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絮放下筷子,双手端起玻璃杯喝水,眸光看了眼对面男人,心想这不就是减脂餐吗。
还说自己不是在减肥。
饭后,温絮窝在沙发玩手机之余,不忘跟厨房忙碌的澜姨聊天,气氛格外热闹。
陆时谦去阳台给七喜喂猫粮,起身经过躺椅时,目光再次盯着地上那只马克杯,几秒后,掀眼看了看沙发上的温絮,弯腰缓缓捡起,放入厨房的储物柜。
七喜有自己的饮水杯,这个,杜绝浪费。
温絮对于陆时谦的小动作全然不知,等澜姨收拾完厨房,准备离开时,惊奇喊道:“小絮,你还买花了。”
“买花?”温絮挑眉想了想,摇头:“没有啊澜姨,我今天就买了些绿植。”
“那这束花谁买的。”
澜姨抱着玫瑰走到她跟前:“你看,还蛮新鲜的。”
屋里突然出现一束红玫瑰,温絮意外的愣了下,随后想到什么,抬眸瞥了眼二楼书房。
这屋就他们两人,不是她的,自然就是陆时谦了。
她咬咬唇,不确定道:“可能是……陆时谦的吧。”
“陆先生?”
澜姨似乎有些惊讶,而后低低笑出声:“我打扫卫生这些年,就没见家里出现过任何花束,你说这花是陆先生的,那我得上楼问问,若真是,我也好找花瓶养起来。”
温絮听到这话,心里的疑惑加重,虽说他们是塑料夫妻,可婚姻存续期间,他真要在外沾花惹草,她自尊心可不允许。
忽地从沙发站起身,温絮弯腰接过澜姨手中的红玫瑰,弯唇笑道:“我正好要上楼,要不我拿去问问他。”
澜姨点头:“也行,小絮,那我就先下班了。”
“好的澜姨,路上你注意安全。”
温絮见玄关彻底没了动静,抱紧花束小跑到了二楼。
敲响书房门那刻,温絮还在眯眼臆想,若陆时谦真在外面跟人暧昧不清,甚至还搞出了人命,那她是不是就能提前结束这段没有感情的婚姻,陆温两家联姻也会就此解散。
沉思间,书房大门被人冷不丁从里打开。
温絮忙往后退了半步,见陆时谦皱眉打量她手里的花束,笑意渐深。
“这束玫瑰,是你的吧?”
听到这话,陆时谦黑眸微闪,低垂的目光忽地抬起。
当瞧见温絮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时,恍然明白,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想想也是,把花藏在置物柜后,又被人这般发现,确实有种欲盖弥彰的掩盖。
当时他不知是紧张还是觉得不好意思,顺手就把花藏了起来。
短暂的思虑后,陆时谦抬手接过她手里的花,坦然承认:“嗯,是我的。”
温絮眼眸微睁,似乎有些意外,陆时谦能如此爽快承认这花是他的。
“哦,谁送的?”
说着,她指尖在这束娇艳欲滴的花瓣上轻轻划过,嘴角噙着浅笑:“还挺好看。”
“没人送,我买的。”
“你买……”温絮拨弄花瓣的指尖忽顿,蓦地抬头看他,嘴角笑意逐渐收敛:“你说,这花是你自己买的!”
陆时谦紧盯着温絮,不明白她反应为何那么大,茫然点头:“嗯,我买的。”
结果跟自己幻想的完全不一样,温絮快速在脑中整理思绪。
澜姨不是说从来没在他家里看见过花吗,她住进这几日观察所得,事实也确实如此。
可男人手中抱着的这束红玫瑰,她躺着想,站着想,坐着想。
也想不到是陆时谦本人买的!
温絮舔了舔唇,不解反问:“你……买花干嘛?”
陆时谦垂眸看了眼手中这束含苞待放的玫瑰,又抬头看向面带疑惑的温絮,平淡开口:“送你。”
“送我!”
温絮瞳眸都睁大好几倍,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嗯,送你。”陆时谦说话间,将花束重新塞进温絮怀里。
“你给我买杯子本是好意,就算我平日不喝咖啡,用它喝水也可以,当时就不应该直接拒绝,博了你的一番心意。”
“……”
她行为倒也没他说得那么高尚,当时主要是想凑对买,划算。
温絮低头望着兜了一圈又返回怀里的玫瑰,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
搞半天,这人是怕她生气,所以才特意买花回来道歉的。
对呀,陆时谦啥时候开窍了,竟然懂得揣摩她的情绪了。
温絮回想当时发那条语言的情形,好吧,语气确实挺明显的。
“谢谢啊,这花颜色挑得不错,挺红的。”
几秒后,她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陆时谦时,表情略有些苦恼:“……那个,现在,有个新问题出现。”
“嗯?”
温絮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下午那个马克杯,我已经送给七喜喝水了。”
“没关系。”
陆时谦并未觉得不妥,还认真跟她解释:“七喜原本喝水的杯子还很新,你给它的马克杯我捡起,放厨房储物柜了。”
“……”
温絮仰头思索了两秒,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后,噗嗤笑了起来:“就是说,我没答应给你之前,你已经偷偷把我送七喜的杯子藏起来了。”
女孩捂嘴笑时,头顶灯光洒在她瓷白的肌肤上,眼尾那颗泪痣若隐若现,笑意在她眉间久久荡漾。
或许是被她的笑容所感染,陆时谦嘴角也勾起一抹很浅地弧度:“拒绝浪费,七喜用一个就够了。”
温絮余光瞥到他嘴角一晃而过的笑意,震惊喊道:“呀,原来你会笑啊!”
“……”
闻言,陆时谦上扬的嘴角立马拉直,见女孩还直勾勾盯着自己,轻咳一声,稍稍别过头:“你要没别的事,我就先去工作了。”
“哦,没事了。”
温絮摇头,见男人即将关门,忙指了指怀里的玫瑰:“这花,谢啦。”
“不用。”
陆时谦刚要转身,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她:“你跟七喜是和好了吗?”
他拿猫粮打算去阳台喂七喜,貌似看见温絮摸了下七喜的脑袋,而七喜当时看似挺享受的,没表现出一丝抗拒。
温絮微愣,反应过来后,摇头不承认:“谁跟它和好,我们可不熟。”
不等陆时谦再开口,温絮抱着花,快速下了楼。
见面礼都被你剥夺了,哄那小家伙,估计还得费好几包肉条呢。
从书房出来,已是九点过后。
陆时谦捏了捏泛酸的眉心回到卧室,边解衬衣扣子,边往衣帽间走,只是没迈出几步,动作忽然顿住。
他抬眸在房间内环视一圈,床前那盏暖柔的夜灯开着,却并未见温絮的人影,偏头去看浴室,貌似也没听到任何水声。
他停下的动作继续,前往衣帽间打开柜子,拿出换洗睡衣,转身进了浴室。
推开门的那一瞬,萦绕在空气的香味还未散去,镜面上还覆着一层淡淡的水雾。
原本空荡的盥洗台,此刻出现各种样式的瓶瓶罐罐,高矮不一,把他原本的须后水和剃须刀挤到不明显的角落。
而墙上壁龛里也多了几瓶不属于他的沐浴露,茉莉栀子的花香,和环绕在浴室里的香味一致。
也跟在温絮身上闻到的香味重合。
陆时谦侧身打开花洒,闭上眼睛,任由水珠从他肩头滑落,脑中回想家中潜移默化的变化,细细琢磨过后,似乎没了初见时那般的难以接受。
单手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房间内依旧没有看到温絮的身影,垂眸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时钟,九点四十五分。
陆时谦刚放下毛巾,房门口便传来动静。
温絮单身捧着手机埋头往里走,余光忽然看到跟前多出一双腿,及时收住脚步。
抬头时,正好与低头看来的陆时谦对上:“唉,你忙完了。”
陆时谦轻嗯了声,还未开口说话,就见温絮径直绕过他去往床头,弯腰拉开抽屉,低头四处张望,看似在找什么东西。
“需要帮忙吗?”
温絮抬手往里摸了摸,随口回了句:“不用,我找充电线呢,记得放这里了。”
闻言,陆时谦转身走到柜子另一端,抬手拿出:“是这个吗?”
这是他昨日整理床铺,无意在床底下发现的充电线,心想应该是温絮掉的,便放进了收纳盒里。
温絮侧目看了眼,见是她那条充电线,笑着起身:“对对对,就是这条。”
她快步上前,伸手从陆时谦掌心拿了过去,正转身出门时,男人再次开口:“快十点了,你不准备睡觉?”
温絮脚步微顿,心虚地舔了舔唇,就是因为不习惯早睡,所以她才不敢待在卧室,更怕陆老师再给她来场专家课堂。
可这话又不好当着他的面说,温絮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道:“茶馆还有几个茶叶订单需要我处理,时间太晚,我怕打扰你休息,就先去小厅那边待会儿,搞定了再进来。”
怕他继续询问,温絮抬脚疾步往外走:“你先睡吧,不用等我,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呢。”
房门关上,温絮拍了拍惊慌地胸膛,这会儿连小厅都不敢待了,蹑手蹑脚去了一楼客厅。
盘腿靠坐在沙发上时,温絮不放心,仰头又往二楼卧室看了眼,没听到开门声,这才悠然自得地点开未追完的网络剧。
她如果说是出来追剧的,多少有些过分,但改成谈生意,意义就不同了。
陆时谦并没怀疑温絮所说的话,怕她回屋没光看不清,抬手把台灯调暗几度,缓缓躺了下去。
或许是屋内恢复到只有他的空间,放平呼吸没几分钟,便缓缓沉睡去。
窗外月光柔和似絮,像天灯般悬挂在暮色之中,透过浓厚的窗帘,给昏暗的卧室添了几分朦胧的光晕。
常年坚持早睡早起的习惯,陆时谦的生物钟一向很准,六点刚到,便能精力充沛地翻身起床。
他掀开被子小心翼翼进入洗手间,从衣帽架拿出外套准备出门时,才隐隐发觉不对劲。
昨晚被他调暗的夜灯依旧亮着,隔着厚重的窗帘,有远处稀薄的亮光透了进来,照亮床上平滑垂落的被单。
床上没人。
确切来说,是温絮一夜未归。
陆时谦加快穿衣动作,转身疾步出了卧室。
明知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出事,仅责任而言,他有义务出门巡查一番。
小厅没人,沙发上连坐过的痕迹都没有,抱枕还是原封不动摆放整齐。
陆时谦又快速查看楼上其他空余房间,均没发现温絮身影。
他深吸了口气,转身下楼,由于脚步太快,差点跟上楼睡觉的温絮撞个满怀。
“呃,早啊。”温絮半眯着眼,说完这句,还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陆时谦忙守住脚,视线在她身上打量片刻,淡声问道:“你一宿没睡。”
睡衣还是出门前那套,只是膝盖跟手腕位置多了几道很深的褶,很明显是长期保持一个姿势所致。
“啊?嗯。”
温絮本来想追两集就上楼睡觉的,哪知道现在小网剧居然这么上头,明知后面剧情狗血,可就是控制不住往下看的欲望,一口气追完,天都亮了。
“客户不需要睡觉?”
男人冷不丁问出这话,温絮混沌不清的脑子突然惊醒,片刻后,干巴巴扯了下唇:“茶庄老板出国了,时差对不上,为了工作,我这不也是没办法麻。”
陆时谦狐疑地看着她,明显对她这话的信誉度不高。
“……”
见人一直盯着自己,温絮故作疲惫地动了动脖颈,主动侧身给他让路:“不跟你说了,我上去补个觉。”
不等陆时谦开口,温絮率先抬脚,噔噔噔往楼上跑去。
陆时谦偏头看了眼消失不见的背影,正打算收回目光时,一个熟悉的黑影从他眼前滑过,几秒钟的时间,楼道只剩他一人。
他盯着空荡的客厅看了几秒,沙发垫上随手丢着一个电视遥控器,茶几摆放着两袋开封过的薯片,看样子是没吃完,还能清晰看到掉落在地的碎屑。
陆时谦再次抬头,对着二楼沉思几秒,这才缓步上前,抽出纸巾默默收拾桌面。
他把剩下的零食用密封袋打包,放入抽屉,只是拉开的那一瞬,才看清里面装满了各种口味的零食。
仔细看,还有几包风干的肉条。
陆时谦盯着字样端详了几秒,恍然明白刚刚一晃而过的黑影是谁。
躲墙角处的七喜,见主人终于进了健身房,擦了擦嘴角,快速蹿回自己窝里。
温絮睡到下午一点,最后是被嘉雯的骚扰电话吵醒。
“你好烦,还让不让睡觉了。”
嘉雯知道温絮有起床气,但这都大中午了,这人还在睡觉,直接气笑:“大姐,这都几点了,还睡,你店还开不开了。”
“有青铃她们呢,我操什么心,就算去了也是喝茶。”
阳光刺眼,温絮翻坐起身时,抬手挡了挡光:“没事跟我打什么电话。”
好梦都被她吓没了。
“你昨天做贼去了,睡到现在。”嘉雯没耐心喊道:“赶紧过来茶馆,我有事跟你说。”
温絮慢悠悠掀开被子下床,迷迷瞪瞪进了洗手间:“有事就说。”
“哎呀,一两句在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还是赶紧过来吧。”
嘉雯不给温絮说话的机会,急忙挂断。
听着耳边传来嘟嘟嘟的挂断声,温絮眉心轻拧,知道嘉雯不会平白无故打来这通电话,愣怔几秒后,她放下手机快速刷牙洗漱。
最后中饭都来不及吃,打车急匆匆去了茶馆。
临进门叮嘱青铃给她弄点吃的,疾步去了西厢房。
“到底什么事,非要来这里才说。”
温絮拉开椅子坐下后,兀自端起茶壶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这才看向对面的嘉雯:“现在能说了吧。”
嘉雯颇有深意地瞥了眼温絮,身子懒懒靠向椅背,不紧不慢道。
“事关你老公,我不得不谨慎。”
兴许是对这个词太陌生,温絮愣怔了好几秒,等反应过来后,皱眉不悦控诉:“你火急火燎叫我过来,就是要聊陆时谦!”
“哎,你先别怒,要说的事跟他有点关系。”嘉雯见人急眼,也不跟她兜圈子,明说道:“是云意姐,她出事了。”
温絮紧蹙地眉眼缓缓松开,听到事关云意,脸上露出意外之色:“什么情况?”
“昨天跟你分开后,我在路边遇到了云意姐。”
嘉雯回想在车内看到的情形,很轻地叹了口气:“见她慌慌张张在路边打车,还以为她有急事,便邀请她上车,刚开始她好像有什么顾虑不肯坐,是我开门硬把她拉上来的,可谁知……”
温絮急得不行,听她断断续续的描述,催促道:“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嘉雯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气愤地拍了下桌面:“后来我看到云意姐胳膊上全是乌青,连耳根都有,最后逼问才得知,竟是刘德权家暴所致!”
温絮听完咯噔一声,捏住茶杯的五指不自觉收紧,脸上表情也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云意姐比她们大几岁,算是她跟嘉雯的知心大姐姐,因为年长她们,小时候没少照顾她们俩,就温絮父亲去世那年,云意怕她出事想不开,陪了她一整夜。
直到前年,她以家族联姻嫁给了刘德权,刚开始他们婚姻看似还算和睦,婚后不久就生了个女儿,也是有了孩子后,云意要照顾孩子,她们相聚减少。
尽管如此,她跟嘉雯没事还是会去看她跟孩子,那时候刘德权的表现还行,好老公好爸爸算是合格,真没瞧出他竟然是个家暴男。
“所以,云意姐在跟刘德权打离婚官司?”
温絮这会儿算是明白,嘉雯为何说这事跟陆时谦有关。
“嗯,不仅要离婚,还要把豆豆的抚养权夺过来。”嘉雯单手撑着额头,唉声叹气道:“云意姐说刘德权在外面还养了别的女人,如果豆豆交到他手里,以后的人生就彻底毁了。”
温絮惊诧:“这事刘家不管!”
提到这事,嘉雯就来气:“怎么不管!如果不是他们刘家人护着,怕刘德权这丑事声张出去影响到刘家声誉,这件案子怎么会停滞不前,拖了半个月都没进展。”
“是律师不行,还是……”
如果陆时谦是云意的辩护律师,那他的辩护能力自然不会差,那天在茶馆听到他同事与客户的聊天,客户给予他的评价好像很高。
“跟律师没关系,是他们取不到有利的证据,刘家在北寻有权有势,不想让你查到是东西,就算翻个顶朝天,也找不到任何有利的线索。”
嘉雯忽然想到什么,眼眸微亮:“不过云意姐说,她的案子交移交给了律所另一个律师,也就是陆时谦,就陆家在北寻的势力,想查刘德权应该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