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熙点头:“那我去问问,你等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去逛逛吧。”
她来之前本就找了许多想与慕箴一起吃的店,本以为没机会了。
既然来了,那肯定要好好玩一趟了。
出门后,门外赵姝意一脸焦急地在转圈。
见她出来了,三两步上前问她:“好点了吗?怎么突然病倒了,那个什么神医说你没什么事,是不是骗子啊?”
晋修若是知道有人说他是骗子,指不定又要怀疑自己。
明熙笑了笑:“我真没什么事,那个是我朋友可不是什么骗子啊,听他说齐家的事已经解决了?”
赵姝意神色变得有些晦暗:“嗯,就如你所说,季飞绍真的很在意外祖,得知陈先生与外祖的关系后,便没有再要人了。”
“这个郴州,真是够让人恶心的。”
明熙问:“什么时候回京?外祖的事有说吗?”
“说了。”
赵姝意苦笑道:“但是他不愿意走。”
“知道了郴州这些污糟事后,他老人家实在无法接受官家这样的决定。”
梅晟读了一辈子书,将半生都贡献给了朝廷,兢兢业业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学生都险些保不住。
或许读不读书,真的没有那么重要,这几日相处,他也看出赵自平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反倒是自己倾心培养出来的学生王安宁,身为知州,不为国为民,只是勾结齐家及一应官员走私造假,从中获利。
梅晟心灰意冷,不愿再回汴京,他甘愿闲云野鹤,教授清贫白丁,也不想再回朝堂,去面对官家了。
梅晟不愿意回去,赵自平也不能离京太久,众人便决定这几日便走。
梅昔芸本想着同女儿在郴州多陪二位一段时日,却被梅晟摆摆手拒绝。
“郴州湿热,与汴京环境大相径庭,你们长住也不适应,再说我与你母亲日子清净惯了,你们常回来看看就行。”
梅晟都这么说了,大家也不再多坚持,这日傍晚,明熙同家人们一块热热闹闹地吃了晚膳,夜风习习,趁着赵姝意在自己院子里练枪时,她偷偷跑了出去。
刚出了梅府没两步,她准备喊慕箴,只一抬头,他便已经站在自己身旁,垂眸望着自己浅笑了。
慕箴的眼睛笑起来时,瞳孔的颜色会显得更加透亮。
满月的清晖自二人身后洒下,更称得他眉眼如画。
他今日还像特地打扮过一番,耳旁的鬓发坠着亮闪闪的银链子,明熙拉着他那尾发丝摇晃着:“去吃东西?”
她虽话这么说,但已经吃过晚膳,吃不下多少东西了,晚上出来也不过是想跟慕箴一起在郴州的街头走一走。
这儿的晚间也有许多卖吃食的小贩,没见过的,新奇的明熙都会买一份,然后闻闻味道,给慕箴吃。
然后问他好不好吃,吃起来什么感觉。
慕箴虽虽吃食没多少讲究,但面对明熙求知的眼神,他还是尽可能地去描绘她买来的事物。
尽可能将味道形容得最贴切。
他吃的不多,点心甜糕这些饱腹的东西他也就吃了一两个,就拎在手里。
他们在晚间的夜风中走着,说说笑笑,在走到湖边时望见有一群流浪的猫。
明熙将他手里的点心捻了一个出来,凑到猫群面前,将蜂蜜做的点心碾碎在手心,笑眯眯地看一群小猫舔舐。
密密麻麻地酥痒让明熙咯咯地笑。
夜风吹起她的发丝,在晚间飞舞,明熙不爱宝石玉簪,她总是喜欢用绸带来绑自己的头发。
今日出门,她挑了一天翠色的发带来搭配自己水绿色的裙子,长裙是纱布材质,层层叠叠的布料交织,让她看起来像初春下凡而来的小仙子。
慕箴安静地站在她身后望了一会,唇角带上不自觉地笑。
他想起年幼时,自己曾经问过母亲。
杨天音貌美不可方物,而他爹除了早年做生意有点闲钱以外,傻里傻气,也没有英俊的样貌。
为何会喜欢上他爹呢。
那时他爹气的锤了他好几个脑瓜崩,嘴里嚷嚷着你爹我也没有那么差劲吧。
杨天音就一直笑着看他们玩闹,后来对他说。
跟慕均在一起时,她总会感到十分的平静安宁,只是望着他的身影,都会忘记时间的流逝。
因为你会看着这个人,回忆与他过往的往昔,幻想未来快乐的相处。
只要他能陪在自己身边,那就是幸福无比的。
杨天音的声音在慕箴此刻的内心震慑回荡。
阿箴,等你以后也遇到这样的人你就明白了,明白什么是爱。
什么是平静的幸福。
他已经明白了,或许早就已经明白,只是今日才发现而已。
磅礴盛大的爱意从胸腔处膨胀,一直从眼睛里冒出来,如果明熙此刻回头,就能看见慕箴望向她的,缱绻无比的神情。
慕箴上前,往掌心倒了些水,也在明熙身边蹲下。
他的手比明熙的要大多了,水流盛在他掌心,像小小的湖海。
猫猫吃得满嘴碎渣,又埋到慕箴手心里去喝水。
明熙见它们吃饱了,拍了拍手里的碎屑,挨到慕箴身边,一起看猫猫喝水。
大政平和,不缺挨饿的人,却到处都是挨饿的猫猫狗狗。
这群流浪猫儿各个瘦骨嶙峋,郴州冬天湿冷,也不知它们是怎么撑过来的。
明熙蹲的有点累了,将头靠在慕箴肩上,有些伤感:“等过两天我们都走了,还有谁来管它们呢。”
“它们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我们这么喂,是不是更不负责啊。”
慕箴偏头,见她眉眼带愁容,细微地蹭了蹭她的发顶。
“可以开家收容所。”
慕箴低声说:“慕家在郴州的产业还有一些,等明日我去找个靠谱的掌柜,让他在郴州建个收容所。”
“慕家的产业每家养几只,剩下的可以集中收养。”
一听这话,明熙抬头看他:“会不会很麻烦?”
慕箴轻笑:“不过几个毛孩子,这有什么麻烦,你若是担心,不仅是郴州,渔阳,汴京,只要是慕家产业绵延的地方,都可以建立。”
“这得花多少银子。”明熙觉得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皱眉认真想,“不然我每月的月银……”
她突然想到,自己几年前在渔阳拍卖时,自己还欠着他钱呢。
一开始她每月都记得给慕箴银子,他也从来不推辞,只笑一声收下。
后来自己忘了,他也没说过,直到今天才想起来。
明熙皱眉:“我都忘了,我是不是还欠着你银子呢?”
慕箴哈哈笑出来:“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明熙不开心地推了推他:“你别装傻,你肯定记得,你也不提醒我。”
“这次要收养这群猫,肯定又是一大笔银子,是我要你做的,费用我得跟你平摊。”
慕箴掌心的水被喝得差不多了,零散的水珠被他弹到猫咪脸上。
小猫被凉得浑身一抖,甩了甩后又乖巧地去□□被沾湿的毛毛。
慕箴点点几只憨态可掬的小猫头,笑得温柔:“几只毛毛,要不了多少银子。”
明熙:……
明熙偏头看他:“你喊它们毛毛?”
慕箴:“没有啊,我喊的猫猫。”
“明明就是毛毛!”她羞红了脸,不知是气还是恼站起来,“不许喊!”
“为什么?”慕箴跟着站起来歪头,“明熙这么霸道?”
明熙咬了咬唇:“就是不许这么喊,毛……毛是我……”
虽然她不喜欢这个乳名,但毕竟是她娘亲自给她取得。
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不可以叫别人。
至少慕箴不可以。
慕箴见她这样,心里一片柔软,他凑近低声问道:“那我可以叫吗?毛毛?”
明明是自己最讨厌的名字,明明别人一叫,她就会想起自己曾经那会灰暗无光的年岁。
但慕箴眼下这样喊她,又没觉得有多排斥,心底反倒有些痒痒的。
就像这群猫猫们毛茸茸的尾巴,轻轻从她心尖上飞快掠过。
心跳如擂鼓,上涨的热意又蔓延到脸上,之前在渔阳告别时那阵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明熙不想叫慕箴察觉,于是她低下头去。
“也不是不行……”
她声音微小的像在哼唧,明熙扭捏道:“只有我们两的时候,你也可以叫。”
反正慕箴也知道自己这个乳名,只要他们独处时不叫别人听到,那喊一喊,也没什么关系吧。
得到了这个来之不易的特权,慕箴轻笑。
他又凑得近了些,微弯腰,将脸贴近明熙的颈侧,带着笑意小声喊到:“毛毛。”
少年温柔的声音伴随着热气,喷洒在明熙耳畔,毛毛二字明明再简单不过,却被他喊得柔情万分,语调百转千回。
轻声细语在她脑海中轰鸣作响,明熙从耳畔开始,血液都好像沸腾了起来,一股惊人的灼意从脸颊处一路向下燃烧,将她露出的脖颈和锁骨都烧的一片粉红。
明熙猛地捂住自己耳朵,羞恼让她眼泪汪汪,她张牙舞爪道:“不许那样叫!”
“唉?”慕箴歪头,“可是你刚刚都同意了。”
明熙不想做言而无信的小人,却也不想再听他用那样肉麻的语气喊自己。
见他唇瓣微张,以为又要喊,蹦跳着就要去捂他的唇。
“不许叫了不许!”
明熙蹦蹦跳跳,柔白的手时不时地擦过慕箴的唇,他被这模样的明熙逗得哈哈大笑,一手微护着她的后腰,一手抓住了明熙的手。
她作为侯府的千金,自小养尊处优,明明身条瘦弱的很,手却肉乎乎的,伸直的时候还能看见小小的肉窝。
慕箴的手因这几年不间断的篆刻,指腹和掌心处布满茧子,将明熙的手紧紧控在手心,只觉触手温软,就像抓了一团温暖的泉水。
本是想拉住明熙,叫她不要再胡闹,二人十指交握时,却都不自觉地愣住。
他们才猛然惊觉,不知不觉笑闹间,已经近到呼吸都在交缠。
明熙一直在闹着,呼吸有些急促,姑娘家呼出的气都是香喷喷热乎乎的,频率极快地洒在慕箴喉结处,异样的感官让他不自觉咽了口水。
脖颈处的凸起上下动了动,好像以为这样就能逃离气息的折磨。
然而细微的动作结束,喉结下坠重回原位,照样逃不过那阵温热的吐息。
明熙抬眼去望他,眼睛明亮亮的。
二人身子贴在一起,她也倚在慕箴怀中。
她觉得不够,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够。
几乎是靠着本能的渴望和反应,明熙蹭着他的身子垫起脚,将自己的小脸往上凑得更近了些。
慕箴就那样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炙热的眼神都快要将她烫穿。
她垫啊垫啊,嗯?怎么突然垫不动了?
“唔?”
明熙迷蒙地低头去看,方才才啃了一块点心的猫猫们咬着她的裙摆,见她低头,又齐齐吐出来,喵了一声。
不知是谁笑了一声,又或许是两人都笑了。
方才旖旎的氛围消散了,慕箴笑着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将距离拉开。
见明熙没好气地叉腰道:“做什么,都吃了一块饼了,饿太久不能吃太多知道吗?”
“喵喵~”
“撒娇也没用!”
“喵喵~”
“别以为你们可爱我就会心软哦!”
“喵喵~”
“好吧好吧,那就再吃一块……”
明熙实在受不了它们热切又可怜巴巴的眼神,又在手心里揉碎了一块点心,蹲下身去喂它们。
慕箴也跟着给它们喂水。
折腾完一圈,天已经黑了,街上人也少了许多,慕箴送明熙回梅府。
二人的手心此刻都有些黏腻,慕箴将手随意冲洗干净后,见明熙正等着,见他将自己收拾好了,又理所当然地将双手伸到慕箴面前。
慕箴很喜欢她下意识的熟稔和依赖。
于是他隐晦地笑了,不同于潦草的自己,他拧开水壶,先是给她冲洗了一会。
凉水淅淅沥沥从明熙掌心滑过又落下,慕箴用锦帕沾湿,耐心又仔细地给她擦过每一根手指。
最后再拿干爽的第二块帕子擦干,连指缝间都是清爽干净的,慕箴才算结束。
临走的时候,明熙还一步三回头地回身去看。
慕箴摸摸她的头:“放心吧,我会安顿好它们再离开郴州的。”
明熙点了点头。
离开前一天,明熙去找晋修告别。
她知道他要等季飞绍处理完郴州的事再一起去京城,明熙笑道:“说不准我们下次见面,就是在汴京了。”
晋修给她倒了杯花茶,神色有些低沉。
明熙凑近去看他:“怎么了?不开心吗?”
“你还会去汴京吗?”晋修没有抬头看她,只是望着自己手中的茶盏低声道,“你若是,在渔阳过得开心的话,汴京,也不用去吧。”
晋修很痛苦。
一方面,他十分期待能在汴京与明熙重逢,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实在是明白。
回到汴京,就势必会扯进皇城的纠纷当中,就又有可能重复前世痛苦的经历。
其实明熙最好的结局,就是一辈子待在渔阳,与慕箴长长久久在一起,做一个没心没肺,天真快乐的姑娘。
但那就意味着,他们二人今日一别后,可能此生都不复相见。
但即便如此,晋修回想起前世那场在他心中永不止息的暴雨,他还是希望明熙能不要回京。
见不到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好就行。
但明熙笑着摇头:“你在想什么?我总归是要回去的啊。”
承历二十九年,天子病逝,李怀序弑兄上位后,处理了一大批拥趸太子的官员。
叶鸿文也是其中一个。
虽不知京城聚变今生还会不会发生,会不会提前或延后,但是明熙要回京是肯定的事。
她虽不喜叶鸿文,但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被斩首。
晋修听了后,不知为什么,神情更低落了。
低着头闷闷地喝茶。
明熙笑笑:“怎么了,不想见我?也可以啊,如果觉得我丢人,下次汴京再见面时我就装不认识你好了。”
说着说着她演了起来,双手合在下颚处惊讶道:“哇!这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晋神医吧!”
晋修被她逗乐,笑了出来。
“这才对嘛,”明熙拍拍他的头,“好啦,我回去啦,咱们回头汴京见啦。”
晋修将人送到门口,明熙刚拉开门,就顿在了原地。
她瞬间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行礼:“季大人。”
季飞绍站在门口,饶有兴致地扫视了沉默的二人,笑道:“季某真有如此吓人?怎的一见了我都不继续说笑了。”
明熙皮笑肉不笑:“季大人哪里的话。”
说罢就要离开。
“叶姑娘。”
还没走出两步,季飞绍的一句呼喊将她钉在原地。
明熙慢慢转身。
“为了让齐苗相助,恐怕花费了大力气吧。”
明熙歪头:“民女怎么听不懂季大人在说什么?”
季飞绍不理会他的装傻,只是继续说着:“你同慕家那位,关系很好?”
一提到慕箴,明熙瞬间就像炸毛的猫一般,她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什么也没有。”
季飞绍好像只是想将她惹恼,然后欣赏她鲜活的带着怒意的神情。
他懒洋洋地笑了笑:“只是想跟你说一句,区区一个梅晟,其实不足以让我退步。”
“你们想保陈儒,我看的可是叶姑娘的面子。”
季飞绍凤眼眯起,眼里闪过戏谑的光亮:“我很期待,往后与你们在汴京的相处哦。”
叶明熙直直地盯了他一会儿,在面对这个最大的梦魇时,她的心脏还是会一如既往地抽痛。
就好像下一刻就要再呕出一团浓稠的血来。
但或许是因为季飞绍提到了慕箴的原因,她虽然依旧害怕,但至少能够勇敢面对。
慕箴是谁,是她叶明熙此生发誓一定要保的人。
虽然她柔弱,人微言轻,可能什么也做不到,但她就是有一颗坚定无比的心。
谁也不能伤害慕箴。
上辈子他为了保护自己断首,那么今生,她也愿意为了慕箴去死。
“是吗?”
明熙神情淡淡,眉眼却透着一股冷意:“那我们京城见吧。”
没有豪言壮志,也没有被惹怒后的污言秽语,明熙只是十分平淡的,留下了一句像是寒暄的话语。
随即便毫不犹豫地离开。
望见那个眼神,季飞绍唇角上扬。
此次彬州之行,也并不是他想象中那般无趣。
至少在这里见到了故人,见到了那个比年幼时,让人更感兴趣了的“老朋友”。
疯子!疯子!疯子季飞绍!
明熙气得快要呕血,坐在轿中发疯一般地捶打着软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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