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自己的故事后,袁梦关心起了夏琅的心事,开始询问她是什么时候对夏侯冶动了心。
夏琅好半天都没有作答。最初那些微微的悸动,她不知该如何叙述;而那个大雨的黄昏,一颗心怦怦直跳的感觉,她也不知该如何描述。一种实实在在的词穷感。
“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对他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感觉。”
虽然夏琅说得含糊不清,袁梦却十分理解地点头说:“明白,爱情就是这样子。如果有一个人能让你产生一种非常特别的感觉,就说明你遇见爱情了。”
夏琅由衷地感慨说:“不对,不是遇见——我们不是遇见爱情,而是坠入爱情。在某个时刻,没有任何预兆、任何防备地就坠落进去了,完全来不及反应。”
袁梦觉得这句话总结得很到位,深以为然地说:“对,是坠入而非遇见。因为后者还来得及绕行或避开,但一瞬间的坠落,是没有反应能力可言的,只能身不由己地陷进去。”
停顿了一下后,袁梦看着夏琅说:“所以,现在你已经深陷情网了是吧?有没有打算去告白呀?”
“暂时没有这个计划。”
“为什么?又不是少女时代,还要玩暗恋那一套吗?如果他没有女朋友的话,你就大大方方去约他吧。虽然他很优秀,但是你也不差,我相信这方面你还是很自信的吧?”
“那当然,我的自信从来都没有缺席过。但问题跟我有没有自信没关系。”
“那么请问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呀?”
夏琅没有详细地解释来龙去脉,毕竟夏侯冶的私事目前只有她一个人清楚,她暂时不想透露给其他人,只能再次含糊其辞。
“我听说他好像有女朋友。你应该不希望我走上小三那条不归路吧?”
“当然不希望了,毕竟咱们是警察,三观一定要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只能放弃了。如果你很难过,我可以借肩膀给你靠一下。”
两个女人的互诉心声,在夜晚十点钟之前结束了。袁梦离开后,夏琅独自留在阳台上,一点点喝干了杯中的残酒。那时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却悄悄地躲在了云后。那云就只薄薄淡淡的一小簇,别处都没有,单把那弯明月遮去一半,欲语还休的。像她满腹难以诉说的心事。
不管心底是如何的情丝缭绕,夏琅白天在分局见到夏侯冶时,永远是一派浑若无事的自然态度。因为她不想被他看出自己对他别有情意,那样很容易产生尴尬感。
夏侯冶看到夏琅时,自然而然地问起她屠爱珍一案的进展。
“那个OGO图案查得怎么样了?”
“张扬昨晚已经查好了,现在正在跟进了解相关情况。”
昨天晚上,张扬留下加班加点地查,终于查明了那个OGO图案的所属地,那是榕城一家百货商场的OGO。他今天一上班就和那家商场联系,将那张纸片的电子图片电邮发给了商场工作人员,请他们辩认具体是个什么东西。
“很好,我有强烈的预感,这张纸片会成为破案的关键所在。有什么结果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的。”
张扬的电邮发过去不到半小时,商场工作人员就电话回复了他,说那张纸片是该商场地下停车场的免费停车券。
这家商场的免费停车券发放规则如下:在商场的超市消费满150-200元,免费停车2小时,以此类推。在商场的美食城吃饭,凭结账单据在各餐厅领取免费停车券,上面有各饭店的章,免费停车3小时。
那张纸片上并没有被盖过章,所以可以肯定其获取途径不是来自商场的美食城,更有可能是超市购物消费所得。
夏琅把这一结果汇报给夏侯冶后,他马上向榕城警方请求协助。他有一位关系不错的师兄就在榕城市局工作,对于他的请求当然是大力支持。当天就派人去调取超市的相关监控,然后再电邮转发过来。
滨海市警方通过技术手段在监控画面中寻找嫌犯丁先生的踪影,而之前画的嫌犯素描在这一环节派上了大用场。因为图像识别可以自动对比所有在监控画面上出现的人,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找出了之前一直遍寻不获的丁先生。
监控显示,当晚十点半,这位丁先生在超市买了两瓶酒和一些佐酒的袋装熟食,一共消费了四百多块,而且还是刷卡付的账。
有了银行账号信息,警方轻而易举地就查出了这位丁先生姓甚名谁。他的名字叫丁昌海,今年三十二岁,来自西北某座边疆小城,曾经在部队当过三年兵。而他名下的一张银行-卡,在屠爱珍的银行-卡被取走四万元的次日,正好就有一笔四万元现金存入的业务受理。
从业经历显示,丁昌海近几年在滨海市一家保安服务公司工作过。不过大半年前就已经离职了,目前去向不明。张扬和俞皓天第一时间找去了那家保安服务公司,向丁昌海的旧同事打听他的情况,想看看是否有人了解他的近况。
两位刑警没有白跑这一趟,他们果然从一位保安嘴里获得了一条重要线索。丁昌海从保安公司离职后,单独干起了所谓的私人侦探,主要提供的服务是为客户调查婚外情线索。
得知了丁昌海的新职业后,夏琅这才恍然大悟屠爱珍为什么会神神秘秘地单独约见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原来如此。
因为屠爱珍一直怀疑丈夫卢建华有外遇,所以想要找一个私家侦探去调查他。这种事当然只能偷偷摸摸进行,如果被丈夫知道了一定会暴跳如雷。就连她亲妈都说过她在这方面不要疑神疑鬼,要相信自己的老公,于是她干脆连亲妈也一起瞒着了。谁知,这一次秘密的会面最终让她踏上了黄泉路。
对于这次致命的会面,夏侯冶摇着头说了一句话:“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挠之。”
查出了丁昌海的身份信息后,再想找这个人就不难了,尤其是在他自认为没有暴露缺乏防备的情况下。当天晚上八点半后,滨海警方监控到丁昌海使用身份证在本市一家五星级大酒店入住,夏琅马上亲自带队去抓人。
出发前,夏琅给夏侯冶打了一个电话,简短汇报了一下自己即将开始的抓捕行动。夏侯冶听完叮嘱说:“你们小心一点,要知道穷途末路的人一般都会特别穷凶极恶。而像丁昌海这种已经杀过人的人,也绝不会在意自己手里再多一条人命了。”
“明白,我们会小心的。”
“那你们现在出发吧,我稍后也会赶过来。”
信息显示丁昌海入住了酒店的1603号房间,可是夏琅率领的抓捕小分队却在那里扑了一个空。客房服务员说客人曾经问过她酒店的夜总会几点开始营业,应该是去夜总会消遣去了。
夏琅带着手下转战酒店地下一层的夜总会,一进门就她由衷地头疼起来。因为夜总会可不是一个抓捕犯人的理想地点,里头光线昏暗,音乐喧闹,人员密集,在这种环境下抓人,一来容易被嫌犯溜掉;二来容易误伤无辜。即使警方不误伤,丁昌海也极有可能挟持一两名人质来作垂死挣扎。那样的话事情就要棘手了!
“夏队,我看见丁昌海了。他就坐在那边吧台前的高凳上,正在把妹呢。”
张扬的眼睛最尖,环视酒吧一圈后迅速锁定了嫌疑人的位置。夏琅扫了一眼那边的情况后,心里马上有了一个主意。
“我过去想办法把他诱出门外,你们就守在附近支援吧。”
俞皓天一听就懂了,贼兮兮地笑着说:“夏队,你打算亲自出马色-诱是吗?”
“除此牺牲色相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你拿着我的手机,我先去洗手间换个装。”
行动前,夏琅先去了一趟酒吧的女洗手间。这天,她穿着一件中长款的宽松白衬衫配黑色九分裤。在洗手间里她脱掉长裤,把白衬衫当成衬衫裙单穿。衬衫的下摆长度刚刚盖过臀部不过两三寸,彻底秀出了一对粉光致致的美腿。再把衬衫前襟的钮扣解开两颗,微露一痕雪脯。
洗手台上,还有不知哪位女客粗心留下的一小瓶香水。夏琅随手拿起来对着耳后轻喷了一下,然后她转身走出门,摇曳多姿地走到吧台前,貌似随意地在丁昌海身旁一个空位上坐下。
吧台前的那排高凳,丁昌海占据着一个最中间的位置。
这个位置,转过头就是一览无遗的夜总会舞台,十点半后将会上演俄罗斯美女歌舞团表演的性感甩臀舞。此时此刻,舞台上的表演还没开始,所以丁昌海的注意力都放在夜总会来来往往的漂亮女客身上。还时不时地占一把女侍应生们的便宜,摸下臀或捏把腰什么的。
夏琅走近吧台时,丁昌海正趴在吧台上喝着一瓶啤酒。未见其人,先嗅到一阵幽香袭人。循着香氛的来处一张望,他的那双眯眯眼顿时瞪大了,一脸毫不掩饰的惊艳。
虽然夏琅只是穿着一件基本款的白色衬衫裙,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艳色丽彩。但这身衣裳简约却不简单,无论是胸口的深V还是裙摆下的美腿,都演绎出别样的风情与性感,不动声色地就美艳到了骨子里。再加上她那张高颜值的姣好面孔,男人们看了根本移不开眼睛。
吧台前坐了不少男客,夏琅一落座,想要和她搭讪的男人大有人在。调酒师问她想要喝点什么时,她随意点了一杯鸡尾酒,坐在她左边的那位男客马上抢着说:“这位小姐的酒我请了。”
与此同时,坐在夏琅右边的丁昌海也大献殷勤地说:“这杯酒记在我的账上。”
夏琅假装只听见了丁昌海的话,侧过头看着他语笑嫣然地说:“谢谢你。”
一杯酒就博得了美人的嫣然一顾,丁昌海激动得一双小眼睛直眨巴:“不客气,能为美女买单是我的荣幸。”
“先生贵姓啊?”
“我姓丁,不知道美女你怎么称呼啊?”
“叫我Cindy吧。”
“Cindy,很高兴认识你。”
夏琅笑得别有深意地回答:“我也是。”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五味当中,甜味是人们接受度最高的一种滋味。无论男女老少,一般都会喜欢这种味道。大概因为人生太苦,所以我们都需要甜食的安慰吧。◎
夏琅浅笑盈盈地与丁昌海攀谈时,夏侯冶赶到了夜总会。他刚在一家壁球馆打球,穿着一套红蓝撞色的运动衣。看起来还像一个年轻的大学男生,完全让人想不到他是一位刑警队长。
张扬就守在夜总会门口等夏侯冶,见到他后,先简单说明了一下改进后的抓捕计划。对于这一计划,夏侯冶认可地点头:“嗯,这是最佳方案。把人诱出来再抓,能将所有可能导致的危险因素降到最低。”
“夏队进行得也很顺利,已经跟丁昌海聊上了,应该很快就能把他诱出来。”
夏琅与丁昌海交谈了几分钟后,他就提出想要邀请她跳舞的请求。她当然不会拒绝,只不过离座与他一起走向舞池时,她故意“呀”了一声说:“咦,我的手机呢?糟糕,该不会是之前在二楼西餐厅吃饭时忘在桌上了吧。我得赶紧上楼去找一下。”
丁昌海主动请缨:“我陪你一起去吧?”
这话正中夏琅的下怀,她莞尔一笑,“好啊,谢谢你。”
夏琅和丁昌海一起走向夜总会的大门时,正好看见夏侯冶进来。她遥遥地向他飞了一个眼风,示意自己即将大功告成。他会意地假装掏出手机打电话,又转身走出大门。俞皓天一直守在吧台附近接应夏琅,此刻也亦步亦趋地尾随他们走出夜总会。
夜总会外面是一条大概十米长的宽敞走廊,走廊尽头是电梯。张扬和夏侯冶就一前一后就站在走廊中间守株待兔。丁昌海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情况不妙,误把他俩当成普通客人毫不留意,只是一派殷勤地在前头为夏琅引路。
“Cindy,来,电梯在这边。”
夏琅却停下来不走了,似笑非笑地看着丁昌海说:“其实我并不叫Cindy,丁昌海,现在站在你前面和后面的人都是警察——你因为涉嫌屠爱珍失踪一案被捕了。”
丁昌海完全傻掉了,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夏琅以及她身后的俞皓天,又看了看走廊那头站着的张扬和夏侯冶,一脸极度震惊的表情。惊怔过后,他的眸底露出一丝强烈的不甘心,两只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来转去,看看这头又看看那头,似乎在考虑要从哪一头强行闯关更有胜算——他毕竟是一名退伍兵,他想自己如果拼尽全力,或许还能有一线逃跑的机会。
夏侯冶看出了他的打算,微笑着以一派知心人的语气为他提供友情建议:“丁昌海,如果你想硬闯,最好别冲我们这边来。我前面这位张警官以前当过特警,你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丁昌海一听这话,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夏琅的方向。毕竟这边挡路的是一男一女,看起来属于更容易攻破的对象。而且如果能冲破他们的防守逃进夜总会,里面人头攒动的拥挤环境更加有利于他的逃脱。
这时候,夏侯冶的友情提示又来了:“你最好也不要往夏警官那头闯。千万别被她的美貌给骗了,相信我,你也同样不是她的对手。我个人强烈建议你马上双手抱头,蹲下投降。”
丁昌海还是不愿意束手就擒,他大吼一声,以一派势如疯虎的架势冲向夏琅与俞皓天,想把他们俩都撂倒。夏琅灵巧地一个侧身避开他的进攻,再以一记利落的低位侧踢直击他的下身。一招就让对手秒倒在地,除了捂着两腿中间的部位呼呼喊痛外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而俞皓天要做的事就简单了,只要掏出手铐把失去抵抗力的丁昌海的双手铐起来就OK。夏侯冶施施然地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板蜷成一团的丁昌海摇头又叹气。
“虽然我还不是老人,但不听我的话照样会吃亏——相信这一点你已经有深刻体会了。”
丁昌海被押回南江分局后,没有立刻进行审讯。在那之前,警方还需要对他的车、他的住所进行细致搜查,从中寻找更多有关他涉案的证据。因为审讯的宗旨一惯是不打无准备的仗。
把丁昌海关押好后,夏侯冶让几名手下都下班回家休息,明天再回来继续工作。张扬和俞皓天一起离开时,夏琅还在办公室里找替换衣物。一般情况下,她都会留一套干净衣物在办公室以替换。有时候出外勤回来,一身脏或是一身汗需要换衣服。
刚才在夜总会实现诱捕计划时,夏琅把脱下的黑色九分裤挂在了洗手间的一个隔间里。原本打算完成任务后回去继续穿上,没想到裤子却不见了。问清洁工才知道有人可能是不小心碰掉了这条裤子,落在蹲坑里弄脏了一大块。她打扫时就拿走丢掉了。
裤子丢了,夏琅只能继续单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裙,裙摆短得分分钟有走光的危险。而她回家是要骑摩托车的,这身装束肯定骑不了,否则必然是满街春光大泻。所以她呆在办公室里翻找替换衣物。
几个抽屉里都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夏琅才一拍脑门反应过来,前几天她已经征用过留在办公室的替换衣物,后来一直忘了重新预备。现在还找什么找啊?再找也是白费力气。
气馁地合上抽屉,夏琅想一会儿回家看来只能打车了。就在这时候,她听到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抬头一看是夏侯冶倚门站着。他一边旋转着手里的车钥匙,一边微笑着说:“我想你今晚的穿着应该不适合骑摩托车回家,请问需要提供专车接送服务吗?我收费很便宜的。”
夏琅由衷地笑了:“是吗?有多便宜啊?”
“请我吃一个甜筒冰激淋就行了。”
“成交。”
一刻钟后,夏琅就和夏侯冶一起坐在他那辆福特车里吃起了冰激淋。两支甜筒冰激淋是她刚从路边一家肯德基买的,一支草莓味,一支巧克力味。
夏琅还是头一回见男人吃甜筒冰激淋,感觉上这似乎是女人与小孩的专属物。现在看着夏侯冶津津有味地吃着巧克力冰激淋的样子,她无端端地觉得好萌啊!有一种大男人秒变成大男孩的感觉。
“你很喜欢吃冰淇淋吗?”
“喜欢,基本上所有甜的东西我都爱吃。”
“我也是,对甜食一向情有独钟。”
夏琅的话让夏侯冶不由自主地瞟了她一眼,目光里满是同病相怜的理解与怜惜。因为成年人的嗜甜,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他或她缺乏安全感。而甜味所带来的温馨和抚慰,仿佛具备一种能让人回到婴孩时期的魔力,有如重新依偎在母亲温暖的臂弯中,安宁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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