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疤你不记得?”
“?我记得什么?”
他说:“这个疤是你用圆珠笔划破的。”
“你小时候。”
时间,仿佛定住了。
窗外的风雪仍然在呼啸,凌晨三点的月色夜空在风雪的遮掩下几乎完全看不清。
车前双闪的光跳动着,照亮着路边的树丛。
一下。一下。
车内很安静,安静得我能听到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他的心跳声。
我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只手被他的手覆着,指腹按在他脸侧的那颗小痣上。
因为他脸的烫热,甚至……那颗小痣都泛着微微的红。
他唇动了动,嗓音有点低哑:“所以……你明白了吗。”
“那个医院,原本是我妈工作的医院……我那段时间,我爸出差去国外,我就跟着程医生在医院里待着。”
“程医生和其他几个护士知道我是谁,但为了方便解释,就说我是程医生的儿子。包括后来面对你家的保姆、律师来,我也只能这么说,才能混进你的病房。”
“你说让我去那个私校等你,我真的去了……但你之后都不认识我。而且,你很快就转学回国接手林家,我以为是我哪里让你不开心,或者你想忘掉那段记忆,不想跟我再有联系……”
“我不知道程医生的儿子去世的消息。后来我都没怎么回国了。你是因为……小时候的那段经历——才去给他扫墓的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
贺枕流嗓音放得很轻,他那双桃花眼专注地凝视着我,形状姣好的唇慢慢张合,漂亮至极的脸上染上了淡红,耳根都通红。
他本来覆在我手背上的手慢慢收拢,哑声道,
“林加栗,我……”
我一下用指甲掐上了他那颗小痣。
贺枕流:“嘶!”
掐得很深,指甲印都留了下来。
我说:“不是假的。”
“林加栗……”
他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是假的啊!!!这都这么多年了,墨水早嵌里面,根本洗不掉!”
我慢吞吞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哦,以防万一。”
我整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看了眼他,心平气和:“下车。”
贺枕流:“?”
他错愕地看着我,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我让你下车。”
贺枕流傻在那儿看我,但他的身体还是先动了,我看他僵硬地解开了安全带,打开了车门,又下了车。
我把我脚上的毛绒拖鞋脱了,那双拖鞋扔在了一边。
我爬到了驾驶座的位子上,坐下了。
“去坐副驾。”我对车外寒风中站着的他说。
贺枕流呆呆地看我,一头红发在风雪里被吹得飞扬,
他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
最后副驾的车门打开,他曲着长腿坐了进来。
我正在扣我的安全带,平静嘱咐:“把你的安全带系上。”
他卡了一下,默默照做。
咔哒两声。
“系好了么?”
“系好了,但……”
“嗯。”
脱了拖鞋的我,光脚踏上了油门。
脚心接触到了粗糙的质感,但还凑合。
贺枕流支棱了一下,他转过来开口:“林加栗,你没穿鞋,开车这样很危——”
话没说完,跑车已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呼啸的风疯狂地从车窗灌进来,吹得人呼吸都快停了。
贺枕流之后的声音都被噎在了嗓子里。
我合上车窗,车内又恢复了闷笼的安静。
贺枕流似乎被我吓到,头朝后仰,直接闭嘴了。
其实说实话,我的开车技术还不错。
毕竟十六岁的时候,我就在别的法律允许的国家拿过了驾照,我哥送我做生日礼物的车也被千里迢迢地运了过去,给我当开荤坐骑。
在那个风和日丽的小岛上,大家还挺喜欢玩夜间山路赛车。
——至于我的战绩,开玩笑,我很珍惜我哥送我的车好么?命嘛。反而没有那么珍惜。
所以我拿了很好的名次。
那时的我坐在烫热的车前盖上,罗简安单手搂着我大叫,跟众人宣布着我的冠军,还有拿着黑白旗的漂亮omega黏过来,把滚烫的脸贴在我牛仔短裤下露出的大腿上。
山夜很黑,灯又朦胧,我在那个omega亲上我大腿内侧时抓住了她的头发。
“真对不起,”十六岁的我真诚地慢慢说,“我哥让我乖一点。”
那个omega默默盘算了下夜间野外赛车的合法性,又默默地闭嘴不说话了。
之后是喷天的香槟,豪车,派对,还有躁动的音乐,一群人在一起热火朝天,年轻又肆意……果然断片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度假嘛。就应该是这样。
总之,我的车技稳步提升。
因为心情不错,现在的我甚至边开车,边愉悦地哼起了调子。
贺枕流的车不错,我开得顺手。
S市我还挺熟的,海就在市区不远,我很快开到了一处旧码头。
车吱一声停了。
“下车。”我看着他脸侧的小痣,说。
车窗外黑漆漆一片,远处的海浪声翻涌,车前灯照着的码头木板都老旧掉漆,被海风吹得发出吱呜的哭嚎声。
贺枕流转过来,喉结滚了滚。
“林加栗,”
他抖出了一个猜测,
“你不会是觉得我现在没死,决定亲手把我给弄死……吧。”
我盯着他:“合理。”
他:“。”
我双眼一弯:“但我讲法。”
他:“……”
总觉得他更害怕了。
但最后我跟贺枕流还是下车了。
海边的冬季夜风更是烈烈,贺枕流下意识想上前来帮我拢衣服,但又在我的眼神下被逼退了。
我趿拉着我的拖鞋,裹着大衣,很淡定地走到了码头边上。
我们俩站在车前灯的晕黄灯柱里,四周都是黑暗,只有海浪的响声。
我说:“罐装咖啡多少钱。”
他说:“4块5。”
我说:“保姆姓什么。”
他说:“姓兰。”
我说:“我病房在哪。”
他说:“22层vip。”
我说:“我们见面是哪天。”
他说:“12月12号。”
我说:“小猫钓鱼,你输了我多少回。”
这是一个刁钻的问题,但贺枕流僵了几秒,还是憋了三个字出来:“76回。”
我:“你居然记得。”
他老老实实:“因为我喝了76罐咖啡,导致现在咖啡因对我毫无作用,之前大学考期末全靠悬梁刺股。”
我诧异地看了他眼:“……”
那ddl没咖啡是有点惨。
最后,我说:“哦。”
面朝大海,我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看着被车灯照亮一片的海面。
大衣我偷的是我哥的,这个一米九几的男人的大衣罩在我的身上,衣摆直接就能扫着我的脚踝,这个身高差让人有点心存死志。
现在海风吹拂起来,大衣的衣摆晃晃悠悠,晃开又卷回来。
我突然很想抽烟。
贺枕流有点小心翼翼:“所以,林加栗……你还想确认什么?”
我想了下,说:“所以你一开始就认识我,在机场休息室那次。”
贺枕流点头:“啊……对。”
我说:“之前火灾的那次,你救我也是因为认识我。”
贺枕流:“……对。”
我说:“跟我一起追南禾,是假的吗?”
贺枕流:“呃,这个……我可以解释。”
我顿了顿:“我明白了。”
他:“……你明白了?”
我面对着海面,想要抽烟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我的食指和中指在口袋里慢慢地搓了一下,那里该有根烟。
我平静道:“嗯,你说的一切,跟我记忆里的都对上了。”
“那就好。”
贺枕流一听,重重松了一口气。
他劫后余生一样地抓了一把自己的红发,卸下了包袱一般小声说道:
“林加栗,你也知道的……我没有故意骗你的意思,这些都是以前的误会,现在误会解开就好,你说对吧……”
我点点头:“我还有一个问题。”
他说:“你说。”
“你会游泳吗。”
“会啊基本生存技能,怎么了?——操,林加栗!!!”
哗啦一声重响,水花四溅!
我嘭地一脚把贺枕流踹进了海里。
我看了眼海浪翻涌间的红毛。
平静地收回了腿,我穿回了我的毛绒拖鞋,手插着大衣的兜向车走回去。
该去买支烟了。
第 141 章
凌晨四点。
最繁华的酒吧一条街还挤着零零散散的人群, 脸上带着浓妆抽烟的,三三两两挤在一起吃夜宵的,蹲在路边喝太多了酒头晕的。
就连潇潇洒洒停着的几辆豪车, 也传来发动机的翁鸣声, 准备散场。
小贩在一辆跑车旁边殷勤地问完话, 叹了口气, 走回自己同伴旁边。
“怎么了, \8 没生意?”
“没啊, 刚那个a说早就找人了。”
“跟你说了, 开这种车的, 需要找你这种代驾?”
“不试试怎么知道嘛。”小贩嘟囔了一嘴, “开这种豪车的脑子就很好吗?那可不一定, 说不定能碰到个冤大头,就比如今天之前那个……”
“你说你今天也卖那么多玫瑰出去了, 也赚的够了吧,不然回家得了。”
“哎呀赚钱哪有嫌多的, 万一又遇到——”
吱的刹车声, 一辆红色跑车缓缓在路口停下来。
“我靠!”
小贩瞳孔地震失声大叫:“冤大头!!”
收拾了两下, 他忙奔过去, 敲了两下车窗。
对方顿了顿, 车窗降下了。
小贩挂起笑脸,“大少爷!您之前买的玫瑰送出去了没?嘿嘿嘿是不是听我的没错,讨美人欢心——”
驾驶座上的黑发少女, 冲他凝了一眼来。
少女穿着件黑色吊带的睡裙,皮肤冷白, 那双黑眸瞥过来,让人不由得感觉人低了几分。小贩眼尖地认出了手腕上的手链——价值七位数的某个限量款。
小贩喃喃脱口而出:“原来是包养他的富婆、富婆o。”
少女:“…………”
黑发少女没理会他, 刚准备开走,忽然停了下来,
“有烟吗?”
嗓音很冷淡。
“有、有有有!您要哪种?我们这儿有薄荷爆——”
“就那个吧。火机呢。”
小贩殷勤地递过去,直接给少女把烟点了,对方接过去,也没先抽,拿出手机来准备付钱。
手机侧边按了几下没有反应,还是黑屏,估计是没电了。
“哎,没事,这次就不收——”
小贩刚准备做个顺手人情说干脆不要钱算了,肉还在痛,就见黑发少女泰然自若地顺手从底下抽出个钱夹。
钱夹很低调,看皮质也价格不菲,但很显然跟这少女一身的风格都不搭,明显不是她的。
但她非常淡定地抽出了厚厚一沓钞票,夹着钱的手指纤长白皙,对花这钱没任何愧疚之心:“谢谢,不用找了。”
小贩震撼了:“富、富婆大气!”
少女:“哦对,你会开车吗。”
又是厚厚一沓钞票,自然而然地递过来。
小贩:“?”
三分钟后,小贩坐进了这辆车里。
他做这行几年了,也开过不少豪车,但这限量款还是头一次——
“知道路吧?”
“……知道知道!”
“好。”
富婆omega又不说话了。
小贩边开车边偷偷瞄过去,富婆靠在副驾上,正抽着烟。她脚上踩着双毛绒拖鞋,明显是室内用的——小贩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原来她是光脚开的车?
嘶,这车技——!
一路上无话。富婆开着窗抽烟,也不嫌冷,车内没放歌安安静静,小贩打着以后生意的主意,硬着头皮主动挑起了话头。
“呃、您……您刚结婚?”
他眼尖地瞥到了手指上的戒指。他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订婚。”
“哦恭喜恭喜!有情人终成眷属,祝您跟您未婚对象百年好合啊!”
富婆笑了声。
没什么笑意。
小贩:“……”
总感觉问到了不得了的秘辛。
然后富婆发话了:“我正准备把他做掉。”
小贩:“…………”
完蛋了。真的是非常不得了的秘辛!!!
富婆转过来:“你觉得怎么做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
小贩开车的手都在抖:“这、这这、超出我的常识了,那个、姐、我不太了解这种话题!……”
“活埋有点费劲,枪国内这里管制太厉害,也不太好搞,不然问问哥哥呢?……嗯,还是算了,哥哥会来真的……哦对,还得拉点警署关系,避免埋尸事后有问题……”
在富婆心情愉快的高危话题的自言自语下,小贩一路抖成筛糠着开到了目的地。
豪宅庄园大得吓人,车停在一处栅栏侧边,路边的路灯照亮了他的半张脸,照不亮他的心。
富婆掏光钱夹递来的钞票稍微让他温暖了点。
“谢、谢谢……”
“没事,你再替我去个地方找个人。”
少女脚步停了下,回过身来,
“哦对了,买条毛巾,给人带上。”
半个多小时后,小贩看着人给自己手机地图上标的定位,又小心地打量了下周围,打了个哆嗦。
他把车停了,没敢熄火,偷偷把车窗降了,对着外面探头看。
外面是个破旧码头,不知道哪年荒废的,四周只有大海拍打岸边的哗啦啦海浪声,连个灯都没有,漆黑一片。
小贩抖抖霍霍地捏起了旁边便利店买毛巾的袋子,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
“嗨……有人吗……我……我来接人……”
“在、在吗?……有人让我来这边……接、接人……”
联想起之前富婆omega说的话,小贩吞了口口水,心里直打鼓,突然感觉胸口厚厚一沓的钞票也挡不住他的害怕了。
我草,他不会在什么凶案现场吧?
不过买毛巾是什么意思?
总、总不能从海里——
啪嗒一声,车门突然的响动吓了他一跳。
“什么人?!!”
全身湿透滴着水的红发男人站在车侧的玻璃前。人虽然俊美非常,但配着大黑天大黑海和阴暗的灯光……
他说:“是你?”
小贩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十多分钟后了。
对于被吓昏这件事,卑微的他决定把它当成自己的秘密,一辈子不会告诉别人。
悠悠转醒,小贩才发现自己在副驾上,车子还正行驶在路上。
开着车的是刚刚那个红发青年。
脱离了恐怖背景滤镜,大少爷看上去正常了许多。他还是浑身湿透,一头凌乱的红发往下滴着水,滴在他挂在肩上的白色毛巾上。
“呃,您……”
“哦,醒了。你手边有水,喝点吧。”
小贩这才缓过劲来,“您怎么之前……您是掉海里去了?”
“……啧。算是。”
大少爷轻嗤一声。他看起来气质非凡,浑身一股贵气,小贩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判断的“包养”的关系到底成不成立。
大少爷冷哼了下,漫不经心开口了,“对了,是谁让你来找我的?她说什么了?”
“她说……”
小贩老老实实地把富婆之前跟自己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总之,就是让我来这个地方,哦对……顺便给这里的人买条毛巾。”
“就、就是您身上这条。”
“哦。”
大少爷冷着脸,一句话没说了,语气极其冷淡。
看来这两人极其不对付。
小贩有点惴惴。
过了一会儿,小贩抬头,发现大少爷边开车,边把毛巾挂紧了点儿。
甚至脸上带起了微妙的微笑。
就差哼曲子了。
小贩:“……”
……什么意思?
草,好诡异,这比杀人恐怖多了。
车开到市区,大少爷才把一路心惊胆战的小贩放下来了。
大少爷手机进水了也黑屏,车门打开,他去摸自己的钱夹,小贩颤抖地开口了:
“呃,那个……之前那个富……不是,之前那个omega已经把您钱夹里的现金用完了……都给我了。”
大少爷手指顿了一下:“哦。是吗。”
小贩:“嗯嗯……是的。”你的嘴角怎么在上扬啊!什么意思啊!
“行,那给你点别的吧。”
然后大少爷若无其事地把钱夹收起来了。
一抬手,直接把自己至少七位数的表摘了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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