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她还发现自己吃了狐妖法力变强之后,似乎可以在一定范围内用灵识和青雁交流,不必开口说话。
譬如此刻,青雁盘旋在谷家上空,突然隔空听到了一句饱含激动与凄怆的:
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宝!!!
吓得它险些仙灵不稳,坠到谷家屋瓦上。
群玉收回灵识,一改方才的慌乱。
面朝等着看她笑话的高齐山及众人,她唇角渐渐浮起一抹自信爆棚的微笑。
谷家院外,连飞七日未歇的青雁有些疲乏,见群玉没打算出来,便就近找了个枝丫落脚。
群玉刚才用灵识让它听候指示,所以青雁不敢太松懈,始终留意着院内的风吹草动。
普通人无法察觉灵力的波动,只感觉周遭凉爽舒适了些,注意力很快又回到磨蹭半天仍展现不出修仙才华的群玉身上。
高齐山不耐烦道:“小娘子闹够了罢?既然没本事,就赶紧收拾收拾随我回家,别在这丢人现眼。”
却见群玉抬手在胸前捏了个道指,有模有样,然后张眉努眼,气势汹汹道:
“风来!”
她身边,高齐山扯唇讥笑,许福来和李慧娘连连摇头,许茂儿以手遮目没眼看,谁知下一刻,谷家房屋所有门窗齐声迸开,罡风平地起,张狂呼啸着扑入室内!
群玉记得,青雁来自风神宫,擅长风系法术。
它催出的劲风吹不晃群玉,却将她周围一众宾客刮得横七竖八,飞沙走石似的跌了满地。
高齐山是其中最为惊惧的一个,未料到群玉真能引来狂风,他嘴里大喊“救命”,双手胡乱抓扯身旁随从,像只风中凌乱的疣猪。
顾及喜宴,群玉及时收手,大风骤止。
随从将高齐山从地上扶起,谁知他一见风停,便嚷嚷刚才的一切只是巧合,呼风唤雨是仙人本领,岂是群玉一介村姑能使得?
群玉正好没玩够,灵识问青雁能不能单独给这个姓高的点教训。
青雁:你得让我看得见他。
群玉:那你进来玩玩?
青雁:?
只见群玉忽而霸气一笑,仰首放言:“姓高的,睁大眼睛瞧瞧,我要召唤仙界灵鸟了!”
她话音落下,喜宴半空骤然浮现点点金光,随清风盘旋,如仙光流华,熠熠生辉,渐渐落在群玉左肩,化作一只青羽灿烂,双眸宛若碧空的巨鸟。
巨鸟周身环绕着泠泠仙风,院内宾客无不瞪目惊叹,震撼惶恐。
却见仙鸟眸光一闪,高齐山胖壮的身体倏忽凌空,以五体投地姿势猛然坠落在群玉爹娘身前。
我让你刚才叫人拉扯我爹娘。
群玉双拳紧握,唇角微勾着,又见仙鸟眸光闪烁,高齐山再次飞起而后狠坠,白胖的脸上砸出血窟窿,一时间鲜血溅地,他突出的眼睛惊恐万状,冲着群玉爹娘不住地嚎哭求饶。
哈哈哈,怎么不继续口出狂言了?
群玉眸中黑雾浓郁,笑意恣肆,灵识命青雁携风卷起高齐山,狠狠砸断他的手脚筋骨。
“够了,主人!”
青雁见群玉的指令愈发疯狂,连忙提醒,“尊堂并未因此人受伤,您小惩即可,莫要折磨凌|辱,致仙术不似仙术!”
闻言,群玉恍然回神。
看到高齐山血流满面,涕泪横飞,她竟然只觉得有趣,甚至心情舒畅,如此残忍恣睢的妖魔心态,着实把她自己吓出了冷汗。
她要展示的是修仙才华,不是妖风魔气。
“多亏了你。”群玉有些后怕,灵识对青雁说,“以后要是再碰到这种情况,我理智淡薄时,你一定要及时提醒我。”
青雁遵从,心里松了口气。
倘若群玉没这么听劝,有灵兽盟约束缚,它很可能不得不以一身仙法作妖魔刃,折磨此人至死。
喜宴沦为闹剧,哭爹喊娘的高齐山被随从抬走,其余宾客战战兢兢地捧着酒杯来给至今没缓过神来的许多福和李慧娘敬酒。
李慧娘缩在丈夫身边,冷不防看见群玉肩上那只神仙般的巨鸟朝她恭顺地颔了下首,而后青翼一扬,唤来微风扫去她衣上尘土,李慧娘抖抖索索地也向它行礼,青雁见状,忙俯首更深,尽显臣服。
喜宴结束,回到半山腰的家中时,已是夜至参横。
群玉是修行奇才的事很快会传开,从此便不会有人来提亲,高家即使受辱也不敢再来招惹,可谓神机妙策,余患尽消。
唯有一点,群玉既扬言修行,就必须带着全镇人的期盼身赴宗门求学,不能再留滞山间了。
青雁意识到这点,随群玉回家后,当即要向她汇报前去璧山派的收获。
“先等等。”群玉勾勾手指,“随我来厨房。”
青雁此时已化作普通鸟儿模样,扑棱着翅膀进入厨房。
看见群玉起锅烧油,脸上挂着隐秘的兴奋,青雁突然鸟皮一紧,回想起上山路上群玉和它说,她前不久强行吃了只狐妖,法力增长不少……
啊啊啊!任劳任怨忍辱负重如它难道最后还是逃不脱被这个邪恶残暴嗜血的妖怪吃掉的宿命吗!
“你那是什么表情?”
群玉弯腰从地上抱起一小小竹笼,“你看!这些都是我抓的!”
烛光照进竹笼,映出一团密密麻麻不断蠕动的肥美虫豸。
“先把它们洗白白,然后丢进油锅炸酥酥。”群玉边说边动手。
青雁落在灶台上,有些懵:“这是……给我的?”
“不然呢?我娘不让我吃虫。”群玉一手执笊篱,熟稔地上下翻炸,“你之前不是说喜欢吃虫吗?不知你何时归,我抓回来之后就拿桑叶桉叶一直喂着,你瞧它们肥的。”
炸得差不多了,群玉捞出金灿酥脆的一团,舔舔唇角说:
“家里穷,我只给你撒一点点调料哦。”
青雁呆看着眼前一盘美味,恍惚回忆起它所知的群玉的一切。
她是妖怪,从小就因性格太过野蛮吓跑了许多同龄朋友,后来模样长开,变成大美人,却被禁足四年,直至如今,二八年华的她,身边除了家人,几乎没有朋友……
或许是灵兽盟约的作用,青雁莫名感触,自己堂堂神界灵鸟,生而为仙,竟然有点被眼前这点小恩小惠感动,对一只孤独的妖怪产生了怜惜。
青雁已辟谷,但它喜欢吃虫,不多犹豫,俯首便哒哒啄虫,很快吃得一干二净。
吃完有些尴尬,不知该不该说谢谢。
主人饲它,似乎也是天经地义?
群玉很满意,撸了会儿鸟毛,忽然正色道:“我去沐浴更衣。”
直觉告诉她,青雁此行回来,一定有收获。
洗尽一身尘垢,再换身得体干净的素衣,群玉做好了聆听妖怪修仙秘诀的准备——
“什么?你说你什么也没瞅见?!”
群玉心碎了,“整整七天,我等了你整整七天,你该不会飞去花了三天半,飞回花了三天半……”
青雁:“我可日行千里,从此处飞至璧山派,只需不到半天。”
顿了顿,见群玉视线变得古怪,似是怀疑它七天有六天都在磨洋工,青雁气不打一处来,嘴上却不敢造次:
“主人莫急,听我一件一件事儿说。先说璧山派。”
但凡宗门都有护山阵法,能抵御外敌入侵,防的主要是不怀好意的妖魔或邪修。青雁来到璧山派后,凭借纯澈的仙灵和风系隐匿术,轻而易举潜入了璧山派的护山大阵,然而,当它尝试接近妖怪修士所在的渡厄峰时,却遭到一层更为强力的阵法阻拦。
“连仙灵都进不去?”群玉惊异道,“难道怕其他修士偷师?可大部分修士都不是妖怪啊。”
青雁:“我尝试多次,始终无法潜入,然后便在此峰外隐蔽观察了两天,其间竟无人出入此峰。两天后我才发觉,守护阵法上还附了一层障眼法,我不擅破解此类法术,只好放弃。”
群玉点点头:“确实没办法。”
各大宗门各有各的玄妙,群玉虽觉得奇怪,但她见识太浅,理解不了也很正常。
算了算,青雁此行才说到第三天。
青雁是只责任心极强,或者说,胜负欲极强的鸟。它虽不齿为妖怪办事,但这是它成为灵兽后第一个任务,若就此铩羽而归,它堂堂神界灵鸟,岂不是很没面子?
于是乎,它想起过去在上界认识的一只白鹭,它的主人便是万年难遇的妖修成仙,住在南山鸣鸾谷,青雁便决定飞去鸣鸾谷一趟,说不定能有收获。
“南边啊?”群玉喃喃,“听起来很远。”
青雁点头:“我全力飞行,花了近两日才到。”
群玉对自己先前怀疑青雁偷懒感到无比羞愧:“辛苦你了。然后呢?”
“仙人正闭关,幸而他的灵兽对妖物修仙有所了解,它们指点了我。”
青雁眼神闪烁,又道,“仙人曾是竹妖,虽为妖,本性却克己修持,与诸妖有别。尽管如此,他修炼成仙的过程依然万分艰难。”
话至此处,青雁忽然展翅,释出本体华美绵长的青羽,翩然飞至窗台边,晴蓝色的眼眸直直望向群玉。
群玉知道,接下来是重点了。
青雁:“妖与魔等异类,体内的气息恣肆杂乱,因此他们修仙运气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强行令灵气有序运转于经脉,而后压制于丹田中,凝练净化,至其纯澈后再行游走吐纳……”
青雁:“其中的难点,一是心智,稍有动摇就会令气息紊乱;二是灵气运转时的关窍,即丹田,妖魔的丹田与人不同,灵气无法自主沉入其中,全凭意志压迫;更有六界异类,体内并无丹田,则需剜灵铸肉,在体内凭空建造一个“丹田”,方可进行后续修炼。”
群玉的手不由自主抚向腹部,声音微颤:“我感觉……我好像就是没有丹田的那一类。”
青雁叹气:“我猜到了。”
当时它被群玉掐着脖子逼迫立约时,就明显感觉到她法力的古怪,仿佛并非由丹田勃发,而是……盘踞于她身体骨血的每一个角落,无处不在。
青雁:“所以人间修士的运气法诀对你完全无效。”
说罢,它禁不住又叹了口气,有些不忍地背过身,不再看群玉,缓声道:“剜灵铸肉是一种极为复杂危险的灵术,且个体之间差别极大,前人从未留下文字记录,据传只能靠自身不断摸索,不断磋磨灵体,日久天长也许就能发现诀窍。我说的日久天长乃是上界的时间概念,少则百年,多则千年万年……”
说了半天,忽听身后床榻传来嘎吱响动,青雁回身向后看,双翼猛地炸开。
群玉盘坐于榻上,双眸紧闭,双手结定印,置于腹前,很普通的打坐姿势,然而她周身灵气疾速驰绕,如巨茧般将她团团缠住,外层卷起阵阵灼风,扑向青雁时几乎令它尾羽燃烧。
不知群玉突然练的什么功,竟使四野灵力震荡,屋内器具颤抖,屋外树摇叶晃,甚至整座山都在灵波的涤荡下微微战栗起来!
青雁紧张地悬飞于半空中,又见群玉瓷白如玉的眉间突然浮现一朵幽黑似幻的莲花印,霎时间,她身体各处遽然涌出团团黑雾,深暗浓烈宛若鬼府幽焰,眼看就要将她完全吞没。
青雁从未见识过此等场面,下意识觉得她这是要走火入魔了!
未及多思,青雁立时现出仙灵,召唤纯澈至极的清气灵风为群玉护法,试图驱散她周身这不知是妖气魔气还是鬼气的邪异雾霭。
谁知它召唤的灵风甫一触到那些黑雾,就被一股极为悍然的吸力猛然摄住,而后吞噬殆尽,不见影踪。
这……!
青雁震惊的当下,那团浓烈黑雾竟在它眼皮子底下乍然消失!
“咳咳……”
盘坐榻上的群玉身体松弛下来,唇角溢出一抹鲜红,
“我没事……”
所有灵力波动瞬间归于虚无,窗外夜风寂寂,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群玉以手支床,舌尖探向唇角,将那滴血舔回口中。
她幽黑的双眸微微抬起,勾唇问青雁:“你刚才说,剜灵铸肉建造出一个丹田需要多久?”
青雁怔愣着,未能及时答复。
群玉鸦羽似的长睫垂下,手抚向下腹:“我好像已经成功了。我把它安在胃下边一丢丢,这样我每次吃东西的时候,就能很清晰地感应到丹田了。”
青雁:……?
须臾,它终于找回几分神志,艰涩道:“你确定……你弄的那个东西是丹田,而且能用吗?”
群玉深吸一口气,苍白的面色稍缓和些:“我也不知道,你不是说全凭个人摸索吗?我就凭感觉弄的。”
说罢,她微微挺直脊背,唇瓣翕动,似在念诀。
调息……引灵……游经……储气……
片刻后,她缓缓抬起右手,纤细白皙的食指尖上,渐渐萦出一团极为淡薄,同时也极为纯澈剔透的灵光。
即便气息非常微弱,青雁灵敏的感官也第一时间捕捉到了——
这是仙术!
它感受到了仙气!
青雁的鸟生观在这一刻,彻彻底底地颠覆了。
它的主人……
好像真的是个修仙天才!!!
昨夜才铸成丹田,能够运气吐纳,今日一早,群玉便计划远赴宗门求学了。
璧山派三年一招新,今年夏季正好开山招生,她和爹娘说了此事,爹娘虽不舍她离家,却也未加阻拦。
让群玉修行这事儿,最早就是他们想出来的,只不过后来担心她独自在外受欺负,他们便没有强求。
事到如今,很快全镇都会知道许家出了个修行奇才,能呼风唤雨、召来仙兽,也许日后还能如镇星仙君那般飞升仙界,成为全镇甚至整个州府、整个国家的骄傲!
世人皆知修士修行必须入宗门拜师沐道,否则即便天才也终将沦为平庸,所以就算群玉不愿离家求学,父老乡亲们也决不会允许她荒废时日明珠蒙尘;还有高家,难保不会产生疑心,支起狗胆回头报复。
许福来和李慧娘想到这些,明白群玉已是非走不可。
他俩没料到的是,群玉似乎有些急不可耐,今日整理行装,明日便决定出发了。
转眼到离别时,全家一路送她至镇外的驿道上。
碧空之下,山脉绵延,丰安山伫立其中,如此渺小,可当群玉回头瞭望时,它又如此美丽雄伟,令她眼眶微涩,鼻尖涌上一股酸意。
强行逼回泪意,她挨个拥抱父母兄姐:
“哎呀,别哭了,据说璧山派每年都有假期,我会尽早回来的。”
“哥,你哭起来真难看,千万别被赵家姐姐看到,不然不和你说亲了。”
群玉从茂儿肩上扯过行囊,吸了吸鼻子,目光如炬慷慨豪言道,
“待我得道成仙,就回来把你们一起接到天上住!”
隐匿在风中的青雁用灵识轻咳了声:“主人,有记录以来飞升最快的人类花了一百五十年,飞升最快的妖怪花了一千六百年。”
群玉:……
那她爹娘兄姐岂不早“上天”了?
青雁忽然想起昨日,它说完“剜灵铸肉出一个丹田需要少则百年多则千年”之后,群玉立刻造了个丹田出来令它三观震碎。
因而此刻,就算群玉突然原地飞升成仙,它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此作别,前方山迢路远,李慧娘望着女儿的背影渐渐融入风中,终于止住了哭泣。
这一刻总归是来了,其实她早有所感。
群玉生来不是笼中鸟,迟早有一天会飞远,远到极目不见。
她的归宿,本该是无垠的天际边。
璧山派所在的璧城位于丰安镇正东面,然而群玉自启程后,一直往东南方向走,渐渐偏离了最便捷的路线。
一个多时辰后,青雁终于忍不住:“主人,您若非要往这条路走,咱们到璧城可能要多花两日。”
“哦,才两日啊?很好!”
说罢,群玉继续埋头猛走。
青雁:……
青雁:“您是否还有别的行程?”
群玉点头:“我要找一个人。”
青雁:“谁?”
群玉放慢脚步,指尖溜转着一枝犬尾草,徐徐道:“一个除妖师。”
青雁:?
你确定你是在找人,不是找死?
微风轻吟着掠起群玉发丝,只见她粲然一笑,朝青雁举起两根指头:
“我的人生梦想有二。第二是修行成仙,不再当讨人嫌的妖。”
“第一嘛,就是再吃一顿他做的饭。”
青雁愣了愣,终于听懂。
对群玉而言,口腹之欲乃是世间头等大事。吃一顿这位除妖师做的饭,比去璧山派修行更重要。
妖怪的脑子果然都不正常。
群玉虽不会飞,行路速度却极快,辰时出发,午时刚过就翻了两座山,约莫四十里路。
天空火伞高张,群玉找了处阴凉地歇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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