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半截白菜)

“听听。”
于希突然喊一声。
季听应了声，“嗯？怎么啦？”
“如果我选择回南安发展，你说按我的能力，我能做什么。”
季听微愣。
下意识地想要劝住她，可下一秒想起她今晚的失常，以及跟朱占通的那通电话，任何想法总是事出有因的。
她看着前方的道路，想了想，认真建议道：“南安的酒店，好的也挺多的，你可以转过去还是做这一行，按你的能力，怎么样级别都要比在黎城高。”
“但是薪资肯定就差了吧？”
季听顿了顿道：“那也不一定，级别高的话，薪资肯定就跟着涨呀。”
于希突地短暂地冷笑一声。
“可是我在黎城这边努力得到的一切就全部化为乌有，而且我听朱占的父母意思，还是希望找个能顾家的女人，如果不是这样，又何必在我跟朱占关系正稳定的时候，重新给他相亲。”
季听指尖微凉，她有些诧异，“那他怎么说呢？”
那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文稳重的男人，显然很听于希的话。
“他说他去应付一下。应付，听听，你信吗？应付一个就有两个，应付两个就有三个，最后，我算什么呢？”
季听微微眯眼。
一声不吭
难怪于希会生气。
她说南安的男人好，但没想到会是这种好，这显然是一种背弃，却还要于希等着，挺不要脸。
所以，跨城市相亲，并不靠谱，生生地徒增烦恼，邱丹有先见之明，给她相亲，从不选择黎城以外的地方，季听抿唇，打着方向盘，问道：“于希，你怎么想？”
于希在后面摇头，嗓音很低：“不知道，让我想想。”
季听嗯了一声，她下意识地看眼副驾驶上的男人，谭宇程抱着手臂，还是闭着眼，动了下糖棍，眉眼在夜色下，轮廓分明。
其实他公司应该蛮多单身男生的。
要是能介绍。
她顿了顿，收回视线，觉得下次再说，这样弄得好像于希没人要似的，实则，于希的追求者不少，没有点头的原因都是多方面考虑的，谁也想不到于希回南安休个年假相亲一次就成功了。
黑色轿车驶入于希所在的公寓，她这个公寓也在黎城的中心区，属于配套设施很完善的那种，就是月租不便宜。
车子停下。
于希已经有几分昏昏欲睡，眼角还挂着泪水，涂的眼线晕开一些，看起来有点像大熊猫，多了几分可爱。
季听把她扶出来，她浑浑噩噩地抱住季听的腰，埋在她怀里，谭宇程叼着棒棒糖，反手关了门，手插裤袋里，接了车钥匙，帮着按了电梯，睨靠在季听怀里的于希一眼。
谭宇程眼眸眯了眯，收回视线。
下了电梯，季听握着于希的手指开了门，滴滴一声，一间两居室纳入眼帘，于希的公寓装修得比较奶油风，有些粉粉嫩嫩，连沙发上的抱枕都是派大星，睡衣之类的也随意丢在榻榻米上，地毯也挺多东西的，一些刚拆的盲盒，也有没拆的盲盒，房间里极其二次元。
谭宇程没进门，靠着门框，显然在等季听。
季听先扶着于希进了浴室里，给她卸妆，洗脸，至于洗澡估计就做不到了。她把于希送回卧室里，给她换上柔软的睡衣，把她放在床上，盖好准备离开，就被于希一把拉住，于希像熊一样，攀住季听，“听听，陪我睡。”
季听一时没反应过来，人被拉倒在床上，于希七手八脚地缠上她。
季听挣扎无果，又看于希红肿的眼眶，她顿了顿，拿起手机，拨打谭宇程的电话，他那边很快接起来，季听犹豫了下，说道：“要不，你先回去，她拉着我一起睡。”
谭宇程在那边刚点了烟，听罢，嗓音低懒，“她怎么那么多事。”
季听声音轻柔：“你回去吧，她今晚状态不好。”
有几分哄的意思。
谭宇程听着，静了几秒，嗯了一声。
“车钥匙给你留下。”
季听本想说不用，就听见外面关了门，男人已离开，季听反应过来他喝了酒没法开车，还不如打车，于是她说：“那你记得叫车。”
“嗯，晚安。”
季听：“晚安。”

第21章
嘟嘟声传来, 接电话的耳朵微微有点烫，季听放下手机，于希就揽上来, 直接埋在她的身上, 嗅了嗅，“听听，你身上好香。”
季听拉好被子道：“我洗了澡的。”
“有种乌木清香，尤其是脖子这里。”于希在她脖子那儿嗅了嗅，季听微顿，乌木的香水味是谭宇程在用，他晚上握过她的脖颈, 她耳根更烫一些，于希嘀咕道：“奇怪，这个味道很像谭宇程的香水....”
季听更不敢吭声, 她拍拍于希, “睡吧。”
于希嗯了一声, 后想了想，又说道：“谭宇程用这款香水, 我感觉就很适合他, 那种冷调感, 却又故意勾人的那种，有一个词叫.....”
“高级猎手, 对, 就是这个，他就是个高级猎手。”
季听拉她被子, 哄道：“睡吧。”
“好吧。”于希埋在季听颈窝，闻着乌木香, 季听总觉得不太好意思，用手背擦了擦脖颈，于希迷迷糊糊地又说一句，“不过谭宇程跟你关系确实好，他好像也就把你当朋友。”
季听一顿。
轻轻嗯了一声。
隔天一早。
于希手机三十多个电话，微信信息也超五十条，都是朱占打来跟发来的。于希醒来披头散发，握着手机看到这些信息跟来电，突然一下子反而觉得心里平静了。
她看着在泡咖啡的季听道：“算了，还是先好好搞钱吧。”
季听端了咖啡放在她跟前，道：“也不要先急着下定论，你心态放平，一切都会好的。”
“那可不，我才二十八岁，又不是四十八，我还年轻。”于希按着手机，给朱占发了一条信息，随后就把手机扔开，端起咖啡喝。
这条信息过去。
朱占那边果然安静，没再回复。
季听不知道于希发了什么，但她总算缓过来了，她也放心了。
喝完咖啡。
季听得回店里，于希得去酒店，匆忙收拾一番，季听拿走鞋柜上的车钥匙，于希看一眼，诧异，“谭宇程的车？”
季听嗯了一声，穿鞋出门。
于希反手关门，拎着小包，道：“还蛮好的嘛，把车钥匙留你了。”
季听往电梯走去，“他昨晚喝酒了。”
“哦哦，喝酒了去找你？”于希偏头看季听，季听睨于希一眼，“很奇怪吗？”
于希一顿，笑了笑，“不奇怪。”
谭宇程跟季听关系就是好嘛，他们彼此有父母的牵头，一直都走得很近，别人还没季听这个待遇。于希也不知自己一时怎么有荒唐的念头飚起。
季听送于希去酒店。
在门口停下时，季听跟于希说道：“你记得感谢一下昨晚那个陪在你身边的男同事。”
于希想了下，反应过来，她说道：“哦，那个小弟弟啊，好啊。”
“我会记得的。”
“拜拜。”她跟季听挥手。
季听挥了挥手，启动车子，于希站在原地目送，谭宇程这车熏黑了，俗称西装暴徒，是真挺帅的，就是贵，一般人还买不起。
这车季听开着，季听还有点飒。
接下来的两天，谭宇程那边有些忙，这辆轿车就一直停在季听这边的车库里，天气进入十一月还是热，黎城的冬天来得晚，夜晚却逐渐来得早。
这天吃过晚饭，华灯初上。
季听端着一份巧克力慕斯走出来，店门就被推开，穿着吊带上衣跟牛仔裤的梦嘉戴着墨镜，手里拎着一个精品购物袋走进来，她指尖勾下墨镜，笑眯眯地看着季听，“好久不见啊，宝贝。”
季听愣几秒，笑道：“最近不是陪你妈咪出差。”
“是呀，就陪她去了两三天，有点无聊，我先回来啦。”梦嘉把购物袋放在柜台上，“给你的，看看，钟唔钟意。”
购物袋里是一个高奢包包。
季听看一眼，笑道：“很好看，但太贵重啦。”
“哎呀，我妈咪出国买的，免了很多税，便宜好多哦，我给希希也带了一个。”梦嘉把墨镜挂领口，看眼她手里的巧克力慕斯，“我吃这个吧？”
她一点都没有客气。
季听看眼碟子里的蛋糕，推给她道：“给。”
“谢谢。”梦嘉端过那蛋糕，一璇身走到那边的位置坐下，季听把购物袋拿下柜台，放在一旁的沙发椅上，问了梦嘉喝不喝咖啡，梦嘉要冰美式。
她转身给梦嘉制作。
小周探头，凑过来道：“听姐，你这位同学好漂亮，还好大方哦。”
季听笑笑。
她垂眸继续弄咖啡，过会儿，端着冰美式走出去，放在梦嘉桌上，梦嘉喊她：“坐下坐下。”
季听在她对面坐下，看她拿着叉子慢悠悠地吃着巧克力慕斯，一只手还按着手机，梦嘉抬眼看季听道：“我叫了于希还有龙空哦，订了大闸蟹跟小龙虾，今晚收店了一起吃哦。”
季听一愣，“你叫好了？”
“嗯，他们下班就过来。”梦嘉放下手机，笑着看季听，“但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哦，你叫他过来一起吃。”
季听心里有预感，但还是确认似地问道：“谁。”
“谭宇程。”梦嘉撑着下巴，眨眼，她伸手握住季听的指尖，“快嘛，给他打个电话，喊他今晚过来一起吃。”
“龙空不叫吗？”季听反问。
梦嘉耸肩，“叫啊，以防万一，你也叫一次，我们在你店里就行。”
季听指尖被梦嘉拉着，看着梦嘉那双戴了美瞳的眼眸，她抽回指尖道：“我试试看。”
“去吧。”
梦嘉笑眯眯。
季听站起身，走到柜台后，拿起一旁的手机，点开他的头像，编辑。
季听：晚上过日落吃宵夜么？
谭：好。
他回得很快，估计龙空提前跟他说了，季听叹口气，手机放下，抬眸朝梦嘉点点头，梦嘉眉眼一亮，笑容灿烂。
距离关店还有几个小时，梦嘉就留在日落，靠在那边的书吧，翻着杂志，大波浪的卷发披散在后腰处，有种慵懒的感觉，她身上大小姐的气质与生俱来，当初她跟母亲到南安生活，进入南安一中后，没过多久，身边就多了很多小弟为她鞍前马后。
她性格向来火辣，热情，对舒筱的不喜欢也明显摆在脸上，尤其是得知谭宇程与舒筱在一起时，梦嘉差点跑来闹一场。
谭宇程轻轻瞟一眼，就止住了她的脚步。
全南安一中，谭宇程也不是善茬。
梦嘉识时务者为俊杰，没有跟谭宇程硬碰硬。
这次估计是因为一直找不到谭宇程，才想出这个招，从她这儿击破。
九点出头，季听提前让小周跟张扬下班，他们帮忙打扫了卫生，听话地先走了。梦嘉出去一趟，拎着大闸蟹还有小龙虾以及一些小菜进店，身后跟着龙空跟于希，龙空笑着敲敲季听的桌子，“晚上好。”
季听笑道：“晚上好。”
于希放下小包，绕过来抱住季听的腰，说道：“我想喝杯拿铁，能做吗？”
季听拉拉她的手臂，道：“可以，你坐着，龙空要喝什么。”
“我也是拿铁。”
梦嘉扭头看过来道：“我还要冰美式。”
“好。”
季听拿过杯子。
于希跟龙空到那边拼桌，准备一次性手套以及垃圾桶，两张桌子拼到一起正好可以坐六个人，他们三个人先坐好，拿一次性的碟子把吃的都倒在里面，方便等下吃，店里被小龙虾的麻辣味给覆盖住了咖啡香味。
门铃响起。
季听从咖啡机前抬头。
就看到谭宇程一手挽着西装外套，推门而入，眼眸与她对上几秒，季听顿了顿，道：“来了？”
“嗯。”
他视线转过去那边。
一眼看到梦嘉站起来朝他挥手，他轻拽了下领口，瞥了眼季听，顺手把外套递给季听，季听放下杯子，接过，谭宇程撩眼，语调淡淡：“你知道她在？”
季听对上他眼眸，有几分心虚。
谭宇程转身走过去，龙空立即拉了椅子给他，谭宇程长腿勾开椅子，坐下，旁边不远处就是梦嘉，梦嘉递了一次性手套给他，谭宇程随手接过，问龙空：“今晚这么好兴致？”
龙空笑道：“正好忙完，梦嘉难得回黎城，说请我们大伙吃宵夜。”
谭宇程听着，随手剥了虾壳。
梦嘉望着他，眨眼，希望他抬头看她一眼，这段时间追求那么猛烈，还闹到他公司去，确实不太好，他后面躲她躲得那么彻底，就是因为这样。她需要破一下局面，她喊了一声：“谭宇程。”
谭宇程靠着椅背，长腿踩着桌底的栏杆，语气随意：“说。”
梦嘉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抿了抿唇，“没什么，喊你一声。”
谭宇程轻嗤一声。
季听把他外套放到里面休息室，再走出来，咖啡也做得差不多了，她端着走到他们跟前，一人拿了一杯，手被于希一拉，拉到她身侧坐下，正好与谭宇程面对面。
谭宇程抬手，挪过桌上的碟子，把剥好的虾肉扔里面。
轻描淡写地看她一眼。
季听戴上手套，没立即去吃那里面的虾肉，而是拿了大闸蟹拆开，龙空立即拿工具给她指导地说道：“从这里弄开。”
季听低头去弄。
于希坐在季听的身侧，她凑近季听，“谭宇程对梦嘉冷漠好多哦。”
季听拆开一个蟹壳，没吭声。
桌上的气氛并不算特别差，龙空跟谭宇程聊着天，梦嘉老实很多，喝着咖啡，偶尔伸手过来这边，拿走碟子里他们男人剥的虾肉，拿走的都是谭宇程剥好的，她眉眼弯弯，一边吃一边笑，她看季听剥开大闸蟹在吃，她问道：“听听宝贝，好吃吗？”
季听用小勺子挖肉，她嗯了一声，“好吃。”
她把另外一个蟹腿敲碎了放在碟子里，顺势拿走谭宇程刚剥好放下来的虾肉，放进嘴里。谭宇程拿起她丢下的那蟹腿取过来，挑开壳。
梦嘉看谭宇程在吃，立即撑着下巴眨眼道：“特意让人从澄海送来的，上岸还没几个小时。”
于希哇一声：“跟着大小姐总是能吃到很多好吃的。”
“那是，你们想吃以后就跟我说呀。”梦嘉这话是跟于希说的，眼睛却看着谭宇程，谭宇程靠着椅背，懒洋洋，并不接她的眼神跟话。
这时，于希笑道：“哎，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梦嘉第一个举手，说好好好。
龙空也饶有兴致，季听拿纸巾擦擦手，看向于希，谭宇程端起咖啡喝着，于希咳一声，说道：“真心话大冒险吧，好久没玩这个游戏了。”
梦嘉眼睛一亮点头道：“好，就这个。”
于希看眼季听，季听笑笑站起身，去了柜台后，找到一瓶没开封的果汁，来到这边放在桌上，他们稍微收拾下桌上的狼藉，把果汁放倒。
于希第一个转，转到梦嘉。
梦嘉眼睛睁大，抬手拨了下大波浪，她笑道：“我选真心话。”
于希跟季听还有龙空都有些诧异，本以为谭宇程在现场，她肯定选的大冒险，谁能想到，她选的真心话。于希笑道：“行啊，那我问了，你现在心里想的人是谁，想对他说什么。”
梦嘉眼睛一转，看向谭宇程。
谭宇程抱着手臂，长腿岔开，那姿态桀骜不驯，盯着梦嘉。
梦嘉咽了下口水，她脸色有些发红，但又一定要说，她盯着他道：“我想的是..你，我想说，前些日子对不起，给你工作造成困扰啦，你不要生气了。”
谭宇程唇角轻扯。
“哦？”
他态度不明。
梦嘉点头：“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谭宇程没吭声。
于希见状，笑道：“好啦，那接下来就由梦嘉来转吧。”
梦嘉顿时雀雀欲试，她盯着那瓶果汁，涂着指甲的指尖握上那瓶身，接着轻轻一转，在她期待的眼神里，果不其然，那瓶果汁瓶口转到谭宇程跟前。
季听呼吸一凛。
谭宇程扫一眼那瓶口，不以为然，梦嘉咳咳几声问道：“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谭宇程撩眼。
梦嘉对上他眼眸，也屏住了呼吸，她看着他问道：“你有没有忘不掉的人？”
这话一出，季听的心也跟着一跳，定定地看着谭宇程。谭宇程慢条斯理地拨开指尖的龙虾，在所有人安静的注视下说道：“算有。”
季听下意识地抿唇，紧捏着手中的勺子。
现场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想起舒筱，他终于第一次承认了。
梦嘉猛地咬牙，明知故问：“那是谁？”
谭宇程把虾肉放进一旁的碟子里，嗓音懒散，“这是第二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