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下一刻,她猛然被人拉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而复返的男人将她打横抱起,一把扔到了床上,健壮的身躯便压了下来。
她想要推拒,双手却被一把抓住禁锢在头顶上,被迫摆出一幅任凭给取的姿势之后,吻就落了下来。
并不温柔,甚至带着火气,更多的是一种占有和征服。
她被迫被顶开喉咙时,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因为挣扎,她的头发都是乱糟糟的,白净的脸上红肿的眼眶尤为突出,看着很可怜。
梁知舟冷眼瞧着,松开了手,“哭什么?”
她抿唇,抬起眼看他,最后沉默地将自己的手拿下。
细白的手指搭上腰间的带子,扯着带子的一角解了开来,将自己的外衣拨开。
梁知舟的脑子“铮”地一声,所有的冷峻都被击碎,按着她的手,额上的青筋直跳,“干什么?”
“你不想要吗?”她问,肩膀微微发颤。
眼睛圆圆的,看向他的时候带着一种故作的镇定,却始终不肯服软。
他没说话,沉默地看了她一会之后,才低下头靠在女子的颈间,如同叹息一般说。
“姣姣,我应该要拿你怎么办呢。”
他的声音特别低,呼出的热气全都喷洒在颈边,将那一块肌肤都变成滚烫的,“明明你是知道的,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我不知道。”虞念清眼眶一红,眼眶中又多了些泪水。
“你只是不记得了”,他去亲她的眼,从身后抱住她,“你想要听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当初主动接近楚清清,是因为她是厉王的女儿。”
“厉王?”
“嗯,京城中很多人都快要记不得这个名字了。当初圣上登上皇位也是几经凶险,厉王便是最有力的竞争者。不过成王败寇,厉王失败之后便自请驻守边关,永世不得回京。天下平定之后,这头盘卧在边境的猛虎便被人忽略了。”
“圣上不……?”
不动手吗?后面的话她没说明白,但是两个人都明白。上位者手上不知染了多少鲜血,怎么会一时心慈手软不斩草除根。
梁知舟倒是说了原因。
厉王当初手中握着三分兵权,恰好敌国外犯,他便称降自请去降敌。在那场战争中,厉王自己身负重伤,长子和次子接连折了进去,手中的兵将更是死伤无数,不过是条微微喘息的病兽。
圣上为了显示自己的仁爱,便做主赦免厉王,在之后将厉王手中的兵权一点点夺去。
而厉王自从失去两个儿子之后,后面不论是妻妾还是外室,都一无所出。原本他总共三子,最小的儿子自小体弱多病,被养成了纨绔,本就是不能担任大任的。之后他被请为世子,就等同于厉王这一脉彻底落寞下去。
至于当今圣上在中间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自从厉王一脉彻底落寞下去之后,京城对他的监管也放松很多。
虞念清想着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时,就感觉放在腰间的手更紧了些。
男人的额头抵着光洁的脖颈处,呼吸声重了很多,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缓缓说:“十多年过去了,你许是不知道,我的外祖父是武平侯。当年武平侯谋反,徐家因通敌被满门抄斩我父亲为保住我娘亲,主动交出了手中大多数的兵权。可是我娘亲最后还是死了,说是因为外祖家的事情忧伤过度最后撒手人寰的。”
“可是我知道,她不会的。她曾经和我说过,她要好好活下去,她是徐家唯一活着的人,她要替徐家平反。”他的语气极为平静,如同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
“头一天晚上,我们一家人还在一起。她正在给我绣手帕,和我父亲说不要逼我太紧,让我和同龄人多出去玩玩。她说她在我这个年纪,成天偷偷出去和哥哥一起跑马,和我说等父亲去军营了,她也带我过去。可转眼之间,她就不在了。”
他那天早上起得很早很早,偷偷摸去了主卧。
才进门,迎面就砸过来一个杯子。杯子擦着他的头顶,在后面的木门上四分五裂,随后响起一声暴怒的喝声,“滚。”
他被吓了一跳,抬眼朝着屋内看去。
那个无论在军中还是在他面前凛凛威风的父亲,头一次衣发凌乱,双眼赤红得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绝望地护着一位没有了任何反应的美丽女子。
他一瞬间愣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脑子成了一片空白。
父亲爬了过来,紧紧地抱着他,他说:“知舟,你娘亲走了。她还是走了,我没护得住她。”
他还说了很多,梁知舟已经记不大清了,只记得他最后和自己说:“你娘亲说,她想让你好好活着。”
所有人都知道他娘可是没有一个人去追究。正如同徐家坐镇西北苦寒之地抵御外敌多年,为大周立下赫赫战功,却在三个月之内被抄家问斩一样可笑。
后来他的父亲又立刻迎娶了新的夫人,梁徐氏逐渐成为一个过去式,没有一个人再想起。
他抗争过,学着那些人招猫逗狗,不学无术。可那个对他学业一贯严格要求的男人,让小厮带足银两,盼着他挥霍无度。
梁知舟曾怨恨过梁弘扬的自私和冷血,怨恨过他在这件事上的无动于衷。可上辈子在他被逮捕斩首时,梁弘扬冒着欺君之罪将他救出来时,他忽然明白,梁弘扬想要的是履行对自己的承诺,庇佑他活着。
也在上辈子的最后,他才明白,他的对手永远不是厉王,而是这天。
天让人死了,那便悄无声息地死了。
“姣姣,这次我有机会了,当初接近楚清清也是因为此。”他亲了亲她颈窝的位置,“没有和你说是不想让你担心,我说过了,我会一直保护你。”
“我会一直保护你”是一句再俗气不过的话,怕是只有小孩子才会说出这样有些幼稚的话。
可月色太过温柔,银色的月光闯入进来又被帘子拦在外面,落进来的时候只有淡淡的一层。
他声音缓慢地将自己最不愿意流露出来的过去说出来,露出软肋亲昵地依偎着,她心上就倏得一动。1
又是难受又是心疼。
她猛然想起自己和梁知舟小时候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因为梁景明救了自己,她很喜欢这个温柔的大哥哥,穿了一身粉粉嫩嫩的襦裙和梁景明一起扑蝴蝶。
中途的时候,梁知舟突然冲了出来。
他那时候不知是怎么了,脏兮兮的,眼神凶骇,活像是从草原刚捕捉回来的狼崽子。他直接将捕蝶的小网兜夺过,扔在地上踩了一脚之后,要去拉她的手:“我不许你跟他一起玩。”
她直接被吓哭了,怎么都哄不住,然后被奶嬷嬷带着离开。后来杨氏告诉她,梁知舟就是这样喜怒无常,是一个管不了的坏胚子。
要是下次再遇上了,她直接躲得远远的就是。
她照实做了,离梁知舟远远的,只是偶尔和梁景明一起玩时,会不经意地在某个角落能看到他的身影。
倘若当初就自己的人就是梁知舟,那么当初她所做的事情就是往他流血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想到这种可能,她呼吸都不顺畅,鼻尖酸涩。
她想要转过身去抱抱身后的男人,却被人按住了腰不能动弹。
“让我抱抱。”梁知舟闷声说。
她手足无措着,没有再动弹。
男人的体温比往常要高很多,热热的,在放在冰盆的室内很是特别。
她忽然开口了,“所以当初救了我的人是你吧。”
男人显然是没想到她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承认了,“嗯。”
即使之前已经有过猜想,等真的确定之后仍旧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多种情绪像是密密麻麻的丝线直接将她包裹得密不透风,愧疚如同潮水般涌过来。
她鼻尖一酸,眼眶温热,说话都打着磕绊,“为什么……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呢?”
被救回来时,他已经受了重伤快要活不下去。父亲打听到军中有一位能起死回生的大夫,将他送了过去呆了大半年。
回来时她和梁景明玩得很高兴,还会让他走。
少年时的他是骄傲的,那怕跌入谷底,那怕是个别人口中的烂人,他也不肯低下头去挽留。
但是这样的话说出来没什么意思。
微弱的月光落在他的侧脸、眼角和眉梢,将那些凌冽的线条柔和,他眼神多了几分柔情,温柔到不像话,安慰道:“那时候我也不怎么好,觉得没什么是我想问的。”
“可是是我先忘记你的,是我没有想起来。”虞念清泣不成声。
她哭到眼睛都是红的,哭到有些喘不过气。
就感觉到男人将她拉进怀中,不断地亲吻她额头的位置。
“你又不是故意的,阴差阳错而已。”
男人抬起手,将她汗湿的头发别向后面,吻逐渐往下,擦过秀气的鼻尖,然后落在它应该的地方落在的地方。
只是柔软和柔软简单触碰,不带有任何异样的情绪。
他的声音溶于浅灰色的月色中,无比缱绻,“最重要的是,现在你就在我的身边,就算是阴差阳错我也甘之如饴。”
因为我所求的,一直都是你在我身边。
第59章
虞念清却知道这不一样, 说到底,当初闹出误会,将梁景明错认成救命恩人, 本就是她的不对。
那杨氏和梁景明当初又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冒领这份救命之恩呢?
她双手揪着男人的衣襟, 不停地道歉说着“对不起”,甚至希望要是自己能回到过去就好,那么她一定会好好保护小时候的梁知舟。
最起码,不要辜负。
男人却只是笑, “回到过去,也是我来保护你的, 这是我一早就答应你的事。”
她在话本子里到过无数的情话, 其中不乏海誓山盟或是辞藻华丽, 却远远没有这一刻来的心动。
红肿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她抬眼朝着男人望过去。
梁知舟相貌一向出众,五官入画, 而他的眉眼生得极为优越。他的眉弓比较突出, 眉毛沿着眉弓往后生长, 却不阴柔,而是带着几分不容侵犯的威严。
但是他又生了一双极为多情的凤眼, 看过来时有种击中人心的深情。
她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些很奇怪的感觉,像是干枯的种子吸满水变得饱胀,要挣脱桎梏开始发芽生长,开出大片大片的花。
“我也会保护你。”她说,“无论你做什么事情, 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好啊。”他笑着, 眼尾上扬, 很是好看。
她却觉得他是随口这么一应,便又认真重复了一遍,“梁知舟,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会的。”
“梁知舟,我是说真的。”
“我也相信啊。”所以我回来,就是为了你啊。
那天晚上他们说了很多很多话,具体说了些什么她也不能一一说清楚,但都无关风月。
只是静静相拥的时候,虞念清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生出一种就这样天荒地老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心动?
她不确定。
第二日她差点就起不来,若不是还记得要去宫里谢恩,只想好好在床上躺着。
盈月和阿满看到她红肿的眼眶之后,两个人昨天晚上吵了架,大气都不敢出。可两个人相处和谐,看起来又实在不像是吵架的样子。
在冰水给她敷眼睛的时候,盈月犹豫了一小会,小声问:“昨儿怎么了,眼睛肿成这样?”
昨夜几个丫鬟也是怕人会吵起来,在外面当差也是提着神,也没听到动静。
虞念清有些不大想说昨夜的乌龙,含糊地应了一声,“没什么事儿,不要去多想,真要是有事,我现在还能这么自在?昨个你们也辛苦了,今日除了轮流休上半日。”
“这算是什么辛苦,我们的本分而已。”盈月说着话,看了看周围,见没人了才小声说:“早上的时候,世子爷让账房的管事过来,说是将春歇院的用度减了,除了每个月十两银子的月银,其余吃穿用度都是自己花钱。”
自从先镇国公夫人走了之后,镇国公便将府上铺子都拿在手里,就是杨氏每个月还要领取家用,二房手里就更没有什么底子。
而楚清清也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媳妇,吃穿用度花销不小,那点月银更像是在侮辱人了。
虞念清听闻之后,有些吃惊,“真是这样说的?”
“世子爷说了,二少爷好歹是有了家室的人,再让府上养着也只是养成不成庶务的废人。”盈月当时就在厅外站着,想起当时的场景都觉得心惊胆战。
她们这批丫鬟都是照顾夫人的,之前虽然敬畏世子爷但还是没有到惧怕的地步。
可今日早上,那个如同神仙一样清俊的人物坐在首位上,眼神泠然,带着一种属于上位者特有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甚至只想要臣服。
账房的管事在镇国公府也是极有脸面的人物,在他面前却恭恭敬敬地半弯着腰站着,不敢有丝毫逾矩的地方。世子爷交代交代之后,他甚至不需要去问问镇国公,就满口应了下来。
但是她后来想想,若是换成了她的话,只怕也不敢提出半点儿异议来。
“这样也好,世子爷出面了,生得二少夫人每次见着了我们,都用一幅‘欠了她’的眼神看过来。”
虞念清觉得这样做楚清清还不是最难受的,楚清清嫁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不少嫁妆,杨氏那对母子手里才是真的没有多少银子。
就是不知道杨氏会不会将主意打到楚清清的嫁妆上,楚清清是不是又继续忍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往日听了这些消息,她还有几分兴趣。而她现在莫名觉得烦躁,心中像是郁结一口气,“随意他们怎么闹吧,只要不闹到这里来就成。”
她们这里准备差不多之后,梁知舟才从外面回来,他们一同去宫里谢恩。
不过路上的时候,梁知舟突然的说:“这次,圣上想要见见你,皇后应该会将你留下来一段时间等皇上过来。真要是被留下来了,你也不要慌张,万事我都准备妥当了。”
“圣上要见我?是刺客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吗?”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这种可能,有些紧张地握紧自己的手。
梁知舟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复杂起来,最后一言难尽地说:“原本便有你是福星的传言,这次你阴差阳错带着侍卫救驾,连圣上都开始相信你是一个福星。”
虞念清:“……”
这个理由还真是有点出乎意料。
外面的人都不好好想想吗,若是她真的是福星,当初她父亲还会失踪,她和娘亲被逼着赶了出去。
她两颊微微鼓起,眼睛圆圆的,震惊而又一言难尽着。
梁知舟笑了出来,过去拉着她的手,“听说是圣上亲口和皇后说的,这样也有一个好处。有了这句话之后,日后进宫就安全很多。”
“那说不准,宫里一向是没有什么秘密,说不准旁人也知道这个传闻,赶着过来看我。到时候人多了起来,保不准会发生什么。”
现在前朝几位皇子打得激烈,后宫跟着斗法,她总觉得几位贵人的心理都不正常起来。
她说的就是一句玩笑话,最多就是一句自嘲。
谁知道到了皇后宫里时,就听见一阵喧哗声,像是来了不少人。
她背后瞬间紧绷了起来,由着宫女带路绕过一座八扇的墨石屏风,往殿里走去。
全程她都是低着头,只是在一开始的时候用余光瞄了几眼,发现宫里位分较高的几位妃子和常入宫的几位皇子妃都在,显然她之前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应了。
她稳了稳心神,上前给皇后行礼,然后是各位妃子。
在她准备要给几位皇子妃行礼的时候,皇后娘娘叫住了她,“今日叫你进宫,不过是问问一些家常话。你便将我当成家里的一个长辈,不必如此拘礼。”
“臣妇不敢。”虞念清客套地说。
皇后让宫女拿来一个锦凳,让虞念清在自己下方坐下,“以前还在府上时,皇上就和镇国公走得近。现在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走过来,君贤臣忠也是一段美谈。你便不需这么多礼,日后也多往宫里走动走动,这样的场合也该早早适应起来。”
这话里面的意思就值得琢磨了。
皇后容貌只能说是中上之姿,在美人如云的后宫,说不上多么耀眼。并且在皇上还是皇子时,她曾遭人算计伤了身子,很久之后才有了鸾鸣公主。光是鸾鸣二字就说明了皇上对这个嫡女的喜爱,更是证明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是无可撼动的。
因此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就带了些不一样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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