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做得非常细致,牧引风的身体里面也钉了好多钉子。
但是大夫说,之前腿上的刺伤,这一次也进行了神经修复,只要康复之后加强锻炼,对于走路不会有什么影响。
牧引风的头发被剃掉了,因为他后脑磕破了,所以不得不把过长的头发处理掉。
霍玉兰一直都非常喜欢伴侣留长发,因为她的爸爸妈妈都是半长发。
可是这几天,她看着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昏睡的牧引风,看着他因为剃掉了长发露出的完美头骨轮廓,突然间觉得短发的他更加英俊。
苍白削挺的鼻梁,将那种过度柔软和温润都切割成了肃穆。他看上去那么高冷,像一朵冰雕的花,却又那么想要让人捂在怀中看着冰凌制成的花瓣,渐渐融化。
霍玉兰趴在牧引风的床边,沉在黑沉的梦境里面,梦里她回到了那个黑暗潮湿的山崖下面。
她趴在逐渐冰冷的尸体上感受父母最后的一点余温。
在感觉到头顶传来一阵细痒的时候,她陡然看到了眼前泛白的画面。
妈妈摸着她的头说:“醒醒,天亮了。”
天亮了,救援就会来了。
霍玉兰骤然醒来,然后因为起来的动作幅度过大,在她头顶上轻轻摩挲的手掉落,“当”的一声,磕在了床沿上。
屋内灯光昏暗,外面依旧晦涩蒙昧。
天没有亮,但是霍玉兰看到牧引风竟然睁着眼睛。
她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重新朝着牧引风看过去。
牧引风确实睁着眼睛,而且正在看着她。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牧引风对着霍玉兰扯出了一个笑。
霍玉兰愣愣看着他,许久都没有挪开视线,一直到眼前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也没有眨眼。
满含着的眼泪把屋子里昏暗的光线吸入眼眶,形成了斑斓的彩色。
眼泪落下,一切重归清晰。
霍玉兰抓住牧引风的手,低下头,重新躺了回去,把他的手掌缓缓盖在了自己的头顶,闭上了眼睛。
牧引风轻轻地动着手指,摩挲着霍玉兰的头顶。
好久好久,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睡在病床下面的小白狗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伸了个懒腰爬了起来。
但是它在屋子里左闻闻又闻闻,最后跑到墙角撒了一泼尿又回到床下继续睡觉了。
“生日……”
不知道过了多久,牧引风艰难地开口,声音极度干涩。
他说:“你生日。”
霍玉兰抬起头,已经哭得满脸泥泞。
她这些天询问过大夫太多遍,牧引风什么时候醒过来,醒过来之后第一时间要做什么。
因此她很清楚,这时候应该叫护士检查身体。
可是她想要自私地占有这一点点时间。
她听到牧引风开口说话,起身泪眼蒙胧地看着他道:“何必非要这样呢?你万一死了怎么办?”
为什么一定非得从楼上跳下来不可呢?
既然不是想要用惨烈的自毁来留住她,为什么还要这么伤害自己?
牧引风闻言又勾了勾嘴唇。
他轻声道:“我当时……脑子不清楚。”
霍玉兰咬了下嘴唇,想到是牧元蔓给他喂药所致,心疼得不行,抓住他的手,低头狠狠吻上他的手背。
其实不是的。
他想向牧元蔓证明……不是只有那一种办法。
他从少年时期,就在漫长的压迫和感同身受亲生父亲的绝望之中长大。
他妈妈总说当年是无从选择。
可牧引风是想要证明给她看,要留住爱人绝对不只有那一种办法。
那个每天看着亲生父亲预演死亡,甚至是勾勒死亡画卷的少年,在无数个寂寥无人的夜色之中,是否也对死亡产生了隐秘的期待?
在霍玉兰出现之前,他一直都抱着自毁的期待生活。
之所以纵容牧元蔓的行为,是他始终在期盼着的那一点从未得到的光亮,也是对他母亲最后的留恋。
可是霍玉兰出现之后,这种期待开始改变。她耀目温暖,像是火源,总能让一切行走在凄风苦雨之人奋不顾身,本能地被吸引,向她飞扑而来。
她夺走了他一切的注视。
自毁开始被渐渐地压抑下去。
而当牧引风无法确定霍玉兰是不是还会继续喜爱“开始好转”的他时,这种自毁被重新开启,并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反弹。
在那些霍玉兰离开的日子里面,牧引风幻想了无数次自己惨烈而血腥的死法。
他想要用这种类似表演的形式逼她回头,来让霍玉兰看看,他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想要让她悔不当初。
可是到最后,牧引风还是打了莫宁的电话自救。
因为他悬在一线的理智,明白他所有的臆想和自毁,其实都是一种爱而不得的报复。
如果爱一个人,给她的爱意是这样的报复,他和牧元蔓,有什么区别?
他和那些不断榨取又践踏她的人渣,又有什么区别?
牧引风看着霍玉兰说:“我恐怕……不是被我妈妈逼疯的。”
他应该天生就是个疯子,遗传自牧元蔓的疯血。
牧引风的手指慢慢地抹去霍玉兰的眼泪,说道:“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来不及给你了,但我想告诉你……我很爱你。”
“很期待和你一起生活。”
牧引风的声音干涩,却一字一句,如温暖的水流流淌而过。
“我一直不觉得白骑士是病,”牧引风说,“你没有病,有病的是我,是我们。”
“我不需要你为我改变什么……”
“我不会死。不会去死。”
“但如果你永远都需要从救赎中获得愉悦,我可以一辈子不痊愈。”我可以为你越下高台无数次,粉身碎骨无数次。
牧引风一双淡粉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霍玉兰。
剩下的话不需要再说,他们已经从彼此的眼中找到了答案。
但这种答案不带任何的强迫性。
霍玉兰依旧是自由的。
她可以自由地选择来去,他不会用死亡来拘禁她,更不愿用伤害和报复来锁紧她。
霍玉兰趴在床边上抱着牧引风的手,泣不成声。
她想到了曾经在一本书里读到过的那句话——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要去接你。
就像牧引风给她的爱,从头到尾,他都保证这份爱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这是懦弱卑怯的他,唯一能为她做到的事情。
他的爱像他卷曲蓬松的白发一样,浪漫得像一首献祭的诗。
凌晨到了,轻微的一声“嚓”响起,所有指针在这一刻聚合。
十月二十二日。
霍玉兰哽咽着,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条线系着的两枚戒指。
“昨天你还睡着的时候,我回家拿的,他们定制好会送上门,打开之后我差点被丑哭了。”
她看着牧引风,噗嗤笑了一声,而后又哭又笑地说:“玉兰花样做的戒指不好看,街边两元店里有好多同款!玫瑰花做成的戒指也好俗啊!”
“丑死了还花那么多钱……”
霍玉兰看着牧引风,说道:“不过我们本来就是又俗又普通的人,倒也挺合适的。”
霍玉兰从凳子上站起来,半跪在床边上,取下了一枚戒指,拉起了牧引风唯一能自由活动的手,另一只手举起戒指。
她想郑重地宣读身为一个骑士的誓言,这些话她从来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从她的父母死亡,到她懂事后决心做自己的骑士开始,一直都像是埋藏在她心底的一个可耻的笑话。
但是现在她愿意开口说:“我以心灵之名起誓,我发誓善待弱者!我发誓勇敢地对抗强.暴,我发誓不屈服于一切苦难,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
“请允准我的效忠,忠诚将成为我毕生尊崇之品格,我的……”玫瑰王子。
“——我的玫瑰国王。”
两个人的视线相对,牧引风红着眼睛像只兔子,眼泪顺着他嫣红的眼尾不断滑落到耳后,将枕头都浸湿了一小片。
这一刻,牧引风觉得自己毕生穷困都到了尽头,从此富有一切。
富有一国。
他抖着嘴唇,开口道:“我……我愿意。”
霍玉兰嗤地笑了,说道:“应该是我允准。”
她给牧引风把戒指戴上。
牧引风挣扎着起身,霍玉兰连忙按住他,本想当着他的面自己笑着戴上戒指,显得潇洒自如一些。
可是她起身近距离对上他情愫浓重的热切视线,终是忍不住再度崩溃。
她轻轻地,生怕压到他一般,伏在他的胸膛上大哭。
像是要将当年山林里面那个无助女孩的那一份,一起哭出来。
天色依旧没有亮起。
但是救援在迟到了二十几年之后,终于来了。
在她生日这一天。
霍玉兰颤抖着把那枚玉兰花的戒指戴在手指上,撑着手臂轻轻俯身,将沾满泪水的双唇,印在牧引风的唇角时,脑中的系统音骤然响起——
【恭喜宿主,求生成功!】
霍玉兰听到了“求生成功”的系统音, 人还蒙着。
接着就感觉疲惫的身体中涌入了一股无形的暖流。
她撑着手臂从牧引风的怀中起身,本来还想接着哭呢,突然被系统把情绪给打断了。
霍玉兰只好抹了抹眼泪, 对依旧沉浸在悲怆情绪之中的牧引风哭笑不得地说:“那什么,你先……等我一下, 我去个卫生间。”
然后在牧引风的注视下,匆匆去了卫生间。
【系统奖励稍后发放,系统赠送全身疗愈,疗愈进行中——】
【根据系统检测,本世界因女主角未曾在重大情节点出场, 女主角光环移位……】
【系统搜索中……】
【搜索结束——新任男女主角——牧引风,霍玉兰。】
【恭喜宿主, 炮灰跃升女主角!】
【系统疗愈完毕, 宿主各项生命体征达到巅峰值!】
【请问宿主是否要将容貌还原为上一世的原始容貌?】
霍玉兰感觉脑子里嗡嗡一顿乱响, 思绪短暂卡顿了一下之后, 精准地抓住了重点。
在脑中询问道:“那个身体疗愈能不能给牧引风来一下?”
【抱歉宿主, 男主角的身体由世界意识缓慢修复,贸然修复完好不符合世界逻辑。】
【请问宿主是否要还原上一世的原始容貌?】
霍玉兰此时此刻站在洗手台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片刻之后笑了笑,在脑中说:“不用了,我现在这样子就挺好的。”
毕竟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就在今天凌晨之前, 她又死了一次, 死掉的那个人是过去的自己。
她已经适应了自己现在的样子,挺好的。
【积分发放中……】
【积分发放成功!】
【金手指发放中……】
【金手指发放成功!】
【本世界女主角金手指——所有生物对视三秒后产生对宿主的好感值为60%+】
【世界线校对中……】
【世界线校对失败!世界线偏移, 正在重新生成世界线……】
【世界线生成成功!】
【宿主,请问是否查看上个世界白榆创建的聊天群?】
“查看!”
霍玉兰在脑中点亮了系统群里面老三的头像。
然后她撑着洗手台不受控制地又流出了眼泪。
这个系统群, 就是她们姐妹几个平时的聊天群。
霍玉兰朝着上面翻了翻,甚至还看到了自己找她们吃火锅的那条消息。
当然她也看到了白榆发送在消息框里面的留言,还有那张古代男人的照片。
霍玉兰忍不住点开,放大看了一下,然后又哭又笑地喃喃道:“这男人看着可不像是能被骗到的样子……”
霍玉兰迫不及待地在消息框中留下了消息。
——我,我求成成功了!
——我对不起姐妹们,呜呜呜。
——姐妹们,我等着你们上线!我穿越到了我们原本的世界之中。
——我会帮大家照看家人和朋友的,有什么事情要办,尽管跟我说!
霍玉兰一口气留了一大堆留言,她看到白榆的头像亮着呢,但是白榆这一会儿并没有出来说话。
霍玉兰激动得不能自已,她本来就对她的二手煤气罐把姐妹几个都炸上天的事情耿耿于怀,现在终于能有办法去弥补,她在卫生间里面发了好多好多的消息。
大致意思是要姐妹几个一旦上线,千万不要怕麻烦她,想要让她在这个世界办什么事情都可以。
——我可以作为各位的传音话筒!
——我,真的对不起大家。
霍玉兰发完了最后一句,眼泪已经决堤。
她哽咽着,抽噎着,抱着自己的手臂正哭得来劲儿,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一群护士和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的霍玉兰面面相觑。
霍玉兰的哭声实在是太大了,而这个卫生间的位置又刚好贴近走廊,加上之前她和牧引风在屋子的动静也不小,这次不用霍玉兰特意去叫,她直接把值班的护士们招过来了。
而护士们的身后,病床上牧引风已经在短暂的苏醒之后,情绪过度激动,体力不支再度昏迷了。
霍玉兰起身淡定地洗了一把脸,出来后走到了牧引风的床边上,查看牧引风的状态,并且在脑中焦急的问系统:“他怎么又昏了,仪器数据看上去没有异常,怎么回事?!”
系统被问到无奈,只好说:“他是男主角,不会有事。”
霍玉兰这才彻底放下心。
护士们已经准备好了各种仪器,推着牧引风去做身体检查。
霍玉兰见缝插针地在他头顶上的“秃瓢”处亲了一下。
霍玉兰抬起了自己的手,手上的戒指在昏迷的牧引风的眼前晃了晃,然后抓住了牧引风同样戴了戒指的那只手,和他十指相扣,送他从病房出去。
牧引风进去检查的时候,霍玉兰坐在外面的走廊等着。
和那天他进人手术室的心情不太一样,霍玉兰此刻堪称平静。
现在外面依然是黑夜,可是她突然就觉得云淡风轻,天高海阔。
她还活着,姐妹们也都充满希望,她喜欢的人也会慢慢好起来。
所有的寒冰已然消融,误会也得到了拆解。
他们都会在不同的世界里面,拥有无限美好的明天。
脑中的系统适时再度开口询问:【请问宿主是否要兑换积分?】
【积分商城已经开启,请宿主自行选购。】
积分商城五花八门,各种降阶版的金手指,甚至是各种武功心法,狐媚妖术都有,在降级过后进入现代世界效果依旧拔群。
甚至还能兑换延长寿命、青春永驻,甚至是巨额财产。
不过霍玉兰只是稍微扫了一眼,就直接询问系统:“我可不可以把积分换成连通世界的其他东西?”
“白榆创建了一个世界群,我也想为姐妹们做点什么。”
“你也知道,当时是因为我,姐妹们才会被迫去往不同的世界求生……”
【宿主求生成功的世界积分很多哦,甚至可以兑换长生不死,宿主确定要放弃吗?】
“我确定。”霍玉兰说。
系统和霍玉兰商量了好久,最终霍玉兰决定,把所有的积分全都兑换,用于创建一个世界投递窗口。
窗口位于系统群的基础之上。
也就是说,这个原本只能用于说话留言的聊天群,现在变成了一个可以投递跨时空物品的投递接收点。
那些投放的物品在不影响历史进程,和不被世界意识排斥的前提之下,会以福袋的形式,出现在你想投递的人的手上。
不过比较可惜的是,主观地接收和发送福袋,需要在系统群上线头像亮起之后,才能享用这个功能。
也就是说霍玉兰和白榆现在可以互相投递一些“不违禁”的东西。
她们两个也可以给剩下的几个姐妹投递“不违禁”的东西。
不过跨世界的投递,在对方没有意识“接收”的情况之下,有,且只有一次机会。
霍玉兰前所未有地兴奋了,一整晚都在脑中翻系统聊天群。
疯狂地思考着给剩下的几个姐妹,都投放些什么东西比较好。
白榆也在没多久之后上线了。
一看到霍玉兰的头像亮了,两个人在系统群里面化身两只土拨鼠。
老三——啊啊啊啊啊啊!
老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等到两个人终于吼完了,才总算是开始正常说话。
老四——你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还好吧?!
老四——看到我的对象了吧?现在可是太子了!麒麟太子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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