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芳跟着笑了笑,搭在桌下的手却微微蜷起,若他们私下真实生活也这般如此,她就不必操心了。
这时有人接话:“这感情好啊,那我们温家与陆家更是亲上加亲,好事连连嘛。”
“看小絮与时谦这颜值,将来孩子指不定有多漂亮呢。”
温絮羞答答地听着这些话,浅浅勾着唇,像在默许。
温立德见他们感情能这么好,露出满意之色:“好,菜都上齐了,大家吃饭吧。”
老爷子发话,嬉笑声停止,众人拾起筷子默默用餐。
都清楚陆时谦不喝酒,席间除了客套邀请他多吃菜,餐厅里算是安静。
只是在这波平静中,陆时谦给温絮剥虾这一举动,引起轻微的骚动。
特别是看到陆时谦偏头询问温絮时,那语气温和,眼底盛着柔光的样子,都颇有些吃惊。
“还要吃点别的吗?”
温絮对于他这番举动也有些震惊,愣怔抬头,便对上陆时谦那双藏在镜片之下黑如墨的眸子。
男人镇定自若的神情,仿若在家中就这般如此,动作娴熟又自然。
温絮恍然回神,明白此刻他们此刻在演戏,余光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其他人,视线重落桌餐上,故作纠结:“嗯,那个凤尾螺看似不错,就肉太难取了。”
“好,稍等。”陆时谦接过佣人递过来的工具,低头认真取肉。
温絮垂头吃虾时,抬手掩住上翘的嘴角,心里在不停地在帮陆时谦打call,极其兴奋。
妈呀,这木头开窍了。
温絮正思索这人变化怎会如此大时,目光再次与温绮柔对上。
此刻她眼底藏着怒火,嫉妒的眼神恨不得把她点燃,仿若喷涌的岩浆。
温絮嘴角笑意彻底憋不住,扭头,软声软气地喊了声:“老公,辛苦你了。”
此话一出,正低头用餐的其他人纷纷抬头看了过来,震惊过后,就只剩下暧昧笑意。
就连低头取螺肉的陆时谦,听到温絮喊这声老公,动作也微停了几秒。
“哐当”一声。
便听到邻桌有人惊呼出声,貌似察觉失礼,又紧忙闭上嘴。
温絮闻声看去,只见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瓷盘碎屑,撒得满地都是,佣人们面面相觑几秒,一个个忙低头用手去捡。
温立德看了眼带着几分惊慌的温绮柔,正要怒声开口,就被孙姵璇插科打诨地接过话:“看看你们挑选的桌布,质地也太滑了,下次可千万不能再用这个!”
站她身后的管事,把刚刚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小姐故意打翻瓷盘,却也只能颤颤巍巍上前,担下责任:“好的二夫人,我会交代下去。”
温絮不愿意看她二婶接下来的表演,偏头凑到陆时谦耳边道:“你先吃,我去趟洗手间。”
陆时谦抬头:“需要我陪吗?”
温絮微愣,这人戏过了吧,上洗手间也要陪。
她随即偷瞄了眼时刻关注他们这边的长辈们,脸上难得露出一丝不自然:“……不用。”
说完,快速起身出了餐厅。
西厅这边不像正厅是老宅中心,位置有点偏,上洗手间也要拐到另一个院子。
温絮对着镜子整理衣服,见妆容都完好无损,心情颇好地走出洗手间,只是这种心情没维持多久,就被等候在门口的温绮柔给破坏了。
温絮低笑一声,面不改色继续往前。
“你得意什么。”
温绮柔抬手挡在温絮跟前,仰头嗤笑:“真以为嫁进陆家,就能为所欲为了。”
温絮嗯哼一声,高傲的姿态犹如女王:“你说错了,是嫁给了陆时谦,我能横着走。”
得到温绮柔意料之内的表情,温絮扬唇轻笑:“你喜欢的陆时谦,他现在是我老公,你说气人不。”
从二叔掌管温氏后,温绮柔私下没少给她使绊子,就连二婶孙姵璇,对她母亲态度也趾高气昂的恶劣,完全忘了她们一个是姐姐,一个嫂子。
“你!”
温绮柔恶狠狠地瞪了眼她,忽而想到什么,讥讽道:“刚刚演技不错嘛。”
在爷爷面前温絮一向如此,装乖装可怜,现在又来装恩爱,若不是她了解温絮私下是什么样,还真被她在餐厅的表演骗去。
“演戏?”
温絮拧眉思索几番,状似听不懂她的话,垂眸望着她,虚心讨教:“那你说,我在跟谁演啊?”
“跟谁,”温绮柔戏谑的目光在温絮身上打量一圈,哼笑出声:“自然时陆时谦了,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狐媚手段,让人如此配合你。”
就在这时,廊走有脚步声走近,两人顺势回头,便看到缓步朝这边走近的陆时谦。
而他身后还跟着李管家,看样子应该是在给他带路。
温絮眼眸微亮,快步跑到陆时谦跟前,一把挽上他胳膊,娇滴滴地唤了声:“老公。”
“……”
这话落下,温絮明显感觉陆时谦身体微顿了下,可情况紧急,她顾不了太多,挽着他胳膊继续撒娇:“妹妹说,你在餐桌上对我的照顾全是演的。”
陆时谦垂眸,只见温絮冲他小弧度的挤眉弄眼,脸上还染了几分焦急之色。
自两人结婚以来,她这种神色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陆时谦不动声色欣赏了几秒,目光挪到她眼角那颗泪痣,久久没移开:“是吗。”
温絮点头:“嗯,还夸我演技好——”
最后一个音节未落下,温絮下巴就被人钳住,高高抬起,视线中,男人的脸颊骤然靠近。
最后猝不及防吻上她的唇。
第十三章
夜色渐暗, 染成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天际最后那片灰白, 黑沉沉的仿佛要吞噬整个大地。
周遭寒风四处流窜,像把锋利的剑在空中飞舞,发出尖利的叫声,仿若在迎接这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突如其来的亲吻也如同这场未知的暴雨,让温絮措手不及,脑中一片空白的她,愣怔地睁大眼, 感受男人俯身落下的浅吻。
悬空的后脑不知何时被温热掌心扶住,靠近时,她鼻尖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茶香。
香味正是他们刚喝过的挂花茶。
男人浅尝辄止的吻一触即离, 温絮睫毛簌簌颤动, 还未反应过来,他已抽身离去。
陆时谦垂眸望着眼前女孩, 扶起她后脑缓缓站直, 目光紧锁, 似乎在等她接下来的反应。
混沌中,总有些云里雾里的恍惚感, 温絮思绪没缓过来,欲伸舌去舔意犹未尽的唇瓣, 舌刚伸半空,倏地收了回来。
这是她的初吻!!
温絮拧眉气急, 怒瞪眼前的男人, 他怎么可以招呼都不打一声, 就公然夺走她的初吻!
这可是她二十年来头……
“你们!”
温绮柔看着两人毫无避讳在她眼前接吻,暴跳如雷地跺了跺脚, 微颤的唇瓣动了动,最后愤愤甩出一句:“你们太过分了!”
说完,气急败坏地跑出庭院。
目睹这一切的李管家也无措地捏了捏衣角,抬头看了眼暗沉沉的天空,又侧头看了看深情对望的两人,老脸臊得通红。
他急忙转身,去喊早已跑出庭院的温绮柔:“二小姐,要下雨,我去给你拿把伞吧。”
配角离场,此刻只剩下长廊上的男女主。
温絮忙不迭把人推开,等两人拉开一定距离后,她仰头,恼羞成怒地指控:“你你,你干嘛亲我!”
证明不是演戏方式有多种,他偏偏选了个让人始料不及的选项。
包括她自己,毫无准备。
陆时谦眼底没有丝毫慌张,反而淡定回望她:“你没喊卡。”
“什么卡——”
温絮话未说完,猛然想起他进门前,他问的那句“尺度有限制吗”,当下那刻她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现在终于明白,人家早已经准备好这样一段亲吻情节。
她心底呵呵几声,彻底被他这话凝噎到半天开不了口,谁叫当时她还信誓旦旦答应人家,任你发挥。
“还有疑惑?”陆时谦见她半天不吱声,主动打破沉默。
温絮望着眼前泰然自若的男人,心里突然涌出几分不甘示弱,故意在他亲过的唇上舔了舔:“有。”
“嗯,你说。”
“你刚刚吻技太差,牙齿磕到我唇了!”
“……”
陆时谦认真回想几秒,而后极其肯定道:“你应该记错了,不到三秒的触碰,我并未有时间张口,又怎会磕到你的唇。”
他停顿了下,继续给她科普:“人在应急反应下,大脑会产生短时的混乱思绪,从而得出不确定因素,所以,你刚才很有可能是自我意识里出现的想法。”
“……”
温絮微哽,脚步也随之往后挪了几步,真是万万没想到一个蜻蜓点水的亲吻,陆时谦竟能跟她说出一堆大道理,她别过头深吸了口气,又抬眸没好气瞪他一眼。
“记住!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亲我!”
撂下这话,温絮气呼呼地扭头就走。
陆时谦偏头看了眼她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洗手间,最后选择了后者。
温絮回到西厅好半天,陆时谦才姗姗回来。
见人若无其事落座在自己身旁,温絮不动声色与他拉开些许距离,脸上却仍旧噙着浅笑,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陆时谦垂眸看了眼,并未开口说话。
饭局结束,大家并未散场,而是转移到了正厅,考虑到陆时谦不喜欢玩牌,众人便开启循环喝茶的聊天模式。
温絮瞥了眼被众人围绕的陆时谦,他虽然话不多,却也没显现出不耐,时而会点头与人交谈。
“不放心就过去看看。”
冯芳见温絮频繁回头,不断往陆时谦那边看,唇边捻起笑意:“你们相处得还好吗?”
温絮骤然回神,瞧见母亲冯芳嘴角那抹笑,也勾了勾唇:“我那有不放心,只是想看看他在那边干嘛而已。”
“至于相处嘛。”
温絮停顿片刻,回想这几日两人生活模式,认真答道:“没说不好,也没有很好,用相敬如宾这个词形容我们婚后的状态更为合适。”
温絮在母亲面前说不了谎,又不想要她跟着操心,只能用相敬如宾这个词来形容。
她目前与陆时谦也确实如此,不越界,不走心,室友般相处,尽管生活习惯有着截然不同,但对于他们这种塑料夫妻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相处模式。
“絮絮,妈妈不奢求你能过得多幸福,只要你不受到委屈,开心自由就好。”
温絮挽上冯芳胳膊,歪头枕在她肩头,轻声述说:“妈,这段婚姻虽然不是我想要的,但我现在可以跟你保准,离开温家我很自由,也很开心。”
比起在温家的小心翼翼,畏手畏脚,雅江别苑反而让她更舒适自在。
“我看时谦人不错,是个安分过日子的。”
冯芳偏头看了眼举手投足都带着矜贵的男人,回头对着温絮温声嘱咐:“如果可以,妈妈还是希望能看到你们幸福美满的生活下去,做对名副其实的真夫妻。”
“……”
温絮听到冯芳后面这句,脸色涌露羞涩,脑子瞬间又想到长廊上的那个吻。
当时太过震惊没来得及回味,现在细想,陆时谦的唇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要软,覆上时透着几分冰凉,最后却逐渐形成温热的温玉。
那种感觉很奇妙,但又像她平时吃的香草味哈根达斯,冰凉过后沁着清甜。
“想什么呢,跟你说话半天没有反应。”冯芳偏头打量她微红的脸,眼底带着促狭。
“没有!”
温絮羞赧垂眸,低声问:“妈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外面下雨了,你跟时谦今晚要不就在温家住下。”冯芳手指着窗外道。
温絮闻声望去,淅淅沥沥的雨珠顺着玻璃蜿蜒而下,留下湿漉漉的水痕,天际仍旧阴沉的可怕。
看样子今晚这场雨会下不小。
“哦,等会儿我问问陆时谦。”
她其实不想留下,若要雨势渐大,爷爷肯定会不允。
想法刚落,窗外突然响起一阵电闪雷鸣,细雨变暴雨,像天河决了个口子,劈里啪啦往下砸。
院外叶子被风吹得乱哄哄地四处摇摆,大雨如注的声音打破屋内气氛。
众人闻声纷纷偏头朝窗外看去,继而低声讨论起今晚的去留。
老爷子收回目光,转而去看身旁淡然自若地陆时谦,笑着邀请:“时谦,今日你们难得回门,加上这暴雨不知何时停歇,今晚就在此住下吧。”
陆时谦弯腰将掌中茶盏放置桌面,抬眸看了看窗外雨势,片刻后,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温絮。
“爷爷,这事我需要问问温絮。”
留宿温家他们都没有准备,要不要留,这事他也不能自行定夺。
话落,温立德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想温絮的想法。
温絮忽而对上陆时谦询问的眼神,还来不及思考,余光就瞧见爷爷也偏头看了过来。
不知是见爷爷表情严肃,还是欢迎加入疼训裙八①48⒈⑥9六3,最先追更出于她对迟到的心虚,一向装乖巧懂事的她,下意识地点头:“好,听爷爷的,今晚我们住下。”
与众长辈颔首分开,房门关上那一瞬,温絮今晚的伪装彻底卸下。
她懒懒往沙发上一躺,偏头看了眼跟着进门的陆时谦:“其实你当时可以不必问我的想法。”
他若直接拒接,爷爷也不会多说什么。
陆时谦收回在她屋里打量的视线,转头看向沙发上的女孩,直接问出:“你不想留宿温家。”
“……”
这话被他问得如此直白,温絮也不好跟他解释其中缘由,只能随便找借口:“你看,我睡的是一米五的小床,一个人睡行,若加上你,可能翻身不太方便。”
雅江别苑是两米的大床,两人同躺,只要她动作不大,胳膊腿都碰不到他。
陆时谦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铺着粉色床单被罩的公主床,目测确实不大,加上床头那只粉耳朵兔子,所剩空间无几。
“我平日睡姿很好,这点你不用担心。”
陆时谦不动声色打量了眼温絮所躺的那张沙发,长度宽度都不合适他躺在上面。
温絮动了动唇,最后也没出声反驳,见他还站着不动,疑惑道:“你还站门口干嘛。”
话落,她才忽然想起陆时谦有洁癖,立马坐起身解释:“虽然我这几天没住这里,但阿姨也会每日进来打扫的,卫生方面你不必担心。”
“不是。”陆时谦低头看了眼脚边的粉色拖鞋,眉峰微蹙:“你拖鞋的码数,我穿不了。”
“啊?”
温絮顺势低头看去,此时她那双六码的拖鞋在陆时谦脚下显得格外袖珍,粉色跟他那双黑色皮鞋对比下,画面莫名有些好笑。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给你找鞋了。”
她憋着笑意进了衣帽间,在几个鞋柜面前搜寻半天,最后给他找出一双能外穿的家居鞋。
当初她买这双鞋时,就觉得款式很独特,虽然不是她的码数,摆在鞋柜里也能充当展示的作用。
“喏,你凑合穿吧,码数可能小点,但这双是新的,没人穿过。”
陆时谦盯着这双形状怪异的翠绿色家居鞋,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最后弯腰换上。
回头看了眼,半截脚后跟都露在外面。
“这套睡衣给你,上楼前李管家找出来的。”
温絮看到他绷紧的眉眼,再次出声解释:“放心,这也是新洗的,没人穿过。”
陆时谦见她几次强调这个问题,郑重其事地转过身:“温絮,我的洁癖不是针对你个人,没与你结婚前,就已经存在了。”
“……”
温絮稍愣,没想到他竟能主动提及自己有洁癖的事,眼眸微动,好奇心骤然涌出,仰头笑着询问:“能说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洁癖的吗。”
陆时谦抬脚动作顿住,默了片刻,才说:“不记得了,从我懂事起,就看不得脏乱的东西。”
“这样啊,那像你们这种带有洁癖的人,生活上应该挺累的,因为太注重细节了。”
温絮没察觉他表情上的变化,进入浴室给他找出洗漱用品后,探头喊道:“洗漱的牙膏牙刷都放台面上了,干净的毛巾在壁柜里,你自己拿。”
作为主人,她高风亮节主动让陆时谦先洗:“浴缸是干净的,但是你想泡澡的话,时间上可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