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谢灵栀故意撒娇道:“娘,我想吃玫瑰卤子,今天在赏花宴上,我只顾着仪态了,都没怎么吃东西。”
“好好好,你等会儿,娘这就让人给你做。”梅若乔果真不再询问其他,忙去吩咐下人准备。
女儿今日进宫赴宴,费神费力,还又崴脚受伤,需要休息。梅若乔没有久待,略坐一会儿,看着她吃下玫瑰卤子后,就起身离去了。
是夜,安远侯夫妇谈起此事。
梅若乔略带忧色:“你说,陛下会不会对栀栀有意?”
若真如此,那可就麻烦了。以栀栀的性子,哪能在宫中生活?
安远侯迟疑了一下,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连连摇头:“不可能,陛下怎么可能对她有意?”
梅若乔顿时不满:“你这话什么意思?觉得栀栀不配?”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咱们栀栀很好。但陛下可能就是一时心善,真没你想的那么多。”安远侯连忙解释。
梅若乔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可能真是她想多了吧。
谢灵栀折腾了一天,累得厉害。偏偏躺在床上后,却久久不能入睡。她一时想到在花溪村的旧事,一时再想到今日御花园的应对,心下颇觉懊恼。
如果早知道会被亲生父母认回,那她当初面对薛家族人逼迫,就该多撑几天,先不找假夫婿应付。或者好好地把那人供起来,不也挺好的吗?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现下后悔也迟了。
不过,他应该不会拿她怎么样吧?
毕竟她救助过她,两人当时也算友好合作……
谢灵栀思前想后,直到快交三更,才勉强睡去。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一个梦连着一个梦。时而是在花溪村,时而是在京中。及至五更天,她干脆不睡了,睁眼直至天亮。
次日,三哥谢枫给她送四轮车时,见她眼下隐有青黑,不禁吓了一跳:“你是一夜没睡吗?”
“差不多吧。”
谢枫暗自咋舌:“是不是疼得厉害?不是说没肿吗?”
“没有肿啊。不碰的话,也没那么疼。我就是睡得迟了,没能睡好。”谢灵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来,给你看看三哥的四轮车。坐上它,你想去哪里就能哪里,不用每天困在房中。”谢枫甚是热情,“要不要试试?”
谢灵栀见这四轮车做工精致,有两个大轮子,两个小轮子,表面还刷着一层桐油,收拾得干干净净。她颇有些心动:“那,我试试?”
谢枫干脆利落,将妹妹背到车上,在一旁指挥:“你转动这个,这个扶手,试试。”
谢灵栀从善如流,只见四个轮子滑动,连人带车,前行后退,左右驱动,异常灵活。
“怎么样?”
“不错,好玩。”谢灵栀很满意,在院子里坐着四轮车来回行走。
阿黄可能也觉得新奇,在她身边绕来绕去,不停地摇尾巴。
得了这么个新奇玩意儿,谢灵栀暂时将烦恼抛之脑后,安心调养身体。
赏花宴结束的第二天,张太后便再一次将次子叫到了跟前。
简单寒暄两句后,她直截了当地问:“选好了吗?”
“没有。”
张太后瞪了儿子一眼,再次询问:“选好了吗?”
蜀王抿了抿唇:“选好了。安远侯之女谢灵栀谢小姐。”
张太后皱眉思索一阵,从记忆中搜寻出一张妍丽明媚的面庞:“谢澄的女儿?去年刚回京那个?”
“不错,就是她。”蜀王点头。
张太后沉吟:“倒是个齐全孩子,不过似乎没见过什么大场面。”
——她记得谢小姐相貌不错,但不太合群,而且昨日在宴上仿佛有些心不在焉。
“人家刚回京呢,哪能和其他闺秀一样?”蜀王理直气壮,“这正是人家的特别之处。”
张太后略一思忖,心内轻松不少,笑道:“也是,难得你喜欢,那我就跟你皇兄提一提,再向谢家透个信儿,先私底下把事情定了。等将来你出了孝,就成婚。”
然而蜀王却一脸惋惜:“不行啊,我提过了,皇兄不同意。”
“这是为何?”张太后不解。
蜀王神色无辜:“儿子也不知道,可能是嫌人家谢小姐没在京城长大?”
张太后想了一想,改口道:“既然你皇兄不同意,那你就另选一个吧。”
只要次子有娶妻的想法,娶谁都是一样的。
不料蜀王却摇头:“不行,除了她,儿子一个都看不上。”
张太后双眉紧蹙:“胡闹!”
“怎么是胡闹呢?本来我就没想选。勉强选了一个你们又不同意,那还选什么?反正皇兄也答应了,准我先不选。”
张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压着怒火:“那我亲自同你皇兄说。”
蜀王一惊,忙不迭阻止:“不必了吧?皇兄日理万机,何必因为这种小事让他分神?
皇兄不同意就不同意呗,大不了先不选。我年纪又不大。”
张太后凝视着儿子,神色古怪,冷声道:“只怕所谓的你皇兄不允,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托词吧?你是不是还惦……”
“什么?”
“没什么。”张太后阖了阖眼睛,一锤定音,“这件事你不必管了,我去找你皇兄。”
“不用了,真不用。”蜀王有点慌了,原以为搬出皇兄,母亲就会退让。不料她竟仍然坚持。
张太后打定主意,决心促成此事,也不再理会次子。
她亲自煲了汤,又准备几样小点心,去承明殿寻找长子。
赵晏刚下朝,听说母亲过来了,忙起身亲迎。
照例先关切询问几句,张太后才含笑说明来意:“昨日赏花宴,你也看见了。你弟弟还真有动心的。只是我听他说,你看不上那个姑娘?”
赵晏眉峰微动:“他这样和你说的?”
张太后有些心虚,立刻竖眉:“我就知道,他在跟我扯谎。唉,他说他想聘谢家小姐为妻,你不同意。怎么可能呢?你哪会管……”
“我的确不同意。”赵晏神色淡淡,面上没有太多波澜,心内却着实不快。
赵昺居然还没有死心?
“啊?这……”张太后愣怔了一下,又重露笑意,“其实我见过那位谢小姐,觉得她人挺好的。又漂亮,又知礼,温柔大方,秀外慧中,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
赵晏“嗯”了一声,云淡风轻:“既然这么好,何不干脆让她做皇后?”
张太后瞠目结舌:“……”
长子静静地看着她,面无表情。
“你,你,你认真的?”张太后回过神来,心中大惊。
赵晏笑笑,不置可否。
其实他原本没想好怎么安置这位谢姑娘,只是听从内心不愿意任她嫁给赵昺。方才那句话更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真说出口后,赵晏心里竟恍惚闪过一个念头:真让她做皇后,好像也不是不行?
然而这心念刚一生出,就被他自己压了下去。
当初在花溪村时,他一再强调,两人只是做戏,绝无半分可能。他不能出尔反尔,让她笑话。
何况两人在大佛寺重逢,她对他遮遮掩掩,避之不及,后又积极参加赵昺的选妃宴。他若主动奉上后位,那就真落了下乘。
第54章 选婿
见儿子薄唇紧抿,神色不虞,张太后心里不由咯登一下。她讪讪一笑,就“皇后”的问题认真解释:“因为皇后要统领后宫,母仪天下,是万民表率。谢小姐虽好,可终究还差一些。”
她打理后宫多年,也才止步于贵妃之位。若非儿子是储君,登基为帝。只怕她一辈子都摸不到后位。在她看来,谢小姐不够端庄大气,做蜀王妃都有点勉强,何况是皇后?
赵晏拧眉,心下隐隐有几分不快。
他不想主动给谢灵栀皇后之位,是因为他有言在先,不愿出尔反尔落了下乘。什么叫还差一些?
“……不过,她做蜀王妃还是使得的。”张太后觑着儿子神色,小声劝道,“你也不要太过挑剔了。”
赵晏哂笑,没有解释。
张太后重重叹一口气,又道:“唉,你有所不知,你弟弟这边,我之所以这么着急让他娶妻,那是有缘故的。”
“什么缘故?”赵晏随口问。
“他,他……”张太后动了动唇,好半晌才艰难说道,“我担心他,他不喜欢女人。”
“什么?!”赵晏凤目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母亲。沉默了一会儿,他说道,“可能年纪小,还未开窍,过两年就知道了。”
“不是,他……”张太后似是极难以启齿,“你不知道,你弟弟他,他可能中意男人。”
赵晏:“……”
这他还真不知道,也没看出来。
赵晏认真建议:“母后这几日是不是过于劳累?用不用宣御医看一看?”
“我不是在和你说笑,我是……”张太后话到嘴边,到底是又咽了下去。
她不想把此事点破,唯恐次子本来懵懵懂懂,被她道明之后,反而豁然开朗,明晰自己的心意。
其实皇室贵胄好男风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她亲眼见过有人喜好男子,便只愿与男子厮混,子嗣一道也就绝了。所以张太后急于让次子成亲,想着娶妻之后,新婚燕尔,体会男女之乐,可能其他心思就淡了。偏偏昺儿正在孝期,又不好娶妻纳妾。
无奈之下,张太后只得先让儿子选妃,转移注意力也好。
“总之,你弟弟难得看上一个姑娘。你就成全他吧。”张太后殷切恳求。
赵晏摇头,断然拒绝:“不行。”
若是赵昺中意男人,那就更不能让他娶谢姑娘了。
好歹相识一场,总不能推她入火坑。
张太后眼眶微红,含泪道:“你只有这么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你忍心看着他断子绝孙吗?”
“他才十七岁,还在孝中,母后说断子绝孙,是不是太早了一点?”赵晏有些无奈,“谢小姐与他不是良配,这事就此作罢。母后不必再提了。”
“可是……”
“朕还有些政务要处理。母后若无其他要事,就先回去吧。儿子明天再去看你。”
张太后无法,见儿子神色清冷地下了逐客令,并无转圜余地,只得先行离去。
她与长子协商不顺,回头安慰次子:“别着急,也别灰心,娘帮你想办法。”
“嗯嗯。”蜀王垂头应是,心内丝毫不急,甚至还悄悄松一口气。
他原本就无意选妃,是母亲硬要办赏花宴,他无奈勉强从中选出一个,结果皇兄又不同意。
皇兄决定的事,一向很少改变。看样子,母后也没办法左右。这一次选妃不成,可真不能怪到他头上了。
只是把谢小姐牵扯进来,似乎有点对不住她。
这日午后,蜀王悄悄溜出皇宫,委托表妹真阳郡主,以她的名义送给谢小姐一份厚礼。
辗转收到了一个黄金佛牌的谢灵栀深感意外:“是真阳郡主送的吗?”
“是,送礼的人是这么说的。”小满点头回答。
谢灵栀讶然,她与真阳郡主仅仅只有赏花宴上的一面之缘,郡主竟这样大方?
这块佛牌纯金打造,一看就价值不菲。
想了一想,谢灵栀又问:“郡主有没有说为什么送礼?现在不年不节的。”
小满摇头:“是二门的人送过来,我特意问了,没说缘由,只说郡主遣人送来的。”
谢灵栀更懵了,她与京中贵女来往不多,不太清楚京城的一些交际规则,便向母亲和谢樱请教。
两人看见这块黄金佛牌,也异常震惊。思量再三,一致认为,这是郡主想与她交好之意。
“是不是赏花宴上,郡主和你一见如故?”谢樱忖度着问。
谢灵栀认真回想:“那倒没有。”
当然真阳郡主对她也没有恶意就是了。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人家既然送礼示好,少不得要回礼一番。
在母亲和谢樱的建议下,谢灵栀选好礼物,认真写了拜贴,命人送给真阳郡主,并表明自己现下不宜活动,等将来好些了,再去登门拜访。
这几天经过调养,她脚踝的疼痛已经轻多了。但她仍不敢大意,每日谨遵医嘱,饮食清淡,不轻易活动,最多只坐着四轮车在院子里转转,日子无聊而又惬意。
崴脚后的第七日上,宫中女医竟又来了一次安远侯府。
仍是上次那位面容严肃的女医,细细查看后,女医告诉她:“与上次相比,大有好转。只是劳烦小姐再静养几日,饮食上仍需以清淡为主。”
“多谢女医提醒,我记着呢。”谢灵栀很爱惜自己身体,一直遵循大夫的叮嘱。
不过她感觉那个人有点小题大做了,竟再一次遣女医过来。又不是当初在花溪村,他需要换药,而且李叔就住在隔壁。
他这般再三命宫中女医上门,仿佛她的伤有多严重似的。万一母亲问起,她岂不是还要费心解释?
幸好有女官在场,母亲梅若乔
并不多问,只笑吟吟地向女医致谢:“难为女医还记挂着小女的伤,大老远的又跑这一趟。”
女医笑笑,欠了欠身:“奉命行事罢了,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梅若乔满脸笑意,佯作无意试探:“哎呀,可惜女医上次没说今天过来,不然我也能提前准备,好好招待。”
女医微微含笑:“夫人太客气了,我也是刚接到的命令,上次又怎能未卜先知提前告诉夫人呢?”
“说的也是。”梅若乔酬以重金,含笑送走女医。
然而女医刚一离去,她脸上的笑容就瞬间凝固了。
陛下忙于国事,每日有多少大事亟待处理,竟还能在栀栀崴脚七天后记起来,再次派女医探视。她怎么觉得不像是简单的一时心善呢?
梅若乔转头看向女儿,只见她坐在四轮车上,正拿了个圆环逗黄狗玩,似乎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春日的阳光洒在她脸上,少女眉目妍丽,肌肤雪白,如同晓露芙蓉,纯真美好,十分地惹人怜爱。
梅若乔心内忧虑更重。
她爱惜女儿,自然不希望女儿成为后妃光耀门楣,只愿她一生无忧,顺遂到老。
是夜,她又同丈夫谈起此事。
安远侯沉默许久,不好说妻子想太多,只能问一句:“那你说怎么办?”
“我想给栀栀选婿。”梅若乔一脸认真。
安远侯表情一滞:“选婿?”
他没听错吧?
梅若乔点一点头:“对。反正赏花宴过去七八天了,宫里也没再传话出来,蜀王那边肯定没有咱们栀栀的事了。栀栀今年十七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京城里像她这年岁的,基本都订亲了。就算没订亲,也快了。”
“可你先前不是还说,想要多留她两年吗?”
“我现在也想多留啊。”梅若乔有些无奈,“我这不是怕陛下真的对栀栀有意吗?若哪天一纸诏书,要栀栀进宫侍奉,到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这么好的女儿,真进了宫,三宫六院的,日子还怎么过啊?还不如早早定下亲事,做天子的总不能强夺人妻吧?”
安远侯感觉妻子有点杞人忧天,自家女儿固然很好,可真没好到让陛下一见钟情、念念不忘的地步。但他知道妻子多年来挂念女儿,好不容易女儿归来,自是爱如珍宝。是以也能理解她的担忧。
略一思忖,安远侯点头,笑道:“那就有劳夫人多多费心。”
梅若乔斜了丈夫一眼:“不止是我,你们也要留意。我常在后宅,哪知道一些后生人品怎样?”
“是是是,我们也留意。”
“要我说,不拘是勋贵子弟、还是新科进士,只要人品端方、家境殷实、相貌出挑就行。若能长留京中,那就更好了。唔,必须还得家风清正,那些后宅妻妾成群、一团糟的可不行。”
安远侯忙向妻子保证:“你放心,我要挑女婿,肯定挑个最好的。我可不舍得委屈咱们栀栀。”
只是按照妻子的要求,一时半会儿可能还真不太好挑出来。毕竟京中正处于适婚年龄的高门贵女也不少。
好在正值春闱,即将放榜,新科进士里应该不乏优秀者。
夫妻俩絮絮低语好一会儿,才自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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