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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风里话)


臣子领命,蓝祁亦感激颔首。
诸臣告退,老国公卢焕花甲之年,又身有多处兵戈旧伤,行走间遂慢些。
萧无忧亲来扶他。
“祖父,您如何看?”萧无忧扶着他,身边除了裴湛,未有宫人,只在回廊下慢慢走着。
卢焕道了声谢,侧首看身边孙女,也没直接回话,只缓了片刻道,“臣就瞧着这位蓝祁可汗,言行谋略里,颇懂我汉家文化,这方面确实学得不错。”
“他多年前礼贤下士,寻得一位高人,那人才是真正懂我汉家文化,中原礼仪,将他教得很好。”
“高人?”卢焕好奇道。
“便是如今坐镇大青山的俟利发,阿史那文每。”萧无忧赞誉道,“他本一布衣,当年在蓝祁的继位中,平定舆论,为其聚拢民心立下过汗马功劳,如此方得了突厥皇室姓氏。”
萧无忧说到这处,心中不由想起那个面容溃烂、身带异味的异国老人。
若无他的批语策略“保永安公主,方可保突厥”,她未必能熬七年那么久。虽说是为的突厥,她不过是他政策推行中的一颗棋子,却也无形中让她得以存活。
“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这蓝祁得此人,是他的造化。”卢煜亦叹了声。
萧无忧颔首,“所以祖父觉得蓝祁此行,我们乃机遇大,还是风险大?”
卢焕戎马半生,膝下唯有卢文松一子,本来卢文松尚有三子,却在自家内乱中全部死去。如今小半年过去,卢焕已经须发皆白。
他被萧无忧扶着,另一边是裴湛护在身侧。
走在甬道上,看宫城朱墙碧瓦。
宫门前驻足回首,又看飞檐叠嶂的九重宫阙。
半晌道,“先祖开国立世不易,尤其是外祖母昭武女帝四方征战,开疆拓土,更是艰辛百倍。大邺如今难抵当年,是求稳,还是进发,且再看看!”
萧无忧和裴湛皆无话,目送卢煜车驾离去。
送走老国公,萧无忧又回了一趟甘露殿,闻萧不渝用药后已经睡下,便也未再去打扰。只传了太医问话。
太医讪讪不敢言,最后拐着弯委婉道,“陛下本就重伤未愈,又闻皇后薨逝,神形俱损,若是好好保养,能熬过今岁……或能大安。”
萧无忧未动肝火,只隔屏风看榻上人轮廓,吩咐太医好生照看。时值衡儿亦在,本想带他在身边照顾。
本来每日间都会有一到两个时辰,是温孤仪带他,其余时间则萧不渝自己带在身边。眼下这一日里,状况频发,自无人照料孩子。
然却不想涵儿摇头道,“父皇前头吩咐过,若他不好,衡儿需先禀孝道,侍疾在榻,不得扰小姑母处理政事。”
“小姑母——”衡儿话语接连而来,“是不是过了今岁,父皇就彻底好了?”
萧无忧俯身揉了揉他脑袋,“好好照顾你父皇,有事便着人来寻小姑母。小姑母一直都在的。”
孩子听不懂,她久在宫帏,自然能听明白。
太医的意思,萧不渝熬不过这一年了。
这一日出宫回府,正值午膳时辰。
萧无忧心中有事,便也无甚胃口。
裴湛陪她一道用膳,盛了汤水喂她。
她接来用过,觉得口中寡淡,于是拉过他的手摇了摇,“大人,我们喝点酒吧。”
点名要了剑南春。
烈酒佐愁肠,饶是萧无忧酒力甚好,二两入腹,便已经半阖了眼。
又一杯抬起,被裴湛扣住。
“殿下借酒舒缓愁绪,至此足矣,再饮便伤身了。”他弯腰将人抱起,姑娘细软臂膀拢住他脖颈,头往胸膛靠去,还未到寝殿,便已经睡着了。
裴湛守了片刻,见她呼吸匀称,遂转身至前衙处理公务。
常规事务有詹事、长吏打理,他的重心且在蓝祁此行上。
联兵之举,重在调兵。
如此便落在虎符上。
而如今掌兵符的两位都不太好。
陛下病重,温孤仪又遭遇刺。
裴湛盯着地图,素指敲击桌案。未几寻亲信传话,自个卷起地图去了萧无忧寝宫偏殿寻出沙盘图比对。
一个多时辰,萧无忧醒来时,头还有些疼,琳琅早早备下了醒酒汤,侍奉她用下。
“怎么这么稠,味道倒不错。”萧无忧搅着勺子。
琳琅笑道,“裴大人给的方子,说里头一半是药膳,混了山药和枣泥,让您多喝两碗。解酒又解饿。”
“您午膳尽饮酒了,不是没进什么吗!”
萧无忧摸了摸肚子,眼中凝出光彩,当真用了两碗。
更衣来寻裴湛,观偏殿中人,不由将她吓了一条。
蓝祁竟然也在。
他身份特殊,行踪又是紧要,纵是皇宫至公主府并无多少路程,然总有风险。
“他派人接小王至公主府的。”蓝祁起身问安,先开了口。
裴湛无语望天,也懒得辩解。
“你接他来此,可有要事?”萧无忧见沙盘开展,遂上来观看。
裴湛也不绕弯子,直言相告。
原是他观云中城到大青山一路地图,方看出端倪。
大青山东西延展,北靠定相城,便是如今兵临的默伊部,南面云中城。若是大军直入,纵然从唯一的南线行军,穿过云中城,上白道城,最后转入大青山,如此合兵抵抗。
此乃正兵。
但是尚有奇兵可行。
裴湛指落沙盘,将旗子落在大青山之北。
萧无忧蹙眉,抬眼看他。
单旗直入?
“你是说从北边走,突袭定相城?”萧无忧喃喃道,复又不解,“北边无路,都是悬崖绝壁,大军如何行过?”
话语落下,她瞬间恍然,只不可置信道,“奇兵?你……”
裴湛颔首,看了眼对面的蓝祁,“臣问过可汗了,北边自然行不了千万兵甲,但若是暗子血卫,尚可一试。”
“理论确是如此,然上有冰川积雪,内有虎豹财狼,古来飞鸟难渡,猿猱愁攀援,突厥立世四十年,尚无人越过。”
“突厥人不行,我大邺儿郎未必不行。”
裴湛一贯似良玉在潭,沉静无波,难得这般露锋芒。
萧无忧隐笑看他,只觉这人月韵霞姿,愈发丰神俊朗。
当真一点寒芒慑人,转眼又是光华内敛,只低头推演路线。
道是蓝祁看着萧无忧,眼中颇有几分欲要故人叙旧的意思。
“可见幸得裴某将可汗接来了。不然可汗大抵也会乔装入府,寻殿下讨论公务。”裴湛抬首道,“可汗既懂汉家礼仪,便该知这般看闺阁女郎,并不礼貌。裴某观图短短几息,您看四回了。”
萧无忧在正座上,差点没被一口茶水梗住,只拂袖掩口咽下,亦掩过忍不出的笑意。
这人脑门也长了眼睛吗?
蓝祁也不恼,汉家文化学得是好。
可谓蛇打七寸。
他挑眉道,“小王一路而来,可是听到不少公主传闻。但不管是哪一种,有一点都是一样的,便是公主重生,乃仰仗当今太傅师门秘术。将军今得佳人良缘,怕是得多谢昔日公主爱人???。”
学的好过了头。
将军扔旗,公主搁盏。
突厥汗王毕竟有求于人,一下看出颜色,遂赶紧道,“小王够惨淡的,千里求救,还要被恩爱鸳鸯恍眼,口不择言了。”
想了想又道,“然英雄所见略同,择人为妻的眼光上,将军同小王乃一致。”
“来来来,小王敬你。”蓝祁四下看过,“上酒来,如何?”
萧无忧正要传话,便闻裴湛声起,“今日殿下已经饮过,还是以茶代酒。”
茶尽如酒干,尽在杯中。
倒是萧无忧话多了些,问蓝祁,“你一路来,听了很多孤复生的事?”
“很多,特别是外三关,传得沸沸扬扬,反倒是临近京畿论的少些。”蓝祁想了想道,“殿下见谅,其实您重生这事,偏远之地,传得并不好听。”
“怎么说?”裴湛问道。
“说法很多,但有一种格外多。都道殿下并不是真正的永安公主,乃是温孤仪寻来的一个同公主容貌相似的女子,如此入宗室,理朝纲,混乱皇家血脉。道是温孤仪明面放权,实乃以退为进。”
萧无忧豁然起身,拢在袖中的手指尖发凉又发颤。
“若非小王熟悉殿下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相比公主重生这样的说法,原是更信民间流言。鬼神之论到底缥缈,人心之策却世间常有。”
“流言止于智者。”萧无忧笑了笑,“时辰不早,可汗先请回去吧。”
“臣来护送。”
裴湛往来很快。
夕阳西下,萧无忧坐在临窗的位置,孤影狭长。
裴湛上来,同她隔案坐下,让她看地上图样。
二人并肩,人影交叠。
公主露出笑颜,唤了声裴郎。
“按蓝祁描叙,传闻当是由远往近,声势愈淡。这根本就是计划严谨,特意让我们身在京畿之人,不易听见,如此放松警惕。”萧无忧惴惴不安,“到底是谁如此居心!”
“且不急,兵来将挡,如今是我们在暗处了。可以暗查,也可以明诈。”裴湛思忖道,“眼下首要还是蓝祁这处,无论是否联兵,他都不宜在京畿太久。”
萧无忧揉了揉眉心,嘴角勾起俏丽笑意,凑身道,“大人可真关心他,一心为他考虑。”
“臣是为他考虑吗?”裴湛伸手将人抱来身前,给她按揉太阳穴解乏。
“知道你是为了孤。”萧无忧想起先前北线突袭的战略,拉过他的一只手亲了亲,“你怎知孤愁这处?”
裴湛抽回手,轻叹,“您晌午急急前往太傅府是何意,臣自然明白。回宫后容色更为凝重,想来是在太傅处吃了闭门羹。如此心焦若是联兵,恐他不愿交出虎符,可对?”
“臣倒觉得太傅不是这种人,只是他再怎么无情郑家女,毕竟一介女子死在他眼前,又是为护他而死,多来心中憾动,且容他缓缓。”
“臣排北线,乃下下策,但亦是给殿下的后盾。万一,臣道万一,虎符不能合一,臣便带人行此道,殿下安心便是!”
“孤安心。”萧无忧转过身搂住他,摇头道,“但孤盼,郎君之下策,永不启用。”
这晚裴湛回了自己府宅,看望至亲,晚间亦不曾过来。
萧无忧睡得尚好。
她被裴湛开导,其实原也无需这般提前发愁,内耗神思。毕竟出兵这回事,先前证明了合理性,价值性。
然还需再论必须性,和可行性。
故而不必忧思太多,且保养身子为关键。
这样想来,萧无忧心胸开阔了些,左右萧不渝亦病着,且彼此都安安神。
不想翌日午间,内侍监传话,陛下身子尚可,依旧传前头九人于勤政殿进行加议会。
蓝祁自然迫不及待,其他人亦无多言,唯温孤仪处依旧府门未启,告假未来。
这日论出兵的必须性。
听锣听音,其实九人中,内阁三位宰相、兵部、虽没有反对出兵,却也没有支持。他们之观点亦无错,乃是求稳。
勤政殿中,诸臣结合前一日所论,一则蓝祁可信,二则蓝祁愿称臣,确乃合理又有价值。如此议论数回,将话头重新头回蓝祁身上。
道是让他再列处一道,可以说服他们的理由。
蓝祁颔首,片刻从袖中拿出一柄匕首。
一瞬间,殿中气氛瞬间凝固。
裴湛箭步起身至御案前,将天子兄妹护在身后。
“各位莫急,这确是一柄匕首,但小王无歹意。裴将军可转呈陛下。”蓝祁恭敬奉上,“此把匕首,乃小王恩师俟利发所有。来时他赠与小王,道是若大邺君臣于出兵犹豫,需物佐证,且小王将此匕首拿出,道是见此匕首,定会出兵。”
话毕,他躬身上前,手指柄上宝石,道,“将军可将此宝石掀开。”
裴湛警戒看他。
“将军无需这般警惕,小王命在你挥掌间。这处何意,本王亦不清楚,只是按吾师所言相告罢了。”
裴湛接过匕首,指尖发力,凝指于上,未几将宝石化碎,清理干净。
而原本宝石遮掩处,赫然出现一个“瑜”字。
裴湛不知意,只转身奉给萧不渝。
“吾师道,萧家皇室,嫡系子孙,见此匕首与上头字名,都会知晓何意。”
然还未待萧无忧和萧不渝回神出声,殿下老国公卢焕已经颤巍巍站起,又急却又慢走上前来,声色紧哑,竟是带着哭腔,“陛下、陛下……可容老臣看一眼!”
“快送去。”萧不渝递给裴湛,然目光同萧无忧接过,显然兄妹二人已经明白意思。
萧无忧更是突厥七年,往事竟现,震撼不已。
然,闻殿下老国公之呼唤,更是满殿俱惊。
二寸短刃,鎏金刀鞘。
刀身刻字。
柄刻一字“瑜”。
身刻五字诗。
卢焕缓缓拔出刀刃,五字依次现出:
——为国作坚壁。
“阿兄,阿兄——”浑浊老泪从他饱经沧桑的面庞滑落,颗颗滴在银亮闪光的刀刃上,折射出故人容颜,“陛下,是臣兄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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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要从萧无忧的祖父庆熙帝说起。
四十五年前,庆熙二十一年,亦是庆熙帝泰山封禅归来的第四个年头,半生勤政、文治武功眼看就要超过其祖母昭武女帝的天子,愈发狂放自大,迷失自己。
彼时昭武女帝的小女儿,辅国大长公主正好接了西北暗子营密报,需要朝中挑选出合适的第三任接管人。
西北暗子营第一任掌舵者乃昭武女帝胞弟,□□萧瑜。
姐弟二人一人在长安坐明堂,执掌天下,如日光辉。一人在西北以玉面书生之身份,经营暗子营,训练暗子以潜入边地各属国部落中,似星月隐于暗夜。两手足同根连枝,明暗辉应,统御着万里山河。
而西北暗子营唯萧家嫡系子世代知晓,后萧家血脉分流卢氏一族,便亦传卢氏嫡系。
是故彼时辅国大长公主接到密报,也不曾彷徨,直接便选了早早培养在手的庆熙帝第九子。
却不料庆熙帝色令智昏,受九皇子生母蛊惑,临门改意,不同意九皇子接管,为此还打断了他一条腿。
大长公主无奈,只得寻来自己资质稍逊的长子,托付此任。
于是便有了后头所谓的卢氏长子贪慕番邦女子容色,离家远走,不知所踪,除名宗室等等。
“人生九子,各有不同。有人退,自也有人愿意进……”卢焕抚摸着那把二寸弯刀,叹息道,“只是可怜郑家女痴心一片,不信阿兄负心移情,离家寻他,这些年……这些年也不知是否还在人间!”
许是意识道此乃勤政殿中,卢焕有些报赧回神,“这把弯刀,原是一对。乃昭武女帝之母秦王妃所有,分赠于一双儿女。”
“赠与昭武女帝的,上头乃女帝名讳,瑾。是我大邺等同于传国玉玺的存在。而传给□□的便是这把刻有瑜字的,乃暗子营掌舵者世代流传,是其清白忠心的证明。”萧不渝接过话来,“当年祖父为帝期间,引起节度使治乱后,这两把弯刀便都失踪了。原来这把是在卢家祖父手中。”
“老夫且问你,给你这弯刀者,年岁几何,容貌又是怎样?”卢焕这回静下心思索,那人亦未必是胞兄,也许是又一任暗子营掌舵者了。
“他……容貌已毁多年,年岁确与大人差不多。”蓝祁此刻原同他们一半震惊,他虽然怀疑过俟利发的身份,但是总也不曾想过,竟是萧邺王朝数十年前便插的暗子,还是如此宗室亲贵。
“但他当是大人兄长。”蓝祁细想道,“他的眼神这厢???想来,同您一般无二!”
“怪不得……”蓝祁喃喃道。
“怪不得什么?”卢焕追问。
“怪不得小王曾有一次,撞见俟利发南面跪首,问他缘故,他说想家,想南边的亲人……小王还以为他说的是漠南草原。”
“本来阿兄是有回来的机会的。只是当年节度使之乱爆发,将分舵基点打得七零八落,交通要塞阻隔,如此经营了数十年的暗子营如同断线的风筝,一只只断了音讯。”卢焕长叹,俯身跪首,“臣请陛下出兵,不仅仅为我阿兄,当是阿兄看明白了此间局势,可战。”
老国公挺起背脊,“老臣尚可一战。”
“快起来。”萧不渝亲自扶之。
这一仗自然是要打了。
已至此,殿中诸人对那位远在异国他乡的宗室子由衷的敬佩。且不说他潜伏一生,便是临到此间还是留了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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