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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飞升后还要回来收债这件事(三水小草)


是有人刻意为之。
宗照山,她的父亲和师父,他是故意的。
她、她姐姐、她们的娘亲,他是一手在她们周围建起了壁障的那个人。
过往穿心过,她的神思却渐渐清明。
她飞了整整半月才回到宗门,等她落到了济度斋山门内,所有人都看见了她头顶盘旋的劫云。
“宗染师妹,你要成剑了?!”
是成剑么?
她的三寸剑骨本就是个天大的阴谋,害死了她的娘亲,这剑修一道,她如何还能走下去?
劫云翻滚,宗染进了剑阁。
在剑阁的最后一层,她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宗照山。
“阿染,你不是和宗佑一起出去的?怎么突然回来?”
“斋主,我第五剑将成,想请您赐我一件灵兽魂魄炼剑。”
她跪在地上,神色平静。
听见女儿要成就第五剑,宗照山的脸上并无什么喜色:“你这般大张旗鼓带着劫云回来,就是想借着第五剑之事让人忘了你杀害同门?”
劫云惊动了申远明几位长老,他们知道了宗染要成第五剑都很是高兴,劝宗照山以宗染的修行为重。
宗染其实意不在成剑,求到了她想要的灵物,她当即祭炼魂火,作势要将它炼化。
那灵兽名为“啼音兽”,虽然是金丹灵兽,也并不能说十分稀奇,济度斋里用这种兽魂炼剑的人也有几个。
宗染却知道啼音兽还有一种鲜为人知的秘法——啼音兽一生啼鸣不休,唯有两声与众不同,就是它初生和临死时的哀鸣,一声是唤母,一声是寻子,数千年前有人用此兽的这一特性做了了法宝,专门用来替人寻找血亲所在。
宗染就是要用这个法子引出她娘被锁住的魂魄。
哀恸的啼鸣在剑阁外突然爆开,震人心神,宗染捧着兽魂,却什么都没寻到。
深夜,宗照山走到她的面前。
“阿染,你这不是炼化魂剑之法,你在做什么?”
宗照山的手里拎着一把漆黑的短剑,正是宗染想要找的“锁念”。
那剑明明就在她面前,她却没办法引出她娘的灵念。
为什么?!
“阿染……”
宗染抬头,看向宗照山。
“爹,世上灵兽魂魄都可炼入剑中么?”
“那是自然,只要用了这炼魂之法,任何有灵之魂,皆可入剑。”
那人呢?
想到宗照山已经成就的九剑,宗染心神大动。
“阿染,你不过去了一趟凡人境,怎么就变得如此不驯?又是残害同门,又是让阿佑与你退婚,现在又假称要炼剑,从为父这里骗取灵兽魂魄……”
说着,宗照山摇了摇头,一副自己的女儿已经无可救药的绝望。
宗染突然明白了,失去了和宗佑的婚约,在宗照山的眼里,自己也没有了最大的用处,她身上的这三寸剑骨,宗照山说不定也想
挖出来,再蕴养新的剑骨。
那把锁念剑只是在她头上来一下,她就会像她娘那样浑浑噩噩,直到某一日肉身毁去,人也就死了。
“哈!哈哈哈!”宗染笑了,随着她的笑声,天上的劫云突然落下了一道惊雷,劈在了她的身前。
“剑修一道,终非我之道也……天地为证,同门为证,今日我宗染弃剑悖道,此生再不入济度斋!”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的身后出现了四把剑。
她叫它们分别是“挥剑一千”、“剑诀两篇”、“悟剑三省”、“御剑四海”……无人在意的,属于她这个“济度斋小师妹”的勤奋、刻苦和渴望,都被她放在了自己的剑名里。
都不重要了。
同门纷纷御剑而来,宗染一抬手,让他们看清了自己的第一把剑。
她成剑时十岁,比宗佑更早,可在别人眼里,他们说是因为她有个当了斋主的爹。
“挥剑一千次,我从六岁至今,除非在秘境苦战,一日未曾停歇。”
不重要了。
“挥剑一千”在天雷的轰鸣声中骤然碎开。
“背剑诀两篇,剑阁剑诀七千四百九十三篇,我每日背两篇,十年之后剑诀精通,才成第二剑。”
不重要了。
“剑诀两篇”成了夜幕下的碎光。
连碎两剑,宗染七窍流血,她知道,这些人的眼里她疯了。
那又如何呢?
他们笑她疯癫无稽,她也笑他们自以为是。
“悟剑时自省,省出剑之因,用剑之意,仗剑之果……”她的口中漫出了血,五脏六腑的痛几乎要撕碎了她,“我日日自省,今日才知,字字是错。”
这些都不再重要。
“悟剑三省”闪过一道流光,飞到了天际,碎成了花,它本就是以花枝入剑,在碎剑的那一刻,它自由绽放了。
最后一剑。
宗染看向宗照山。
在他眼里最在意的,就是剑骨吧。
“御剑往四海,若是一开始的剑就是错的,那就,去不了四海,只能去,死路。”
说完,她的第四剑发出一道剑芒,打在了她的身上。
她同时毁掉了自己的剑,和剑骨。
它们都不重要了。
天上的劫云散开了,因为这个浑身浴血的女子这一生都不可能再入剑道,更不可能炼剑。
月华照下,宗照山眉目阴沉:
“走火入魔!宗染,为父真是将你娇惯坏了!”
就在他要挥剑之时,有人挡在了宗染的面前。
“斋主,阿染她年轻气盛,才犯下弃道大错,我知道你身兼师、父两责,爱之深责之切,可此时,她实在是受不住了。”
护住了宗染的人是戒律堂长老文说天。
宗染摇摇晃晃,也知道自己已经赢了一半,她带着劫云回来,就是要让人知道她在门内,众目睽睽之下,她越惨,济度
斋的其他人就越要护着他。
剩下的,她要等到姐姐回来。
守备森严的戒律堂禁室在秘法和两位长老的看护之下,明明无人能进才对,宗照山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宗染先是惊愕,而后又释然。
她以为的济度斋济世度人秉持正道,却都是假的,怎么又能相信它真的如她以为的那般清正严明守规矩呢?
这个地方,明明已经烂透了。
在宗照山的剑要斩杀她的瞬间,一道青色的剑光紧紧束缚住了他。
宗照山古怪一笑:“原来这把‘何处去’是锁在了我的灵念之中,果然是长生一族的秘剑。”
片刻后,那道剑光消失了。
宗照山不再要杀了宗染,可他拿出了“召命剑”,告诉宗染,不管她知道了什么,她要是对旁人说起,召命剑就能立刻杀了她和她姐姐。
宗染的回答,是用最后的力气掐碎了自己的喉管。
一日后,宗易赶回山门,替她受了三千刑剑,把她送去了青竹道院。
“你说,宗照山要杀你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道青色的剑光?”
在青苇断断续续讲述她当年过往的时候,宗衡不知不觉就坐在了青苇的头上。
青苇点头,宗衡从她的头上滑落到了茶壶上。
宗衡看看目色赤红的宗易,再看看清白着一张脸,仿佛此生都不会再哭或笑的青苇,轻轻一声叹息。
“你们的娘亲名叫长生棋,出身禁天绝地的长生一族,自从当年济度斋的第三任剑首长生无济死后,长生族人就再不与四洲修真者往来,他们的剑法也跟济度斋很是不同。阿棋她虽然天生绝脉,身体无法吸纳灵气,在剑道上却极有天赋,她以灵念入剑,这种剑,被长生一族称作是秘剑。”
青苇看向了自己的姐姐。
娘亲的桃花秘剑,她曾见过,姐姐也见过。
宗易的手放在自己的剑柄上,根本无法拿开,如此,她才能一点点消化了她心中的惊怒和痛楚。
她的娘,她的妹妹……她……
宗衡看似随意坐着,其实一直都在看着两个小辈的神态,生怕她们两个人因为心魂激荡伤了身子。
“我没出事之前,阿棋应该是有三把秘剑,一把是桃花秘剑,一把叫‘何处去’,神出鬼没,总是从让人想不到之处出现,最后一把叫‘笑春风’……宗照山不能杀你,就是因为‘何处去’,他应该是被下了禁制,不能杀自己的血脉。”
青苇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头,她也曾怀疑过,她娘为什么要贸然与宗照山撕破了脸,想起这神出鬼没的剑光,她就明白了。
她娘是用了手段的,只是没有宗照山这么狠。
或者说,她娘用了手段,可是她娘把手段用来护住了她和她姐姐。
她娘让宗照山不能杀自己的血脉。
她娘自己呢?
“宗照山……”喉头又沉又涩,宗易自己听着都觉得陌生,“宗照山说桃花秘剑送回了长生一族,多半是假话。”
“定然是假话。”宗衡冷冷一笑,“我实在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一个畜生。既然是畜生,那自然是什么恶事都能做得出来,桃花秘剑里有长生一族的秘诀,宗照山怎么会放过?”
房间里陡然安静。
片刻后,宗易缓缓抬起一只手,放在了青苇的手背上。
她张了张嘴,才终于费力地说:
“青苇,是姐姐的错。”
青苇摇头。
“你自、言有错、何尝、不是、替恶者、开脱?”
“我……”
“小易,换了任何人在你的处境,都不会比你做得更好,人心险恶至此,你要是能猜到,才真是离奇。”
话是这么说,宗衡自己也难受得很,她连忙转了话头:
“阿棋应该是生下了青苇之后才觉得不对,可惜已经被宗照山占了先机。小易,你娘刚生了你妹妹的时候,你有没有去见她?她跟你说了什么?”
宗易强行压下心中无数翻滚的念头,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我娘说,她是得了剑神庇佑。”
“剑神庇佑?”
宗衡皱起了眉头。
上次宗易说这话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了,此时知道了阿棋生前的种种,这看似荒唐的话里就有了特别的味道。
“剑神庇佑……剑神……”
宗衡突然一怔,片刻后,她缓缓说:
“长生一族拜的剑神,是盛九幽。”
两个人和一个剑灵都抬起了头。
“剑神庇佑,说的是王剑。”
戏梦楼的地下,弱水沉箫透过“观世镜”看着还在用“断天因”滞留凡人境的宗佑和褚澜之。
“真是哀哀戚戚,不成样子,尤其是这个司徒尧,人活着的时候他连自荐枕席都不敢,等人死了,他倒是做出一副节夫模样,还真是跟宗佑一脉相承的下贱。”
“褚仙君也不过略强了两分,竟然还有心思跟人勾心斗角呢?”
将两人点评了一番,弱水沉箫看向顺便在一旁炼丹的第五鸿
——头上的绿字。
“第五丹师这些年在我们戏梦仙都又还债又赚钱,过得还真是自在。”
第五鸿微微一笑,将发出了宝光的丹炉打开。
十几颗雪白的玉容丸躺在里面,这是能让人容颜娇美的灵药,在戏梦仙都,男修也甚是追捧。
“自在算不上,在下倒是有了些心得。”
“心得?”
四十多年间,因为第五鸿教了许多人很实用的炼丹法门,弱水沉箫对他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两人都是精明市侩之辈,倒是经常聊天聊的有来有往。
当然,捅刀子也是有来有往。
“心得就是,如果一条路太挤,就得赶紧换道。”
狗太多了就做猴。
弱水沉箫挑了下眉头,抬手将一道灵气打向“断天因”。
转瞬间,“观世镜”中的两人都倒在了地上。
“主角都走了,二位还是赶紧回来吧。”
廊道尽头的两间密室里传来了呼吸声。
是褚澜之和宗佑的魂魄回到了身体里。
“弱水掌事,你要不要跟在下打个赌?”
弱水沉箫看向第五鸿:“赌什么?”
“赌我们三人之中,谁是此次还债最多的。”
弱水沉箫淡淡一笑:“第五丹师觉得是谁?”
第五鸿说:“褚此次倒是尽心竭力、舍身忘死,怎么也该还了些债。”
穿着一身灰色衣袍的女子缓缓摇头:
“要我说,还债最多之人,应该就是第五丹师你。”
“在下?”
第五鸿冷笑:“弱水掌事不会是在嘲笑在下只去了半个月就回来吧?”
弱水沉箫只说:“五千极品灵石,第五丹师可敢赌?”
有什么不敢?
第五鸿:“我赌五千极品灵石,押给清越仙君。”
刚说完,两间密室的门同时打开。
第五鸿看着两人头上的数字,忍不住说:
“您二位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一点儿债都没还???
两间密室的门正好相对,褚澜之和宗佑彼此能看见头上的绿字。
欠债六斗八升。
欠债二斗二升。
弱水沉箫捂嘴大笑。
“二位辛辛苦苦几十载,得此结果,真是可喜可贺!”
褚澜之和宗佑也看见了第五鸿头上的字——欠债三斗四升三合八撮。
很长,但是比他们入凡人境之前少了一升四合。
宗佑的脸上一片肃然,自他毁了断剑掉境之后,他的两鬓就生出了白发,比从前多了许多沧桑之意,人也不像过去那般意气风发。
褚澜之走到了弱水沉箫的面前:
“弱水掌事,吾自认在凡人境也是处处小心,讨了神尊欢心,为何竟然没有还债?”
弱水沉箫还是忍不住地笑。
褚澜之知道她是贪财之人,手掌一翻,便多出了一件难得的法宝。
“请弱水掌事代为解惑。”
“仙君竟然真的不懂?”弱水沉箫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口中啧啧有声,连连摇头。
将褚澜之给的东西收起来,她寻了一处坐下,又对着第五鸿摊开了手掌。
第五鸿深吸一口气,将这几十年里挣来的五千极品灵石给了她。
“三位借断天因,入凡人境,是要去还债的,何谓还债?就是你们曾经欠了一分,就得还上这一分,这一分必然是在本分之外的。”
弱水沉箫把玩着装极品灵石的袋子。
这样的买卖,她得帮神尊多做几次才好。
“清越仙君所寄身的杜行舟兢兢业业,是臣下对君主之义,神尊为帝之时,可曾亏欠了那杜行舟?是未曾给他升官,还是未曾给他薪俸?又或是未曾给他该有赏赐?”
褚澜之眉头微皱,他大概有些明白了。
“臣下以忠事君,君上也以官爵俸禄赏赐还之,一来一往皆是本分。您不会以为自己做了该做的事,就是还债吧?”
说完,弱水沉箫又笑了起来。
就算是仙尊又怎样,说白了还是自私自利自以为是的蠢男人。
“至于宗剑……宗七剑,也是同理。”
兢兢业业当官,按部就班掌权。
宗佑一言不发,看向了第五鸿。
第五鸿指了指自己:“我呀,当了神尊的哥哥,与世无争了半个月,被神尊派人杀了。”
还债了是吧?拿命还哒!
宗佑移开了目光。
褚澜之还是看着弱水沉箫:
“弱水掌事,吾还有一问。”
“仙君请说。”
“杜行舟对万俟悠的千依百顺竟也不算还债吗?”
“千依百顺?”弱水沉箫缓缓摇头,“褚仙君,我记得神尊曾经亲自回答过您的。”
褚澜之想起来了。
那是元戎十五年,陛下接连宠爱了两个男宠,杜行舟终于忍不住问陛下,在陛下的心里他算什么。
“杜爱卿,你以这般温顺目光看朕的时候,朕能清清楚楚看见,你对朕毫无爱慕。”
“旧日男女之欢,是因你乖顺,朕贪色,你无心,朕也无意,不如就当风流云散去,从此就是一对君臣。”
毫无爱慕。
是,杜行舟不爱万俟悠。
杜行舟的千依百顺,不过是他在入断天因之前,在自己的魂魄上打入了一道执念。
弱水沉箫冷眼看着他的模样,用衣袖遮住了自己脸上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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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形象的沧海神尊拍了下自己并没有鼓起来的肚子:“吃爽了,咱们买点儿果子回去甜甜嘴儿。”
鹅当然没意见,扭着屁股就跟上了,夕昔虽然觉得秦前辈一边说吃爽了一边还惦记着晚上的水果实在是胃口太好,但是她也没意见。
秦前辈想干什么都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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