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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文求生指南(三日成晶)


“白骑士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他们会不断有下一个目标。”
“你想要让她回到你的身边,想要让她除了你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只有一个办法,唯一的那一个办法……”
“就是把她永远囚禁在身边。”
“小风,海庆他们都在下面,你只要想抓住她,只需要开口,妈妈会帮你,好不好?”

第93章 第三十三章
牧元蔓对着后面的人伸手, 莫宁正站在她和牧引风的身后,将一个东西递给了牧元蔓。
牧元蔓又转手把这个东西放到牧引风的手上,秋夜里, 冰冷刺骨的金属触感,却并没有将牧引风的注意力, 从楼下急诊室的门口拉回来。
但是他突然紧紧地,抬手攥住了牧元蔓放在他手里的东西,紧到骨节青白,指尖没有一丝血色。
牧元蔓看到了牧引风这细微的动作,似乎是非常满意他的行为, 轻轻地笑了一声。
说道:“这个手铐曾经是你亲自为你的妻子打造的,而无论你的妻子是谁, 这个都能够帮助你完完全全地留住对方。”
牧元蔓对身后的莫宁使了一个眼色, 莫宁稍微迟疑了一下, 看了一眼夜风之中疯狂舞动的牧引风的白发, 对牧元蔓点了点头, 带着一群人下楼了。
而从头到尾,牧引风在看见霍玉兰的那一刻, 就再也没有挪开他的视线。
“妈妈现在就帮你把她给抓上来。”
牧元蔓伸手,温柔地抚摸着牧引风的头发说:“小风听话,妈妈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够留住白骑士。”
牧引风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他浑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坐在那里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任由牧元蔓说什么, 都不能给出任何的回应。
只有牧元蔓牵动他身上的线,他才会给一些机械的反应。
牧元蔓还是有一些担心他身上药物的作用, 但是就这一次,这一次之后她和小风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的隔阂。
与此同时,莫宁带着一群人下楼,准备按照牧元蔓的指示抓人。
而霍玉兰正好帮这个男人把他的假肢给戴好了。
急诊楼门口的灯光通明之下,霍玉兰看了一眼假肢的型号,仰起头对男人说:“这个型号稍微有点老了,而且佩戴起来需要多垫一些东西。”
“日常保养也一定要积极做,不然关节会出现卡顿,容易摔跤的。”
这只是非常随口的叮嘱,说完之后霍玉兰就站起来,打算继续去后面的vip楼。
可就在此时,那个男人却一声不吭,戴好假肢之后也并没有急着去找他“受伤的儿子”,而是突然之间伸手抓住了霍玉兰。
“你是……你是小霍?”
“我认识你!”
“完美之家的那个义工小霍,对不对?!”
只有那个小霍,才会在看着他们这些残疾人的时候,不带任何的歧视和异样的眼色。
并且在完美之家还没有彻底被新的慈善机构合并之前,小霍每一周都会来,非常积极地帮助他们这些……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致残,在生活上并不能够完全自理的人。
还帮助他们跑来跑去办各种手续,申请假肢。
“一晃都过去好几年了,差点认不出你!你变样了,长大了也更漂亮了!”
男人从刚才的冷漠,一下子就转变成了热络。
因为他腿上的这个假肢,就是当年霍玉兰帮他申请下来的,本来他是一个健壮的成年男子,比起那些年纪更大的,生活上更加困难的人来说,并不符合申请假肢的条件。
是霍玉兰开具了各种各样的证明,到处跑说服旁人,表明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有个生病的妻子,还有患了先天性心脏病的儿子,他更需要重新站起来,挑起家庭的重担。
男人对此一直都心存感激,只可惜后来完美之家被合并之后,小霍就没有再来过了。
没想到多年后重逢,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男人一时间简直要喜极而泣,可是很快他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极其惊恐。
霍玉兰其实并不记得她曾经救过的那些人,而且她现在有点自己的事情要去做,被人突然拉住叙旧,她的笑容都有一些僵硬。
刚想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先走”。
男人却先一步松开了霍玉兰,甚至还在她的肩膀上力度不轻地推了一下说:“跑!”
霍玉兰被推得一个踉跄,不解地看向男人。
男人朝四周黑暗的楼层阴影处看了两眼,对着霍玉兰歇斯底里地喊道:“快点跑!有人要抓你,要害你啊!”
霍玉兰表情微变,男人敲打着自己的腿,忍不住哭嚎了起来。
“是我没本事啊,是我没本事!”
“是我收了人家的钱,带着孩子假装受伤,在这里助纣为虐!”
“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对方要抓的是你,小霍,你还站着干什么,快点跑啊!”
男人说着站了起来,推搡着霍玉兰,比刚才喊他儿子的时候要情真意切多了,拉着霍玉兰跌跌撞撞地要带她跑。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夜里仁术医院的大楼周边,那些建筑灯光不能照到的阴影之中,早早就被牧元蔓埋伏下了一些人。
现在这些人看到牧元蔓雇佣的人竟然临阵反水,立刻都冲了出来。
迅速就把两个人包围住了。
“小霍你快跑,我帮你挡住他们,我……哎哎哎!”
男人本来把霍玉兰护在身后,但是他毕竟年纪也不小了,这么多年被生活压弯了几年,掏空了身体,不再是什么青壮年男人。
他很轻易就被两个年轻高壮,戴着口罩的小伙子夹着拖走了,他的反抗也只是一瞬间,双脚甚至都没有沾地的机会。
而霍玉兰被众人围在中间,此刻心中腾起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念头。
她环视过一众围住了她,却并没有对她伸出手来挟制她的人,顺着他们的视线,朝着后楼的vip顶楼看去。
然后就那么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她的小王子,像一朵夜色之中静静盛放的白玫瑰一般,正坐在那三楼的顶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光线也并不够明亮,他们到底没有办法看清对方的眼神和神情。
电光石火之间,霍玉兰将前后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又看到了牧引风身后站着的,分明是牧元蔓的身影。
霍玉兰的脊骨窜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清晰彻底地明白了目前的状况——她上当了。
这是一场戏。
一场专门演给牧引风看的戏。
正这时候,莫宁也带着海庆他们下来了。
指着霍玉兰的方向说:“抓住他们!”
霍玉兰仰着头,站在急诊楼前过于惨白的灯光之下,映照得她此刻的面色也是一片惨白。
——她输了。
她本以为,无论在任何情况之下,她的小王子都不愿意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就像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只要他不慎发病伤到了自己,接下来的一两天他都会神色紧张,小心翼翼,看向她的那双漂亮眼睛中也都是无法忽视的自责。
她以为她的小王子,会让她赢的。
霍玉兰死死盯着顶楼那一片在夜风之中舞动的白色,她不敢置信,也不愿意去相信,牧引风竟然真的会像牧元蔓说的那样,重蹈覆辙他妈妈的老路,将她囚禁起来。
而数不清的脚步声已经逐渐逼近,霍玉兰仿佛听到了深渊缓慢开启,恶龙从地底破土而出,向人间伸出了险恶的爪牙。
——她终究还是输了吗?
她不该相信人性,还是不该去相信感情?
白骑士不该对救赎的人怀有期待,就像屠龙的少年在战胜恶龙之后,终将会成为新的恶龙一样吗?
莫宁和海庆他们带着人到了霍玉兰的身边。
霍玉兰侧头看了一眼,那一瞬间她的眼神麻木而冷漠,苍凉又凄绝。
她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爸爸妈妈死后,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他们一样爱自己。
无论她如何努力,如何倾尽所有,最终换回来的永远都只是……都只是无休无止的伤害和掠夺。
霍玉兰感觉四肢僵冷到了极致,她再也听不见,看不清周遭的一切。
暴风雪来了,可是她怀抱着用父母的骸骨打磨的柴火,遍寻人间也找不到一丁点的火苗来将它们点燃。
她太冷也太累了,灵魂的火焰在摇摇跳动之后,终于在这森冷的冰雪之中熄灭。
她束手就擒。
她垂下头,闭上了眼睛。
爸爸妈妈,来接我吧,人间太冷,我不想再继续走下去了。
而就在这时,带着人冲到霍玉兰面前的莫宁,突然一把扯过了霍玉兰,同时指挥着海庆他们说:“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这一句话简直像一声悠远的醒神钟声,将霍玉兰已经濒临瓦解的所有期待和爱,生生地从深渊的入口拉回了一点。
她茫然地睁眼,看到莫宁带来的人,迅速把牧元蔓事先安排的那些人制服了。
而就在此时此刻,关注着这一切的牧元蔓,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愕然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小风?!你这是做什么?”
牧引风终于有了反应,他将视线从霍玉兰的身上挪开,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看向了这个曾经让他无数次期待过,又让他无数次绝望的母亲。
牧引风轻轻地笑了起来。
笑声那么轻,也那么凄凉,让秋夜像是被裹上了凛冽的严寒,将牧元蔓都冻透。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嗷呜……呜呜呜……”天台的门边上,有一只小白狗在无助而急切地挠着门。
牧引风这些天一直都把小白狗带在身边,而牧元蔓并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与牧引风作对,任由他的病房里面整天出入一只小狗。
小狗并没有什么超人的智商,也并不多么通人气,甚至还会在病房里乱拉乱尿。
但是小狗的腿又一次好了,在霍玉兰第二次的救助之下。
而这个小狗,也是牧引风这么多天里面,每每濒临失去理智,彻底让疯狂取代自己的时候,唯一的“药”。
那个小狗找不到自己的主人,着急地到处找抓挠,呜呜哀叫。
但这个时候没有人给它开门,也没有人在意一只小狗的恐惧和难过。
牧引风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坐在轮椅上,一只手依旧抓着那个牧元蔓递给他的手铐。
他的笑声停止之后,面上的笑意并未散去,仍然温和无比,他像是在闲话家常一样,对着自己的母亲说。
“妈妈你说得不对。”
牧引风还被药物影响着,他的眼前耳边,甚至他身处的整个天地之间全部都是扭曲的黑影。
可是他的一只手始终都放在毯子里面,紧紧地抓着自己腿上的伤口,用血肉断裂的疼痛,来维持他仅存的一丝理智。
此刻毯子掀开,牧元蔓看了一眼,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
牧引风灰色的西装裤,已经浸透成了可怖的黑色。
他闭了闭眼睛说:“我是牧引风,不是牧元蔓……我永远不会把我的爱变成强加的伤害。”
“哪怕我真的疯了,我捆起来的也只会是我自己。”
“妈妈,你才是真的疯子。”
“妈妈,对不起,我恐怕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变成你希望的样子。”
“当年……那个人死之前,是他求我让他死,他车祸的时候没死,是自残死的。他甚至不敢像平时他在心里预设过无数次那样,从高楼一跃而下。”
“而是只能卑微又可怜地借着车祸自残而死。”
“在你的淫威下,他连死,都死得那么懦弱可笑。”
“我怎么能让……霍玉兰变成那样?”
“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一种办法,能够留住白骑士。”
牧元蔓表情变换,她正在飞速地思索着,要怎么快速控制住现在的局面。
她竟然都不知道,她的儿子这些天都在和她演戏,还有那个莫宁……
牧元蔓的胸腔,有种彻底被触怒的火焰在升腾。
她几乎是不屑地看着牧引风,嗤笑了一声。
想问“那你还有什么办法呢?”
然后她看到了牧引风竟然站了起来。
牧引风的双手按在轮椅上,撑着身体起身后,咬紧牙关,艰难挪动着双腿朝天台的边缘去。
牧元蔓到这个时候,都还没有意识到牧引风想干什么。
她满心依旧是因儿子忤逆自己的不悦,依旧是怒意横生,想要他马上就意识到,他不听自己的话,错得有多么离谱。
但是下一刻,牧元蔓所有沸腾的思绪,所有要烧穿胸腔的恼怒都在掠过天边的一簇白影之中灰飞烟灭。
牧引风一瘸一拐地走到天台边上,登上放置花盆的台阶,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留住白骑士还有另一个办法,是他在小白狗身上学到的。
那就是——永远不要让自己痊愈。
“砰!”的一声,人体跌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和麻袋砸在地面上没有任何的区别。
霍玉兰被莫宁拉着正朝着后楼走,余光中捕捉到了什么,脚步一滞。
下一刻,霍玉兰还没等反应过来什么,脑中的系统已经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锐警报!
霍玉兰满脸空白地向闷声传来的方向看去,那一刻仿佛世界都被按下了停止键。
除了霍玉兰之外,没有人看到周遭的高楼,灯光,天幕,包括人影,都在轻微地扭曲和震颤。
那是世界即将崩塌的先兆。
而这样的先兆,只能是……牧引风濒临死亡。
霍玉兰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甩开的莫宁,又是怎么以难以思议的速度,跑到了传出闷响的地方。
更不知道看到牧引风肢体扭曲地躺在那里的时候,她应该有什么反应和思绪。
等她找到自己知觉和感官的时候,她跪在牧引风像个破掉的血袋一样的身体旁边,徒劳地想要去堵住他不断涌出身体的血。
她甚至无法确认,受伤的到底是哪里!
而牧引风的白发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地蜷缩纠缠着霍玉兰的指尖。
他并没有昏死,人一直都醒着,他睁着眼睛,在看到霍玉兰之后,甚至对她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你……噗——”回来了。
一开口,一口血顺着他的嘴里,喷了霍玉兰一脸一身。
她短促地“啊!”了一声。
“叫医生,快叫医生救命!”
“救命!”
霍玉兰语无伦次,她回过头,看见朝着她跑过来的莫宁,可眼前扭曲得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而莫宁在短暂惊吓后,迅速反应过来,立刻带着人冲进了急诊找大夫。
霍玉兰看似理智地在查看牧引风的伤势,实际上她现在人和灵魂都是割裂的状态。
她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而此刻楼顶上面的牧元蔓,瞪着空荡荡的楼顶,思绪凝滞了足足有三秒钟,才张开了嘴。
但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她惊得直接失声,大张着嘴,无声地尖叫,惊恐的眼眸急遽收缩,血色弥漫了她的眼眶。
足足五秒,她才像个音画不同步的老旧影片一样,发出了尖叫声。
“啊——”
“啊——”
凄厉的尖叫声划过夜色,撕裂人的耳膜。
霍玉兰耳边如同灌水一样的失真,稍有缓和。
她僵硬地低下头,凑近牧引风。
牧引风竟然还有力气,抬起他唯一一只因为护在身前,没有扭曲的手。
他缓缓将手伸到霍玉兰面前,那样子像是要给霍玉兰擦她满是鲜血的脸。
但是很快,手就无力地滑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最终又顺着肩膀,直接砸在了她的手腕上。
“哐啷”一声铁器和地面碰撞的声音,让霍玉兰的眼珠转动了片刻。
霍玉兰感觉到手腕一凉,她低下头,看着牧引风抓着她的手腕。
片刻后,“咔”地一声,霍玉兰的手腕被浸满鲜血的手铐铐住了。
她的眼睛机械地眨动了一下,发现手铐的另一侧,正铐在牧引风的手腕上。
做完了这件事,牧引风像是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垂落了双手,眼神开始涣散。
霍玉兰悚然瞪着他,立刻上前拍着他的脸,试图换回他的理智。
“不能睡,不能睡!”
“牧引风!”
“老公!”
“小风!”
“小王子……”
霍玉兰浑身哆嗦着,倾身不断地试图唤醒牧引风,可是他的双眼还是渐渐失焦,最终慢慢闭合。
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接着时光被黑暗之中伸出来的大手,狠狠地拉回了多年前的那个山林之中。
霍玉兰的身体在黑夜中急遽缩小,最终变成了年幼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她的爸爸妈妈,也是这样以垂死的状态躺在她的面前,身体里面的血像是怎么也流不完,腥得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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