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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为夫人寸心如狂(藤鹿山)


可这些甲兵却并未对她心慈手软, 只道是:“正是奉陛下口谕。”
彻夜宫变,如今谁又知是哪个陛下?
长春宫人早被今夜逼宫一事吓得面无血色,如今见太后几乎被人强押着往宣政殿而去,各个只敢作壁上观一言不发。
唯恐火烧到自己身上。
正是东方欲晓之时,彻夜的雨水渐渐停下,晨光透过薄雾洒在宫廊之上。
却见宫道四处甲卫重重。
迎面尸山血海,血流成川,禁卫们彻夜未休,一批批将碎尸残体抬下,仍是收拾不及。
过甬道,登陛阶,迎面是巍峨高大宝顶鎏金的宫室。
殿内灯火昏暗,门窗紧闭,给这方阴暗深室中都染上了潮湿泥泞。
愈往内,血腥味愈重。
往日光华夺目的柔锦地衣早已变了颜色。
凤头履踩踏其上,渗出汩汩血浆来。
至高无上的位置,男人间的斗争,从来都是血流成河,不死不休。
可也从未见过这般的……一路尸山若海,尸骸如林,时不时穿插着几个她熟悉的煞白面孔,太后瘫软的若非禁卫搀扶,几乎立不直身子来。
迈入宫室,仍是一望无垠的酮体,宫室四处压着人处刑,惨叫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太后去时,正撞见禁军合力不知从何处抬来一具无头尸身,又废了好大一番功夫寻找出承恩公头颅,与他身体接连上。
她猛地一怔,待瞧清人脸,喉间一声凄厉的惨叫,浑身直颤,珠簪乱飞。
这才叫她猛然瞧见禁卫层层护卫之后,矮塌上的身影。
皇帝这日的样子叫所有人都胆寒发竖。
面孔苍白清瘦,额发间冷汗凝结。往日那双波澜不惊的深眸,如今骇目惊心盛满血丝。
显阳宫数日戒严,连她这个母亲都不得见,心中早已做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算,如今猛然得见皇帝好端端坐于榻间,自是心中松了一口气。
本该是母子相逢的时候,太后却瞥见皇帝案上的明黄诏书,登时面色青白交错。
自知实情早已瞒不住,太后索性先发制人,哀哭道:“陛下身子可是大好了?当真是不枉哀家这些时日日夜朝着佛祖菩萨祈祷……只是你这又是如何?你的这些护卫是不是没有王法了?”
皇帝久病才愈,不言不语。
“哀家未曾想过要改动诏书,只是如今朝中不稳,多少人想要逼着我们孤儿寡母?你昏迷不醒的那些时日,我只能靠着你舅舅,纵有千万般不是,他也是你亲舅舅啊,你这般,对得起何人……”
这等谎言如今谁又能信?
皇帝中毒不治之时以防万一立了一道隐诏,将皇位传给先帝最小的儿子,自己最小的弟弟新兴王。想着他年近及冠,生性仁慈,纵不能很快成长起来,也总不会落下一个受人挟持外戚干政的下场。
不成想倒是叫太后暗中改了诏书,胆大包天与陈氏合谋,欲烧毁诏书,私自扶持一三岁小儿登基。
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只可惜这这日,皇帝却也并未与她翻这些旧账。
他眉上覆着寒霜,毫无征兆的抽出腰上佩剑。
殿中众人只觉银光一闪,面上冷风呼啸而过。
那把削铁如泥的天子剑,剑尖狠狠抵着太后颈前。
殿中所有人吓得面无血色,纷纷连滚带爬上前。
“陛下!”
“陛下,万万不可!”
“万万不可!
亲信一个个接连跪下,如今更顾不得尊卑,舍命去拦住皇帝的剑。
满殿禁卫跪成一地,朝着皇帝劝说:“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盛怒之下的皇帝,形容憔悴,面色阴郁的像是千万年雪峰。
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字句,斥问太后:“你当朕不知你做了什么?”
“你联合臣子逼她离宫,皇后若有丝毫差错,你罪当万死!”
堂堂圣母,万人之上,陈太后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沦落到大庭广众之下被亲儿子拿着剑相逼责问。
她只觉蒙受奇耻大辱,只觉日后纵使还活着,传出去只怕也没颜面见人了!
被自己亲儿子拿着剑抵着脖子,想拿着她给他心爱的娘子抵命?!
她跌坐回地面上,痛心疾首捂着胸口哀哭,“先帝啊!你睁开眼瞧瞧!瞧瞧你这个好儿子,如今是要为了一个冤孽弑母了?他要逼死我啊……”
周围禁卫一个个几乎要抱着皇帝的袖,拦着皇帝劝说:“陛下,万万不可!太后是您生身母亲啊。”
见数人死命拦在自己身前,太后也没了方才的肝胆欲裂,只捂着冰凉的脖颈冷笑:“那时京城百姓一个个被几句谣言撺掇着就恨不能攻入皇城来,那时有何法子?若非着实无法,朝臣如何会逼迫她!”
皇帝只觉头疼欲裂,疼的几乎欲死。
他以剑挥退宫人,甚至提剑便砍,颇有些疯癫的不管不顾只要杀太后的模样。
“你既这般想念先帝,朕送你去见便是!”
太后见他这副疯魔之态毫无作假,仿佛下一刻真的要当中一剑结束了自己,脖颈前的冰凉更吓得她不知如何说话。
她双手直颤,以往盼着乐嫣能知晓些轻重,若是遭到欺辱,能自尽以保清白才是。
可如今却当真是害怕了——害怕乐氏若是有一个好歹,这畜牲只怕真会一剑结果了自己。
“若她不愿意离宫,谁还真能逼迫她?她若是有骨气的早该自尽了去,可她偏偏贪生,哀家也未曾说什么,放她离宫去了……逼她的是百姓,是那些逆臣贼子,哀家又有何法子?你这般稀罕她,索性便将全天下人杀了去!”
太后心知肚明皇帝今日发疯的原由,皇后离了宫中自是生死不定。
他只怕才得了什么坏消息,才会失态至此。
这段时日京中层层戒严,便是连宫外消息也传不进来,谁知如何乐氏如何了?
她也不想去打听这等丑事,毕竟再是废后,也曾经是皇后,若是还活着,更是名声不好……
皇帝听她如此轻描淡写的带过她的一切痛苦,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攫住,一阵阵刺痛。
从骨髓里生出来无休无止的绝望,胸口中宛若溃烂了一块,叫他几乎无力跌倒于地。
祖父、父亲,恩师。
自幼对他口耳相传的教诲,他力疾从公,入军数载屡经生死亦无半点怨言。
他很小很小时,便知晓自己肩头的使命。
可这日,他只觉彻骨荒凉。
这些年夙夜匪懈,励精图治,皆成了笑话。
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这些人……
他以命相护的天下臣民,竟连他的娘子都容不下……
殿中穿梭着阴凉腥臭的风,皇帝手中宝剑跌落在地上。
紧接着,一声钝响,高大的身影砸向地面。
周身无数禁卫一拥而上。
“圣上!快传太医……”
皇帝周边很快便聚来许多许多的人。
内侍,护卫,太医。
一个个胆颤心惊,上前替皇帝问脉。
北胡女子送来的那颗香珠果真是旷古未闻的药珠,这才给了太医院寻解药的时机。
皇帝本就龙精虎猛正值年岁,这回伤了肺腑,可满宫太医瞧治慢慢调养恢复如初不难。
“陛下身上余毒才清,万事要以静心调养为上。这是气血攻心,思虑过重,日后切莫再惹得陛下动怒,伤情……”
尚宝德听着太医诊断更觉愁苦。
心中盼着早日将皇后平平安安接回宫中……
他叹息一声叫一众太医退下。
却见太医中有一人抱着药箱迟迟不肯离去,望着龙塌上人影,一副欲言又止神色。
“呦,医正您是还有什么吩咐?”
事关皇帝龙体,尚宝德自然不敢糊弄,连忙追问。
医正似是做了极长一段时间的心里挣扎,这才苍白着一张脸才与尚宝德道:“我罪该万死……我有一事容禀陛下……”
尚宝德被他这番若丧考妣的神情吓得后背发凉,结结巴巴问道:“何、何事?”
莫不是陛下身子又出了什么大事?
可怜见的,今年流年不利,满朝都靠着陛下担着,陛下可千万不能倒下了……
“事关娘娘……娘娘前些时日苦夏,中旬癸水断断续续,有约莫十一二日,后几日臣与几位太医诊脉,一致觉得脉象如盘走珠。本想过几日等脉象流利了再确诊……却…却怎知……”

说句大逆不道之言, 谁知如今是死是活?
此事太医院中沉寂许久, 说与不说反复掂量, 直到这几日,眼见皇帝苏醒, 此事才终究不敢瞒下去……
鎏金双龙戏珠铜香炉前香烟氤氲, 空气中弥漫一股淡淡沉香。
尚宝德嘴中反复默念着几个词, 像是没明白过来,许久猛地一震。
他望着几位太医, 面色煞白, 倒吸凉气:“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为何如今才言明!咱家只怕也要被你连累死!”
几位太医皆是讷讷不敢言, 只道是:“先前是脉象不定,后满宫中又为陛下中毒一事, 这才耽搁下来……”
宫中每回为皇后请脉的脉案都被坤宁宫女官保留, 纵使他们想隐瞒也只怕瞒不过。
思来想去, 自己如实道来反倒还能保留清正之名。
尚宝德自是不好糊弄之辈, 当即怒道:“莫以为咱家是个蠢的不知晓你们的心思!若陛下……你等是不是一个两个打算将这事儿瞒进肚子里去?日后带去棺材里?啊?!”
朗阔大殿中争闹太过,一夕间众人甚至忘了压抑声响, 直到屏风后宫人仓白着一张脸入外。
宫人身子颤了颤,与众人道:“陛下传诸位过去。”
众人一听, 积攒许久的力气一下子犹如潮水般褪尽, 你杵杵我,我杵杵你, 最终由着那罪魁祸首领头入内。
风雨早已停歇,日光隔着格窗漫入殿内。
溶溶日光被分隔成细细光影笼在天子肩头。
他静静坐在榻上,俊朗的面孔微微低着,藏在阳光照不透的黑暗之中。
苍穹彻夜惊雷,雨水过后,素月彻明。
黑夜中嗅觉变得极为敏锐。
天幕间浑浊一片,时不时厮杀之声刺入耳膜,刀枪剑鸣,马蹄沉闷,血花四溅。
京畿打起来了。
叛军部队久久得不来消息,依着先前作战部署,兖州城外所有围京人马开始不惜代价的攻城。
而此时,军师却一言不发调动数千人马回赶。
身侧追上的守将拦住他:“军师!主营正在朝京中进击,你如今要往何处去?!”
卢恒有些恍惚仰眸,看着远处黑云之中的城门,道:“京中是何消息我等皆是不知,若是有万一,另外几处兵力合围我们而来又该如何?不如趁南府兵力出动匮乏之际率几分兵马回去,若是能劝动其它州府最好,若不能也可趁机踏平兵力虚空的后部,为日后大王后退争取一战之机。”
守将一听,当即对着这位军师自愧不如。
如此心智怪不得才入大王阵营几月功夫,便得大王深信不疑。
他们一群人只想着等大王口令,冲入宫中早日辅佐大王登基,一个个都满腔热血,只盼着攻入绥都,却将如此重要之事忘了——
兖州快马加鞭前往衡州,不眠不休也需一日一夜。
驻扎衡州城的千余部队似是已经得到兖州战事不稳,主帅危难的急报,部下一个个面色阴沉。
卢恒来不及询问众人情况,便去问自己留守在此处的亲信乐嫣的消息。
被卢恒留守此处的,说来还是乐嫣亦认识之人。
是一直追随卢恒的长随之一。
他心中对着皇后恼恨无比。却也还惦记着卢恒吩咐他的事情,皇后的一切事无巨细都由他盯着。
因此一见卢恒发问,便连忙道:“卑职一直不错眼盯着后头营帐。只是这几日她不肯吃东西,好不容易替她寻来羊肉汤,她不仅不吃,反倒都给洒了……”
说这句话时,亲信当真是咬牙切齿,心中恨极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子。
军营中众人连点肉汤都难以寻到,得了主子吩咐,为她寻来上好的羊肉熬制肉羹汤,她还全洒了!
卢恒倒是早早料到乐嫣脾性,对于她这些行径并不见气愤,反倒问起近几日营中动向。
亲信道:“对了,主子,营中那些暂住的南人不安分,纷纷问我们,主子答应过将两位公主救出,为何如今还不见两位公主踪迹?”
卢恒紧拧眉头:“先前那日我便提醒过他们,若想平安出城便该早日设法将公主送出来,先前舍不得名利,如今时机已失,反倒来质问起我来?”
他冷着脸道,并不想与这些南人有过多纠结:“叫他们回去。”
“念在同为卢氏的份上,我一路襄助他们良多,如今再无相帮,各为自己罢了!”
这便是绝了这些人后路。
南应趁朝中内乱,与北胡勾结趁机突袭大徵边境。
如今将这般将人赶出,叛军能放得了他们,其他人马能放得了他们?
可卢恒如今也不再管这些。
乱世渐起,能保住自己性命便已是不易,他如何都不宜再与南人有牵扯。
卢恒语罢,抬步赶往后营。
如今是为自己做打算的时候。
京城戒严多日,襄王情况只恐怕不妙。
若是此举攻京不成,亦能搅乱这时局,大徵平稳多时,如今四面受危,必是人人自危时局混乱。
若襄王战败,世子意气用事终难成气候……
时局越乱,越有他的路。
卢恒往前营中重新部署兵力,满怀心事的回到后营中,见床榻中一人墨发散开,发尾微湿,背朝着他躺在营帐一侧,似是睡得深沉。
他微微松下紧拧一日的眉心。
瞥见另一侧案几上摆满瓜果蜜饯,粥饭等物,显然如亲信所言,她是一口未动。
卢恒微冷下脸,何曾不知她在怕什么?
饿吧。再饿两日,看看她还能不能忍住不吃。
打定主意不管她,可真看着她虚弱的身影,仍是忍不住道:“今夜我们就会启程,沿途颠簸,可再也没有能入口的食物,你若是不吃一些接下来一路便饿着。”
他语气不好,她仍是不回他一下。
女子当真是绝情。
恩爱时甜言蜜语,温言相对,只恨不得朝他掏心掏肺。转眼便恨得连看他一眼都不愿。
他对她恨也恨过,恨这个绝情,这个背叛自己的娘子,可他终究敌不过她心狠,如何也没办法忘掉她。
许她是自己第一个喜爱过的女子吧。
十几岁时的感情终究不一样。
他其实也是记得她与自己间的点点滴滴。
犹记得读书游学时在汝南遇见了她,当时他对她并未有其它所想。
那时还年少,哪里知晓什么七情六欲,只将她当成妹妹一般……当成妹妹一般处着。
他也有一个脾气娇蛮的妹妹,如何哄她总是手到擒拿。
她责怪他隐瞒她,觉得娶她只是为了前程。
其实,仔细想来,他都分不清那些情愫了。
当年同窗学友笑他颜色好,迷惑的长公主独女对自己神魂颠倒,恭贺他不日便可飞黄腾达,不用再隐姓埋名生活在穷乡僻壤。
他最初只觉又羞又恼。
只觉得自己一腔苦学的才学,通通成了无用的东西,觉得尊严受辱。
可如今想来,各种情绪之后,他是不是也有一些暗自欣喜在里面。
卢恒盯着那道孱弱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忽觉不对。
伸手将她肩头扭转过来,阴暗营帐中近在咫尺的却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他面上血色褪尽,朝营帐外呼:“来人!快来人!”
营帐外又下起了绵绵细雨。
随从冒着雨匆忙入内,却见军师一脸前所未见的惊慌失措。
甚至撑在地上,梭巡着床柜。
如此狼狈,如此儿戏。
卢恒扭头,双眸猩红:“去搜营!”
底下一听,便知又是那废后惹出的事儿来了。
要他说就是军师太过好脾气,女人不就怕打么,狠狠教训几顿,只怕早就乖了。
哪里像是军师这般好脾气?要将那个废后当菩萨供着?
“军师放心,营地内外守的严实,必定放不出去!”
士兵们只能这般安慰,几人也不敢再耽搁下去,连忙走出营外吩咐手下四处搜查,务必要连一寸土地都别放过。
卢恒已经阴着脸奔走出来。
“方才南应的人呢?”他问。
士兵一脸摸不着头脑:“不是您下令赶他们走么?”
卢恒脑子嗡然作响。
“速速去拦住!”
乐嫣并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她脑子如今混沌的紧,甚至有些晕乎乎的却还能活动,她认识那个朝自己走来的熟人。
她放下心来,一路牵着他的手袖,宛如一个提线木偶一般,被牵着走。
“陛下叫你来接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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