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他为什么在空中静止了?
不对,是他前进的力量和反方向吹来的一阵大风完全抵消了!
花步晚怔在原地,但很快,那股从渡厄峰里头吹来的狂风愈发猛烈,令他连静止都维持不住,直接被吹飞了出去!
很快,渡厄峰之外的众长老都发现了这一离奇场面。
一只巨大无比的金刚风罩从渡厄峰之内勃然生出,宛若神钟现世,牢牢倒扣在渡厄峰之上,暴风肆卷,雄浑厚重,以金刚不坏之身,尽数阻隔了所有坠落的阵界残骸,不允它们侵入风罩分毫。
渡厄峰内的妖怪们没等到陨石砸在头上,紧闭的眼睛小心睁开,便看到半空中似乎刮起了一大片密不透风的龙卷风,无数陨石卷在其中,在他们头顶迷茫地乱转,就是落不下来。
渡厄峰北面,湖中汀阵眼处。
悟心长老仰头看到天空中惊现的金刚风盾,庞然如巨人宫殿,围绕着渡厄峰飞速流转,令整片山林的气流震荡不休,肆虐风声宛若虎啸龙吟,听得他鼓膜战战,胸腔内更是砰砰直跳,难以置信——
刚才那小姑娘问他她可以帮上什么忙的时候,悟心见她年纪尚小,便随口提了句,让她帮着外头那些长老,尽可能阻挡一下落下来的阵界残骸。
犹记得,她当时眨了眨桃花似的眼睛,乖巧答:“好的,我恰好会一点风盾术。”
这便是她“恰好会一点的风盾术”——
金刚风罩凌天盖地,森森严严,全数阻挡了裂山阵毁灭时的外部攻势,令渡厄峰中寸草片叶,毫发无损。
世间英雄,当真不可貌相。
离湖中汀不远, 一片空旷平地上。
群玉双手结印支撑着风罩,灵力消耗过多使得面色苍白,眉心的莲花印时隐时现,
青雁盘旋在空中为她掠阵。
灵台中, 群玉听到它激动到略显战栗的声音:
“主人, 我从未见谁能把区区第二阶的风盾术使得如此出神入化, 堪比神术。”
群玉:“你是不是感觉有点似曾相识?”
青雁:“好像……是?”
群玉微微一笑,自信放言:“你说,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我是你的老东家转世?”
青雁:……?
“哈哈, 开个玩笑嘛。”群玉话锋一转,“金刚风罩才是第二阶风盾术吗?那第三阶是什么, 我想学。”
青雁:“第三阶名为, 神风巨盾。能够吸收敌方的攻势, 转化为我方的防御。在我法力最强的时候,也只能维持不到一炷香时间。”
“第四阶,第五阶,第六阶呢?”
“没那么多。”青雁沉声道,“从第三阶开始, 便已经是至强的仙术。第四阶,风池神殿,只有神族才能使出。第五阶,也就是最高阶, 龙息神域,放眼六界,只有风神尊上一人能够施展。”
“听起来就好厉害。龙息神域, 难不成只有真身为龙的人才能使得出来?”
青雁点了点头:“风神尊上的真身,便是上古风息之龙。”
群玉仰头望了望自己费了老大劲才整出来的金刚风罩, 感觉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遂冷哼道:
“真没意思,还搞种族歧视。”
若她有一天得道成仙,也要发明一套只有莲花能施展的厉害法术,气死所有不是莲花的人。
渡厄峰半空中。
花步晚像块破布似的在风中乱飘,好不容易稳住重心,前方忽地飞来一块带着火星的巨石,险些把他砸得脑壳开花。
怎么回事?阵界的残骸为什么往反方向飞了?
花步晚立在剑上,低头向下望去。就见大部分下坠的残骸都被那庞大勃然的风盾削弱了落势,消解在了风中,却还有一小部分残骸,一触及风盾,便突然转向,气势汹汹地被风盾反弹了回来!
“救命啊!师父救我!”
又有一块巨石直挺挺地朝他飞来,花步晚夺路而逃,一鼓作气飞回他师父身边,猛地钻到清霄子临风而立的伟岸身姿后面。
清霄子沉静肃穆的表情微微裂开,雪白的胡子在风中翻飞,抬剑击碎了那块巨石,回眸骂道:
“无礼小儿,莫要欺负老年人!”
花步晚缩在清霄子身后探头探脑,把师父当盾使:
“师父,我年纪还小,身子骨还没长开,被石头砸一下可能会没命啊!”
清霄子:“你小子今年一百一十二了,这叫没长开?”
花步晚惊诧道:“师父,您的记性怎么突然变好了?”
“吾不仅知道你今年几岁。”清霄子冷声道,“吾还知道是你偷了吾的掌门令牌,嫁祸给赤丹,还把他的手黏在令牌上,急得那孩子都哭了。”
清霄子毕竟是璧山派掌门,处理正事,或面临紧要关头时,从来不会犯迷糊。
“师父,我也要哭了……”
花步晚低头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带着哽咽的声音,忽然哼唱起了清霄子老家的乡间小调,
“稻香飘,莺声鸣,小溪潺潺水润情;林间径,花开放,微风拂过带芬芳……”
这一招是他机智的二师姐发明的。每当二师姐犯了错,希望师父健忘症发作忘记她的错处时,就会趁其不备,轻轻哼唱起这首乡间小调,令清霄子悠然忘我,梦回无忧无虑的少年时期,渐渐忘却自己是个掌门,忘却那些繁琐的掌门俗务……
只见清霄子眼皮缓缓耷拉下来,右手情不自禁地抚了抚雪白的长须,指尖离开须尾时,聚起一抹淡淡的灵光,在花步晚唱得动情之时,轰的一下砸到他脸上,灵力灌入他喉间,严严实实地堵住了他的所有声息!
“……”
花步晚震惊了。
二师姐明明说这招很灵,为什么他用就不奏效?
“太难听了,老夫的耳朵……脏了……”
清霄子气得浑身发抖,广袖一挥,灵力化作劲风袭向花步晚,毫不留情地送他的好徒弟离开千里之外。
渡厄峰之上,阵界的残骸已坠落干净,在众长老的守护下,被风罩反弹出去的残骸也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顶天立地的金刚风罩渐渐消失,清霄子率众长老进入渡厄峰,医修长老和一群医修弟子飞在最前头,匆匆促促抬走了仅余一息的悟善长老,还有其他几个受了伤的妖怪。
群玉站在山脚下的湖岸边,身后吹来一阵熟悉的寒风,她回过头,看到陆恒御剑而来,迤迤然从剑上跃下,停在她身侧。
他眉头紧皱,视线扫过群玉的脸和衣襟,群玉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和雾影交手,被打得吐了好多血,上衣都染红了,脸上也擦得血糊糊的,别提有多凄惨。
“我……”
群玉目光躲闪,下意识道歉,“我错了,不该一个人乱跑,你骂我吧。”
“骂你作甚。”
陆恒递给她一片干净的布绢,移开视线,望着前方手忙脚乱的璧山派弟子,低声道,
“你保护了我的命,还有这一山的妖怪的命,我们都该感谢你。”
群玉干笑了下:“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渡厄峰的妖怪们,都被悟善长老和无心长老教导得很好,不是坏人……”
“没事了就行。”
陆恒打断道,显然不想和群玉讨论与妖怪相关的话题。
他拦下一位医修,请她帮忙看看群玉的伤势。确认群玉无碍后,他独自走向清霄子掌门那边,向掌门及长老们讲述了他今夜在渡厄峰内经历的所有事情。
妖鼎炼化妖怪弟子,悟善长老被蜃妖迷惑心智,还有他推测的蜃妖雾影为孤立渡厄峰而在璧山派内做的种种恶事,听得那些被雾影利用,对渡厄峰抱有偏见的长老羞愧不已。
既然收了妖怪做弟子,就应该一视同仁,否则璧山派奉行的“众生平等,包容万物”教义说出去,都像个笑话。
清霄子已经从花步晚那儿听说了一些这对许氏兄妹的事。
他们潜入璧山派,伪装外门弟子,就是为了调查妖鼎背后的阴谋。如今,阴谋已渐渐浮出水面,清霄子思索片刻,神情更为凝重,问陆恒:
“许兄弟是否听说过,今岁将有妖邪祸乱人间的预言?”
陆恒点头:“经过渡厄峰一事,我愈发确定,这个预言或许就和蚀月鼎有关。妖族自古以来散落在人间各地,虽偶有进犯人族,但整个妖界的力量还算平衡。如今蚀月鼎现世,妖族大将持着此鼎到处炼化妖邪,或许也有炼化其他生灵,以此获得超凡的力量,这些力量很有可能用来哺育某个本就十分强大的妖怪,令它生长为逆天之物,从而彻底打破妖界与其余各界的平衡。”
“妖王?”清霄子立刻联想到,“也只有妖界之主,才能使唤得动手下的八大妖将了。”
陆恒点了点头,群玉在这时走到他身边,好奇问道:
“妖界之主是个什么妖啊?”
清霄子:“如今的妖王,名为焰尤,是一只修炼万年的狻猊妖。”
狻猊啊,百兽之王。
果然没我们植物界啥事儿。
群玉叹了口气。
自她出现之后,对话氛围变得轻松不少。清霄子的目光在他二人脸上转来转去,渐渐换上慈爱面容,由衷赞叹道:
“多钱兄弟的剑术出神入化,多饼姑娘的盾术更是惊天撼地,你二人守护了渡厄峰,便是我们璧山派的恩人。可否容老夫问一句,你们如此少年英雄,究竟出自何门何派?”
群玉抬头看向陆恒,陆恒也低头看她。
若说是散修,好像显得他们在糊弄老人家,很不真诚。
而且要解释的东西太多了,比如陆恒和群玉高超的剑术和盾术,手中灵剑的来历等等。真话不方便说,硬说出来反而显得更怪异,最好的办法就是推出一个门派来搪塞一下。
要不,就说是凌霜岭的?群玉眼神示意陆恒。
反正陆恒确实在凌霜岭学了七年,而且凌霜岭山高皇帝远的,和璧山派应该扯不上什么关系,肯定不会被戳穿。
群玉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知陆恒读懂她的信号没有,就见他收回视线,温沉有礼地望向清霄子,缓声答:
“我和妹妹多饼,来自的是……”
“许多派。”
清霄子愣了愣,以为他们是杂学弟子,遂耐心问:“好的,都有哪些门派?”
陆恒一脸淡定:“掌门,您理解错了,不是许多门派。我们的门派,就叫许多派。”
不仅清霄子,周围所有长老都呆住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般随随便便、放飞自我的宗门大名,他们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清霄子望着陆恒沉静稳重的神情,觉得他一定不会骗人。
“敢问贵派位于何处,师门如何,除了你们,还有哪些高足?”
陆恒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诌:
“我许多派坐落于栖云山脉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师门极简,只有一位掌门和一位长老,他们避世而居,不愿为外人所知晓,至于其他弟子,咳咳,在下喉咙突然有点痒……”
陆恒战略性咳嗽,紧急思考接下来该怎么瞎编才能显得不那么像瞎编,身旁的群玉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角,接过话来:
“我们许多派,和你们璧山派一样,包容众生万物,所以我们的弟子也是什么东西都有……”
群玉身后不远处。
青雁和姜七隐匿在半空中,由于前者不久前刚被雾影死死扼住脖子,颈骨差点断掉,后者凭借丰富的断头经验,正在细心指导它怎么护理脖子:
“……你晚上睡觉最好平躺,脖子伸长一些……”
“等等,你见过哪只鸟平躺睡觉了?”
“这有什么难的?你就向后一倒,肚皮朝上,两只爪子朝前一蹬,多舒服呀……”
“别聊天了。”群玉用灵识打断他们,“我们现在紧急成立了一个新门派,你俩都是门中弟子,快点各自想一个和门派搭配的新名字。”
啥玩意?
青雁还在歪着脑袋啄背上的毛,测试脖子的柔韧度,突然就被群玉推到众人眼前,不得已显了形,掰正脖子,展露出华美庞大的仙灵,在一众目瞪口呆惊诧不已的中老年人仰慕的视线中,慢悠悠道:
“吾乃许多派弟子,灵鸟青……许多……额……虫?”
主人爱吃饼,起名许多饼,它爱吃虫,起名许多虫,非常合理。
只见青空中的灵鸟许多虫悠然盘旋一周,双翼灵光闪闪,释放出澎湃的仙气,尖利的鸟喙凌空叼住一只飞虫,还未愉快地吞入口中,突然脖子一闪,扭到了,痛得它龇牙咧嘴,连忙尴尬地匿进风中,不见踪影。
众人还未欣赏够,忽觉身前袭来一阵阴风,半空之中幽幽显出一位红裙似火的女鬼,瘦削的肩膀上长了个八只脖子八个脑袋,每张脸各不相同,都是惊恐万状的男性面孔,一一对应群玉和陆恒身边最近的八位男性长老!
“小女子乃是在许多派飘荡了三千多年的幽魂弟子,名为许多头。”
姜七徐徐提起裙摆,翩然背过身来,就见那八个脑袋后面都长着同一张清丽又邪恶的女子面庞,冲着掌门和长老们冷滋滋地笑,
“小女子酷爱收集男子头颅,各位长老们,有没有谁的头不想要了……”
“够了!”
群玉拔出鱼煞剑,一剑把姜七扫飞到天上。
别太能演了!让你展示一下你自己,没让你当场征集脑袋,不仅吓晕了两个胆子小的长老,就连一直头脑清醒的清霄子掌门都被吓出了健忘症——
“哪来的厉鬼,竟敢夺我师弟头颅,进犯我璧山派?”
他师弟清州长老连忙拦住他:“师兄,那位姑娘是许多派的弟子许多头,刚才吓唬我们呢。”
“噢。那你的脑袋为什么长在她脖子上?”
“因为她是厉鬼呀,厉鬼都能化形万物……”
“哪来的厉鬼?”清霄子怒目而视,“竟敢进犯我璧山派?”
渡厄峰之祸结束后, 群玉和陆恒在璧山派多留了几天,养精蓄锐。
在掌门清霄子的盛情邀请下,他们搬出外门弟子宿舍,住到了璧山派主峰上, 掌门亲传弟子的弟子苑中。
群玉和陆恒的住所相邻, 她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隔壁围观陆恒做早饭, 所幸他们在外人眼里是亲兄妹,没什么好避讳的。
这日清晨,群玉晃悠进陆恒的院子, 见他没在做饭,而是盘腿坐于院中, 尘霜剑悬在身前, 似在感应什么。
等到剑落下来, 群玉连忙问:
“蚀月鼎现在去哪了?”
“往东面去了。不知为何,走得非常慢,过去一天有余,才离开璧城不到百里。”
“会不会因为雾影重伤未愈,所以走不快?”
群玉猜测道, “我们要不要立刻去追?”
陆恒摇头:“以雾影的能力,我们很难追到行动中的他。只能等蚀月鼎停下来,准备炼化新的生灵时,才有追上的机会。”
顿了顿, 他又道,“再修整两天,我们就启程。”
“好。”群玉捏紧拳头, 蓄势待发的模样。
陆恒看着她,蓦地一笑:“我们这样被雾影钓着走, 明知他实力远高于我们,偏要向死而行,你不觉得不值吗?”
群玉:“我觉得很值。”
悟善长老的元神几乎散尽,全凭医修们吊着他一口浊气,或许已时日无多。
小桃消失了,还有十几个向往正道、从未害过人的妖怪,都被雾影害得魂飞魄散,沦为不知哪个妖邪的养料。
还有青雁,险些被雾影捏断脖颈,还有姜七,被雾影一剑穿胸,伤上加伤,胸口的血窟窿直到今日都没有完全修补好……
群玉不仅想夺走蚀月鼎,阻止妖邪祸世的预言成真,更迫切的是,她要杀了雾影,为所有人报仇。
“纠正一下,我们才没有向死而行。”群玉神情认真,“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也保护好你自己,别太莽撞了。”
说罢,陆恒的表情松弛了些,起身走向室内,准备做早饭。
除了他们,璧山派也将派人追踪此事,并且传递消息给其它宗门,联合各地力量,尽可能铲除危机,阻止浩劫的发生。
陆恒习惯单打独斗,似乎没有和璧山派联手追击的打算,群玉则更不希望身边人太多,一是因为她自己很可能就是个邪祟,人多容易暴露,二是因为,她不喜欢太多人跟着陆恒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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