了自己的前途。
秦祥博最看不起像穆钦这种背后骂人骂得不可一世,一被正主找上门就怂得不行的怂蛋,抬脚踹上他屁股,“要是不想比,行啊,现在跪下来给小爷磕两个响头,我就放过你们。”
“我………”被踹倒在地的穆钦咽了咽口水,似在思考。
“你们是不是要打马球,加我一个,加我一个好不好!”穿着丁香紫琵琶袖,下搭青莲襦裙的宝珠见他们还没开始比赛,庆幸自己跑得快。
少女娇甜软糯的嗓音冲淡了此间一触即发的斗争,也似绿叶堆里闯进来的一朵娇俏红花。
秦祥博吊儿郎当的把手搭上宝珠的肩,乜她,“你来凑什么热闹。”
宝珠皱起鼻尖,嫌弃的拍开他的手,“我过来,当然是我也要打马球。”
秦祥博笑得不行,“就你这个小矮子,别是连马都爬上不去,要是曲红缨那个傻大妞说要来打蹴鞠,还差不多。”
提到那人,秦祥博撇嘴,“你说她怎么那么蠢,骑个马都能摔下去,还好意思自称将门虎女,要我说是只病猫还差不多。”
不允许别人说好友坏话的宝珠一脚踩上他的靴子,抬脚重重碾下,“你说本郡主矮,小祥子你又高到哪里去啊,要是红缨今天能来,肯定把你们都找得满地找牙。”
“噗呲,老大,原来你还有个名字叫小祥子啊。”有人憋不住笑,噗嗤一声笑出来。
毕竟小祥子这个名字,无论怎么听,都像是一个太监的名字。
“滚!你们谁敢叫这个,看小爷不把你的皮都给扒了。”捏紧拳头的秦祥博气得直瞪眼。
宝珠扮了个鬼脸,哈哈大笑,“我就叫,小祥子小祥子小祥子。”
“沈宝珠,你别欺负我不敢打女人!”
他们两人打闹时,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道泛着扭曲嫉妒的目光落在身上。
原先和伴读在另一处游玩的萧亦霖走了过来,笑问,“你们这里好生热闹,可是发生了什么。”
“萧哥哥。”宝珠见到心上人,连步子都迈得矜持起来,脸颊腾升两抹红晕,伸手整理了鬓边碎发,娇羞不已,“我和小祥子还有姓沈的准备打马球,萧哥哥你要一起来吗。”
萧亦霖点头,“好啊,孤也好久没有打马球了,到时候你们可得要对孤手下留情。”
萧亦霖来之前就打听过发生了什么,原是一众寒门子弟喝了几杯酒下肚后,不知谁起了个头怒斥由秦祥博为首的一干世家子弟仗着荫庇哪怕不学无术,惹是生非,却仍能得到他们寒窗苦读数十年都碰不到的位置,如何能让他们不怨,不嫉,不妒。
有人起了话头,一群人又在酒精的怂恿下,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他们骂得正至兴头上,正好遇到打马而来的秦祥博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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