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一个人开了柔光滤镜,还得是六千多度,坐在床头灯下回过头来,霍玉兰差点没端住手里的托盘。
她闭上眼睛先稳住自己的心神,结果只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她真的喝醉了,感官都开始麻木,可是某种欲望却伴随兴奋水涨船高。
这世上所有男人都好色,喜欢美人。
但是“美人”本身比所有男人都更爱好颜色。
“我可以进来吗?”霍玉兰看着牧引风说,“我……面马上就要坨了。”
上一次霍玉兰披着一身绅士的皮囊,在门口停住了,还扬言有一天她进来的话也是牧引风同意。
可是这次牧引风还没等开口,霍玉兰已经端着托盘进来了。
她脑中想着:“我只是给他送面。”
但是面放在床边上,霍玉兰的眼睛却落在牧引风的身上难以移开。
她可不是什么羞涩含蓄的少女,她从来都是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绞尽脑汁手段百出也要得到的人。
“趁热吃点。”霍玉兰闻言哄劝,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带着颤抖。
不是畏惧而是兴奋。
牧引风尚且没有意识到霍玉兰的不同寻常,他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的长裤放在床边上还没来得及穿。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煮好了面,还这么快上来了。
但是牧引风也不是不知好歹,人家都把面煮好端过来了,他总不能现在把人赶出去。
“好。”他撑着手在床上挪了一下,准备坐到床头旁边吃面。
但是他只穿着一身睡袍,虽然里面不是空裆,但是一动,他比正常人来说过于纤细苍白的腿就不慎顺着缝隙露出来了。
他到底是个男人,不觉得露一点腿能怎么样,在床头上坐好了之后随便拉了一下,就要去拿筷子。
可是他很快感觉到有一只手先是贴在了他小腿上,而后攥住了他有些纤瘦的脚腕。
牧引风激灵了一下,那双手过于热了。
他低头看去,刚说了一个“你”字,霍玉兰突然站了起来。
她本来想说“你先吃我在外面等你”,这时候她还尚存着一些理智,哪怕她已经兴奋到疯狂想做点什么。
但是蹲着到站着这个动作过于突然,牧引风被惊得手朝着后面撑了一下,仰着头惊讶地看向霍玉兰。
而霍玉兰因为酒喝得实在是太多,这具身体不像她从前那样千杯不醉。
于是她眩晕了一下向前栽倒,手撑在柔软的床上,膝盖跪在了牧引风微微敞开的腿间,才总算停住。
“对不起……我有点,喝醉了。”
霍玉兰断断续续说了一句,就要起身,可是她深吸一口气,准备起身,却因为两个人的距离过近,这一口吸的全都是牧引风沐浴过后的玫瑰香。
那些高级定制的香氛被皮肤熏蒸后,带上了独属于他个人的气息。
而人与人之间在某些时候就是靠着气味相互吸引。
这一口混着玫瑰和体温的香气,像一捧燎原的火星,顺着鼻腔吸进了胸腔,瞬间就把霍玉兰喝了一晚上的酒全部都点燃了。
她慢慢地看向牧引风,牧引风手撑着被子,一双粉色的眸子清澈而水润。
湿漉的发丝像罪孽的藤蔓缠缚着他的面颊,有细小的水流顺着侧颈流下来。
他除了眸子之外唯一带有艳色的唇微微张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什么,或许是想催促着霍玉兰起身。
但是他不知道,那太像一个邀请,因为霍玉兰看到了和他的双唇同样艳丽的舌尖。
像熟透的,看上去就甘美无比的果肉。
理智绷断就那么一瞬间,霍玉兰撑着床的手腕弯了一下,压在了牧引风身上。
同时膝盖上顶,带动整个身体倾身而下,双眼盯着牧引风口腔中的一点艳色,毫不留情地捕捉而上。
“唔……”牧引风在霍玉兰吻下来的时候,一句“你起来”化为了一声闷哼。
而后他整个人被按在被子上,表情空白了片刻,微凉的双颊被一双滚烫掌心捧住,不属于他的气息伴随着浅淡的酒气浸染侵袭。
他抬手去推,但很快他本能一僵,陡然瞪大了眼睛,霍玉兰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她有过不止一个男朋友。
她缠着牧引风躲闪推拒的舌尖,狠狠吮咬了一下,对方登时就老实了。
实际上是被咬疼了,眼泪都差点涌出来,不敢动了。
他的眉心飞速地蹙了一下,而后眼睫像是暴雨中的蝴蝶翅膀,扑闪不停。
湿漉的头发在深色的床单上晕开了水痕,牧引风眼中的血丝迅速充斥了眼圈,额角绷起了细细的筋脉。
他推拒霍玉兰的力度实在不小,可是很快他的双腕失去了自由。
浴袍带子可没什么弹性,被拉动的床头“哐当”一声,震动得床头柜上的面碗晃动。
面碗里面的汤水欢快地跳跃了几下,而后碗身将筷子撞掉在地上。
一双筷子在地上弹动了一下,而后无力地垂落在地毯上,就在牧引风同样无力移动的脚边。
没多久,冒着热气的面碗,彻底翻了。
“砰”一声闷响,面碗扣在地毯上,地毯晕染开了层层水泽,和此刻牧引风头下因为头发湿漉而晕开的水迹一样的悄无声息,一样的不可挽回。
霍玉兰被酒精激发了所有的恶劣因子,又被牧引风的无力“纵容”烧到了巅狂。
她微微红着眼圈,里面全都是细密的血丝和得逞的笑意,这一刻多日的伪装人皮扒掉,她露出了灵魂中真实的险恶。
她从他的浴袍中抬头,抿着唇再次凑近他的嘴唇。
已经不动的只是浑身绷得像一根弦的牧引风再度转头躲避。
但是他偏开的头很快被霍玉兰掐着扭回来,她有些残忍地捏开了牧引风的下颚,在他瞪得发红的眼中,吻上他。
牧引风很快呛咳,霍玉兰的恶作剧般的低笑在他耳边荡开。
他“咳咳咳咳咳”地浑身红得宛如粉色变为红色的玫瑰,荼蘼到了极致。
可还是不可避免地咽下了一些口中膻腥。
呛咳和难以表述的震惊屈辱,让他眼中被呛出了水迹。
顺着眼角滑入了鬓发。
霍玉兰兴奋迷乱的眼神捕捉到了这一点水迹,总算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清醒了一点。
她把手抽出来,抹掉他眼角的水迹。
“别哭……宝贝……”她含混地吐出一句,脑子烧坏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牧引风呛咳完了,瞪着她,鼻翼小幅度煽动了一下,而后开口如同琴裂般嘶哑道:“滚。”
“滚出去!”
霍玉兰耍完了流氓, 贴着脸狠狠地骂了两句之后终于清醒了。
她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浑身的沸腾的血液都开始慢慢失温。
牧引风瞪着通红的双眼怒视,他眼中晃动的水泽, 甚至是嘴角混合着唾液的,都在锣鼓喧天地昭示着一件事——完蛋了。
在霍玉兰的预想里今天只是想拉一拉小手。
她有足够的耐心去对牧引风软磨硬泡, 她从没有像这样喝点酒,就搞出酒后乱.性的混账事。
应该是……死之前空窗实在太久了。
说来说去这件事情都怪薛竟原!
要不是他纠缠不清,霍玉兰也不至于憋成这样。
可是……无论怎么说,玫瑰王子太过诱人,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又那么温柔地注视着她,给人一种可以为所欲为的暗示。
霍玉兰在牧引风的瞪视之中爬起来。
她的额角也鼓起了细小的筋脉, 这可怎么办啊。
慌吧, 问题很大。
牧引风的心防本来就特别特别重, 霍玉兰费了这么多天的力气才让他稍微有一点软化……结果耍了一通流氓直接回到解放前。
霍玉兰伴随着牧引风失控的“滚”字, 加上他挣脱了双手, 然后把一个枕头狠狠地砸向了门口,正砸在了霍玉兰的后脑勺上, 把霍玉兰直接给砸出了门。
房门关上之后,霍玉兰站在门外犹豫了片刻说:“对不起,我,我是喝醉了酒, 一时之间情难自禁……”
“滚!”牧引风歇斯底里了半晌就只有这一个字。
霍玉兰除了反反复复地道歉, 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子呢?
霍玉兰想起了小说里面比较经典的一句话“我引以为傲的自制能力呢?”
她向来都喜欢把事情规划得井井有条,按照这些条例去做事情, 一步一步达到自己的目的的过程非常享受。
这次真的是……
霍玉兰靠在牧引风的房门口,头抵在门上, 把嘴唇咬了又咬。
心中忏悔的同时,又控制不住地回味牧引风方才的滋味。
牧引风和霍玉兰交的所有男朋友都不一样,他在这些人当中算是最好欺负的一个。
从前的男朋友无论境遇怎样,至少是四肢健全的。
可是牧引风刚才的挣扎很有限,他的双腿根本不能动,隐忍又震惊地望着她的样子,实在是太……
霍玉兰抬手轻轻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畜生啊。
她在心里这么形容自己。
但是对于干出这件事情来说,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后悔。
玫瑰王子不愧是玫瑰化身,让霍玉兰觉得唇齿生香,他整个人似乎都是玫瑰的香气,而且他应该是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交代得实在太快了。
第一次吧。
估计吓坏了。
霍玉兰今年算上上辈子28岁还要多半年,算是身经百战,对付像牧引风这样虽然只比她小个两岁左右,但因为种种精神方面的原因连女人都没有接触过的小王子,实在是绰绰有余。
虽然她刚才的道歉很诚恳。
但是从牧引风的房间门口回到自己屋子里躺下后,霍玉兰又觉得这样也未尝不是一种加速的办法。
要是一直哄着捧着,按照牧引风这样的性格,说不定得一两年以后才能真正吃到。
正所谓不破不立,至少在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里,牧引风的脑子除了她估计不会有其他的东西。
霍玉兰躺在那里翻个身,甚至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没直接做到底呢?
想来想去估计是因为牧引风流眼泪的样子……让她实在是心软。
霍玉兰把头埋在被子里面,翻个身嘴角忍不住又露出一些混蛋的笑意。
牧引风……真的有点特别。
虽然霍玉兰刚才是在酒精上头的状况之下弄他,但是他跟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身体大概因为常年坐轮椅显得有些格外纤瘦,可是他关键的地方可一点都不细瘦,非常粗壮,而且因为本身的白化病,连毛发都是白色,干净得要命。
霍玉兰要不是看到他干净成那个样子,也不可能直接就上嘴了。
她有过男人,知道正常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相比正常人,牧引风的大白萝卜真的又稀罕又特殊。
给她一种在搞人外的刺激,充血的血管在白皙的薄皮下清晰可见。
霍玉兰去卫生间重新洗漱了一下,洗漱的时候一直不停在笑。
她也不想笑,她意识到自己有一点变态,可是一想到牧引风刚才被吓得眼睛瞪大的样子,她就忍不住。
而她在这边的混蛋行为,牧引风当然是不知道的。
他把人赶出去之后,躺在床上喘了好半天,呼吸里面都带着那种挤压胸腔一样的气音。
他气得不轻,眼前都有种阵阵发黑的趋势。
这辈子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大的刺激,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他根本无法置信也难以接受。
口腔之中的膻腥味挥之不去,他虽然把手解开了但是积蓄了好半天的力气,才哆嗦着爬起来,把浴袍的带子重新系上。
结果准备从床上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发现他的浴袍带子直接被系在了光裸的腰上,而他的浴袍还四敞大开呢。
牧引风被气得又抽了抽鼻子,去轮椅上的时候,手指上黏腻紧绷的感觉传来,他这才发现,脏了。
到处都是……被子上面也污浊不堪。
牧引风狠狠地拍了一下轮椅的扶手,胸腔剧烈地起伏,面色红得像是要滴血一样。
那双漂亮的宝石一样的眼睛,发出了嗜血一样的红光。
牧引风被活活气到发病了。
起身的时候余光中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男人,牧引风直接对着他充满了疼惜和无奈的脸,对着“他”低吼道:“不用再说了,什么都不用说,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她敢这么对我,她就是死也得死在我的手里!”
“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都滚!”
“死了活该!”
“都给我去死!”
牧引风把卫生间的东西噼里啪啦地砸了一大堆,好不容易洗漱彻底出来,又看见床上脏得不得了,他根本睡不了。
牧引风最后在轮椅里面坐了一夜。
第二天天还没亮莫宁就接到了牧引风的电话,蒙蒙黑就把牧引风接走了。
牧引风直接回了另一栋别墅,一连好几天都没回来。
霍玉兰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人跑了其实也不意外。
但是后来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一连四五天霍玉兰根本抓不住牧引风的半个踪影,别说是道歉了,连一句话都说不上了。
给莫宁发短信打电话,莫宁也根本不敢给两个人之间牵什么线,他根本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最近这几天老板的气压低得要命。
而且牧引风生平第一次……主动做心理咨询。
这一周已经是第三次来了。
sos心理咨询所中,牧引风对面坐着一个眉目柔和的中年女人。
如果霍玉兰在这里的话,她立刻就会发现这个中年女人就是当初她们几个姐妹的共同的心理医生。
根据霍玉兰的推测,这里是一个穿越入口,这个心理医生恐怕也不是什么寻常的心理医师。
“出现幻觉的还很频繁吗?”女人开口,声音如同潺潺流水一样,舒适无比地流入人的耳膜。
她名叫吴明明,名字非常非常普通,也没有那些心理医师咨询所里面的心理咨询师那种非常漂亮的学历和履历。
但是她的小小心理咨询所来往人员络绎不绝,排期排得非常满,如果不是牧引风加钱的话,估计要排到一个月以后了。
是有心理疾病的人口耳相传,才会到她这个地方。
而且她的心理咨询和那些心理医师所用到的设备仪器,甚至是话术全部都不一样。
她坐在阳光下的窗户边上,躺在一个吊着的躺椅里面,自己舒服得要命。
来做心理咨询的牧引风却坐在一个冷硬的椅子上。
吴明明手里抓着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连看都没有看牧引风,随便问出了那样一句话之后就不再开口了。
过了大概整整有十分钟的样子,牧引风这才回答道:“昨天晚上出现了幻视。”
“估计是现在吃的药已经没有作用了,我等会儿给你开点新的吧。最近有很多进口的新药,你可以都试试。”
吴明明像一个纯正的庸医一样,说完这句话之后半个小时之内都没有再开口问任何问题。
而牧引风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就这样坐着。
阳光静静地从偌大的窗户投射进来,但是又非常恰到好处且不符合常理地停在了牧引风皮鞋前面的位置。
如果现在有一个懂得光的折射角度的人在这里,一定会发现这阳光如有生命,仿佛知道牧引风害怕它们一样,只是徘徊在他的周围,却并不照射在他的身上。
可惜这屋子里面的两个人,没有任何一个人把注意力集中在阳光上。
牧引风坐在唯一阴暗的角落里面,并不去看他的心理医生。
一个半小时的心理咨询接近尾声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说:“我……我认识的一个人,从前就认识她,是我的……妻子。”
“你还有妻子?”那个全程表现得非常不专业的中年女心理医师,听到了牧引风这样说,像一只闻到了瓜味的猹,捧着第三次空掉的咖啡杯转过头来。
“她人怎么样?”吴明明确实没有戴任何的眼镜,可在逆着阳光的这个角度,她的眼中却奇异又迅速地闪过了一些类似于反光的亮度。
只不过牧引风没有看她,因此也就没有发现。
“她是个混蛋。”牧引风咬紧了牙关,说出这句话之后,就像是出了一口积蓄在心里非常久的恶气。
“她是个很坏很坏的女人。”他的语气里甚至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吴明明看着牧引风片刻,采集到了他的所有细微举动和情绪,最后得出了结论:“她很坏,但是你在思念她。”
牧引风突然之间抬起了头,像是被谁给捅了一刀一样,差一点都从椅子上面蹦起来。
“我没有!”他像一个偷吃了糖还不承认的小孩,梗着脖子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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