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已经来了,又要安太上皇的心……她只得按照太上皇的吩咐,给太子倒了热茶。
和织雾秀气的闺榻不同,成年男人所使用的寝榻极大。
用来隔绝病气的帐幔垂落后,隔出的床榻空间更如一个小房间般。
织雾在撩开帐幔后,看见榻上的男人面庞俊美苍白,似在闭目养神。
在宫人眼中明明病得极其严重。
可晏殷所表现出来的姿态和言辞都分明比正常人都要更为条理分明。
织雾握住茶盏的指尖紧了几分。
她垂下眼睫,将手中茶水交到他的手中。
却不曾想,在交接的中途,男人却好似无力一般,没有及时握住。
茶杯瞬间跌落,温热茶水也都流淌在他衣摆上。
织雾呼吸微微一窒,对上他朝自己看来的眼眸,发觉他好似故意……却又因为没有证据而不敢妄自恶意揣测。
她只得拿出帕子,想要替他擦干。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晏殷黑眼珠子凝着她擦拂的指尖,“没关系,是孤没有接得住。”
“就像是阿雾上次奉茶也手不稳……”
对方在生病期间仿佛变得异常善解人意,“我们都有犯错的时候。”
“阿雾替孤擦干净就好。”
他垂落下长睫遮掩眸中幽沉情绪时,好似更加减弱了几分迫人的气息。
他看似好说话,可织雾却完全不敢大意。
衣摆起初尚未全都潮透。
她的帕子亦是匆忙跟着水痕匆匆擦拂。
可她握住帕子的指尖没有擦拭几下,便发觉指尖下的位置似乎越来越硬。
织雾愣住。
直到帕子都吸满了水渍开始滴水,而对方身上原本不显眼的地方,却因为衣物被水渍彻彻底底浸透之后。
这才将底下的物什映出了轮廓。
甚至隔着潮湿半透的面料,连色泽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
在她将那潮湿衣物表面一下接着一下摩擦贴到他身上之前,
织雾一直都以为自己擦拭的是他的腹……
织雾掌心瞬间发麻。
在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之后,她眼睫猛地一颤,连忙要将手指缩回,却被一只烫得惊人的手掌猛地按住。
织雾这个时候才终于意识到……
太子的确在发烧。
因为他的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烫得织雾指尖泛粉。
但这件事,与他们仅有一帘之隔的吴德贵显然并不知道。
高烧让晏殷感觉到痛苦的滋味。
而痛苦却偏偏是所有情绪中, 让他最会产生一种自己是个血肉之躯的体验。
因而,在那种炙热高温下的极端躯壳折磨中,晏殷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吸食痛苦养料的怪物, 隐隐生出一种扭曲快意。
可代价是,他不再是从容在握的他。
他的清醒和理智像是剥离了这具快要被烧熟了的身体, 浮在高空中, 冷漠地注视着披着人皮的“自己”。
而在病榻上的男人, 那具失去了清醒理智控制的躯壳,甚至比一些低贱牲畜都要更为服从本能。
恶劣地故意不接住茶水, 恶劣地让少女犯错。
看她慌乱抿着嫣红小嘴, 张口道歉时, 檀口间若隐若现的舌尖粉肉柔软而湿濡……似要舔出唇瓣, 又好似勾着人去侵|犯她的唇齿, 反复嚼咽她的粉舌与甜汁。
身体恶劣的本质, 在美人触碰到之前,就开始不顾这具身体濒临极限,恣意放纵。
隔着帐幔, 吴德贵也对病气稍稍忌讳,自然不敢随意入内。
太上皇他老人家这几日受的罪够多了, 再将太子身上的病气过了回去,他也于心不忍。
吴德贵询问织雾:“小姐,可需要续第二杯?”
织雾掌心摩擦得滚烫,脑中似乎浸入了一片空白。
可眼下, 她更怕吴德贵会因为她过于奇怪的反应,而入内查看……
她心思慌乱地仿佛心口揣了只兔儿, 在被对方按住手背无法抽身而出时,只能口中回答:“不……不用。”
少女硬着头皮道:“我在替太子殿下揉身上不适应的穴位……”
说完后, 抬眸间对上男人的黑眸,织雾只觉自己疯了。
为了不让吴德贵撞破这一幕,她竟然还撒了谎……
吴德贵再度感到欣慰。
顾小姐这次的确是在安太上皇的心了。
否则,如何能愿意这样放低姿态,主动帮太子纾|解不适?
“太子殿下,顾小姐给太上皇按了之后,太上皇身上酸疼的地方都好许多,想来效果是极好的。”
隔着帐子,吴德贵虽看不见太子面上的表情,却听见太子语气颇为不可捉摸道:“是么?”
“那就烦请妹妹用两只手。”
吴德贵微微错愕,顾小姐怎能能用一只手?
用一只手岂不是很敷衍?
不说力度不够,光是表现的态度上,都让人觉得很不情愿。
他怕织雾心里还存着几分气性,忙劝说道:“顾小姐,太子是一个成年男子,身体难免吃劲儿,用两只手吧。”
织雾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子,见他黑眸深处好似都要伴随着身体高温燃出两簇黑沉火焰。
比起一个正常人,他此刻更像是被烧得理智全无的疯子。
毫无廉耻的程度,和那位人前浊尘不染的太子晏殷本人,根本无法让人联想到一起。
甚至,织雾只当他已经烧坏了脑子,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而和一个毫无理智的病人想要讲道理,这几乎是一件绝无可能的事情。
听见吴德贵说到“实在不行,老奴也可以进来帮顾小姐”时,织雾阖了阖眼睫,另一只手也碰了上去。
这才……整个包住。
晏殷薄襟松垮,清癯的后背倚在木质雕花的床栏上,一条曲起的臂肘慵懒搭在其上。
他略为后仰,目光却仍垂落着注视着少女羞涩握住的指尖。
皮囊漂亮的男人抬起下颌,凸起的苍白喉结滑动着。
他的呼吸似乎也在变得明显。
织雾耳畔浮着他若有似无的呼吸,想让他轻点,外面的人似乎也会听见……
因为很快,吴德贵便好心提醒,“小姐轻一些,别与太子殿下怄气。”
吴德贵怀疑顾小姐是不是故意借着按摩的名义报复太子……
也不怪他想的太多,毕竟他们俩关系一向微妙。
“太子身体未愈,若按得太过用力也许不是很好……”
织雾耳根子都要红得滴血,“……轻了。”
吴德贵听到这话,反而嘀咕起来,“那不对啊。”
怎么感觉太子喘得更急了……
织雾只觉压力大到背上似有汗珠顺着微凹的白嫩脊窝往下流淌。
紧张的情绪几乎已经要绷到极限。
晏殷握住她细嫩手指的动作愈发用力。
向来冷面的男人,此刻眼尾竟也妖异地泛红,喉咙里隐隐要闷哼出……
一双隐匿危险意味的沉寂黑眸像是打量猎物的野兽,不断试探猎物的底限。
直到颤颤的猎物为了不被发现,在腾不开双手的情况下,只好破罐子破摔,俯身堵住他的唇……
这才堪堪将他要发出愉悦的气息给阻下。
男人眸底浮出几分乖戾,得逞后……反而将她压到身下。
舌尖撬开美人的齿关,卷着她的嫩滑粉舌吮吸品尝。
织雾泛粉的指尖脱离了。
裙摆处却突然撩起。
她水眸微惊,可对方却直接……并起了她的膝。
这张榻稳得出奇。
不仅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织雾也只怕他们唇舌交缠的动静太大,会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吴德贵是个碎嘴子,嘴巴几乎没停。
“当然,顾小姐也要适可而止……”
美人反应过来,才推开了太子的脸,勉强气虚地答了一句“知道”。
颤抖的尾音未落便被男人捏着下巴重新覆上。
眸色莫测的太子含住她柔软的唇瓣,舌尖侵|入她口中似乎模拟着某些举止……让她双颊如火烧。
吴德贵耐着性子,又吩咐宫人做事,或是将桌上茶水换掉,或是将角落里灰尘拂去,又或是提前备好一只盆,以免太子待会儿喝完药之后需要用。
总之,宫人们来来去去,一时间忙碌得很。
在这期间,一些奇怪的东西流淌在织雾的腿上。
她眼睫潮湿,紧紧压抑着唇瓣里的呼吸。
让她又羞又恼的是……太子昏了过去。
甚至在昏迷中,掌心紧紧攥住她的手腕结束了这一切。
他整个人烧得不行,又烫又热。
继续这样烧下去,真会烧坏了脑子也不无可能。
即便如此……织雾也只能颤着指尖将他用力推开。
她扯过被子,草草将他盖住。
可自己的裙摆根本清理不得。
身上染上了奇怪的气息,织雾匆匆出了帐幔。
美人经过整理的绣花裙摆有些褶痕,但并不足以引起旁人注意。
吴德贵发现她面颊粉得厉害,似乎生了汗。
织雾轻声道:“帐子里闷……”
吴德贵可以理解。
“太子眼下不能受风,顾小姐请多多包容。”
织雾并不接这话,只说太子睡了过去。
有太上皇被她按揉穴位后很快可以入眠这个前例在,吴德贵更是赞不绝口。
“顾小姐的按摩手法果真厉害,改日也教老奴学学才好。”
织雾听得更好似耳根子着火一般,在其他人赶来之前,只道自己累了要回去休息。
吴德贵想,太子态度友好,顾小姐也身体力行地替太子按过了身体。
太上皇知晓他俩和好之后,一定会大为欣慰。
如此可以交差,吴德贵便心满意足地折返回紫桓宫去。
太子好不容易能睡着便不可轻易惊醒。
在吴德贵的吩咐下,宫人们并不敢随意打扰。
一直到天黑,东宫是得了太上皇那边喂药的吩咐,霍羡春这才理直气壮地给太子灌了药下去。
男人神智清醒之后,人坐在榻上,头颅昏胀不已。
霍羡春是个有眼色的,素日里虽痞惯了,但也知晓眼下的太子看似风平浪静,但却没比暴风雨前的宁静要好到哪里去。
在太子人醒来后,霍羡春脸色更是复杂精彩至极。
他左手托着右肘,右手微妙地掩住唇前,语气古怪询问今日都有谁来过。
尤嬷嬷说:“今日有许多人都进过殿下的寝殿。”
有曲医女、温辞、涂奚、霍羡春自己,再者太上皇身边的吴总管和顾小姐一道来过,以及三五不等的宫人都曾入内。
来过的人有很多。
但是哪一个沾了太子的东西离开的……
晏殷徐徐撑开了眼皮,捏着药碗却并不急于发作。
霍羡春第一个排除掉了织雾。
因为只有她和吴德贵结伴而来的。
更何况,那时候是宫人进出最为频繁的时候。
当着那么多人的眼皮底下,他们俩众目睽睽下都能行不轨之事,那……也太过于变态。
织雾当天夜里沐浴时,未准许旁的宫人靠近。
她换下衣物沐入水里时,沉香进来收拾却发现自家小姐的裙摆下……好似沾染了奇怪的东西。
裙下本是极隐秘的地方,且污物都在裙摆内侧,外面几乎都看不出。
这样私密的地方会沾染上这样的痕迹……
沉香提着裙摆,语气略有些磕绊道:“小……小姐……”
织雾抬起眼睫瞧见她拿着什么,当即说道:“别声张。”
她让沉香晚些时候拿去烧了。
织雾缓下心绪,极力忽略自己腿内侧未消退的红痕……语气平静道:“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阴差阳错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她不能让太子找到自己头上。
甚至,为了摆脱嫌疑,她要提前自己和瑾王密谋害他的事情。
毕竟在完成折太子傲骨这个剧情后,织雾便离回去自己的身体不远了。
在服侍织雾上了寝榻后,眼尖的沉香发觉小姐今日两只手手掌心也红得厉害,又取来一盒软膏为小姐细细涂抹。
织雾坐在榻上,似乎想了许久之后,才忽然吩咐沉香暗中秘密找到能工巧匠开始打造笼子。
这样一来,在这期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到时候她才能让旁人知晓,从很早之前开始,她就一直为折辱太子做出了准备。
沉香愈发觉得反常,小声问道:“小姐可是被旁人欺负了?”
这要放在从前,沉香哪里敢问出这种问题,可当下,沉香自己都鲜少挨小姐的打骂,难免胆子大了起来。
岂料陷入沉思的美人听到“欺负”二字,却忽然问:“怎么欺负旁人才算羞辱?”
她得提前学习一下。
不然到时候光顾着一门心思将太子关进铁笼里去,却不会欺负他,又要怎么才好?
沉香只当小姐又想变着花样欺负别人,语气迟疑,“让对方钻胯?”
胯下之辱……
放在织雾和太子身上虽然有些说不上的奇怪。
或许,她还可以……让他给自己舔|脚?
织雾心口不安地发觉这些欺负人的方式似乎一个比一个过分。
到时候以太子那般清高的心态,她真要这样残忍……恐怕他未必承受得了?
织雾第一次暗中去寻瑾王的时候, 瑾王人并不在。
瑾王身边的小喜子道:“每个月这几日,瑾王都不会在,小姐莫不是忘记了?”
织雾怔住。
她发现这几日几乎都是月中的日期。
瑾王定期消失去了哪里没有人清楚, 但瑾王大量搜刮的人脉和财物,似乎都是为了他的一位旧识……
所以织雾很确定, 瑾王不喜欢顾盼清, 顾盼清的恋爱脑也同样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
她喜欢瑾王, 也喜欢自己的丞相千金身份,因而为了不被瑾王揭穿假千金而成为弃子, 在这期间, 她几乎什么坏事都会做透。
直到瑾王在三日后回来。
与此同时, 圣上也得知太上皇生病的消息。
圣上正值“修炼闭关”期间, 不愿离开宫殿半步, 因而便将自己的孝心转嫁给了后辈。
在话本中几乎也同样是这个时期, 圣上吩咐太子负责为太上皇去祭祀祈福的事情。
织雾便在这节骨眼上,私底下和瑾王见面后,同对方道:“殿下可还想要掰倒太子?”
坐在她对面的瑾王弯着唇角, 语气懒散,“怎么, 顾小姐又有什么好主意吗?”
她不想被揭穿身份,想要除掉庇佑曲晚瑶的东宫不是一日两日。
会比瑾王着急,也都在情理之中。
织雾便将这几日一步一步捋顺的计划说出,“我这几日思来想去, 只觉对于太子而言,瑾王殿下是外人, 我也是外人,我们都无法利用亲密的关系伤害到太子殿下……”
“但我们可以利用惠嫔。”
瑾王原本都没在意她的话。
可突然听见“惠嫔”的时候, 似乎眼皮一跳。
他抬头看向织雾,织雾便委婉将自己从书里得知的事情,转化成自己手中的把柄。
“是我的眼线打探到,太子一度想要杀死自己的母亲。”
因为拭母的事情一直都有迹可循,且就在前不久惠嫔险些就被毒死,但后续却是不了了之。
所以织雾通过眼线打探到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反而可信度更加高。
毕竟,所有人都听闻过,太子幼年曾受到来自惠嫔诸多违背人性的磋磨。
织雾知道,除了使阴招外,与太子正面交锋想赢几乎都绝无可能。
因而,晏殷受到的最大背刺并不是别人,而是来自于他的亲生母亲,惠嫔。
织雾向瑾王提出,惠嫔能险些害死太子一次,就能害太子第二次。
惠嫔多年前一直都偏爱宠溺长子。
长子活着的时候,她对晏殷也只是略显冷淡。
直到后来长子为了救晏殷而死,太子的身份从长子身上落到了晏殷的头上,惠嫔便彻底陷入癫狂,折磨了幼年晏殷很长一段时期。
后来更是在危难之际,将年龄幼小的太子丢下马车,让他引开敌人,以保护马车里的天子安全。
这是明面上大家都可以打听得到的,私底下,阴晦的事情还有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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