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半截白菜)

她说不出话来，与他眼眸对视，衬衫紊乱，谭宇程看着她眉眼，她这副样子，哪怕是柳下惠都不一定能克制住。
季听指尖发抖，她动了动，仍想走，想把时针拨回一开始的时候，谭宇程手臂却纹丝不动，暗香在两个人中间浮动，或许在这一刻，谭宇程也在计算着，该不该继续。
季听睫毛跟着身子都颤起来，她晕乎乎，衬衫一边肩膀滑落，跟前突然黑影压来，谭宇程偏头吻上她的脖颈。
他手臂扣紧，季听猝不及防，被他灼热的气息包围。
指尖冷不丁揪着他的衬衫，男人的衬衫也没好到那里去，领口敞开，白色布料下，是紧绷的肌肉，以及那好看的锁骨。
他抬手解了点儿钮扣，抬眸咬住她的耳垂，低声道：“什么都没准备。”
“只能相互帮忙。”
季听眼睛猝然睁开，下一秒唇瓣就被他吮住，她迷迷糊糊再次闭眼。
感官里全是他。
原来，她可以接受亲密的，只是这个人，不是陆海而已。
这一夜，在这客厅的一角，在清凉的空调下，在投影发出的微弱光芒下，季听如溺水的鱼儿，虚虚地挂在谭宇程的身上，眼眸带着醉意却又被他逼出了媚意，她伏在他怀里，声音细碎。是一种从没出现过的体验，她甚至帮了他，他俯身，吻住她的唇。
咬破她唇瓣，看她殷红破碎。
他大手揽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轻语。
迷迷糊糊，缱绻旖旎，浑浑噩噩，溺水的鱼儿在猎人的掌心里翻来覆去，季听的肌肤光滑白皙，被他掌心握出了红痕。
醒来时，屋里空调温度上升了些，清凉，安静，季听翻身就枕上对方的肩膀，余光往上，谭宇程睡着，一手揽着她的腰，两人靠在宽大的沙发里，他薄唇紧抿，一手遮眼，领口随意扣上，喉结上有细小的咬痕。
季听心怦怦直跳，酒精过后的疯狂，在这客厅的一角，霏迷混乱。
狠狠地打破了原有的关系平衡，且还是她主动的，像是蒙脸的女人，被揭开了面纱，眼里蕴含的感情倾泻而出。
季听揪紧了衬衫，小心地从他手臂里翻身出来，落地极其小心。
她回头看一眼那熟睡的男人，他随意地把手臂敞开在外，青筋顺着手臂蔓延往下至手背。
这小小的动静没有弄醒他，或许是因为他也惯来一个人睡，她只是个意外。

第17章
裙子的拉链也没完全拉好, 季听红着脸拉上，将衬衣胡乱地塞进腰间，后又发现贴身衣物不在, 顶峰微疼, 她寻了下，在沙发尾勾走这件衣服，匆匆穿上，走到玄关处拿走车钥匙，小心开了门，季听在穿堂风狠狠吹过时，轻轻合上了他家的门。
风挺大, 外面天色还暗着，季听看眼时间，清晨四点多。
她拢好衬衫, 快速下楼, 在车库驱车回了卓悦。
进了屋里。
季听才瘫坐在沙发上, 扯过空调被盖在自己身上，屋里柔软的熏香令她回了一些神, 也稍微放松下来。
她喜欢过谭宇程, 高中的时候, 在他吊儿郎当逐渐去逗弄舒筱的时候，她坐在他身旁, 看他混不吝地调笑, 看他玩世不恭，看他桀骜不驯, 看他笑得漫不经心，把棒棒糖当烟咬, 看他成功把舒筱逗进自己的怀里，她也在这些时刻，逐步喜欢着他。
在那个爬墙的夏天，往下坠落，尝到夏季糖果的人不止他们。
也还有她。
只是他们的是甜的，而她带了酸。
就那样，喜欢了他两年，见证他们分手的惨烈，在那个新的夏天，她考上了京市的大学，与他误打误撞在了一个城市。
就如她母亲误打误撞与他母亲交好，成为至交好友一般。
她与他多了一点牵扯，整个大学时期，是两位母亲关系迅速发展的时候，她与他也就逐渐地越走越近，当然，这其中也有班长龙空的功劳，龙空最爱组织各种同学会，拉着南安出来的他们聚会，她慢慢地成了谭宇程一派。
是他这边的人。
但也正因为如此，这几年来她看得清楚。
他眼里没有容纳下她，连影子都没有绽发绚丽的色彩，没有惊艳，没有多看一眼，她只是他身边的一个好友。
一个比较亲近的好友，不分性别。
哪怕一起过夜，也不会有任何想法的那种。
而如今，这种平衡，被她今晚一手打乱。
那混乱的酒精以及主动，如今像悬在她头顶的刀，随时要劈开面具。
季听瘫在沙发上，拿抱枕捂住了脸。
她希望一切如常。
真的希望，希望回到她鬼迷心窍的前一刻，或许，她真的心存侥幸，也有点点的贪念，舒筱的恋爱是个炸弹，炸得她面目全非。
她跟梦嘉一样。
有了奢望。
真的挺可笑的。
不知何时，天亮了，季听在沙发上蜷缩着没动，小宛发信息给她，说她忘记带钥匙了，问她醒了没，她上来拿钥匙。
季听在睡睡醒醒间清醒过来，回复她道：【我送下去。】
随后她拿开抱枕，赤脚下了地，进房间拿了一套衣服，进浴室里洗澡，热水冲刷在身上才知道身上多了很多痕迹。
季听皮肤向来容易留痕，他唇齿滚过的地方，如绽放的草莓。
季听指尖抖了抖，拿着毛巾擦拭水珠。
从浴室里出来，她除了皮肤泛红，也滚烫，她匆匆给脖颈补了点儿遮瑕的，扎起还有些湿的长发，用鲨鱼夹夹着，拎了钥匙下楼。
开了店门。
张扬摘下口罩进烘焙屋制作甜品。
小宛伸个懒腰打着哈欠，道：“听姐，我想点个麦当劳早餐吃，你要吗？”
季听把手机搁在柜子里放手机的角落，围上围裙，说道：“点吧，我付钱，给张扬也点一份。”
“好咧，爱你听姐，对了小周说今天请假，听姐你收到信息吗？她怕你没看手机，叫我跟你说。”小宛拿着手机在上面按着。
季听整理咖啡豆，“收到信息了，昨天我离店的时候她就发来了。”
“嗯嗯，你忘记给她回了对吗。”
“嗯。”
那会儿她在谭宇程小区楼下的商超买菜，看了本想晚点回，最后，全给忘记了。她戴着口罩，睫毛偶尔碰到口罩的边缘。
早上九点半左右。
店里逐渐有单，外送的，自提的，店里的。
这一通忙活，到中午，季听才有空拿起手机看一眼，上面除了APP推送，没有其他消息，季听在柜台边望着手机一会儿，才缓缓放下手机。
门口对着就是卓悦那栋大厦，季听摘下口罩，理一下刘海，看眼那阳光投射玻璃反射出光芒的大厦，她慢慢地收回目光。
下午两点多。
季听收到陆海的信息，询问分店现在在砸墙了对吗。
陡然看到陆海的名字，她还愣了下，后反应过来，与他虽然说开了，但她还是他的乙方，以后还会有工作上的来往。
她回复道：【是的，在砸墙。】
陆海：【我正好在附近，过来分店看看，你有空吗？顺便过来，咱们谈谈装修的问题。】
季听：【好，你等我一会。】
她抬手取下围裙，跟小宛说一声，店里少了一个人，是有点忙，季听让她太忙了就把张扬叫出来，小宛比了个OK的手势。
季听拿了车钥匙，出门取车，前往文化社区。
这儿不少店铺都还在装修中，季听那家不是最忙碌的，有些两三层，都在刷墙，吊玻璃，季听走进去，里面在砸墙，灰尘很大。
陆海拿着设计稿站在一旁，光线昏暗，他看过来。
季听笑笑：“得辛苦你啦。”
签合同的时候，季听顺便装修那一块都交给陆海的工作室，陆海作为设计师，本来可以不用亲自盯着的，但他还是亲自来盯着了，说明那是他自己的行为，季听心里有愧，此时更有愧。
“说什么话，这是我第一次参与这种店铺的设计，我也希望能看到成型的日落。”陆海看她一袭长裙，飘逸个性，眉眼还是那么漂亮，他心里还是一跳，只是他很理智，知道彼此走不到一起了。
但以后当个朋友肯定没问题。
他指着那块墙，对季听道：“你看看，我改了下，让师傅留一个空位，我有个新的想法。”
季听顺着他指尖看去，像是要在那里预留摆设的空位，原先那里是平的，砸掉了就没有了，她眉眼温柔，笑道：“可以的，这么小的位置，你安排就行。”
陆海看向季听，“那我就拿主意了，另外，那条柱子我认为做个吊顶比较好，咱们也不是要做叙利亚风格，露个柱子出来不太好，黎城这边比较注重风水，柱压人。”
季听点头：“好，我原先想保留看看，但现在看来，面积太小了，留着反而成阻碍。”
“就是这样。”
季听笑笑。
这时，有个师傅喊季听陆海过去，陆海正巧有个电话来，里面信号不好，他走出去接，正好看到谭宇程站在路口，指尖夹着根烟，刚刚关上一扇保时捷的车门，黑色保时捷开走，碾过一地的沙尘。
谭宇程把烟放进嘴里，长腿往这儿一转，与陆海视线对上。
陆海正巧挂电话，他放下手臂，打了招呼，“谭先生，好巧。”
谭宇程撩眼，看眼上面歪扭先写上的“日落”二字，他才又看向陆海，“陆先生在这里做什么？”
“看装修。”陆海微微一笑。
谭宇程看着陆海的笑脸，听出他的意思，设计师，装修，他明白，他指尖弹弹烟，哦了一声。
这时，店铺里走出一个纤细的人影，季听提着裙子走出来，冲着陆海的背影问道：“打完电话了么？”
话音随着人影一块出来。
季听眼眸一抬，就看到那站在陆海身后的谭宇程，高大的男人夹着烟，神色无波淡淡地看着她，季听心一颤。
陆海笑道：“打完了，挺巧，在这儿遇见谭先生。”
他侧过身子示意谭宇程在身后，季听猝不及防，掌心带汗，昨晚的画面强势进入她的脑海里，她定了定神，伪装无波地问了声谭宇程，“你怎么在这儿？”
“见个客户。”谭宇程嗓音随意，指尖的烟也很随意，他抬眸看眼上面的字迹，“分店最后选在这儿？”
季听嗯了一声：“没做过文化社区，试试。”
“哦。”
谭宇程把烟拿到嘴边，咬着，他睨眼跟前的陆海，又看向她，四目相对，道：“晚上还要回公司，找个时间，咱们聊聊。”
季听指尖仍是紧的。
她点了点头，“好。”
谭宇程拿出车钥匙，转身往临时的停车场那边走去。
他轿车开门的声音传来，季听陡然回神，陆海往她这儿走，说道：“刚刚师傅找我们什么事？”
季听匆匆看眼那停车场的方向，随后收回视线，跟着陆海往里走，说道：“师傅在说水电的事情。”
“哦哦，水电是得做好。”
与陆海谈完装修，天色已黑，就顺便在附近的一家云吞面店吃晚饭，这次陆海没有特意选餐厅，季听也喜欢这样家常，普通的晚餐。
吃饭期间。
陆海的手机响了几下，他母亲给他发相亲女孩的相片，他看眼季听，把手机翻个盖，季听则假装没看到，拿着勺子舀汤喝。
吃过晚饭。
文化社区正在设置灯光，有一家店的装修在这儿很特别，店外面预留了一个位置，放着巨大的彩灯，五颜六色，像是烟筒一般，一层一个颜色。
这儿是文化社区的中心点。
季听跟陆海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陆海说道：“估计以后不少活动会在这里举办。”
季听点头：“听说在准备跨年。”
“是吧。”
陆海看季听一眼，笑道：“跨年那晚来看看。”
季听微微一笑：“可以的。”
随后两个人走回日落，晚上不好装修施工，师傅们大部分都走了，季听跟陆海在门口的椅子上坐着，又聊了会儿，两个人才离开文化社区。
季听与陆海不同方向，车子一个朝前，一个调头，季听驱车回了日落，推门而入，小宛抬眼看季听，眉眼贼兮兮，指着休息室，“有人找你哦。”
季听指尖一跳。
她把车钥匙放到柜台里，走向休息室，在门口站几秒后，推门而入。
屋里谭宇程靠着柜子，翻着她丢在柜子上的一本书，嘴里斜斜地咬着烟，袖子挽起来，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臂。
他听见动静，眉梢微抬，但还是翻了一页书。
季听抿唇，关上门，走过去，关了那唯一的一扇小窗，头发有些凌乱，松散，她抬手扎起来，转过身子。
谭宇程合上书本，抬眸看向她。
“吃过饭了？”
季听站在他不远处，扎好头发，几缕碎发落在脸颊边，她嗯了一声。
她安静一秒：“你呢？”
“吃了。”他挺随性地靠着。
季听的心咚咚咚地跳着，慌着也乱着，脸上却还要故作没情绪，她脑海里走马观花地闪过很多画面，有她曾喜欢他的场景，也有梦嘉被他摁掉来电的画面，该怎么做，才能若无其事，才能暗藏心事。
谭宇程一手搭在柜台上，撩眼看她。
季听凝神，与他对视。
谭宇程姿态更放松，他指尖转了下，捏了下那根烟，他开口：“我跟陆海怎么算？”
季听微愣，连放在一旁碰到裙摆的指尖都微微一停。
“还是你打算无事发生？”谭宇程微抬眸，那姿势跟抱着手臂几乎一样，松弛感更明显，他眼眸情绪看不出，但那松弛的姿态季听知道他对这件事情的在意程度也不是很在意，他在询问她的选择。
这关键点不在于她喜不喜欢他，也不在于他喜不喜欢她，而在于她的选择，一个陆海一个他，还有或者就把事情当没发生过。
季听心颤了颤。
所以说，一开始的冲动就是这样酿成大祸的，让她走入一个两难的境地，这些年来她几乎很少会发生这种难以选择的状态。
她眼眸微垂，正在思考。
脖颈上还残留着他昨晚留下的点点红痕，那浮于鼻间的香气，吻下去的瑟缩感。谭宇程眼眸微暗，落在她那思考的眉眼上。
他指尖修长，骨节分明，夹着烟本是松弛，但喉间却隐隐浮上几丝暴躁。
需要思考那么久？
烟蒂顺着掉落，在空中飞向一旁的垃圾桶。
季听睫毛动了动，脑海里不知为何，浮现梦嘉那句话：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于曾经拥有
久远的句子，却有着深远的意思。
季听抬眼。
谭宇程微挑眉梢，与她对视，季听抿了下唇，说道：“我.挺喜欢昨晚的。”
谭宇程：“哦？”
季听继而说道：“我也没那么急着需要结婚。”
谭宇程唇角微挑，极轻，他看着她眉眼，嗓音低哑：“过来。”
季听忍耐住那狂飙的心跳，朝他迈进，走到他两条长腿中间，谭宇程偏了下头，堵住她的红唇，季听身子一抖闭上眼睛，唇瓣被他吮住，他起初轻轻地吻着，摩擦，引诱她张开嘴，随后舌尖探入，压着她舌尖吮吻。
季听心跳快跳出心脏，不知做何反应，手抬起来，下意识地撑住他的肩膀，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昨晚，他抬起手，大手摁住她的后脑勺，把她压向了自己，吻得更狠戾。
季听指尖揪着他衬衫。
被他吻得身子发虚。
谭宇程离开时，抵着她的额头，垂眸轻淡地看着她被吮红的唇瓣，季听抬眼，眼眸里染了水汽，他咬她唇瓣一下，嗓音低哑，“记得跟他说清楚。”
季听点头。
谭宇程笑了，与她厮磨着唇，低声说着：“季听。”
“嗯？”她轻声反问。
谭宇程却没往下说，他直起身子，看眼时间，“回家。”
听见这话，季听撩眼看他，谭宇程领口松散，他正扣着，察觉她视线，眼里染了一丝玩味，“我今天还是没准备，还是你想跟昨晚那样？”
季听一阵悸动。
她摇头。
谭宇程笑而松开她，季听后退一步，整理了一下裙子，耳根泛红。她听见外面打扫地板的声音，准备开门出去，后停住，她手放在门把上，转头看他。
谭宇程掐灭了烟。
季听顿了顿，轻声道：“我们这样随时可以叫停吧？”
谭宇程撩眼，看向她，彼此对视着，一时也挺安静，他略微思考几秒，点了下头，“当然，随时可以叫停。”

季听松一口气之时。
又仿佛堵上一丝的失落,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她成功地把自己卡在了中间, 好在前路无法前进, 但后路可退，还不算完全的绝境。
她拉开了门，掩去眼里些许的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