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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少年是黑莲花(君子生)


祁不砚用视线临摹着贺岁安的面容,掌心也贴上了她的脸:“我好像在怕你会消失,可你又不是我的蛊,不能杀,不能关住。”
她睫毛一颤。
贺岁安发现自己最近的心跳频率加快的次数变多了,祁不砚说他好像在怕她会消失,是不是跟好像在怕失去她的意思相近?
她又胡思乱想了。
不要瞎脑补。
贺岁安抛开杂念,从祁不砚的话里搜索有用的信息,他不会是怕她消失,才不同意她离开他一段时间的?听着像是这么一回事。
可怎么可能会消失呢。
她是身穿,也没小说里常有的系统什么的,肯定要一辈子待在这里了,虽非常舍不得父母,但贺岁安也不会因此放弃生命。
贺岁安想活着,无论在哪个世界,无论遭遇了什么,她都想活着,可以说她真的很怕死。
兴许在别人眼里,贺岁安会是个很怂很怂的人。
怂就怂吧。
贺岁安拉了下祁不砚散落在发间的细辫子,认真道:“我是不会消失的,你放心好了,所以你就答应我嘛,我带上红蛇?”
祁不砚避而不谈,拉开帘子:“到了,我们下去。”
贺岁安说服不了祁不砚,没精打采地走下马车,苏央住的宅院在很逼仄的巷子里头,马车进不去,只能停在巷子口,要走进去。
今天没有侍卫跟着他们,是祁不砚说不需要,落颜公主才收回那些侍卫的,不过贺岁安也觉得有没有侍卫跟着的区别不大。
在会极用蛊的人面前,几个侍卫是反抗不了的。
十几个以上倒可以一试。
可出行带十几个人也未免太张扬了,一举一动备受关注,公主平时出府都不带那么多人。
还是作罢。
他们暂住在公主府的原因不是那里的守卫能抵挡刘衍,而是发现刘衍还不准备跟落颜公主撕破脸皮,他们住公主府比客栈好。
贺岁安扶着裙裾往光线昏暗的巷子走,脚步声很轻。
之前来过苏央住的宅院,她记得路,加快步伐,祁不砚不快不慢跟在后面,却始终没落后,他走一步能顶贺岁安走两步。
白天的气温比晚上高,贺岁安又是快走的,出了点汗,到宅院前,她先停下来抹了把汗。
忽有温热的手落到她脖颈。
贺岁安侧目看去。
祁不砚拂落她脖颈上的一滴汗,濡湿了他修长的指尖。
贺岁安没再看,抬手叩门,叩门的节奏跟钟幻上次带他们来叩的节奏一样,过了很久都没人来开门,她便凑到门缝里小喊几声。
就在贺岁安以为要白跑一趟时,有人开门了,竟是沈见鹤。
她震惊:“沈前辈?”
原著里没明确说谁是主角,也没很明确的感情线,说是亲情、友情等等都可以,看读者往哪方面想,她看书时只关注剧情。
“贺小姑娘?”
沈见鹤拉开门,走出来:“你们来找郡主的?”
贺岁安点头。
沈见鹤道不巧。
苏央一早带着钟空、钟幻入宫见皇上了,不知何时回来,他们也没跟他说为何入宫,苏央只是暂时收留沈见鹤住下而已。
贺岁安懂了,原来苏央入宫见皇上的剧情发生在今天,那得明天再来了,她今晚赶不回来。
“沈前辈您怎么会在苏姐姐这里?”贺岁安疑惑问道。
沈见鹤耸肩。
“我之前在街上撞见郡主了,她这里偏僻,安全。”他如实道,“我有给她付房钱的。”
贺岁安想对苏央几人说的话,也是想对沈见鹤说的话,但她还是想等人齐了再说,请他转告苏央,明天她和祁不砚会再来。
沈见鹤直觉贺岁安要说一件大事:“好,我定会转告的。”
贺岁安又回公主府了。
出一身汗的她要沐浴,等沐浴完,去掉滑腻的汗,穿回薄纱裙的贺岁安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祁不砚的体温虽高,却很少出汗,除非情绪处于兴奋状态。
他此刻倚在床榻边转骨笛。
贺岁安也爬上榻。
一爬上榻,她就轻抖了下脚,甩落绣花鞋,两只绣花鞋都被甩到地板了,发梢还有点潮湿,贺岁安用一支簪子别了起来。
她趴到祁不砚旁边,坚持不懈地想说服他让她离开一段时间,絮絮叨叨的,像个小啰嗦鬼。
祁不砚看着她露出来的后颈,长发全别起来了,一览无余。
没擦干的水珠残留在后颈。
薄纱下,皮肤很白。
看到对方便想和对方亲近的感情是什么呢,祁不砚尚未明确,反正他对贺岁安有,还很强烈。
祁不砚俯身吻向贺岁安的后颈,吻掉所有残存的水珠。
贺岁安懵懵地回头。
她肩上的薄纱很松,此时自然坠落到臂间,他转而吻她的肩,顺着脊背往下,少年极轻道:“我想与你做世间最亲密的事。”

贺岁安手脚滚烫起来, 瞬间语无伦次:“你,我,我。”
祁不砚遵循本能吻了吻她揪紧衣摆的指尖,她神经都是麻的了, 又听他道:“你不知世间最亲密的事是什么?就是我那处……”
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贺岁安转过身来, 缩进祁不砚怀里, 羞到皮肤染了一层极漂亮的淡粉色:“我好累了。”
她之前也用过这个借口。
“那你以后会跟我做这世间最亲密的事么?”祁不砚低头, 薄唇无意地擦过她耳垂。
贺岁安胡乱地嗯嗯嗯着。
她的脑子里全被祁不砚这句话占据了, 要炸开似的。
尽管贺岁安知道祁不砚会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但知道归知道, 听在耳里又是另一回事了。她埋首在祁不砚怀里不肯出来。
翌日, 苍穹烈阳。
金黄色的光划过精美的角楼、巍峨的绯色宫墙, 铺洒到长长的宫道上, 映照着金顶红门,愈发显得皇宫富丽堂皇且庄严。
几道身影穿过阳光,行走在蜿蜒曲折的长宫道。
其中一人是苏央。
昨天, 她被皇帝留在皇宫里过了一夜, 说是身为郡主的苏央难得进宫一趟,正好可以陪皇后解解闷,所以她今日才得以出宫。
苏央一见到皇帝便道自己怀疑长安中有人在偷炼破坏性极强的灵蛊,还附上调查得到的证据, 若出意外,恐会生灵涂炭。
她尚未确认是何人偷炼灵蛊, 想请皇帝排查一下可疑人物。
端敬帝却陷入了沉默。
他看过苏央递呈上来的证据,喜怒不辨, 只言会派人调查此事,为她的安全着想, 让苏央别再查下去,交由朝中大臣处理即可。
苏央隐隐觉得端敬帝的态度有些怪异,忍不住追问他是不是真没有怀疑的对象,这很重要。
她此举是逾矩和不敬了。
胆敢质问皇帝。
可端敬帝并未生气,也并未感觉到冒犯,依然很慈眉善目,可能是他信道的缘故,面对什么事都讲究心平气和,很少动怒。
端敬帝温言:“此事一有消息,朕会派人告知你的。”
苏央唯有应好。
她也听从端敬帝的话,在皇宫里过了一夜,在外人看来,苏央此次入宫仅是陪皇后解闷。
皇后还想让苏央多待几天的,后宫并无其他妃嫔,只有她一人,就算有皇帝的独宠,待久也会感到寂寞,苏央却以有事婉拒了。
温柔端庄的皇后不强留她。
今日带苏央出宫之人还是贴身伺候皇后的齐姑姑,可见皇后对这个从风铃镇来的郡主还是有几分重视的。
苏央虽极少进过宫,但该知道的礼节一样不少,不多问不多看,随齐姑姑朝宫门走。
过另一条宫道时,苏央见到一名男子,齐姑姑提醒她行礼。
男子是年近不惑的庆王爷刘衍,看起来比实际岁数年轻不少,眼角有岁月留下的细纹,玉冠束发,一身浅蓝色蟒袍,腰佩玉玦。
苏央福身向刘衍行礼。
“免礼。”刘衍第一次见苏央,问齐姑姑,她是何人。
齐姑姑低眉顺眼:“回王爷,这是皇上以前特封的风铃郡主,来自风铃镇,此番来长安,也特地进宫一趟陪皇后娘娘。”
听到风铃镇这个地方,刘衍笑了笑:“原来是风铃郡主。”
燕王墓就在风铃镇。
而燕王墓是由世世代代的苏家人守护,风铃郡主正是苏家人,刘衍是通过燕落絮知道的。
当初燕王墓启动了自毁机关,救走燕落絮的人是刘衍派去盯着风铃镇动静的阿宣,燕落絮如今就在刘衍手里,他能知道不少事。
刘衍似无意问:“风铃郡主怎么突然来长安了。”
苏央站得笔直。
她语调清冷,像一株不受侵染的玉兰花:“听说长安繁华昌盛,我想见识一下便来了。”
刘衍:“令尊呢?”
苏央:“家父没来长安,他的身体不适合舟车劳顿。”
一问一答,绝不多言。
刘衍大致猜出苏央的性格了,一笑而过,又简单说几句,与她擦身而过,苏央却倏地抬头。
她父亲苏睿林在信中提到过,炼灵蛊之人的身躯会变得与常人不同,久而久之,能不受控制地散发出如同艳花盛开的奇异香味。
苏央嗅觉灵敏,刚在刘衍身上闻到了难以忽视的香气。
很奇异。
也有可能是他佩戴的香囊散发出来的,或在进宫前熏香了。
不过苏央怀疑的对象里很早就有刘衍,据调查,他多年前曾去过风铃镇,尽管行事低调,但只要是做过的事便会留下痕迹。
苏央来到长安后,她的侍卫钟幻遇见过可疑的面具男子,他追踪对方,但对方也很警惕,没让钟幻追上,最后消失在一条街中。
那条街有很多户人家。
庆王府在其中。
苏央若有所思地看着刘衍的背影,齐姑姑见她站在原地不动,不由得出声唤:“郡主?”
听到齐姑姑的声音,她收起自己的怀疑,也收回视线。
在苏央转身继续朝宫门走时,刘衍回头看了她一眼。心腹揣测着刘衍心思,上前去,在他耳边低语:“要不要属下去……”
刘衍摆手道:“所有事皆木已成舟,随他们去吧。”
如果在前几天,刘衍是会宁愿杀错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将可能知情的人全部灭口,杜绝有阻止他炼灵蛊的事情发生。
今时不同往日,刘衍在这几天里已炼出灵蛊,他们知情也罢,不知情也罢,什么也做不了了。
想当年,落颜公主的兄嫂就是要阻止刘衍,还要公之于众。
刘衍不理解。
作为他好友的他们为何不能支持他,炼灵蛊对大周来说利大于弊,他们也不用再冒着生死到战场上跟敌人拼打,有灵蛊就好了。
有灵蛊,大周将长盛不衰。
多好啊。
刘衍不是想借灵蛊登上皇位,只是想挽回摇摇欲坠的大周,将欺辱大周的外族打得落花流水,令他们永远向大周俯首称臣。
自他大哥端敬帝登基以来,大周几乎是一直在向他国妥协。
刘衍接受不了。
可大周这几十年来的国力确实是衰弱了,不像百年前那般兴盛、强大,端敬帝还坚持“无为而治”,常说什么道法自然。
屡次进谏无果的刘衍最终当上了他的闲散王爷,但也是表面的闲散王爷,实际上,他暗中遍寻能壮大大周的办法,找到了灵蛊。
刘衍要使大周变强。
以灵蛊操控人不失为一个能走捷径的大好办法。
机缘巧合下,好友发现了刘衍做过的事,他们表示强烈的不赞同,义正言辞地说用灵蛊操纵人违背人伦天理,绝不可为。
最重要的是,被灵蛊操纵的人还有可能会失控。
他们认为自己身为朝廷中人,职责是守护大周子民,而不是置大周子民的安危于不顾,警告他再不收手,会揭发他的所作所为。
刘衍说服不了好友。
他们不愿意协助他办成此事也就算了,还要想尽办法阻止。刘衍别无办法,他只好下定决心把他们杀了,再伪装成是山贼所杀。
杀掉他们当晚,刘衍也是心如刀割,更无颜面对好友的妹妹落颜公主。这些年,他竭尽所能对她好,也是存了弥补之心。
刘衍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敛好情绪,拾级而上,进殿内见端敬帝,带着跟往常没两样的笑,先行礼,后道:“皇兄,您召臣弟入宫所为何事?”
端敬帝离开龙椅,一步一步走向刘衍,两兄弟眉眼很相似。
“二弟。”
端敬帝停在距离刘衍还有两步远的地方:“你可知刑部侍郎谢温峤正在重查卫城一案?”
刘衍像是初次得知,有恰好到处的疑问:“卫城一事不是已结案了?谢大人为何要重查此案?是皇兄您觉得此案有疑点?”
“二弟你觉得呢?”
端敬帝反问。
刘衍淡定自若道:“臣弟觉得并无疑点,难道不是守城的蒋将军过于轻敌导致卫城兵败?”
“可朕听说是有人勾结胡人,通敌叛国,泄露卫城布防机密,蒋将军才会兵败。”端敬帝又回到龙椅坐下,垂眸看刘衍。
殿内,香炉飘出缕缕香雾。
刘衍立于汉白玉石上。
他皱起眉:“竟是如此?臣弟从未听说过此事,若属实,待谢大人查到相关的证据,理应为蒋将军洗脱污名,还他一个公道。”
端敬帝凝视着刘衍,久久无言,最终却和蔼可亲地笑道:“朕有些乏了,二弟先回吧。”
刘衍退下了。
端敬帝微微失神地望着大殿的门,召来在外边守着的白公公,莫名其妙问最近的天气如何。白公公回:“奴瞧是极好的。”
“是么?”他似心不在焉,“为何朕瞧着要变天了似的。”
白公公不敢回。
晴空万里,丽日当空。
时隔一天,贺岁安与祁不砚又来到苏央的宅院。
而苏央刚从皇宫回来,就在院子里等着他们,沈见鹤已一字不漏地将昨日之事转告于她。
苏央请他们坐下。
她很清楚他们没有重要的事是不会来找自己的。
沈见鹤见院子没地儿坐了,跑回屋里搬一张木椅出来,他对贺岁安接下来要说的事感兴趣。
贺岁安便说了。
把刘衍将来会做的事告诉他们,至于从何得知,她撒谎成是自己做的梦,来到长安后的某一天,突然就能做预知未来的梦。
此话一出,鸦雀无声,沈见鹤嘴角猛地抽了抽;苏央一贯冷淡的脸也有了丝裂缝;钟幻、钟空感觉贺岁安像是在拿他们寻开心。
祁不砚搁在石桌上的手随意地轻敲着,声声响,打破沉寂。
贺岁安垂下脑袋。
她说的话是很难叫人相信。
沈见鹤笑了几声,缓解尴尬:“贺小姑娘,不是我们不信你,我也想信,可这太荒谬了。”
祁不砚似笑非笑:“信就是信,不信就是不信,说什么想信,却因其荒谬而无法相信,只是你们不信的一个借口罢了。”
沈见鹤讪讪。
他自认口齿伶俐,但每次到了祁不砚面前,好像都说不过对方,少年总能用最温润的语调说出尖锐、怼死人不偿命的话。
贺岁安拉了拉祁不砚的手:“他们不信也情有可原。”又不是所有人都是祁不砚,能无条件相信她。想到此处,贺岁安顿了顿。
无条件相信一个人……
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才能无条件相信另一个人呢?
贺岁安看向祁不砚。
祁不砚没看她,注意力被贺岁安拉住他的手吸引了去,低眼看她修剪得整齐圆润的指甲。
苏央倒是沉稳,头脑清醒,稍作思索道:“事关重大,我们是不太敢轻易相信这番话,你可不可以通过一些事证明给我们看?”
沈见鹤附和。
贺岁安略一思忖,说了一遍苏央昨天进宫后大致经历过什么事——端敬帝不让她再查灵蛊。
苏央闻言愣住。
她还没来得及跟钟幻、钟空两兄弟说这件事,除了她和端敬帝,别人是不可能会知道的,贺岁安却知道,太匪夷所思了。
难不成贺岁安真能做一些预知未来会发生什么的梦?
说出来,很少人会信。
可苏央不得不信了。
沈见鹤见苏央听完贺岁安说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急于求证问:“你进宫是为了什么灵蛊?皇上也当真让你不要再查了?”
苏央颔首道:“她说得没错,我昨日进宫就是为了灵蛊一事,皇上也让我不要再查了。”
贺岁安怕他们还是不信,较紧张:“那你们信我了?”
“信!”
沈见鹤大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改口改得飞快,“再说了,你也没理由骗我们,我们都信你,对吧,郡主。”
苏央没理会沈见鹤,看年纪比他们小上好几岁的贺岁安:“那你心中有没有什么计划?”
众人目光落到贺岁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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