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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河神(折枝发发)


乔五味看了眼笑盈盈的宋滇之,无比谦虚道:“以后别夸了,我怕我骄傲。”
宋滇之:……
在雨停的那一瞬间,黑河村的村民们先是愣了半响,随即不可置信的冲出屋内,纷纷仰着头看着悬挂在头顶之上那晃眼的太阳。
不知是谁激动的嚎了嗓子,声音激动而又哽咽的欢呼道:“雨!雨停了!”
黑河村的村民们一半人高兴的笑着,一半人高兴的哭着。
站在屋檐下的张公眼眶微微发红,趁无人瞥见,迅速擦拭眼角那激动的泪渍,他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开口吩咐道。
“去杀只鸡宰只鸭,做顿丰富的午饭等乔姑娘与宋公子回来。”
若不是这两人,谁也不知这场邪雨会下到何时。
乔五味与宋滇之一前一后赶到张公家院前,便瞧见张公与众多村民们都站在门口迎着,这阵仗吓得乔五味还以为张公准备赖账,直到村民们一声又一声的感激后,她才暗自松口气。
待到屋内,张公也信守承诺,当着众人的面,将之前承诺好的报酬,也就是两张五十两银票递到乔五味的面前。
乔五味也不客气,边在心里头发出爆鸣般的欢悦声,边故作淡定的接过那两张银票,塞进腰间的挎包中,并轻轻的拍了拍。
这时张公开口道:“乔姑娘,宋公子,这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先用午饭可好。”
今日乔五味号令符灵次数太多,体力的消耗导致肚子早就饥肠辘辘,在瞧见的端上来的炖鸡,糯米鸭,红烧肉时,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嘴里的口水。
其他村民们也纷纷离去,毕竟那桌好菜是犒劳乔姑娘与宋公子的。
等白花花香喷喷的米饭端上来后,乔五味也没客气,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酒开始埋头吃的起来。
张公正在给宋滇之边倒酒边解释道:“这是去年酿的糯米酒,别看有些浑浊,但这味香的很呀。”
空气中弥散淡淡的酒香气,倒在酒碗中的米酒整体呈乳白色,上面还漂浮着好几粒白色的糯米,宋滇之接过张公递过来的酒碗,嘴角露出温和的笑意。
“多谢。”
这倒让张公有些受宠若惊,刚想说些什么,却瞧见乔姑娘已经吃完大半碗米饭,瞧那略微凶猛的架势,他都要怀疑乔姑娘是不是好几日都饿着肚子。
张公连忙唤来儿媳妇:“去多盛些饭过来,不够的话就在煮一锅。”
在这说话的功夫,乔五味手上的那碗米饭已经吃的干干净净,桌上的炖鸡没了一只腿,红烧肉少了三分之一,鸭子与其他菜还没动。
张公连忙把自己没动的那碗米饭递过去,乔五味也不矫情,继续埋头吃了起来。
而坐在旁侧的宋滇之对饭菜兴致缺缺,正端着酒碗,微眯着眼,细细品尝着米酒的滋味。
本有一肚子感激与陈赞的张公陷入沉默,半响,他伸出筷子将炖鸡另外一只腿默默夹到自己碗里。
乔五味停下筷子的那刻,满满一桌的饭菜几乎是吃的干干净净,她揉了揉略为有些发胀的肚子,正准备开口询问身边喝一身酒气的宋滇之,两人接下来要去哪才时,门外突然一道焦急的呼唤声。
“张公,村口外来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说是来替他的师弟赔不是。”
没等张公弄明白村口老者是谁,乔五味便站起身,她已经猜出来那名老者的身份,既是来赔不是,那就去看看怎么个赔法。
乔五味可没忘把宋滇之也拉去,若不是两人腿上的那破链子,她真想带挎包中那一百两银子逃之夭夭。
黑河村门口,一名穿着青灰色的长袍,脚穿黑色布鞋的老者站在那,他左手持着一面幢幡,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乐天知命故不忧”,而另一只手则牵着一匹骡子。
老者白发苍苍,面相和善,风来时吹着他衣角卷起时,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在察觉来了人后,老者转身看去,只是还未看清楚来人,就觉得眼前一片金光,刺目的让他挪不开眼,待那金光慢慢散去,老者又似是看到什么极其恐惧的东西,竟是惊出一身冷汗来。
张公走上前,开口询问:“还不知老先生的师弟是?”
老者拿幢幡的左手还在微微颤抖着,他压抑内心的慌乱,连忙道。
“师弟道号以宁。”
张公立即恍然大悟,看眼前的老者眼神也变了,并愤愤不平的骂道。
“你可知你那师弟,信口胡言,竟让我们给河神娶妻才能平了村子里的祸事!”
老者神情淡淡,似是早就料到了结果,他先重重的叹口气,今日前来,便是替师弟了结种种因果。
“我会打断他的腿给众人赔不是。”
话音落后,除了乔五味与宋滇之外,在场众人都纷纷倒吸一口气,觉得会不会太严重了些,而张公犹豫半响,最终把目光落在乔姑娘的身上。
“乔姑娘,你看?”
乔五味可没半分心软,毕竟当初塞入花轿中,充当河神新娘的人是她,倘若没有宋滇之,自己不幸活生生的淹死在黑潭呢?又或者她当初没有带宋滇之赶回来算账,那是不是又有一名无辜女子被塞入花轿中,成为新的牺牲品。
“人家师兄愿大义灭亲,那是好事!”
张公见状,便吩咐将王以宁从祠堂中给带出来。
被捆的严严实实的王以宁在瞧见师兄的那刻,瞬间老泪纵横,声音嘶哑的哭喊着。
“师兄!救我!”
可老者并未理会,而是从地上寻了块大石头,边朝着躺在地上的师弟走去,边轻声说道。
“以前师傅教导过我们,每做一件事就相当于播下一粒种子,种子抽芽生根结果,而果子的好坏则取决你所种下的因。”
“师弟,你瞧。”
“这果子里头血肉模糊。”
以宁被吓得脸色苍白,他开口拼命的哀求着。
“师兄,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随着石头狠狠砸落在腿上,黑河村的村口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声,鲜血飞溅,染红了那件青色的衣袍,惊得黑河村的村民们纷纷朝后退去,只觉得这师兄可真是狠心。
宋滇之垂眸看着那如疯魔的老者,忽勾起嘴角,低低一笑,可真有意思。
因果一空,死后身轻。
可这万事却又不离因果,故而常常适得其反,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
乔五味瞧不出那些名堂,只觉得老者真是铁面无私,她侧目瞥向宋滇之,见他嘴角含笑盯着那大义灭亲的场面,不禁打了个哆嗦,这么血腥的场面还能笑的出来,不愧是大反派。
以宁早已晕死过去,本就是天命之年,这被活生生砸断双腿,无疑是没了半条命。
老者将沾满血迹的石头丢弃在旁,客气的对一旁村民道:“可否劳烦将我师弟抬到骡子上。”
村民们不好拒绝,只能走上前搭手将那王以宁给抬过去。
而老者则朝着乔五味所在方向走去,他垂眸,无比尊敬道:“此事乃我师弟过错,导致姑娘受罪,作为赔罪,我愿替姑娘解上一惑。”
乔五味先是愣了片刻,待回过神后。
“收钱吗?”
老者有些错愕,半响,他摇摇头:“不收。”
乔五味有些蠢蠢欲动,秉承着有便宜不占是傻蛋的理,她小心翼翼问道。
“是不是什么问题都能解?”
老者点点头。
乔五味神情立即变的严肃起来,她蹙紧眉心认真思索起来,但想问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可思索良久,才压低声音问道。
“我脚上的破链子要如何解开?”
在乔五味眼里,宋滇之就像栓在自己脖子上的一根绳,随时都有勒死她的可能性,还是越早摆脱越好。
乔五味狐疑的打量面前的老者,有些怀疑他是否能解惑,而所给的答案是真还是假?
只见老者持着一面幢幡的左手,大拇指在中指食指迅速掐算,良久才开口道。
“你脚上的链子名为生……”
可还未说完,就被站在一旁的宋滇之幽幽开口道:“娘子就这般想同我分开?”
他眸光微微颤了颤,随即缓缓上前贴近乔五味,蛰伏在眼底的寒意在垂眸那刻,被很好的掩盖下去,再次抬眸时,露出温润又无辜的神情。
这显得乔五味似是个负心汉般。
乔五味瞬间汗流浃背,没等她开口,便听宋滇之继续道。
“老先生不妨说清楚些,这破链子要如何解?”
他似是很生气,那声音低沉阴冷的厉害。
站在旁侧的黑河村村民们忍不住低头凑在一起,并小声嘀咕了起来。
“这宋公子生的如仙人般,乔姑娘怎愿与他分开哟。”
“是呀!宋公子性格好的很,还是头一次见他这般生气!”
乔五味????
她不由蹙起眉心,这听的都忍不住怀疑宋滇之是不是真对自己有几分意思!
可很快,乔五味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并疯狂的摇着脑袋,将这无比荒唐的念头给甩了出去,并朝旁边挪了几步,拉开两人之间过于亲昵的距离。
是疯了,这祖宗对自己有意思!
老者怎会察觉不出自己的话是被故意给打断,他垂眸也不敢对视面前男子看过来的目光,方才掐手诀的左手微微有些发颤。
既不让说出生死契这三个字,那便不说。
可种如是因,收如是果。
“南境,那地方有解开你们身上契约的钥匙。”
话音落后,老者似是要比方才要显得苍老几分,那背也弯了些,他持着手中的幢幡,语气慎重。
“乔姑娘,你的心中所惑,老夫已解。”
没等乔五味回过神,老者就牵着那匹驴子,边带着他那双腿已废的师弟离去,嘴中边哼着。
“南境玉树百鸟鸣,芙蓉泣珠百花露。春生秋落月枯尽,拜见神女入乾坤。”

第14章
见老者的身影逐渐走远,乔五味才收回目光,她信老者真有几分本事在身上,至于他说解开链子的钥匙就在南境。
那就不如去南境一趟。
乔五味下意识蹙起眉心,随即侧目看向身边微微有些愣神的宋滇之,似是想到什么,她忍不住小声嘀咕着。
“我问他做什么,一个失忆的人,又怎会知道南境是什么地方。”
奇怪的是,乔五味总觉得这两个字很熟悉,她无比谨慎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原著中的剧情,可原著中并未提到南境二字。
就在这时,张公却突然开口道。
“这地方我似是听过。”
乔五味有些错愕的看向张公,而除了宋滇之,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张公身上,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张公缓缓开口:“前几日去镇上寻高人来解决村中邪雨时,在城中的清雅堂门口,曾听到里头说书人提到过南境。”
乔五味正怀疑张公是不是把难尽听成了南境时,却听张公继续道。
“我记得,那说书人也念过方才那首诗,什么百鸟鸣,什么拜见神女。”
闻言,乔五味瞬间眼前一亮,看来只要找到张公口中的那位说书人,兴许就可弄清楚南境是什么地方,且在什么位置。
想到一百两银子已经拿到手,那黑河村这个地方就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当乔五味告别后,张公还十分贴心的让村里人驾着牛车,将两人送到桚城的城口处,省的两人一路走过去。
许是怕宋滇之又发什么神经,乔五味抿着唇沉思良久,抬头看向正瞭望城内方向的男人。
“宋滇之。”
从第一次听自己名字感到陌生,到如今已经习惯的宋滇之将目光从那喧嚣的人群中挪开,对上那双灵动的葡萄眼,微微挑眉。
为了能够顺顺利利解除两人身上的契约。
乔五味一脸认真,语气诚恳的说着最违心话:“我从没有过抛弃你的念头。”
宋滇之的眸光微微颤了颤,随即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哦?”
那尾调拉的有些长,似是在质疑这番话。
乔五味丝毫不慌,她早已想好对策。
“我只是觉得,咱们之间的关系要靠契约来束缚,是对彼此的侮辱。”
宋滇之垂下眼眸,掩盖眼底的冷意,声音却极其无辜道:“那我便信阿乔。”
乔五味面上一喜,许是没有想到宋滇之竟轻而易举的信了自己鬼话,连忙扯着身边男人的衣角,目光落在不远处那热闹非凡的城内。
“那咱们现在就去找那说书人,打听打听南境的事。”
那语气藏不住的雀跃。
乔五味也逐渐回过神来,连忙咳嗽几声,来压压那得意忘形的声调。
宋滇之故作没听见,随着乔五味朝城内的方向走去,他可是比谁都希望,早些解除这另人恼火的生死契,从而获得真正的自由。
想到这千年间被束缚在那暗无天日的牢笼中,宋滇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似是寒冬下的海面,在绝对幽深刺骨下,又藏着不易察觉的疯魔。
乔五味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宋滇之的异样,她的左手很不自在的贴着挎包,生怕一不留神,那一百两的银票就被偷儿给摸走了。
在路过一间钱庄时,乔五味停下了脚步。
这两张五十两银票数额大,花的时候不好花,关键拿出来也太招人惦记,思索良久后,便进去将一张五十两银票换成了四个小银元宝,十锭小银子。
在感受到挎包中的重量后,乔五味心情大好的拍了拍宋滇之的肩膀,无比阔气道。
“你今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有钱!”
宋滇之先是愣了下,随即轻嗯了声,听不出情绪如何。
这有了钱,乔五味自然是出手大方,先是买了五串糖葫芦,塞两串糖葫芦给宋滇之,自个嘴里吃着,左手右手各拿一个。
在买糖葫芦时,她顺便打听清楚张公口中的清雅堂在那。
这还未抵达清雅堂,乔五味手里的三串糖葫芦已经啃得只剩下一串,只觉得牙酸的不行,她抬头看向宋滇之,却见他只是好奇盯着那两串糖葫芦,却一颗都没吃。
乔五味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吃?”
宋滇之那修长白皙的的手紧紧攥着那细长的棍子,与上面那红彤彤裹满糖浆的山楂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目光落在那上头,带着不易察觉的厌恶。
“不喜欢。”
乔五味只以为宋滇之不爱吃甜食,便将那两串糖葫芦拿过来,嘴里边嘀咕。
“早说呀,让我花冤枉钱。”
宋滇之:……
乔五味将手中的三串糖葫芦分给角落边上的乞儿后,就带着宋滇之朝北边的街道走了半炷香功夫,才瞧见那清雅堂的牌匾。
这刚走过去,门口候着的青衣小厮们就笑脸迎了上去。
“公子,姑娘,今日是言先生说书,可要进去听听。”
乔五味那挎包中有的是银子,她挺胸仰着头:“自然。”
其中一名青衣小厮连忙带着两人进到清雅堂里头,只见大厅中间建有高台,高台上摆着两张墨色山水的屏风,屏风前有一张长桌,一张太师椅。
而台下的四方桌落座不少人,正边喝着茶边议论着今日言先生今日会讲什么。
这时宋滇之突然开口:“寻个偏静的地。”
青衣小厮立即停下脚步,脸上堆满笑意:“客官,今日偏静的地都被占了,只有二楼的雅座才有位,只是二楼雅座的价格要比一楼的雅座贵上一些,你瞧?”
还没等乔五味开口,宋滇之便道:“可。”
青衣小厮瞬间眼笑眉飞,态度也比方才要恭敬几分,带着两人去二楼一偏静的四方桌处。
乔五味这屁股刚坐下,就听青衣小厮无比热情道。
“不知两位客官要点些什么,本店中有翠螺、松针、雀舌、郁雾与峨蕊,点心有如意糕、花糖蒸栗粉糕……”
听到那一堆茶名,乔五味不由回想起被师傅摁着头品茶静心的恐怖回忆,连忙开口打断:“将你们店中的特色茶与点心送上来即可。”
无论是好茶还是坏茶,在她嘴里通通分辨为很苦的苦水跟很淡的苦水。
故此被师傅骂,山猪吃不了细糠。
待青衣小厮退下后,楼下突然变得安静下来,乔五味侧目好奇朝楼下看去,只见一名身着青碧色长袍,气质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坐在台上的太师椅。
看来,这就是青衣小厮口中的言先生。
也不知是谁突然开口喊道:“言先生,今日讲什么呀?”
这样的好机会乔五味又怎会放过,连忙应声道:“言先生,可否讲讲南境。”
言先生忽抬头看向二楼雅座的女子,思索半响。
“行,那今日就讲讲南境。”
这清雅堂中每日来听书的客人大多是熟客,虽南境的故事前些日子讲过,但还有小半客人没赶上趟,何况言先生口诉的故事,就算内容一样,但每次听都有不同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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