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还是不说话。她静静看着面前的男人,这个曾经毁了自己一切,令她畏惧的昔日帝王, 如今老态龙钟,再也不能威胁迫害她。
心里痛快吗?梅姑发现自己心里并十柒饿裙八幺四叭以6久刘.散广播剧小说漫.画都有哦没有多解气。她恍惚间想起很多年少时的旧事, 她自小在段琮之身边做事。那个时候段琮之还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早早出宫建府。
梅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段琮之的时候,她那个时候才七八岁,没做好事情挨了婆子训斥躲在角落里哭。
段琮之朝她走来,十四五岁的年纪最是意气风发少年郎。他折了梅枝哄她别哭。
他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宿幺。”
“幺?这是什么名字?”段琮之笑起来。
梅姑第一次见到这样好看的笑,连哭都忘了。
梅姑没有名字,宿是姓,“幺”字不过家中排行。
“以后就叫阿梅吧。”
她就连名字,都是段琮之所起。从那日起,她被调到段琮之的书房做事。研磨、整理书架,摘最漂亮的花放进好看的瓶子里。
梅姑跑去厨房跟厨子学做糕点,变着花样给段琮之做四时点心。她的年少时光里,段琮之喜欢她做的糕点是她最快乐的事情之一。
段琮之读书乏了,也会教她读书识字。她学得快学得好,段琮之会笑着夸奖她。为了多看见他对自己笑,梅姑学什么都努力,用尽了浑身解数。
他高高在上,她仰望着他。
“阿梅。”段琮之声音沙哑,哽咽问:“二十多年了,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梅姑从久远的思绪里回过神,冷漠地看着面前轮椅上的人。曾经需要仰望的人,如今俯视着他的羸弱苍老。
她平静地说:“君夺臣妻是为大忌,陛下如今皆是报应。”
段琮之额角跳了跳,他压着怒意,反驳:“你本来就属于我!”
梅姑轻轻地笑了。
她还记得那一日,是段琮之的生辰。她花了心思给他做了一件衣裳,欢喜地捧给他、服侍他穿上。
“顾琳昨日对我直言,对你有意。”
梅姑手足无措地望着段琮之,怕他不高兴。
“我允了。”段琮之还像以前那样温润笑着,“我把你指给他了。”
段琮之争权夺位需要诸多助力,其中包括顾家的支持。
“需要支持时,将身边人毫不留情地送出去笼络人心,称帝之后还想把你的东西要回去。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行。”梅姑顿了顿,“更何况,我不属于你,我不属于任何人。我有思想有心跳,我是活生生的人。”
段琮之盯着梅姑:“你冒死逃走,到底是因为顾琳 ,还是因为你恨我?”
“因为我觉得你恶心。待在你身边的每一日都不痛快。”梅姑垂眼睥着他。曾经多年仰望的神祇,早就跌进了泥里,她连瞥一眼也嫌弃。
梅姑转身离去。
“阿梅!”段琮之伸手想要去拉她。
可梅姑离得远,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脚步没有一瞬的停顿。
段琮之从轮椅上跌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昨晚下了雨,地面湿滑,脏泥弄了他一脸、一身。
宿流峥过来的时候,段琮之还趴在地上。偌大的宫殿,一个人也没有,年迈的昔日帝王倒在地上竟是无人扶。
跟在宿流峥身后的小太监吓得满头大汗,赶忙小跑着过去,将段琮之扶起来,抖着手拿帕子去给段琮之擦脸。
段琮之胸口憋得难受。他大口喘着气,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好受些。
抬眼看着面前的宿流峥,段琮之脸色尴尬。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多年后的父子重逢,居然会是这样狼狈的模样。
他望着宿流峥,心里激动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他仍然记得一双儿子出生时,自己抱着他们热泪盈眶的幸福感。
“你叫流峥?”段琮之笑起来,“你母亲给你起的名字不错。”
他又有些无措地解释:“当年你和你哥哥出生没多久就被你母亲带走了,我还没来得及给你们取名字。”
“段清焉、段流峥。”段琮之笑着连连点头,“很好的名字!”
宿流峥歪着头,瞧着面前的残疾老男人。这人就是自己生父?
“名字好?”宿流峥想了想,“我娘说,我爹原本打算给儿子取名清流。”
段琮之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
“你爹?”段琮之脸色泛白,咬牙盯着面前的宿流峥。
“顾琳。”宿流峥语气随意,“我娘说我爹叫顾琳。”
段琮之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开始发抖。
他确定宿清焉和宿流峥是自己的骨肉。可阿梅当真这样绝情?非要让他们的骨肉认顾琳为爹?
清流……
段琮之闭上眼睛。
梅姑与顾琳曾有过一个孩子。可他怎么会准许那个孽种降生?那碗堕胎药是他亲自灌下去的。在那个孩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顾琳就给其起了名字?
清焉,流峥。
哈。段琮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二十多年的寻找和思念到底算什么?原来自己从始至终都在阿梅和顾琳的故事里充当一个恶人的角色。
“我来是想告诉你。”宿流峥又开口。
段琮之抬起眼睛看向他。
“谢谢你让我捡了个皇帝当当。”宿流峥笑起来,“当皇帝确实很好玩。”
段琮之嘴角抽了抽,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面前这个与自己失散了二十多年的儿子,重逢时对他并无半分爱戴与思念。
这是个陌生人。
宿流峥的感谢是发自内心。他鲜少这样感谢别人。没办法,当皇帝的好处真的太多了。他不亲自过来跑一趟道谢,有些心中不安。
谢完了,宿流峥转身就走。
段琮之死死咬着牙,目送宿流峥走远,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段琮之才气得一口血吐出来。
他这些年的执意寻找到底是为了什么?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初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弟弟,平南王!
宫里近日里十分忙碌,一方面是换了新皇帝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另一方面是为了即将到来的登基大典而忙碌,生怕出一丝差错。
寻常皇子继位,宫里的人都对皇子有些了解。可宿流峥情况不同,他是突然从宫外回来,宫里的宫人们对他一点也不了解,不由做事更谨慎摸索着。
后来有人出了主意,宫里有些脸面的公公、嬷嬷们去了长青宫,求到扶薇面前。
他们自然是不敢叨扰扶薇,只是若是得蘸碧、灵沼等人指点一二,也是好事。
一时间,长青宫变得门庭若市起来。
与此同时,宫里也多了许多议论。他们都说陛下在江南的时候和长公主有过那么一段,陛下不惜撕毁议和书也将和亲的长公主抢回来。二人之事悄悄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
宿流峥第一次上朝,下朝结束黑着脸往长青宫去。
他刚拐过花园,就听见前面假山旁的两个小太监小声嘀咕着。
“长公主貌美,将陛下迷得团团转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你说长公主还能一直住在长青宫吗?”
“住着呗。说不定马上换个身份,成为陛下的妃子了呢。长公主不仅运气好,还有些手段。不管是前一个皇帝还是现在的皇帝,她都有办法攀上关系。”
“人家长得漂亮,从小就知道勾搭人。不管是养父还是弟弟,还是咱们的新陛下……”
两个小太监捂嘴偷笑。
宿流峥放缓了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他们两个身后。两个小太监仍旧浑然不觉,笑嘻嘻地继续说着。
“要我说啊,这天下就没有长公主迷不倒的男人。甭管谁当皇帝,长公主都能攀上关系……她这衣服一脱……”
凉凉的冷意飘过来,两个小太监忽然觉得后颈一凉。他们两个反应慢半拍地同时回过头去,猛地看见宿流峥放大的面孔。
宿流峥扯起一侧的嘴角,对他们两个扯出一丝阴邪的寒笑。
“很好。”宿流峥笑,“很会说。”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陛下……”两个小太监吓破了胆,跪地连连求饶。
宿流峥转过头,朝着立在远处的宫人招了招手。宫人立刻过来听吩咐。
“拿两把剪子来。”宿流峥半眯着眼,亦藏不住眼里的寒气。
两把锋利的剪子立刻取过来,宿流峥接过剪子。他蹲下来,用剪子拍了拍两个小太监的脸。
“最讨厌背后嘀咕的做派。编排一个女人,这嘴长了还不如没长。”宿流峥拉过他们的手,亲自把两把剪子分别递到他们两个人的手中。
他命令:“用这把剪子,剪去对方的舌头,就饶你们不死。”
“陛下饶命啊!奴才知道错了!”两个小太监抖着手握着剪子,连连磕头。
宿流峥站起身来,凉凉睥着他们,道:“再不开始,我可就要拿剪子一点一点把你们的脑袋剪下来。”
他语调又冷又坚决,断然没有半点回转的余地。
消息很快传到了长青宫。灵沼最喜欢第一时间将打听来的事情禀告扶薇。
扶薇轻点了下头,没说什么。她正摆弄着玉盒里的香料。忽地想起了什么,她抬眼看向灵沼,问:“陛下怎么说的?”
“啊?”灵沼反应了一下,才仔细复述宿流峥说过的话。
最讨厌背后编排,尤其是编排女子的浑话。
宿清焉也说过类似的话。
扶薇恍惚间,想起曾经在水竹县的茶肆里,宿清焉与说书先生讲道理的样子。
扶薇慢慢弯唇,唇角浮现些柔和的笑容来。
因为两个小太监的插曲,宿流峥本来要来长青宫,也心情不好地转身回了自己宫殿。因为他压不住脸上的怒气,又不想黑着张脸去见扶薇,这不是让她心烦吗?
她本来就够嫌弃他了,他不能再让她对他的嫌弃加深啊。
晚上,宿流峥才过来找扶薇。
扶薇已经沐浴过后,慵懒偎在了床榻上,手里拿着卷书翻看着。天气正是热的时候,窗户开了半扇,窗外花草的幽香被夜风吹进来。
不同于江南黏糊的风,京都夏日的夜风虽热,却没有那么黏湿腻人。
宿流峥大步走进来。他怀里捧着个大箱子。
他将大箱子往扶薇身边的床榻上一放。瞧着他的动作,扶薇就知道这箱子恐怕不轻。
“什么东西?”
宿流峥把箱子打开,一片琳琅亮晶晶立刻映入眼帘。他献宝似的说:“我在国库里挑了大半日,好看的都拿来给你!”
扶薇:……
“我不需要这样,还回去。”扶薇说。
宿流峥脸上的笑容顿时烟消云散,气恼地直起身来,目光沉沉地盯着扶薇。
扶薇无奈地轻叹了一声,只好暂时哄着她,明日再让人将东西送回国库。她说:“把东西放下面去,把床褥弄脏了。”
“你要了?”
扶薇轻“嗯”了一声。
宿流峥这才开开心心地抱起箱子,他环顾左右,将其搬到窗下架子旁。
扶薇拿着帕子,拂了拂床褥被箱子刚刚压过的地方。帕子落了地,她一手撑在榻边,俯身去拾。
夏日轻薄的衣衫拢着她婀娜的身子,纤细的脊背与腰身在薄薄的衣料下若隐若现。随着她俯身的动作,胸前春景一览无余地落入了宿流峥眼中。
扶薇捡起了帕子,宿流峥已经奔到了她身前,她的手腕被宿流峥握住,扶薇抬眸望去,望见宿流峥毫不遮掩被火烧着的眼睛。
扶薇默了默,没有去挣脱。她只是说:“关窗熄灯。”
宿流峥依言去做。他折身回到床榻时,顺手扯下绑着床幔的布条,放下床幔。
床幔缓缓降落,布条却留在了宿流峥的手中。
宿流峥低头看着垂着掌中微漾的布条,鬼使神差地没有将它放开,而是用它去绑扶薇的手。
扶薇愣了一下,蹙眉瞪他:“你干什么?”
“我想把你绑起来。”宿流峥脱口而出。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布条一道又一道地缠在扶薇的手腕上。
扶薇怔怔望着他。
扶薇忽然就想起那一次,宿清焉语气轻柔地问她可不可以将她绑起来。
扶薇望着宿流峥的面容,一阵恍惚。
她心里忽地生出遗憾来。那一日,宿清焉到最后也没有绑她。扶薇自问自己真的了解宿清焉吗?那个风度翩翩永远没有负面的人,也会突然生出想要捆绑她的想法。宿清焉温润如玉的表现之下,她真的了解他的内里吗?
扶薇看着眼前的宿流峥。
宿清焉的内里,就在她眼前。
扶薇慢慢垂下眼睛, 看着自己被交叠捆绑起来的手腕。
宿流峥打了个结,忽又迟疑了。等下扶薇又要凶巴巴地骂他、打他,宿流峥甚至一瞬间的怀疑, 若扶薇执意不准,他还能坚持吗?他有那个志气吗?
他抬眼去看扶薇, 去细瞧她的神情。他甚至为了得偿所愿, 放柔了声音去央求:“我会有分寸,不会胡来的。”
扶薇轻“嗯”了一声。
宿流峥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他脑子里还有一点懵。扶薇居然同意了?
他试探着去解扶薇的衣服,扶薇神情淡淡亦不见厌烦和抵触。
宿流峥胆子打起来, 将扶薇的脚腕也绑在了床柱上。
扶薇:……
扶薇欲言又止, 仍是默许了他。
她默许宿流峥的胡来,任由被他翻来覆去地折腾。扶薇有时望着他心中一片困惑和茫然, 可是下一刻又被浪潮卷得理智散去,聚不了神。
扶薇放纵了宿流峥, 也放纵了自己。让自己跟着他于浪潮中晃漾。
长夜慢慢, 扶薇昏睡过去。双手被绑着,她动作别捏地趴在枕上睡去。
宿流峥解开缠绑在她手腕上的布带,看向她的手腕,惊见她皙白如雪的手腕上被布条勒红了一道。
他明明绑的时候没有绑得太紧啊!
宿流峥的视线再落在扶薇的身上。她纤柔似雪的锦缎玉.身之上,斑斑红痕,皆是他所留。
宿流峥看着自己的杰作, 突然抬手甩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响在夜色里十分响亮。扶薇在睡梦中亦微惊地蹙了下眉,可疲乏让她没有睁开眼睛,继续睡去。
接下来的几日, 宿流峥白日去朝堂忙碌,到了晚上夜夜宿在长青宫。
陛下的一举一动皆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宫里上上下下原先还因为扶薇身份今非昔比而有了轻怠。可如今陛下夜夜宿在长青宫,反倒是敲打了宫人,宫里的人哪里还敢怠慢?恨不得变着花样哄着、供着扶薇。
“这几日都忙着什么?”扶薇问。
“认人。”宿流峥神情略显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大臣太多了,还都穿着一样的朝服,难记啊!”
扶薇纠正他:“朝中文武百官的朝服皆按照品阶设定,并非都穿得一模一样。”
“反正都差不多。”宿流峥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而且几乎还都是老头。他们要是穿得花花绿绿的,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可就好记多了!”
宿流峥眼中光芒一闪,顿时有了个主意。
第二天上朝时,他下令让所有朝臣明日起不许穿朝服上朝,都要穿私服,且必须穿昨日在家中时穿的衣裳,连续穿七日。
下了朝,朝臣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议论着陛下这道旨意的深意。所谓君心难测,陛下的任何一道命令都会让朝臣多想。
“陛下莫不是打算进行朝臣人员调动?意为暗示咱们,今日品阶未必是明日品阶。”
“或许陛下是想革新品阶制度,重新梳理出一套官员品阶制度?”
“要我看,陛下让咱们穿着常服上朝,何况不是在敲打咱们,不管现在身居几品,不管官大关小都是陛下的臣子,都该鞠躬尽瘁!”
“那为何让咱们穿昨日居家常服?莫不是想要看看咱们平日里生活是勤俭还是奢靡?”
“那明日……咱们是真的穿昨日衣裳还是换布衣上朝……?”
朝臣们一边议论着一边归家,到了家里仍在冥思苦想,恐怕这一夜都睡得不安稳。
他们万万想不到,宿流峥只是想更方便地认人而已……
宿流峥一回京就开始捏着鼻子接手朝政,可登基大典却是挑了黄道吉日,晚了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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