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将茶碗放在案子上,终于才又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许多,道:“妾身方才说的,妾身并没什么神异,不过是靠了这种材料罢了。这种材料名为‘镜花’,只有夜血才能发动。是夜族的不传秘宝。”
风间月乐了,道:“那汀兰也是夜血啊,说不定她也能发动?这花您还有吗?”
夜华夫人摇摇头:“这花是妾身年轻时偶然得来的。刚才,那就是最后一朵了。若不是因风公子身份高贵,又是救人之用,妾身本想一直留着的。”
我们四个都显出蒙圈的表情。就剩最后一朵,您早说啊,我们做决定也好更谨慎些。
夫人又道:“此花并非祥物,发动耗血损心,还望列位不需追寻于它。”
她这话听起来是规劝我们,然而听在一心想追寻某事的人耳中,又是另一个意思。
风间月便眼神一亮:“您是说,世界上还有这种花,能被找到?”
夫人连连摇手,苦劝几句。但此时的风间月楚汀兰哪里肯听,追根究底,要问一个答案。
最终,夜华夫人叹口气,还是吐了口:“据我所知,世上还有可能存在这种花的地方,有且只有一个,但听说终年迷雾,很难到达。”
“哪里?”
夫人轻轻张口,吐出了让我和凌青云都激灵一下的一个地名:“流仙岛……”
【作者有话要说】
睡前喝茶导致大失眠啊。。。
更了这章可能要停一天的说。。。
第三十五章 看脸的世界
“我说……凌沐云,那流仙岛,不是你凌氏的地盘么?如今既然法师这样说了,可否让我和汀兰上岛查看一下?”
“……”
回程路上,风间月一直缠着凌青云恳求,倒是一大奇景。而凌青云只报以雷打不动的笑脸,却是惜字如金,死不松口。
“你放心,我想找那镜花,只是为了汀兰的事,绝不涉及其余,我们在流仙岛上听见什么,看见什么,绝不透露一毫出去——我给你起个重誓也是可以的。”
“……” 还是笑眯眯的不回应。
“凌沐云!”风间月急了,“我知道咱俩这么多年,互相都不待见,但我难得开口求你,你要怎的?非叫我跪在地上来个负荆请罪不成?”
凌青云这才转过来,两眼弯弯地道:“好呀,这可是你说的……”
风间月:“……”
他们在那边掰扯,我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盘。
没想到,能映人过去的,不是人,而是物。
是物的话,事情更麻烦,却也更好办,需要的就是,把这个“物”尽量完全地掌控在自家手里。
现在风间月急着想上岛,他是原著男主,又是个混世魔王的性子,如果凌青云真不许他,我担心他自己找了什么门路摸去,只怕更麻烦。
何况,如果这花真的这样神异,我也挺好奇的。想要多了解一下,甚至想,如果能私藏两朵回来,以后说不定用得上呢。
于是我笑着开口,给风间月找个台阶,向凌青云道:“沐云,不开玩笑了。你既然救了楚姑娘一回,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让他们上去查查也无妨。不过,毕竟是凌家地界,不便外人乱闯,你要走不开,我跟他们去一趟怎么样?”
风间月连忙附和:“是是,有可心看着我们,保证不乱跑,不惹事,一切按你们凌家规矩来,你还不放心么?”
凌青云似乎看出我的盘算,表现有所动摇,道:“也罢,既然可心都开了金口,我也不坚持了。那你们要起重誓,上岛之后,一切要听可心安排,离岛之后,不能将岛上任何见闻外泄之外。”
“依你就是,”风间月道。
“此外,那岛附近风急浪高,迷雾重重,我还得给你们配个向导。”
“谁?”
“红重。你们也见过的,那个高个,口不能言的姑娘。”
“为何是她?” 楚汀兰道,“一个会武的丫头罢了。”
凌青云眉眼弯起来:“因为,她是正宗流仙岛的出身……”
先前我提到过流仙岛这个历史遗留问题,这里再详细说说。
一个人说他能吃辣,另一个也说他能吃辣,但真吃吃看,接受程度往往还是大有不同的。
同样道理,尽管丙辰战事三国联合,与夜族对抗,但由于地缘较远,凌氏与夜族的仇恨和利益纠葛都相对较少。
所以战争期间,两名出身武林的夜族人士聚拢族人,贿以重金,向凌海流求得这座孤悬海外的小岛避祸。
这两名江湖人士原是一对师兄弟,师兄名为石守义,师弟名为申当楼,二人利用岛上原有的监狱设施,修建了一座山庄,将带上岛的夜人细心安置,或种田捕鱼,或纺纱织布,自给自足,倒也形成了一片小小的世外桃源。
而红重,就是石守义的女儿,当时石守义为了让凌家放心,将自己的独女送入凌家宫廷,供凌家驱策,某种意义也是人质。
最后这条,是我这个剧情党也不知道的,原著上并未详写红重的出身,我只知她是宫中护卫,不知还与流仙岛有这样的渊源。不过如此看来,让她带我们上岛,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凌青云私下问了红重镜花的事。
红重沉吟半晌,承认有这种花的存在,但一来这是族中秘密,又说此花不祥,所以她从未主动提过,二来离开岛时她年纪还小,知道的也不算太多。
我们并没为难她,凌青云向她解释,第一,流仙岛现在是凌氏属地,属地发生什么,国主有权知道,第二,凌青云本人还有些半半拉拉的夜血,四舍五入也算个夜人,所以分享这个秘密,也不算她背叛族人。
事不宜迟,回国之后,凌青云立刻准备了船只,由红重带着我、风间月和楚汀兰三人驶向流仙岛。
据说此岛古代为流放犯人所用,越接近岛屿,我越感到此言不虚。
本来出航之时,脚下还是万顷碧波,放眼望去,海天一色,然而当接近此岛,海流骤变,浓云密布,原本碧蓝的海色只剩黑沉一片,我推测海面下应该有一些火山,以至于空气里扑面而来强烈的硫磺气息。
风急浪高,流仙岛突兀地出现在眼前,我发现这座岛四周没有缓坡,几乎全是岩石形成的峭壁,像是一朵蘑菇从地里长出来似的。远望能看见岛上稀疏的树木,恶形恶状,像一群双手高举的女巫。
当然,红重作为本地人,还是给我们找到了一个相对平缓的入口,这是这座岛唯一的码头,岛上的人虽然跟外界交往不多,毕竟还是有一些生活的需要,是以跟凌国维持一定的商贸往来,每隔一段时间,会有船只送来淡水、蔬菜等等。
我们上了岸,坐在一间小酒肆里稍事休息。再往前走,这座岛上鼓起一座山包,山顶的建筑被称为红叶山庄,是岛主居所。据凌青云透露,红重的父亲石守义已经在几年前去世,现在的岛主是他的师弟申当楼。
酒店的小二给我们端上淡酒,由于进食的关系,红重也把头上厚重的斗笠拿下来,露出有些前凸的额头和带着红斑的眼睛,但脸上的黑巾还是没有取下,在黑巾后小口啜着酒。
我左右环顾,发现这里的人眼睛或多或少都带着杂色,再看红重眼中那片红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可能是夜族血统的原因,只可惜,不比楚汀兰的美丽紫眸,那片红斑反而放大了她的丑怪。
红重是个非常稳重的姑娘,但此时我见她也有几分失神。我听凌青云说,她父亲石守义与申当楼虽为师兄弟,却胜似真骨肉,胼手胝足地带领夜人,在大乱中开拓了这一方净土,只是如今石守义已经身故,也不知这份情义会不会人走茶凉。我猜测着她的心情,多年未归,会不会也有近乡情怯,心里忐忑不安?
不过店里,只有我一个人在注意红重,其他人全都在留意楚汀兰。我发现旁边坐着的中年大叔,不自觉把肚子都吸起来了。
我默默叹口气,人类啊,真是一百年一千年,也改不了以貌取人这一点。
正在这时,又听店口一阵喧哗,进来三四名少年,都十四五年纪,衣衫华贵,带着佩剑,头上却都留成古里古怪的辫子,远看上去像几株玉米。
楚汀兰见此,不由掩口一笑。
而我也明白她笑什么,年轻人往往有一些古怪的“时尚”,但这些少年应该没有或者很少踏出过这座岛,所以他们的时尚变成了我们眼里看城乡结合部的“杀马特”。
可不幸的是,这一笑被少年们看见了,他们一下围过来,恶狠狠道:“笑什么?!”
红重站起身,挡在我们前头,比手画脚地似乎想跟对方解释。
然而,对方领头的少年看见她的脸,嗷地叫了一嗓子:“哎呦,这是哪里来的丑八怪,吓死小爷了!”
众人哄笑起来。
他们本来因为外貌被嘲笑,想找楚汀兰的岔子,但楚汀兰的长相挑不出什么毛病,所以一下子把矛头都对准了在这方面极其吃亏的红重。
这看脸的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红重本来是想出来圆场,却无端吃了嘲笑,也说不出话,只默默把斗笠带上。
可我实在看不过去了,插嘴道:“你笑她什么?我看你还跟她长得有点像咧。”
我这话不是胡说,那小少爷的额头和眼型跟红重就是有点相似,不过他是男生,这种偏于粗重的长相就没那么违和。
众人皆向那领头少年看去,他们一定发现我说话是很实在的,我瞧见后面两个跟班,低着头肩膀一抖一抖的,在那里憋笑。
而越是事实的话越伤人,我看着那领头少年脸色渐渐涨成猪肝色,心里暗道不好。
果然,他恼羞成怒,下一秒啪地一脚就飞踹过来。
第三十六章 流仙岛主
少年一脚飞踹过来,吓得我抱头一缩,堪堪躲过,只踢中了桌上酒壶,倾倒下来洒了楚汀兰一裙子,她“啊呀”叫了一声。
但他这次可惹错人了,风间月那家伙,没事都要找点事管,何况这种欺到头上的。只见他眉头一皱,啪地一声,接住那扫来的腿,抬到桌子上来了,任那少年怎么挣扎,竟是动不得。
“你们可知我爹娘是谁?” 少年狂怒大喊。
“原来你还有爹娘?”风间月嘲道,“看你这没家教的样儿,还以为你没有呢。”
风间月其实嘴也挺毒的,只是看原著的时候,他是主角,所以读者往往觉得爽,不感到他嘴损。
但此时少年听此言语,明显发飙了,双眼发红,怒气上头,抬手从身后拔剑,就砍向风间月。
打架动个拳脚没什么,但动刀剑,就是奔着要人命去了。
风间月大概也没想到一点小事引起的纠纷,对方会如此狠毒,又因捉着他的腿一时腾不开手,倒吸一口凉气,险些被他斩中。
说时迟,那时快,红重一直在关注着局势,此时迅速抽出短刀,“当”地一声,阻住来剑,反手一卸,竟然将少年肩膀卸得脱臼。
少年一声惨叫,向后便退,一手已经捂住胳膊,满脸痛苦怨毒之色。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几个少年此时终于都意识到,风间月加上红重,他们根本不是对手,于是两个跟班上来垃架,一边落着“你们等着”这种狠话,一边却又脚底抹油地落跑了。
等他们跑掉,酒馆老板才探头探脑地从柜台后面出来,一脸苦相,道:“几位客官,你们真不知道他父母是谁?”
风间月还在气头,回了一句:“不知,只知道,他颇乏家教。”
“哎呀!难怪你们敢惹他,”掌柜的顿足道,“他叫申枫,他爹就是这岛上岛主申当楼啊!这山上山下,都仰赖他家庇佑,你们把他得罪了,可如何是好!”
这一下,说的我们一行人面面相觑,我也深有愧疚之色,想来不该逞那几句口舌,本来是来找人家借镜花的,这先得罪了人家独子,也不知申当楼什么反应。
红重呆呆立着,我推算她在凌青云身边的时间,她应该是见过申枫的,不过那时申枫还是幼童,难怪认不出来。
但是都到这里了,也不能说打道回府吧,我们几人商量一番,硬着头皮,想说还是去见一见申当楼。
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嘈杂人声,望过去,是浩浩荡荡一支队伍,领头的四五十岁,带紫云冠,穿猩红袍,虽然离得还有一段距离,但酒馆掌柜已经认出来,连连道:“不得了,不得了,那小少爷果然告状去了!这可不就是岛主吗?”
转眼间,申当楼已经到了酒馆门口老,我看过去,他比实际年龄年轻,举止从容,玉树临风,一派侠士风范。
红重将斗笠摘下,双手轻微发着抖。我猜想,她不知如何解释刚才的事情。
然而,她甚至没有需要解释,申当楼上来看着她,几乎定住,颤着声道:“这……可不是守义的女儿吗?你怎么这样狠心,你爹去世都没回来一趟?”
红重平时最是冷静沉稳,可我见到,此时她眼中,难以控制地流下两行清泪。
她父亲病逝时也是凌青云最命悬一线的时候,为了守护凌青云,她没有回来见父亲。
申当楼看她流泪,眼眶也红了,上来拍她肩道:“红儿,莫哭了,上山慢慢说,师叔家就是你家。”
申枫看见这情景,又是惊讶,又是不忿,上来道:“爹,你怎么……?!”
他想说的大概是胳膊肘向外拐之类的话,但一句还未说完,就被一巴掌甩到一边:“没规矩的小畜生,就知道惹事!”
申当楼一手护着红重,眼里瞪着申枫道:“这就是我常说的,你师伯家的女儿!还好人家武功比你强,要是叫你伤了,我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大哥!?”
本来是要父亲给自己出气,没想到反而受了这样大的折辱,申枫双眼圆睁,不敢置信,终于恨恨一咬嘴唇,跑出门去。
红重伸手想阻挡申枫,却被申当楼拦下,恨声道:“都是我惯坏了,由他去!”
我看着这一幕,多少也有些感动,师叔原来不但认得红重,还记得兄弟间情义,这不但对红重是个好消息,对我们也是。
红叶山庄举办了盛大的欢迎宴会,这宴会上,红重难得地成为了主角。
席间申当楼追忆了许多往事,说与师兄如何年少相识,高楼垂柳,又如何一同决心登岛,披荆斩棘,为夜族后裔撑起这一方小小天地。回忆了一会儿,又不胜唏嘘,感慨师兄已经病故,自己如今也年华不再,垂垂老矣。这一番抚今追昔,红重听得一会儿微笑点头,一会儿又眼圈发红。
至于另外我们三人,并没有刻意揭露现实中的身份,都自称是红重的朋友,尤其楚汀兰是夜族血脉,流仙岛欢迎任何夜族人上岛。申当楼亦对她嘘寒问暖,十分照顾。
自然,宴会结束,还是要图穷匕见,说出楚汀兰因受人追杀,想要借一朵镜花一用,照出凶手的目的。
镜花的存在是夜族秘事,我跟风间月还是比较有眼力见的,找个借口脱出,让红重和楚汀兰去面见岛主,成与不成是他们夜家的事,不要显得我们外人觊觎。
我跟风间月被带往会客室,等待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风间月突然道:“可心,这两次见你,一说话间,怎么觉得你变了好多。”
哎呀被你看出来了,我心道……连忙微微咳嗽一声,掩饰尴尬,笑道:“是年纪渐长,变老变啰嗦了吧?”
“不是那样简单,”风间月摇头道,“你原来,也似汀兰那般温柔纯真,无忧无虑。如今……却好像有些……复杂了起来。”
我抬头看看风间月,依原著的人设,他是个率性单纯,快意恩仇的人,所以,他喜欢过的,自然也是那样的安可心。
可我只是笑起来:“间月啊,无忧无虑的人生没有不好,谁不想过无忧无虑的人生呢?可是,世上哪来那么多岁月静好,一个人能无忧无虑,就要有另一个人把他的思虑都背上,加倍地负重前行罢了。”
风间月睁大眼睛:“所以说,是凌沐云照顾你照顾得不周到,才让你生出这些想法吗?”
我心里道,很难跟风间月解释,我不期待人照顾,而且我一向认为,人生在世,总是期待他人照顾的人生,多半会很凄惨。但是面上,自然怕说多错多,于是只淡淡一笑:“不关他的事。安氏世代女君,大概,这才是刻在骨子里的吧,我上次看见姐姐辛劳,也难免想替她分忧。”
风间月被我带开了话题,点点头:“玉暖姐一个人支撑那么大一个国家,确实不易。”
我刚想再说什么,却听耳边一声娇俏的“间月”,看过去,是楚汀兰和红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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