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玉兰的这些手段等于给一个偷白菜的上洲际导弹。
他回不过神,也回答不了。
霍玉兰也不给他什么思考的时间,按着他的肩膀,轻吻着,磨蹭着,看着他不断仰头,为了关住喉咙的声音而把下颌线绷出优美的弧度。
一直到他胡乱抓紧了霍玉兰的衣物和肩膀,突然坐直把头抵在霍玉兰的肩膀上,弓着背颤抖了片刻,这才轻笑了一声。
“你看,你身体可比你诚实多了。”
霍玉兰低头对着牧引风耳边说:“它说它想我,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想,从那天晚上开始,没有停过,你听见了吗?”
牧引风半晌没动,而后垂下头,任由长发盖住了透粉的面色。
霍玉兰也不敢长时间压着牧引风的腿,很快起身,牧引风低着头,拉过轮椅坐上去,要去卫生间。
霍玉兰坐在那里一直看着他,喜欢得不得了。
她料到可能会很难哄,会把她重新锁起来,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但是她没料到他只是躲起来,有家不敢回,在这里自我伤害。
这样一朵娇嫩的小玫瑰,本该一辈子养在温室里面。
霍玉兰不敢想象,牧元蔓女士要费多大的力气,用多少心思和手段,才能把他培养成现在这样至少在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之中能够立住脚的。
他如果不是牧元蔓的儿子,他恐怕只能是被哪个人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软弱,美丽,善良,被人吃干抹净,敲骨吸髓。
霍玉兰在他面前,恶意都被激发到了极限。
她好不容易拉回来一些,然后伸出脚,拦住了轮椅。
“跟我回家。”霍玉兰说,“要不然你就别洗了。”
她说着笑眯眯看着牧引风,视线在他的腰下转了一圈。
牧引风操纵轮椅侧身,躲避她的视线。
他抿着唇,他这样爱干净,刚才霍玉兰亲他还能闻到沐浴后的淡淡玫瑰香,他肯定忍不了这样湿漉漉的粘着皮肤的裤子。
“反正这样看不出来。”霍玉兰说。
牧引风慢慢转过头看她,眼神冷得结冰,只不过对霍玉兰这种把他搞成这样的王八蛋来说,半点杀伤力都没有。
霍玉兰起身,蹲在他轮椅旁边,又开始怀柔道:“求你了老公,跟我回家吧。”
“看不见你,我吃不好睡不好。”
“你答应跟我回家,我就让你去洗澡。”
霍玉兰抓住牧引风的手说:“我还可以帮你洗澡。”
她说完抓着他的手亲了下手背。
牧引风的手指迅速蜷缩了一下,这一次竟然没有躲开。
他居高临下地对上霍玉兰的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冷酷,又阴沉。
他总算开口说:“你骗我,你会后悔的。”
他这些天不是在软弱地自我折磨,而是利用药物,利用所有的自制能力,自我压抑、规束,甚至是囚禁。
他的内心住着一头猛兽,一旦出笼,他就会变成和牧元蔓一样的人。
不管不顾,不计后果,不择手段,用尽一切合法或者非法的计策,不惜用囚禁的方式,把人留在身边。
而他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根本不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
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牧引风也根本不相信她说的喜欢。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才朝夕相对不足一个月。
“你不相信我?”
霍玉兰看到他眼底的怀疑,柔声说道:“真的喜欢你,你怎么才肯相信?”
“跟我回去,我们天天在一起,我证明给你看。”
霍玉兰抱住了牧引风的腿,脸蛋贴着他的膝盖慢慢上移。
“要不然我给你吃干净吧。”
牧引风按住了霍玉兰的头,想到了前几天的事……表情微微扭曲,脸和脖子都红得彻底,不敢置信地偏头,不敢看霍玉兰。
“跟我回去吗?不答应我帮你……”
“你等我……等我洗完澡!”牧引风总算是被逼得什么都来不及想,那些阴暗隐晦又无法克制的险恶也被掐断了苗头,他仓皇地答应了。
他迅速操纵轮椅去了浴室。
霍玉兰蹲在那里低低地笑了一会儿,觉得他真的好逗好玩极了。
稍微吓一下便就范了。
傻得好可爱。
“就只是裤子脏了, 为什么又洗澡了?”
霍玉兰在外头等了好半天,敲了敲浴室门忍不住催促道:“你快点呀,不要洗太久, 都没有吃东西再昏过去……”
霍玉兰有些无奈。
小王子实在是太爱干净,旁人颓废的状态都是邋里邋遢的, 只有他颓废的同时还要上班,刚才霍玉兰一凑近他,就闻到了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结果就只是弄脏了一条内裤,他又跑去洗澡了。
牧引风重新洗过澡换好了衣服,霍玉兰又不容拒绝地把他的头发吹干, 找到了一条发绳给他扎了一个小揪揪,然后对着牧引风头上的小揪揪又是摸又是亲。
“真好看。”霍玉兰站在牧引风后面, 手轻轻捏着他的小揪揪说, “把头发留起来好不好?”
霍玉兰商量着, 从牧引风的身后弯下腰来, 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亲。
“我们回家吧, 那天晚上我给你煮的面你没有吃到,我今天重新煮给你吃。”
牧引风从镜子里面看了霍玉兰一眼, 没有反对但是表现得也并不积极,被霍玉兰推着从屋子里面出来,看上去依旧是那副阴郁沉闷的样子。
可是下了楼上了车,在后视镜悄无声息地观察着自家老板的莫宁, 却发现老板虽然还是面无表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竟隐隐透出了一股鲜活来。
就像一堆枯草下冒出了新鲜的嫩芽,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
而路程走了一半,牧引风才发现他的药都没有带过来。
他碍于身边的人, 并没有直接吩咐莫宁让人取药,而是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给莫宁发消息。
霍玉兰靠着后座,视线和注意力一直都在牧引风的身上,虽然看不见牧引风发的内容是什么,但是他发完消息莫宁的手机就响了,霍玉兰也明白这两个人当着她的面在“暗通款曲”。
霍玉兰微微勾唇。
然后拉过了牧引风的手,从后视镜里面看向了莫宁,然后把牧引风的手拉到自己的唇边亲了一下。
牧引风的手臂轻轻抖了一下,也迅速看向后视镜,然后把手迅速地抽回去了。
莫宁还是看到了,虽然不至于让车子在路上画龙,可是这种精准撒狗粮的行为实在有点非人道主义。
偏偏霍玉兰还不知道什么是收敛,牧引风把手收回去后,她就在座椅上面挪了挪,直接蹭到了牧引风的腿边上,贴着他坐着。
仗着牧引风的腿并不方便,而且他也不是个会跟人胡乱撕扯的类型,抱着人就开始亲近。
牧引风的面色红得不像话,一直抬起手臂挡着霍玉兰,整个人快要顺着车窗挤出去了。
“你够了。”他低声警告。
可是霍玉兰这种“臭流氓”当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她就是做给莫宁看的,这俩人背着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她事先给莫宁打了包票,一定会让牧引风的情况好转。
这对她来说不难,她能一直把牧引风缠到犯病……
后车座的真皮座椅叽叽嘎嘎响,要不是莫宁能看到两人只是抱着,这动静实在是有点让人想跳车的冲动。
“你……松开我!”牧引风想要骂人,可是他虽然长在魔鬼的身边,却天生就是个天使。
他骂人最脏的一句也就是“滚”。
而霍玉兰是个能把“滚”当成“你快过来”听的混球。
牧引风一切的抗拒,在她看来都是情.趣。
霍玉兰比较能够透过表象看到本质,牧引风如果真的不喜欢她靠近,真的很厌烦她,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羞恼又色厉内荏的样子。
他会很冷漠,会对她所有的举动都无动于衷。
霍玉兰和牧引风“闹”,手指不老实地在他身上挠痒痒。
牧引风再怎么想装着一本正经,也顶不住霍玉兰不断地骚扰。
最后他推拒不成,被霍玉兰压着头按在自己的腿上。
“你累了,歇一会儿。”霍玉兰的手指穿梭在牧引风的长发之间,他的头发在拉扯中又散开了。
牧引风枕在霍玉兰的腿上,撑着手臂想要起身,但是被霍玉兰死死按住甚至抬起一条腿夹住了脑袋。
“你……唔。”霍玉兰把牧引风的嘴给捂住了。
莫宁的眼皮突突直跳,嘴角不断抽搐,后视镜上对上了霍玉兰的视线,那表情十分难以言喻。
这女人的手段……未免太流氓混蛋了。
可是他还没等帮自己的老板说一句话,就发现牧引风竟然真的趴在霍玉兰的腿上不动了。
霍玉兰的手指轻轻按揉在他的脑袋上,从刚才的强迫变为哄劝:“这些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吧?到家还得一个小时左右,先睡一会儿,回去好有胃口吃东西。”
人在极度的困倦过后是没有什么食欲的,牧引风的脸基本上已经在刚才的撕扯当中丢尽了。
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哪怕你长得像一个云端的神仙,也能拉着你在地上打滚。
牧引风长得再怎么样像一朵不可攀折的高岭之花,却也是个渴求“亲密关系”的普通人罢了。
牧元蔓女士从小到大教会他的都是掠夺和侵占,都是用尽各种手段去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牧元蔓从来没有教过他如何处理亲密关系,他像一张看上去黑实则换个角度是一片白的纸张。
霍玉兰窥见了他真实的色彩,强势挤入他的世界,触摸到了他的底色。
那么她手中拿着的笔,挥出什么颜色,牧引风就会染成什么颜色。
他甚至以为他们这样是正常的,枕在霍玉兰的腿上不动了,头发都散落下来遮盖住了半张脸,也遮盖住了他最开始不适应但很快就变得安静安然的神色。
“腿放起来,这样扭着多难受啊?”
霍玉兰倾身,拉着牧引风的双腿放到座椅上。
这车子的后座非常宽敞,当然了牧引风的腿依旧是伸不开的,可是蜷缩着放在座椅上,也比扭着要舒服多了。
尤其是牧引风的腿虽然因为心理的原因不能动,却不是没有感觉的。
会麻会痛,被霍玉兰掐着拉起来的地方会荡开层层叠叠的酥软。
他像一个大号的小孩,蜷缩在后车座上枕着霍玉兰的腿,很快就在车子的摇晃之中昏昏沉沉。
他像个拨开了蚌壳,露出了内里珍珠和软肉的河蚌,软绵绵地漂浮在名为“霍玉兰”的水中。
他没多久就真的睡着了。
而莫宁等到确认牧引风彻底睡着了之后,才从后视镜之中看向霍玉兰说:“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哪怕是骗,你最好能骗到底。”
莫宁看着霍玉兰放在牧引风头上摩挲的手指,有一种自己从小照看的小孩落入狼口的不适感,却也无可奈何。
莫宁能看出来,牧引风和这个女人之间,确实有旁人难以插手的感情在滋生。
他的未尽之言全部都是威胁,可他终究没有说下去,霍玉兰心照不宣地勾了勾嘴唇。
莫宁收回了视线专心开车。
霍玉兰靠在后车座上面,根本就不介意莫宁的话,她是真的喜欢牧引风,这一点她不骗人,就算骗人的话,她会害怕莫宁的威胁?
车子平缓地在路上行驶,霍玉兰一直用手鼓捣着牧引风的头发。
牧引风的发丝柔软,色泽漂亮,偶尔在车子调转方向时会有阳光照射进来,霍玉兰就把手抬起来挡在牧引风的头顶上方。
她低头的神色温柔无比,帮牧引风下意识挡着阳光的举动不像是逢场作戏。
莫宁偶然看到,有些心惊地想,这个女人难道是真的喜欢牧引风吗?
怎么可能。
就连莫宁都知道她从前喜欢的人都是健壮的或是俊朗的,和牧引风这样阴郁苍白的类型大相径庭。
毕竟“慕方懿”的情人们都有谁,还是莫宁查出来的。
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是骗人的话……恐怕到最后牧引风也不会放过她。
牧引风现在看上去再怎么“柔和好骗”,可他的偏执和极端,是这个女人连半点也没有窥见到的。
莫宁考虑到牧引风的本性,不认为牧引风会受伤,恐怕到最后该是这个女人求饶吧。
她会后悔自己现在的所有举动。
车子到了别墅中停下,霍玉兰对着莫宁说:“嘘。”
她小声说:“让他再睡一会儿,我们就在车里坐着,你可以先进屋,让桃阿姨和宋阿姨给你弄口饭吃。”
“哦对了,他刚才给你发消息是让你拿药吧,别忘了换成维生素。”
莫宁不觉得有病不吃药能行,从前他一直要求牧引风吃药,牧引风总是能不吃就不吃。
可是事实证明这几天牧引风前所未有地按顿吃药,却差点就把小命吃没了。
因此莫宁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点了点头。
打开车门下去,看了一眼车里正低头弯腰亲吻牧引风头发的“慕方懿”,神情诡异。
他先进屋去让两位阿姨做饭吃。
然后霍玉兰就这么坐在车里等着牧引风醒过来,一等就是四个小时。
等到牧引风真的醒过来的时候,快要下午2点。
他在过热的车里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腿就要被太阳晒得烧起来了。
莫宁并没有把车完全停入车库,而是停在了车库的门口,毕竟他一会还要开走。
结果太阳转过来钻进了车里面,虽然没有照射到牧引风害怕阳光的脸,却把他大半个身体都笼罩在阳光里面,这种热度把他活生生被烤醒了。
他睁开眼睛后,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而霍玉兰一看到他睁开眼睛,立刻哎哎哟哟地喊出声:“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醒了,我的腿呀我的腿要断了……”
牧引风被霍玉兰推着坐起来之后,霍玉兰的腿已经麻得没有知觉了。
她快速伸手拍了几下,简直想要在车里面打滚。
脚腕都凉了,长时间不过血导致颜色都有一点发紫。
牧引风先是看了看她,又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时间。
这才面无表情地靠在椅子上面,有些出神地望向了窗户外。
面上平静,实际上心里头波澜四起。
他估算了一下车子开到家的时间,震惊于他在车里竟然睡了这么久。
而且这一觉什么梦都没有做,虽然全收着腿但是睡得格外舒服,现在浑身都透着一股休息好之后的酸软。
“啊啊啊……”霍玉兰还在按着自己的一条腿尝试着动。
但是每动一下都呲牙咧嘴。
她想到了自己曾经看过的新闻,说是两个小情侣关系太好了,女方枕着男方的胳膊一夜,导致男方手臂不过血然后截肢了。
霍玉兰哭笑不得地说:“完了,恐怕我这条腿不能要了。”
“以后咱们两个就是一对瘸子。”
“哎哟哈哈哈……是不是更般配?”
牧引风伸手整理了一下头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叫醒自己。
他不擅长表达,甚至根本不擅长和人正常接触说话,就只是看着霍玉兰的腿,什么都没有说。
“看着我干什么?想摸一摸吗?”
霍玉兰抓着牧引风的手就往自己的腿上按。
“虽然我的腿没有你的长,但是女孩子和男人的腿是不一样的,会软一点,我没有专门练过肌肉,你可以捏捏。”
牧引风下意识地想把手收回来。
两个人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亲密接触都是霍玉兰在“强迫”牧引风。
如果不是霍玉兰才是“弱势方”,她的诸多行为都可以称得上强取豪夺。
牧引风把手收回来,开了车门,轮椅就在车后方,之前莫宁下车的时候就放在那里的。
牧引风伸长胳膊把轮椅拖过来,双手一撑就坐了上去。
霍玉兰还在车里咬牙切齿地不敢动呢,看到牧引风竟然坐上轮椅,假装哀嚎道:“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你竟然就要走了吗?不管我?我已经瘸了……我的腿被你枕了好几个小时,看过那个年轻小伙因为被女朋友枕了一夜手臂就截肢了的新闻吗,我说不定要截肢了!”
牧引风像听不到一样操纵着轮椅走了。
霍玉兰苦笑了一下,现在是属于她“强求”的阶段,还得再接再厉。
但是她推开门,打算使劲蹦几下把这个麻劲弄过去,就听到电动轮椅嗡嗡的响声,牧引风又回来了。
他停在霍玉兰的车门边上,看着她片刻,有些犹豫地伸出手。
霍玉兰深吸一口气,没敢很快吐出来。
生怕她自己呼吸的力气大了,把面前的小玫瑰给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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