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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河神(折枝发发)


“村子里头路湿漉漉的不好走,穿上鞋子会好些。”
宋滇之抬眸看着乔五味,在他记忆中,似是很少见这般狼狈又有活力的姑娘,他伸手接过鞋子。
有些意外的是,鞋子大小极其合适。
宋滇之低头看着脚上那双布鞋,良久才抬脚走入雨幕中,乔五味下意识将雨伞递过去,遮挡住落下来的雨水。
只是两人的身高差,让她不得不高高的抬直手,才让伞骨架碰到这祖宗的脑袋。
宋滇之见状,边伸手接过雨伞边轻声道:“我来。”
乔五味心里刚想嘀咕,宋滇之还是有些人情味在的,下一秒那冰冷的雨水砸落在她的脸上。
那把伞压根就没遮住她。
站在远处的张公在瞧清乔姑娘身边的男人相貌时,整个人都呆楞住,他活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生的这般好看的人。
张公没读什么书,只是觉得这个人站在黑河村,足以让整个黑河村蓬荜生辉。
一看就是大人物。
他小心翼翼道:“乔姑娘,想必这位就是尊师?”
乔五味??
宋滇之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浅浅的笑意,嗓音清润温柔:“我是她夫君!”
张公瞬间瞪大眼睛,好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乔五味则下意识抬头看向宋滇之,却见宋滇之脸上露出一副无辜的神情。
“我可说错话了?”
乔五味僵硬的脑袋摇了摇头,她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热水与吃食早就备好。
黑河村民们见过乔五味的本事,下意识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看起来很普通的的小姑娘身上。
可在瞧见宋滇之时,村里的年轻的小姑娘跟嫂嫂们,边羞红着脸,边瞧的都舍不得挪开眼。
直到张公告知乔五味同宋滇之的关系后,她们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乔五味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又换一身干爽的衣衫,那带着湿气的长发随意披在身后。
这时门从外被推开,进来的是两名年长的婶子,她们一人手里端着吃食,一人手里拿着乔五味的灰扑扑的大布包。
“乔姑娘放心,东西没被雨水打湿。”
将那奇怪的布包小心翼翼的放在木方桌上的嫂子,随即又继续道。
“这雨连下好几日,村里也没有什么能招待你的,只能煮碗酸菜鸡蛋面。”
她生怕会遭到嫌弃。
乔五味连忙走上前,待翻看布包看里面的东西都还在,脸上立即露出灿烂的笑容。
“劳烦两位婶婶了,待吃完我就去找张公商议邪雨的事。”
两名婶子见这乔姑娘这般客气,也不嫌弃她们招待的寒酸,心里的担忧慢慢散去,脸上也由多出几分笑意。
等两人离开屋子后,其中一婶子忍不住小声嘀咕。
“原来这乔姑娘长这样啊!可真水灵。”
另个婶子也点头应道:“我闺女眼睛要能这般大,我做梦都能笑醒。”
这也怪不得她们会说出这样的话。
从乔五味身着红色嫁衣又披头散发的出现在黑河村村们面前,又听闻是冤魂索命,吓得双腿发软,哪还敢抬头看相貌如何。
乔五味正在大口嗦面,那酸菜看似平平无奇,但却爽口开胃,那满满的一大碗,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
在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后,她才站起身将双手擦拭干净,查看布包内的黄符还有多少张可用。
这斜跨布包是乔五味在某夕小程序上,花费二十四块八同别人拼团买的,也是她唯一从带过来的物品。
布包内未用朱砂画成符的黄符被整整齐齐放置在左侧,右侧则放置巴掌大陶瓷装的朱砂,与三支用过的毛笔。
之前画成形的画符被乔五味藏在中间的夹层中,她数了数,拢共有十张,也不知够用不够用。
乔五味合上挎包,将其背在身上,她准备找张公问问清楚,这场雨是从何时开始落下?
而在那之前,村子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原著中有说过,殇魂与亡魂不同,它们不被天地所容,又不归六道,可又因生前为人,故会被凡人内心所散发的七情六欲给深深吸引,殇魂会寄生在这类人身边,而这类人被称为宿主。
殇魂是会放大宿主的情绪,从而作恶,且它们所在,必有异象发生。
黑河村的这场邪雨就是最好的证明。
乔五味伸手从挎包中掏出一支毛笔,将其当作簪子,利索的将长发盘起来后,这才推开房门。
屋外的雨势渐起,豆大的雨水从湛蓝的苍穹坠落,雨水顺着屋檐形成密密的雨幕,腥臭的气味更是迎面扑来。
她突然反应过来,这股腥臭不就是海水那独特的腥味吗?
那殇魂可是来自深海。
乔五味心里有些胆怯,可想到一百两银子,便将那乱七八糟的思绪给抛到脑后。
张公议事的地方就在旁侧,宋滇之的房间则在她隔壁,故此她并不担心距离太远,导致荆棘从脚踝处绽开。
眼前院子面积大,搭建房子更是用青石砖,旁侧议事的房间大门敞开,乔五味走过去,一眼便瞧见那屋子里头挤靠着七八位村民,张公与宋滇之正坐在中间的木桌前,
宋滇之换上一件广袖青袍,一半乌黑的长发用同色布条随意束起,另一半的长发则懒散披散在身后。
他手中正端着一个棕褐色泥碗,正放在鼻前好奇的嗅了嗅,鸦羽似地眼睑微微低垂着,那上半张脸掩入阴影中,让人瞧不清眼中情绪如何。
张公解释道:“宋公子,这是姜汤,驱寒用的。”
宋滇之轻抿半口,眉心微蹙,显然是对这姜汤的口感很是不喜。
此时张公瞧见乔五味,连忙站起身招呼:“乔姑娘!”
待乔五味落座后,张公便迫不及待地的询问。
“乔姑娘,你是不是知晓些什么?”
这话引得在场村民的目光皆落在乔五味的身上,宋滇之也将手中的姜汤放置桌面,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也好奇的看过去。
乔五味想了想,然后把自个祖师奶给搬了上来当掩护。
“我祖师奶曾写过一本游记,游记中有一邪祟应是这场邪雨的罪魁祸首。”
张公瞬间瞪大眼,神情诧异:“是邪祟?不是河神发怒?”
宋滇之闻言,眉头一样,并意味深长的看向乔五味。
“河神发怒?”
乔五味吓得浑身一颤,立即大声道:“怎可污蔑河神!河神可是大好人!”

若宋滇之真的失忆,指不定真被唬了过去。
张公更是被乔五味这一嗓子给吓的愣在原地,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他猛地想到那老道士可是骗子,这河神发怒定也是瞎扯出地谎言。
乔姑娘说的对,是他们污蔑了河神。
张公拘束的搓着手,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他焦急的问道:“乔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呀!”
乔姑娘偷偷瞥了眼坐在对面的宋滇之,见他目光落在那碗姜汤上。
“你们是被骗,不是有意,这河神心地善良,定是不会放在心上。”
张公连连点头:“对!河神心地善良,这点小事怎会放在心上呢。”
乔五味又抬头偷偷瞥向宋滇之,见他神情淡淡的样子,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早知当初不哄骗他是什么心地善良的河神。
放下心的张公继续问道:“不知乔姑娘的那位祖师奶所写的游记中,那个邪祟是何物?这除掉邪祟,黑河村的邪雨是不是就可停下来?”
这也是黑河村的村民们最关心的问题。
邪雨连着下七天七夜,时大时小,田里的庄稼被淹死的不说,关键是镇上的流言蜚语,说什么他们黑河村受到了诅咒,闹鬼什么的,导致在山里找的山货都卖不出去。
乔五味沉默良久,才开口:“那邪祟被唤为殇魂。”
宋滇之猛的抬眸看向面前的乔五味,眼眸中迅速闪过一丝诧异,只是这抹诧异很快便被掩盖下去,他越发好奇这个女人的真正的身份了。
张公错愕道:“殇魂?”
他这辈子听过冤魂索命,河神发怒,狐狸精吸人精魄,可却从未听过什么殇魂这种邪祟。
张公虽有些怀疑,但想起乔五味先前露的那一手,立即打消心里的顾虑。
乔五味并不知身边两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满脑子都是怎么找到殇魂,要如何将驱赶,从而拿到那一百两银子。
“对了,张公可知这场雨是从何时开始下的?”
乔五味觉得自己最大的金手指就是熟读全文,只可惜刚看完大结局,正准备翻开反派宋滇之那两万番外时,一脚踩空滚到书里头来了。
这话倒也提醒了张公,他回想片刻:“七天前!”
在场的村民们也纷纷点点头。
刚开始他们只以为是一场狐狸雨,直到这场雨连着下两天,才感到不对劲。
乔五味继续问道:“那七天前,村子里头可有发生什么事?”
殇魂徘徊在这黑河村内,定是被什么给吸引住。
坐在旁侧的宋滇之则是一愣,随即抬头对上乔五味看过来的视线,他嘴角微微上扬,便见那乔五味似是老鼠见到猫般,吓得挪开视线。
张公有些不明白乔五味的意思:“乔姑娘,你说的事是什么事?”
乔五味想了想:“就是这段时间里村中可发生什么大事?”
话音落后,围聚的村民们中,不知是谁突然开口。
“会不会跟方婆子有关?”
一石惊起前千层浪。
“方婆子是七天前出的殡!”
“难不成方婆子的死有蹊跷,成了那什么殇魂,来报复她那没良心的儿媳妇?”
只是方婆子的死跟殇魂之间有没有关联,还要过去看看才行。
书中曾写过,有殇魂存在的地方,都会遗留下水银般的水渍,只是这一抹痕迹,普通人并不能瞧见,但男主却是特殊的存在。
乔五味虽是炮灰,但好歹是个半吊子符师,虽没有祖师奶以及师傅那么厉害,但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若是开了天眼,兴许能瞧见如同水银般的水渍,最好能找到殇魂所寄生的宿主,找到本体,将其诛杀!
乔五味目光落在满脸惊愕的张公身上:“能否带我去看一眼?”
张公连忙起身:“行。”
说完,他便走在前方带路。
乔五味下意识抬腿跟过去,突然想到宋滇之还在这,她僵硬的身子扭头望去,只见宋滇之正笑盈盈的看着自个。
“阿乔,你方才可是将我忘了?”
乔五味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宋滇之口中的阿乔是在说自己,这般亲昵的称谓让她后背一凉。
还呆在屋内的村民们是知晓两人之间的关系,只以为两小口有私密话要谈,连忙起身出屋。
宋滇之站起身,他一袭青衣,墨发雪肤,长睫下的眼眸却幽深的可怕。
乔五味睁眼硬说瞎话:“没有!”
她似是想到什么,抬头看向宋滇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犹豫半响,才开口轻声问道。
“你……你能对付殇魂吗?”
那一两百银子糊住了乔五味的双眼,在对上宋滇之那幽深的目光时,她刚才猛的清醒过来,殇魂并非那么好对付,原著中男主对付这些东西可都是九死一生。
更重要的是,乔五味忽略了一件事。
书中是有提过黑河村,以及被推入黑潭中的新娘,但时间却是十几年前。
也就是说,乔五味是穿书了,但穿的时间不对,眼下男主还只是两三岁的孩童。
宋滇之故作诧异:“阿乔在说什么胡话,我什么都忘了,怎能去对付那种邪祟!”
乔五味……
失忆的反派这么弱的吗?脸上不由露出狐疑的神情。
见宋滇之勾起嘴角,他瞥见门口处那一抹衣角,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阿乔是对付不了那邪祟吗?”
乔五味猛地睁大眼,下意识反驳:“我能对付。”
她只是对未知感到有些害怕罢了。
这回答让宋滇之有些意外,他瞧了面前女子许久,脸上依是挂着那抹淡淡的笑容。
“那阿乔小心些,若受了伤,我可是会心疼的!”
清润又低醇的嗓音说着亲昵关怀的话,可在乔五味耳里,似是毒蛇吐出信,发出恐怖的“嘶嘶”声。
她忍不住询问:“以前的那些事你真的一件都不记得?”
宋滇之一脸无辜:“阿乔是不信我?”
乔五味……
良久,她略微敷衍的应道:“我信。”
这时在屋外偷听的张公探出身子:“乔姑娘,宋公子可是一起同行?”
想到两人脚踝还连着的铁链子,乔五味哪能把宋滇之留在屋子里头。
“他也一起。”
乔五味出屋后,才发现屋外围着不少村民们,他们皆目光灼灼盯着自个,显然村民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她的身上。
这无形的压力让乔五味紧抿着唇,她有些懊恼,早知晓讨了公道,就拿包袱走人,怎就被银子冲昏的头脑呢?
走在旁侧的宋滇之左手撑着白色雨伞,雨中所散发的那种熟悉而又难闻的气味,让他眉心紧蹙着,乌黑深睡的眼眸中,更是泛起冰冷的寒意。
方婆子家离这不远,没一会,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赶到方家院子前。
院内的屋檐下,正站着一名身材瘦长,脸色憔悴的婶子,她边伸手揉了揉肩膀,边疑惑的开口道。
“你们来我家作甚?”
这几日村民们早就被这场邪雨搅得心烦意乱,知晓邪雨可能同方婆子的死有关系,对赵氏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人群中不知是谁愤愤不平的骂道:“来你家作甚,自然是算账,若不是你虐死自家婆婆,能引来这场邪雨。”
赵氏脸色一变:“别含血喷人,什么脏水都朝我身上泼。”
张公懒得理会赵氏,而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乔五味:“乔姑娘,可是看出了什么?”
乔五味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但她丝毫不慌。
“不急,待我开天眼。”
这让见过乔五味本事的村民们立即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她。
乔五味师承门派并非是传统道教,而是主修一个符,以朱砂等材料引天地之灵,注入黄符为我所用。她打小随师傅修行,千万种符的画法她皆知晓,但成功率却少的可怜。
想到这,乔五味凝神聚气,伸手打开挎包,将装有朱砂的陶瓷拿了出来,她以左手替笔,食指沾有红色朱砂,放置双眉中间,右手大拇指,食指与小拇指上挺,无名指和中指弯曲。
随着左手由上而下,一条红痕缓缓出现在乔五味的额间。
替乔五味撑伞的宋滇之直勾勾的盯着那条红痕,有些好奇这天眼是否能瞧见不远处那一抹银色的水渍,亦或者是躲在他们身后的那只殇魂。
乔五味并未睁眼,但她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周边的景致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有些诡异。
类似于彩色电视突然成了黑白,但这也预示天眼开成功了!
周边的村民不知为何没了踪影,四周静寂的只剩下雨水砸落在纸伞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乔五味察觉到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忍不住转过身,睁开眼的瞬间,便对上宋滇之那似笑非笑的眼眸。
在黑白的世界中,只剩两人并肩而站,可最为显眼的是两人脚踝处相连的那条锁链,上方海时不时浮现的金色梵文。
随着金色梵文的流动,黑白世界开始增添其他的色彩,周边的村民也陆陆续续出现在乔五味的视野中,在那瞬间,乔五味隐隐约约听到一道很轻很轻的哭声。
她微微蹙眉,还未弄明白那哭声的来源,却在转过身的瞬间,被趴在赵氏后背上那只亡魂吓得一哆嗦。
可为了自己在村民中心中的形象,为了一百两银子。
乔五味撤回一条朝后退去的脚,控制住那微微发颤的手。

那只亡魂是名个头矮小,身形肥胖的的老婆子,整张脸呈死人的灰青色,银灰色的长发凌乱的遮挡住面孔,只剩下那双被黑色瞳孔占据的双眼,双手正死死的捁紧赵氏的脖子。
许是察觉到乔五味的目光,抬头看了过来,嘴角朝耳根扩大,露出一个极其“和善”的笑意。
“你是来帮这个贱妇吗?”
那声音嘶哑且幽怨。
不等乔五味反应过来,那老婆子便伸出黑色的指甲,朝她扑了过来。
乔五味迅速朝后退了几步,右手的食指中指竖起,大拇指紧贴弯曲下来的无名指与小拇指,并大喝道。
“八方符灵听我令,缚!”
两道黄符迅速从挎包中飞出,直接将飞扑过来的老婆子钉在半空中,被束缚住的老婆子疯狂的嘶吼着,不知是不是这场雨的缘故,亡魂的身形竟慢慢的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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