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术组开小灶夜晚林间吃鸡的消息漏了出去。
也不知道那几个没吃到鸡的回去是怎样添油加醋的，反正陆悠悠一行回到基地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孔筹大导演。
老头子笑眯眯的：“选择你有肉吃。啊？”
陆悠悠：“……”
看来，搞一场全剧组大联欢大概是躲不过去了。
不过，老头也说了，等正事办完。正事，自然是指拍戏的事，山崖上的那场重头戏被提上日程了。
陆悠悠开始静下心来琢磨自己这场戏的细节。要知道，在替身机器人上过场之后，她就要做一次“刀捅黎大影帝”了。
作者有话说：
黎时：李余，今天的鸡分得不错，回去涨薪水。
李余：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明天更新不确定，18:00没有的话，不要等了。
第218章
重头戏的悬崖是真悬崖, 探头出去底下烟雾飘渺，抛块石子听不到落地声的那种。所以整个身子外挂到悬崖外头的戏份交给了替身机器人，包括人被拉上来上半个身体匍匐在地面上的镜头，也是由替身机器人完成。
陆悠悠晃荡着去悬崖那边实地考察了下, 果然是一处绝美景色。只站在崖顶, 看到的就是好一幅山水画, 如果镜头探出到外头, 没有了遮挡, 拍到的绝对更为宏伟。大导演的选景团队也不知道是怎么在这么偏僻的星球上找出这么一处景色的, 脚下是一江清流绵延, 远处是漫山苍翠，云雾在山顶缭绕, 接天地辽阔，云舒云卷。
陆悠悠到的时候刚好摄影团队在调镜头。站在监视器前看, 这一处的崖体是一整块的石头往外悬挑的，挑出长度极大, 石底内收, 一路都是悬空，到内里, 崖壁几乎呈九十度角, 直插向下, 完全没有一点缓冲。要是人挂在那崖体外头, 就是一个下无依靠、无处落脚的状态，要是再不幸点儿掉下去的话，估计会和抛下去的石头一个结果——碎成齑粉, 无处找寻。
崖上风大, 陆悠悠拢了拢自己的衣领。
这种场地, 要是放上辈子的话，绝对也是上替身的，她就是那个被挂到外头去的。当然了，一个静置景，算不上什么，最多身上被多绑一根安全绳，连武术组也不会全员出动的那种，不过到底是有危险系数的，现在能用替身机器人代替掉真人，挺好的。
陆悠悠感慨着，感谢科技发展，感谢时代进步哎。
要说发展，不止这一点，这年头摄影技术也是大幅提升。剧组里摄影团队使用的是无人机，高清镜头旋转，前后左右都能达到最大三百四十五度的转角，算得是几乎全景全范围覆盖，成像同步传递到监视器，数据二分保存，底层二维化、随时可供调取，上层外显、用的是全息三维成像。
看到这三维成像，陆悠悠更能理解为什么剧组特地选这里了。山崖近景也就罢了，镜头里带到了远景，经过三维技术的完美复刻，展示出的是整幅的苍茫辽阔，是真正的美景无双、山河大好。在这样的背景里，拍一幕前脚还在并肩御敌、后脚就反目相向的戏……陆悠悠光这么想了一想，就觉得够凄美、够震撼、够意难平。恩，美学效果拉满。
拍两个人的对手戏前，先上的是群戏。
群戏参与人员极多，大概有二十几个，全组的武师都上了。剧本里的要求，这场戏取景夕阳西下，最美的景色维持时间有限，群戏又对把控的要求比较高，下午的时候，全员就集合了起来，预演走位和试戏。
陆悠悠搬了张小靠背椅去。一整个下午呢，这场戏，她和黎时是最主要的角色，强度很高，能轮到休息的时候，还是需要尽可能地休息到位的。为此，她还带上了黎时赠送的微型医疗机器人。
小机器人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尤其是人族大师兄。李余今天没戏份，属于来观摩的，也就最闲。看着陆悠悠的小机器人“吧嗒吧嗒”在她的身上各处游走，一会儿按按肩膀，一会儿按按手臂，眼热得不行：“那个，十七啊，借我用用呗。”
“行啊。”陆悠悠剧组待惯了，这种集体生活嘛，习惯共享，她是很大方的，随意道，“一会儿我上去试戏，就交给你用。”
“耶！”李余蹲在陆悠悠身边，“这个是怎么用法的？要先设定吗？”
“不用。”陆悠悠从小靠背椅上坐直了身体，这会子微型机器人刚好是在她的小腿上，她一边弯了弯腰，伸手去拿，一边对着李余说，“很简单的，智能型，我给你演示一下。”
手刚搭到机器人上，眼前忽然一暗，地上一道影子一点点覆了过来，到后来，一双鞋子进入了视野，随着这双鞋的出现，影子一晃，停住了。
“老大！”边上的李余先喊了起来。
黎时啊？
陆悠悠就着弯腰的姿势抬了抬头，还真是。黎大影帝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不开心，挂了一脸的莫测高深，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视线一转，转向了李余：“很空？”
这句问问得很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李余就是眼睛里冒着一圈圈圈，茫茫然然的：“啊，啊……”
“啊”还没“啊”完，黎时又一句：“这么空的，好意思抢很辛苦的人的恢复性治疗用具？”
李余一个“啊”字直接变成了升调：“……啊？”
“不知道机器人是要用能源的吗？”黎时倒也没沉下脸，就是语气凉凉的，眼神飘啊飘啊的，在李余的身上打转，“你用完了，一会儿别人还能用吗？”
李余张了一张嘴，看了看黎时，又看了看陆悠悠，忽然间恍然大悟：“噢噢噢噢，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走了我走了。”
明白什么了呀？这下换陆悠悠一头雾水了：“这个能源没问题，它是用磁力驱……”
李余狂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十七啊，你还不明白老大的意思吗？”他微微斜了斜身子，挡住了别人的视线，冲着陆悠悠挤了挤眼睛：“你还没看出来吗？明显是老大也想借你这个东西用一用啊！”
黎时也想用这个机器人？什么呀，他给她买的，他自己会没有吗？就算没带，也不用急在这个时候吧？陆悠悠继续一头雾水。这种迷茫大概是刺激到李余了，人族大师兄起身就走，走得飞快。
陆悠悠眯着眼睛看他一番动作，这模样……太像是走得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是不想当一个电灯泡啊。
电灯泡？
哎哟喂，不好。黎时是憋不住了吗？大庭广众地准备拿这个医疗机器人当借口，好和她亲近？但想一想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陆悠悠心跳有一点点加快，脸上有一点点发烫，但她控制住了，她用一种自以为很正经的语气问黎时：“要不，我教你用？”
“教”这个字很暧昧，陆悠悠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动作也很暧昧。她刚把医疗机器人从腿上扒拉下来呢，这个小家伙身上还延续着按摩程序，小球正在硅胶膜里运行，“呼哧呼哧”地一滚一滚的，带动得整片硅胶膜像是人类的手掌一样，感觉就像是在说“来呀，来呀，我帮你捏捏呀”。
于是，陆悠悠就看到黎时的视线一定，直直地落到医疗机器人上头，呃，不，似乎有一点点偏差，他的眼神似乎要往上移一点点儿，往后落一点点儿，他是……他是在看她的手。
陆悠悠：“！！！”
这么近的距离，两个人的神情都是落在对方眼里的，她这边一惊讶，那边黎时立马也有反应，都能看得到他好看的长睫毛在极微极微地颤动了，还能看到他指节分明的手掌抬起来了，握成了一个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拳头，在唇边停了停。“咳咳。”她还听到了黎时的声音，大影帝欲盖弥彰，顾左右而言他，“别听李余胡说。”
“哦，是吗？李余胡说啊——”陆悠悠拖长了调子。黎时是沉稳惯了的，还真是很难得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陆悠悠心里头痒痒，逗逗他的心思蹭蹭蹭地往上冒，她斜飞了眼角，明知故问：“那你过来是干什么的？”
“是来和你说件事。”
唔，居然这么官方。可惜了，话题转得挺聪明，就是有点生硬，这是编故事没编好啊。陆悠悠眼角弯弯，笑得欢快，没有戳穿，还一本正经捧哏：“哦，说事啊，什么事？”
“我来和你说，我给你的东西，不许给别人用。”
陆悠悠愣住了。
“对，就是你想的这个。”黎大影帝在一来一回的对话中，似乎恢复正常了，他向前进了一步，很自然地把医疗机器人从陆悠悠的手里接了过去。他在走，继续走，银白色的机器散发着幽蓝色的光，陆悠悠感觉到他走到了自己的身后，幽蓝色的光芒掩映着从耳后落出来，他把那台机器按到了她的后颈上！
和纯机械不一样的触感，他似乎用了不小的力。
“你看，它接触过你的脖子。”近处没有人，黎时克制着声音，但足够传到陆悠悠的耳朵里。“你看，它还接触过你的肩膀。”衣领是没有扣死的，机器人滑过去的时候带开了小小一片，能感觉到机械的按压直接作用到了肌肤上。“你看，它还接触过你的手臂。”机器人还在被带着滑动，从肩膀一路向下，滑过肩峰的时候，硅胶膜有一些错动，没能吸稳，忽然地往前滑了一下，似乎是在锁骨上轻轻撞了一下。
陆悠悠身子一抖，“嘣”地一下，跳了起来。
霍然转身，两两相对。
黎时面色淡然，但相熟如她，还是从某些微妙的变化里看出了他的不同。“接触过你的，不许再接触别人。”他压抑着声音，莫名地比之前还低了两个度，“除了我。”
除了我。
陆悠悠听着黎时说出了这句话，看着他抬起手，像宣誓什么主权一样地，把他拿在手里的医疗机器人往自己的手臂上一按。
“滴滴——”，医疗机器人喊起来了，“检测到主体变换，检测到主体是第一次使用，需要进行全面的身体检查。请注意，未经过体检，不能使用本设备推拿功能，推拿程序将终止。终止！”
“啪嗒”，运动着的医疗机器人从黎时的手臂上霍然脱离，悬浮到了半空中。蓝光摇曳，照着黎时的脸，人工智能尽职尽责：“请问是否进行全面的身体检查呢？”
黎时：“……”
还真的是很破坏气氛呢。但也，真的很好笑。陆悠悠：“噗——”
笑声里，远处，有人招起了手：“开拍了，正式开拍了——”
陆悠悠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夕阳正西落，漫天余晖。
很美，她想，若干年后，应该是有某一天会回想起这一刻的吧，很美，也很，美好。
第219章
哪怕是练习了一下午的, 正式开拍的时候，还是来来回回足足拍了四五条，通过之后又保了一条，才算是正式完成。
大家都是舒了老大一口气, 这一场是个大场面, 调度、道光、演员、摄像, 各方面都是高配合要求。和这一场比起来, 陆悠悠和黎时的那一场, 在技术上, 倒反而是小case了, 正好景在人在，孔筹看了看天色, 发话，试一遍。
这一场关键在演技, 注重的是一种宿命感。陆悠悠要表现的是心理矛盾，毕竟, 前一分钟两个人还背靠着背一起御敌, 她掉下了悬崖，还是对方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了上去；后一分钟, 她就要拔刀刺过去, 这中间有一个纠结、犹豫、回忆和抉择的过程, 难度颇高。黎时那边相对简单一点, 他是被蛇咬的农夫，情绪要求是一开始惊讶，接着回复到“对手”的身份, 再次敌对。
这一段, 两个人都要推特写。这种情绪酝酿的戏, 今天就不上了，孔筹要的，是拍一个衔接——替身机器人从崖下上来，是要换陆悠悠真人上的，具体在什么时候换，需要实拍一下，比较效果。
武师师傅们留了必要的人员下来，其他人都退场。替身机器人由武术总指导亲自操控。陆悠悠和黎时的两台都是跟着一起上崖的，这会子黎时的那台留在原地，陆悠悠这台被招了招手，召了过来。
看“替身”的感觉还挺奇怪的。上辈子陆悠悠一直是别人的替身，到这里，换了别“人”来当她的替身。两个人穿了一样的服装也就算了，这台机器还真是跟她跟久了，连走路姿势都和她一模一样。要不是这台机器人脸露在外头，是个纯白色的金属壳，她真有种在看着“自己”的感觉，就算是这样，那张脸也不能久看，那张脸是内部液化驱动，一点点模拟她的，看久了，会看出一种照镜子但看到的不是完全的自己的“近似恐怖”来。
不过这些奇怪感觉，在替身机器人“飞”起来的时候，消散了大半。
到底是台机器嘛，不是人。
陆悠悠看着武术总指导站在崖边，对着替身机器人比划了什么，那台机器就升空浮了起来，脚底离地大概三五厘米的样子，一直就这样“飞”到了崖外去。难怪全场没看到威亚设备，合着这年头，替身机器人根本就不需要人工来助飞。
“各单位注意，试一下机器人悬挂模式。”孔筹坐在监视器前，发令。
“收到！”武术总指导替代的是黎时的角色，在崖边趴了下来。
试戏阶段，演员和导演一起看实拍效果，陆悠悠和黎时两个，一左一右半蹲在孔筹的两边。孔筹注意力是集中在监视器上头的，但是嘴巴里，在给他们两个下要求。“看到这边没有？”孔筹指了指画面，监视器里显示的是崖外景，替身机器人半垂直地“挂”在那里，“现在拍的是远景，替身机器人飞行模式纯动力浮空。注意了，黎时你的部分，一会儿你上去试，会有一个镜头由远及近的推拉，推到你手臂特写的时候，替身机器人的飞行模式会调整成半动力，为的是给你一个下拉的力，你要有准备。”
“了解。”黎时很淡定。
陆悠悠却是有些忍不住，开口问道：“时间持续多少？”
像这一类的戏份，她上辈子拍戏的时候也遇到过。有顶真的导演会觉得演员自己表现出来的肌肉紧张有虚假感，会让演员真“受力”，那个时候的做法是借景。因为那个时候，像这样子的悬挂肯定是要上威亚的，威亚都是人工控制，师傅们不可能做到“松一点点力”这种要求，一旦松手，很难步调一致协调正确，最终造成的后果很有可能就是失控，所以通常都是造一个景，下头吊着的人最多也就离地二三十厘米，有时候甚至都不悬空，靠下部的演员用力拽拉来模拟，这样，既解决了安全问题，也给了特写拍摄更多随心所欲的可能。
唯一的问题是后期处理，造假的艺术嘛，无论技术再怎么好，也总是有迹可循。陆悠悠知道孔筹在追求什么，这部片子是写实风格，落到这场戏上，要的就是人景合一，替身机器人的脸部迭代是在可控轮廓内的，而且机器人本身就做了足够的仿真处理，但是后头的背景就不一样了，要做到完美无缺的话，只能人和景一起入镜。可她很担心黎时的安全，这一片崖可是真“悬”崖，要是一个没拉住，被带下去也是有可能的。
孔筹推了推眼镜，侧过了头。陆悠悠发现老头儿镜片后头的视线带着一丝探究：“听说这是你第一次拍戏？”
“呃——”陆悠悠有些吞吐，“要严格算的话，也不是。”
“可你问得很专业。”孔筹转回了头。他没有追着再问，只是点了点监视器的画面：“看到他身上这身黑的了吗？这是滞空推进器。一会儿你们上去，也会穿一套，所有有坠空危险的，人人都会有一套。这是安全防护。”
“哦。”陆悠悠摸了摸鼻子。又是新技术，看来还是有挺多地方需要学习的，陆悠悠虚心受教：“明白了。”
“行了，继续刚才的说。”孔筹把自己的指尖从武术总指导的身上移开，移到悬崖端部，点了点，“你们两个需要在这里配合。目前的设计，替身大半个身体上崖的时候，换人上。陆悠悠——”
“在！”陆悠悠应道。
“一会儿你的姿势是半趴伏，单掌撑地，一腿屈膝，另一条腿外悬，有问题吗？”
“没有。”
“很好，你们两个先上去试一下这个姿势。黎时要注意，你要一直保持自己拽拉的姿势。”
“明白。”
“好。”孔筹点头，敲了敲手腕上的光脑，“武术组有没有问题？”
这年头信息传送不需要话筒耳麦，全域电子讯号连通，这边孔筹说的话，是同步传递出去的，光脑里传出了武术总指导的回应：“收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