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半截白菜)

季听指尖一顿。
没立即回复，所有人都知道她跟谭宇程关系好，但所有人都不会觉得他们有任何可能，包括，哪怕，她如今与他的感情浑浊不清，依旧不见天日。
她回复龙空一个“嗯”字，随后把手机揣进包里。迎着阳光走进“日落”，小宛正在给一个客人制作冰美式，店里一早就挺多办公楼来买咖啡的白领，季听进休息室戴了围裙，端出张扬做好的小甜品出来，放在展示柜里。
随后有三个客人要打包拿铁，季听接过小宛的位置。
小宛赶快吃还没吃完的拌面，她挪一个小碗，装了一些给季听，“听姐，我给你留点哈。”
季听听着，笑道：“好啊。”
一个上午打包的客人比较多，店里做了不少的可颂，包装得精美，适合拎着走，不少客人买一杯咖啡顺便带走一份可颂，当早餐吃。
下午准备了一些下午茶，季听接到分店装修师傅的视频，聊了一会儿，随后她回到店里，看到小宛跟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客人坐在书吧的位置，在那儿看手相，小宛抬手招着季听：“听姐，你要不要来给小姐姐看看，她很会看。”
季听把客人拿的书本放回书柜挑眼看去：“小姐姐给你看出什么了？”
小宛掩嘴，说道：“她说我明年就有桃花。”
季听轻笑，“挺好。”
小周在那边听到，立即放下棉布，快步过来，拉过椅子坐在那小姐姐的跟前，把手伸出来道：“小姐姐帮我也看看呗。”
那小姐姐叫鲁星瑶，她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地握住小周的手掌，低头看着，像模像样，张扬跟他的徒弟走出来见状，全凑过去看热闹，连旁边的客人都好奇地探头看去，这儿一下子就变得热闹，季听给客人端了一份甜品放在她桌上，站在一旁看着鲁星瑶看。
鲁星瑶好一会儿说小周婚姻的方向，在南方。
小周捂嘴，高兴得很，就希望自己能留在南方，她喜欢黎城这个城市。
真是煞有其事，又有些故弄玄虚。
张扬也坐下来给那个小姐姐看手，小姐姐说他今年有桃花，在进行中，张扬睁大眼，抓抓头发，在一众人的目光中点点头。
季听挑眉：“所以你最近有情况？”
张扬脸微红，就这样还不明白么？
季听轻笑，跟鲁星瑶说：“那你现在开始就要收钱了。”
“我看看你的嘛。”鲁星瑶拉过她的手，季听猝不及防，鲁星瑶看了看，她抬眼看季听道：“道路千万条，你选最难的那条。”
季听心里咯噔了一下。
其余人全看着季听，季听抿唇，说道：“不太准。”
“是么？准不准你自己想。”鲁星瑶笑眯眯，季听抽回了手，她低头看眼自己掌心，这鲁星瑶还真热情，撑着脸跟季听说：“感情线从尾指的基底部往上，横到食指根部木星丘跟中指中间的交界处....”
“那怎么看桃花呢？”小宛凑上前问道。
鲁星瑶还真的跟就跟小宛说。
店里一下子就更热闹了。
季听看了看自己掌心，没去凑这个热闹，回了柜台，店里热闹是好事，日落西下之时，鲁星瑶就走了，走之前给了店里一张名片。
她是做美甲生意的，刚刚在二楼开了一间美甲店，这下店里的不少客人都拿了她的名片，她笑着跟季听道：“咱们可以合作。”
季听看着她笑笑：“可以，下次再谈。”
“拜拜。”
她推门而出。
小宛走过来，惊呼道：“她是做美甲的，真行，很会做生意啊，咱们店里的客人全都加她微信了，她说她店里还有男美甲师，我去，我肯定要去会会她的男美甲师。”
季听微微一笑。
晚上店里出了点事，张扬的徒弟被张扬骂了一顿，那个小徒弟在做蛋糕时，偷吃了不少的巧克力，张扬今晚拿巧克力出来打开一看，少了一大半，烘焙屋就是他的场地，里面少一勺糖他都知道，那个小徒弟是前几天刚招的。
此时梗着脖子不承认。
张扬担心他在店里偷东西，跟季听商量了下，提前做个盘点。
季听应了。
是得盘点，看损失情况。
于是这一晚忙到十点半，季听回到公寓，匆匆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就在地毯上坐下来，开着电脑，输入盘点结果。
门铃就在这时响起。
季听起身赤脚去开门。
谭宇程穿着黑色衬衫跟西装外套，手里提着笔记本电脑，他解着领带，眉梢带了点疲倦，季听看到他时，脑海浮现那句话。
最难的一条路。
谭宇程抬起手，手里还勾着一袋泡芙，示意她拿。
季听回神，伸手接过他指尖那袋泡芙，后退一步，问道：“怎么这么晚还来？”
“刚下班”他嗓音低懒，身上带了点淡淡的酒气，季听一下子便知，他今晚应该应酬去了，谭宇程扯着领带，解着钮扣。
季听看他换了鞋子，拎着泡芙走回茶几，给他倒水。
谭宇程把笔记本电脑跟外套一块放在沙发一角，接过季听递来的水杯，季听将头发绕到耳后，盘腿坐下来，说道：“今天店里盘点。”
谭宇程解开钮扣，领口敞着，握着水杯，喝着，“还没到月底就盘点？”
季听拆开那袋泡芙，说道：“店长带的学徒偷吃了巧克力，以防万一，做了全面盘点。”
谭宇程嗯了一声，往后靠，把玩着水杯。

第20章
泡芙的口味都是季听喜欢的, 这个品牌在黎城很出名，CBD商圈只有卓越时代那里有，今晚谭宇程给她买了很多种口味, 季听塞了一个进嘴里, 又拿了一个转身塞到他嘴里，谭宇程正挪了笔记本电脑，在大腿上刚刚打开。
他没张嘴，提了她的腰，吻住她的唇，舌尖直接勾走她嘴里的泡芙。
季听措手不及，顿时满脸通红, 嘴里只留下点点的甜味以及他的气息。
她探头看他电脑一眼，“你还要工作？”
“嗯，修个BUG。”他修长的指尖在键盘上按着, 姿态随意, 咀嚼着从她那儿勾来的泡芙, 漫不经心又吊儿郎当，舌尖甜腻。
季听看他专心敲着, 就没再说话, 转身看向自己的电脑, 翻开工作本，把今天盘点的数据输入到系统里, 一串串数字进入页面里。
头顶灯光昏暗, 窗帘关着，客厅里除了智能时钟跳动着, 就只剩下键盘声，季听专注地敲着, 此时脑海里却浮现自己的掌纹，她动作停了停。
这一停，感觉到他键盘的声音好像也停了，她转过头，谭宇程正敞着长腿，合上笔记本电脑，在昏暗光线下，睨她一眼。
正巧他领口微敞，腹肌仿佛贴着衬衫，呼之欲出。
季听心突地一跳，眼眸转向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掌，她看着看着，伸手抓住他泛着青筋的手背，翻了过来，男人手指骨节分明。
“看什么？”
他语气随意地反问。
季听轻声道：“看相。”
她低着头，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到他的感情线，那手掌上的掌纹，从尾指的基底部往上延伸...他的掌纹蛮深，感情线挺连贯，但是在中间断了一下，后续又接上，最后衔接很漂亮，圆满的感觉。季听指尖僵了僵，心脏跳动着，这是不是意味着。
他最后跟舒筱会复合，拿到一个圆满的结局。
她盯着他的掌心，一动不动。
谭宇程问道：“看出什么了？”
语调随意地在头顶响起，季听回神，抬眸，在昏暗光线下与他视线对上，她静几秒，笑道：“桃花，你最近挺多桃花。”
谭宇程听罢，眉梢一挑。
“桃花？”
“你算不算？”
季听一愣，她眨了眨眼，她算他的桃花吗？这么多年长在他身边的桃花，她眼眸一移，低头指着他的掌纹，说道：“你是真的很多桃花，你看看，这些横枝出来的，都是你的桃花债。”
谭宇程眼眸转来，在昏暗光线下，随意看一眼那掌心的横枝，季听却一本正经地用指尖划着他的横枝，她指甲修剪得很好，涂着的颜色也是透明色，指腹划过他的掌心。
他略微抬眼。
就看到她披散的发丝，那隐隐约约要滑落的的肩带，细致黑色的肩带衬得她锁骨宛如一汪水，晃晃荡荡，谭宇程伸手，指尖从她右边的锁骨轻划而过，来到她左边的锁骨，像是不经意，宛如风吹过一般，季听感受到那股风。
她指尖一停，刚略微抬眼。
脖颈就被谭宇程握住，下巴被他指尖抵住抬起来，眼眸一对上，他俯身就吻下来。
季听身子一颤。
肩带顺着一块滑落，她禁锢在他掌心里，被他吮吻着，呼吸不畅，脖颈上的大手轻微地摩擦。
而就在这时，身后茶几上的手机铃铃铃地响起来，还伴随着几分振动，季听刚攀上他膝盖的手停住，谭宇程指腹用了点力气，咬着她的唇瓣，略微停了停，彼此在这时睁开了眼睛，因为身后的手机还在继续响着。
实在是很扫兴。
季听望着他。
谭宇程离开她唇边，蹭着她的唇色，“接吧，看看是谁。”
季听回了点儿神，咽了下口水，抿着唇应了声，她转过身，捞过茶几上的手机，低头一看，来电是于希。她瞬间清醒许多，接了起来。
“喂，于希。”
“你好，我是于希的同事，你是叫季听吗？她的闺蜜。”那头是个男声，季听拧了下眉，回道：“是我，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们公司聚会，在酒吧里，于希喝酒，喝醉了，然后现在在哭，我们拉也拉不走，劝也劝不动，也弄不清楚，她为什么哭，她的最近联系人是你，所以我就打给你，你看看能不能过来，看看她，或者劝劝她。”
季听心里瞬间紧张，“可以，能麻烦你们先看着她吗？我这就过去。”
“可以的，我们不会走的，她这样我们也不放心，你快点来吧。”
“好的，谢谢，谢谢。”季听说完，挂断了电话，抬眼看向谭宇程，谭宇程手肘搭着膝盖，已经听到他们的对话，他眉梢一扬。
季听抿紧唇，道：“我去看看她。”
“嗯，我陪你去。”谭宇程抬手扣上钮扣，一手揽她站了起来，季听呼一口气，匆忙进屋换衣服，简单穿了T恤跟鲨鱼裤，又把头发扎起来，显得干练一些。黎城快十月底的天气，还很燥热，谭宇程开了门，拿了车钥匙扔给季听。
季听接过。
两个人出了门，季听把门关上，与他一块走向电梯，他略微走在她前一点点，季听唇角被他咬破皮，她不经意碰到，暗自嘶了一声，却又想起他今晚吻得挺不客气，要不是有那通电话，她肩带估计被他扯下来。
而这次发生的地方在她家，所谓天时地利人和。
她心咚咚跳，余光看他一眼，耳根滚烫，轻声问道：“你今晚有准备？”
男人指尖快碰上电梯键，听见这话，转头睨她一眼，面无表情：“没呢。”
季听一顿，脸烧得更厉害。
电梯正巧来了，两人走进电梯，谭宇程收回手，顺势插进裤袋里，修长的指尖不经意碰到些硬质的边角。季听站在他身侧，问那一下都很不好意思了，此时更安静。
下了楼。
开的是他的车。
他喝了酒，坐副驾驶，季听在驾驶位上，启动车子，车里有淡淡的檀香味，黑色轿车一溜烟开出去，谭宇程往后靠，安全带扣着，他支着手肘按手机。
抵达那家酒吧。
还挺熟悉的，就是上次季听差点露光的地方，她顾不得回想过去那囧样，一下子走进酒吧里，五光十色的灯光，正在摇滚的舞台，震耳欲聋，吧台那边趴着一个女人，她的身边陪着一个男生，那男生戴着眼镜，与季听视线对上，立即挥手。
季听立刻赶过去，扶住于希的手臂，那男生说道：“你来就好了，我先走了。”
“谢谢你啊，小哥。”
“不客气。”小哥对上季听这张脸，也是红了红，扶了扶眼镜就走，季听低头看向于希，于希已经坐起身了，她眼眶里确实带泪，她仰头看季听一眼，季听心里泛起一丝心疼，正想开口，于希手机却响了，她伸出手接了起来，冲着那头说道：“我告诉你，老娘又不是没人要，你要是敢再去相亲，我他妈就立马找人结婚！”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
但季听知道那是朱占，她很惊讶，这才回去多久，就要再相亲了？
可于希难得遇见还算喜欢的男人啊。
“我不听，我一句话都不想听你说，你只要敢坐在那相亲桌上，咱们就完了！”说完，于希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季听抿紧唇，把她扶起来。
于希握紧自己那手机，转头看向季听，她醉了，但又没醉，她咬着牙，眼眶带泪，“听听，朱占那个狗东西，还要去相亲，他当我于希是什么啊，他桌上的一盘菜？”
季听顺顺她的头发，说道：“咱们先回家。”
“呜呜呜，狗东西，真不是东西。”于希哭出声，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季听轻声哄着让她起身，于希倒也想站起来，可是她没力气，季听不得不抬眼看向一旁的谭宇程。
谭宇程挑眉，嘴里咬着烟，伸手，只抓着于希的手臂，略微用力，把她拉站起来。
季听架住于希的肩膀。
于希察觉了力道，扭头看去，看到高大的谭宇程，她摇摇晃晃地看着，问道：“你怎么跟听听在一起啊？你们这么晚在一起呢？”
谭宇程嘴里斜斜咬着烟，懒得回她的话。
季听耳根滚烫，扶着于希往外走，还顺手勾了她的小包。
谭宇程看她扶得住了，松开于希的手臂，谁知那服务员上前，要她们买单，于希喝了两杯很贵的酒，谭宇程拿过单子，看了看，最后在上面签了名，算记他的账。
出了酒吧门口。
天气燥热得没有一丝风，季听带着于希得下台阶，于希靠着她肩膀，嘴里还在骂着，“什么人嘛，脚踏两条船。”
谭宇程接过季听递来的车钥匙，他看她一眼，嗓音低懒，“听见了么？”
季听微愣，看向他：“什么？”
“脚踏两条船。”
季听与他中间隔着一个于希，她还有些愣，跟他视线对上后，谭宇程指尖的烟随意夹着，淡淡地回一句：“陆海。”
季听这才反应过来，脸顿时烧红，她说道：“我说清楚了。”
谭宇程挑挑眉，他走下台阶，往停车场走去，季听抿着唇，在原地站几秒，才跟上他脚步。
谭宇程嗓音从前头传来，“你想，也行。”
他说：“我随意。”
季听瞬间有种想踹死他的冲动。
抵达车旁，因为谭宇程喝了酒，没法开车，他扶着车门，季听有些费劲地把于希推进后座里，站直身子，微微喘着气，她拨弄了下发丝，与他视线对上几秒。
谭宇程唇角轻勾，反手关门。
季听抿唇，那股冲动又上来，她绕过后面，上了驾驶位。
谭宇程长腿迈进来，坐在副驾驶上。
季听启动车子，黑色轿车倒出去，在后座扣着安全带的于希，扒拉着安全带，感觉被束缚了，她人扒到前座，抓着驾驶位的后座，脸贴着皮椅，道：“听听，去哪啊，我不回南安啊，我不要见朱占。”
她有点糊里糊涂，说胡话了。
季听一边开车，抬眸看内视镜的她一眼：“不回南安，回你住的公寓。”
“我住的公寓？”
“哦，小窝，可以，回这里。”于希还贴着，身上酒味浓郁，职业套装被折腾得有些皱巴巴的，松松散散，幸好她那位同事人老实，季听叫于希坐好，于希不肯坐好，非要就这么趴在椅背后面，手臂再往前伸都能揽到季听了。
于希眼睛看向副驾驶的男人，又重复问了一个问题，“谭宇程，你怎么在这里啊？”
谭宇程拆了一颗棒棒糖放进嘴里，咀嚼着，散散嘴里的尼古丁，就是不回于希的话，于希转而只能去问季听，“他怎么在这里啊。”
季听握紧方向盘，说道：“这车是他的。”
“哦，好人啊。”于希回了这句。
季听紧张的心情瞬间被逗乐，她看一眼副驾驶上的男人，谭宇程估计有点困，闭着眼，嘴里叼着棒棒糖，下颌线极为清晰，季听耳根微烫，收回视线，专心地注视着前方，开了一段，发现于希安静下来，季听轻声问道：“于希，睡了吗？”
于希扒拉着椅背，出声，有点瓮里瓮气，“没睡呢。”
“嗯，你坐好。”季听放心下来，叮嘱着。于希在后面没回应，季听能感觉到她的手碰到她肩膀，外面夜色深重，隔壁车道偶尔有车快速开过，车灯敞亮，投进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