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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关系(白绛)


靳辰微微仰起头:“哥是在讲小说故事吗?”
靳泽不理会他的否认,继续说道:“但也不能算完全无效,至少他有点怕你了,一只猫,一个心理医生,一场以家人朋友的威胁,一句身份的警告,他会相信你有翻雨覆云的能力,偶尔夜半惊醒的时候,他会质疑我的爱,加上你身为我弟弟的身份去做这些,也许还能让他相信这是我的授意?就算他不信,他也会动摇对我的信任,万一有一天我知道了,但我们流着同一种血,我不会为了他,对你做出什么惩罚?”
靳辰屏息以待,没有再否决什么,他视线锐利地对上靳泽,笑了声:“果然,是哥找到了Verron。”
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来不及等到下周一的订婚宴了,他们的恩怨现在就要解决,即使靳辰不想,不想这么快的正面对上靳泽,可显然已经兜不住了啊,他还是低估了他哥办事的效率。
“是不是他背叛了我啊?”靳辰不甘地说:“我可不认为Verron会知道这么多的事呢,看到他衷于你的样子我就恶心,每次找他办点事都不容易,看来他乖女儿和妻子的安危都比不上对哥你的衷心呢。”
靳辰插着口袋,耸耸肩:“好了,哥都调查得那么清楚了,那哥想怎么办呢?该不会想把我送进监狱里吧?哦……妈还不知道呢,妈要是知道了,允许哥这么做吗?”
是的,在他做这一切的时候,他就找好了靠山,家老是他的人,母亲是他的人,姑姑,舅舅,甚至孩子瑄瑄,先不论外界舆论,单单是族内血缘,就可以保他不死。
他哥是个精明的商人,不会拎不清这点事,权衡利弊上,再怎样罚,也狠不到哪里去,也不会人尽皆知。
他这些年忍得可是辛苦,他心里躁动极了,当初砍人飙车这种事只是一点点小小的发泄口,他真正的目的可不是无辜的路人,而是面前这个总显得高高在上的男人。
真奇怪,明明这个人也没对他做什么不可原谅之事,可靳辰却看不得他的好,半点都不行。
事业,权利,认可,真情,他凭什么都拥有?同样身为靳家的孩子,同样流着相同的血。
这样的干脆和挑衅取悦到了靳泽,他勾唇一笑,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靳辰的面前,拽着手上的皮带,笑容戛然而止,刹那间,一条黑色的皮带狠狠地抽在了靳辰的脸上。
“啪!”
立刻,那张妖冶的脸上红肿起来,皮带刮破了皮肤,一道鲜红的血迹渗透出来,还没等靳辰回神,下一鞭便狠狠甩在了脸上。
室内回响着鞭打的骇人声,即使把靳辰的脸抽得血迹斑斑,靳泽仍然没有停手,他眼圈发红,手上的力道半点不曾因为鲜血而收敛,闷响一声声回荡,直到将人打得站不稳。
靳辰仓皇地扶住桌角,一只凉冰冰的手紧贴他的头皮,他的头发被人抓在手里,然后狠狠向下压去,仰面对上一张罗刹的嘴脸。
“我当然不会送你进监狱,你可是我唯一的弟弟,”靳泽歪头打量这张脸,他手上的劲道带下几根靳辰的发丝,他的另一手抓着浸了鲜血的皮带,把靳辰扣在桌角,说道:“我想想我该把你送到哪儿?哦——对了,你病了,你的心病了,病人就该乖乖去治病,监狱里可治不了你。”
靳泽皱着眉,压低身体,和靳辰咫尺间的距离,眉若寒霜,字句沁心:“到疯人院玩两年,好么?”

靳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他哥有情人了呢?
当然是他哥那个心腹踪迹异常的时候开始, Verron跟着他哥好些年了,对他哥的事情了如指掌,突然有段时间, Verron总是出现在靳家, 他哥的卧室和书房里,每次过来都会关上门说话,靳辰一开始以为是工作机密,后来觉得, 工作上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他没有去窃听,只是感到好奇, 好奇他们两个关上门都说些什么, 但靳辰也没傻到直接冲上去问,他只是稍微留意了下Verron的行踪, 便发现了那个被他哥藏起来的情人。
那天,Verron像往常一样,开车去一个小区送东西,那个小区并不是Verron的家,他一个在他哥身边工作的,就是出差也没道理往这种地方跑,靳辰跟着过来了, 后来发现跟着Verron出来的一个清秀男生,靳辰原本以为是Verron的亲戚朋友,可却看到了他哥的外套披在那个男生的身上。
那衣服认错也就不说了, 可礼物呢?他哥有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 那个外包装由于过分精致被靳辰留意了下, 正是Verron从他哥的书房里带走的那个, 靳辰当时还纳闷他送给谁的, 没想到在那个男生的手上看到了,为了确认他们的关系,靳辰把目标放在了Verron身上,不论Verron对他哥有多衷心,他身为靳家二少爷的身份,撬开他的嘴可不难。
确认身份后,靳辰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去拜访他哥哥这位藏得紧的情人。
他这辈子见过好些个人,各种货色,却还能为一个人的相貌慨叹。
那天见面,云肴穿着一件纯色的白T,松松垮垮地挂在瘦小的肩,他的状态太好,皮肤白皙,唇色粉嫩,风情无限的双眼和那小清新的气质明明完全不搭,却有一种绯色神秘荡在靳辰的心尖,圆润的指尖像是施了粉黛般红润,纤瘦的指节已经能让靳辰想象得出细腻的手感。
“您好?”那是他第一次见他,眉眼澄澈,阳光明媚,后来的日子里,靳辰再也没见过那种状态的云肴。
他表明他的来意,把他吓了一跳,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不断地端起水杯喝着,在靳辰长篇大论后,说了句:“我不相信。”
他不相信靳柏川只是玩玩而已,他不相信这个陌生人的话,不……是他弟弟的话,他不信。
靳辰叹了口气说:“不信啊,挺好,问你几个问题,为什么我哥要藏着你?为什么他不敢被家里人知道你的存在?你认为跟我哥有没有结果?你觉得那个将来当家做主的人,能娶你一个男人回家吗?你是什么身份?他将来必定是要娶一个配得上靳家地位的女人,你,在地下给他玩玩就好了,执迷不悟的话,就是你太傻了。”
他的眸色变了,可是无论靳辰怎么说,他就是不信,但靳辰的话并不是完全没有作用,那几天,云肴的睡眠出现问题了,恰逢靳柏川出差在国外,他打不通的电话,他一个人度过的雨夜,靳辰的纠缠,都像噩梦一样伴随着他,一点点腐蚀他以为坚不可摧的感情。
靳辰是个挺没有耐心的人,话语灌输得不够,他拿起了云肴家人朋友的主意。
“你是兰溪人,对吗?你爸和你妈离婚了,他们各自有了各自的家庭,听说你妈过得不错,还有你那个后爸,他是不是什么厂房领导啊?”靳辰不怀好意地笑笑,“我也认识几个领导呢,不过他们不是什么区区厂房,是你们一个兰溪的领导者,有空的话,我亲自去兰溪走一趟?”
“你这是犯法的!”
“哦——是吗?”靳辰笑笑,“犯法?犯了京州的法还是兰溪的法?再者,我也没说我要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呀,交通意外什么的,怪不到我头上吧?大不了我赔点钱?”
“你这个混蛋!”云肴发疯要打他,却被靳辰一把抓住手腕,他低眸凝视这只柔滑的手,纤细的指骨,对着他的手吻了吻,“手生得好漂亮,什么时候,摸摸我的东西?”
云肴抽开手,却半点动弹不得,靳辰把人往怀里一带,用另一手锁死云肴的腰,低声威逼:“别逼我对你用什么强硬的手段,我没那么多的耐心,好好考虑我的提议,跟他分手是你唯一的路,想好了告诉我。”
靳辰把人推开,云肴跌在沙发上,撞到了膝盖,闷哼一声。
靳辰临走前敲了敲脑袋:“哦对了,我跟我哥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了,这个家主的位置虽然注定是他的,但要是被家里其他人知道,他在外面藏了什么,玩了什么,先不论媒体的笔杆怎么划,光是家里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了,他这两年可是生命里最重要的时刻,你要是识趣,就自觉地从他身边滚开,否则我爬上那个位置,不知道要对他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他原本这样讲,是希望云肴跟他哥分手,能分他哥的神,事实证明果然没错,这个人对他哥很重要,带来的疾病折磨了他哥两三年,虽然靳辰最后还是没能成功上位,但看到这样的结果,也算对他一点小小的安慰。
可是云肴很不听话,跟他哥分手后,竟然想人间蒸发,从他的桎梏里逃走,幸好靳辰发现得及时,仅仅给他哥带来一场恶疾远远没有达到靳辰想要的结果,家主之争后,他跟他哥的关系更僵硬,恨意更深,而他所能利用的,唯一能对他哥造成伤害的,只有这么一个人。
他扣死了云肴,抓住要逃跑的他,当着他的面杀了一只猫,不,准确来说,是解剖了一只猫。
满地的鲜血流到云肴的脚底下,靳辰丢下被浸红的刀,用沾满了鲜血的手摸上云肴的脸,低声警告:“听说你怕猫,我杀一只给你看看,你才会知道,我能为了你做出什么来,云肴,你要学会安分。”
他愣住了,僵硬在原地,脸颊上的血液腥得呛人,满眼都是红色,鼻子里灌满了腥味,片刻后,他嘶吼,大叫,在房间里发了疯,叫了整整十分钟,嗓子都喊破了。
靳辰等他冷静,等他回神,他单膝跪地,盯着双腿发软跪在地上的云肴,他附耳:“谁让你是我哥的情人,真倒霉,以后再不听话,躺在桌子上的就不是小猫咪了,说不定是你,或是你那远在天边的父母亲,再或者……是你唯一的朋友?嘿,要看那时候我选谁了。”
那段时间,距离靳辰砍人飙车的事才过去不久,他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后来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极端的事,他去跟云肴道歉,好像是从那一次开始,他发现……这个人变乖巧了,也变冷漠了。
再后来,他要求云肴跟他谈恋爱,成为他名义上的男朋友,他入戏太深,竟提出要跟他结婚的想法,可云肴都答应了,都配合着,他很听话,除了态度冷漠一点,什么都很配合,靳辰很满意他,慢慢地,也很是疼爱他,只不过他唯一不能接受的,是他爱的人心里有别人。
他应该是爱云肴的吧?不然……为什么接受不了云肴还爱他的哥哥?
这让靳辰感到十分苦恼。
他从朋友的嘴里听说,国外有种很先进的技术,能够洗掉或篡改别人的记忆,那和意外失忆完全不同,而是主动消除人的某部分记忆,只不过是犯法的事,并不被多少人知晓。
靳辰请来所谓的“心理医生”,给云肴治病,那医生不允许他观看“治疗过程”,以至于靳辰不能知道他们用什么办法消除记忆,但想来应该是挺残忍的,因为每次治疗之后,云肴的精神状态都很恍惚,不止如此,他还很害怕被触碰,整个人疯疯癫癫的,两日后又会恢复正常,对此,医生给出的解释是正常现象,他刚刚经历过“精神的洗涤”,且药物的作用还有残留,一时半会精神错乱是难免的。
靳辰听信了,可治疗了七八次,一点作用也没看到,云肴仍旧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和他的感情过往,反而对他靳辰越来越恐惧了,在一次深夜,他竟然就那样跪在靳辰的腿边,眼角挂着泪,扒他的腰带说:“我给你弄,我给你弄!不要带我看医生了……我不要看了,靳辰靳辰……”
他叫他的名字,每一句都在发颤。
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来不让他碰,他说身体的干净是他最后的底线,他会守住最后的底线,除非靳辰愿意看到他的尸体,那自然是不能失去这唯一的筹码,靳辰没有强迫他,但这次不同,他突破了和云肴的新进展。
他梨花带雨的样子激起了靳辰残暴的本性,他是个重度手控,幻想无数次的事情也终于发生,他很喜欢在他手里释放的感觉,比捅破他还刺激,于是,他玷污云肴的双手一次又一次,是他不再带他看医生的交易。
他并不执着于弄脏他的身子,对于重度手控的靳辰来说,云肴的双手和他的身子无异,甚至比那个带来的刺激感更强。
时隔三年,云肴和那个人终于要见面,靳辰要求他的订婚也如约而至,在订婚宴的前一晚,他警告他无数次,睡梦中也不消停。
“不要让我哥看出什么猫腻,他精明得像鬼,你最好做出极致的冷漠,否则这么多年来的计划都白费,我不知道自己会发疯成什么样子,”靳辰叮嘱,“在他的面前要爱我,发了疯地爱我,懂吗?”
云肴是有努力在爱他,可他到底要怎么压下对靳辰的恨意,还要表现出爱得发疯的样子?他演技不好,平静地回应靳辰的每一句话,是云肴能做到的最大的克制,至于发了疯地爱……
他不专业,他演不出来,终还是被人识破,终还是被人质问,终于还是……毁了靳辰所有的计划。
云肴偶尔也会幻想,能不能凭借一己之力,把靳辰送进监狱里去,可是每次想到他的身份,想到靳家的势力,想到他哥哥是谁,没有把恶魔送进监狱,还让恶魔记恨上他的无知反抗,那才是更惨的下场吧。
他根本就赌不起。
日子长了,偶尔靳辰会给他几颗甜枣,云肴就想,这样是不是也能坚持……过完这一生。
日子长了,反抗的情绪渐渐消退了,他变得麻木不仁,进退两难,他成为了靳辰的人,渐渐的,不再像当初的自己。
在靳泽没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靳辰还没这么激动,他捕捉到里面精准的信息,一瞬间头脑大乱,气息灼热地说:“什么?!”
“疯人院,”靳泽耐心地重复,“没听到,哥就多说几次,就是那个装了无数疯子,比精神病院窒息千百倍的地方,你如果疯了,就去那里待着,如果没疯,那里也适合你,全都是疯子只有你一个正常人的世界,告诉我,你撑到第几天才会崩溃?”
“我是你弟弟!”靳辰抓住靳泽的胳膊,拼命地摇头,“哥,哥你疯了?那是疯人院啊!你疯了吗哥?你要把我送那里去?!”
靳泽直起身体,将手里的皮带“啪嗒”一声丢在桌子上,这像是什么信号,门外走进来几个人,明明来时还没有佣人的客厅,突然走进来几个人,靳辰定睛一看,全都是他哥身边的人!
那些人五大三粗,似乎就是为了现在而准备,他们体格大,力道也是,扣住靳辰就要往外面拖。
“哥!哥!我错了!”靳辰露出前所未有的狼狈,他知道他哥会罚他,但没想到是这样的后果,这不在靳辰的预料范围内,远远不在!
靳辰突然挣脱束缚,奔到靳泽的面前跪下,即使他胡作非为这么多年,他也知道他这个哥哥在家里的话语权,现在没有其他人在场,能救他的人都不在,他哥想这样处置了他?不可能!不可能!
“哥!我错了!对不起!我不敢了!不要把我送进疯人院,那不是人待的地方,哥你原谅我,我去坐牢,我去坐牢好不好?”靳辰失心疯似的,抓着靳泽的手,第一次露出虔诚的样子,“我求你了哥,我把云肴还给你,我把他还给你啊哥!我再也不对他做什么了……你放我一回,我不敢了……”
靳泽掐住靳辰的下巴,面色仍旧不改,冷声提醒:“他本来就是我的。”
甩开人,几个彪形大汉过来把靳辰往外面拉,靳辰在客厅里嘶吼道:“妈!妈!妈!”
奈何他的嘶吼声,得不到任何的回应,被拽到客厅的时候,靳辰看见了房门边的身影,他站在那里,低着头,一言不发。
万叔则走过来提醒:“二少,夫人和家老,下午出去散心了,暂时不回来。”
靳辰怒目圆睁,这个消息压垮了最后的抗争精神,他一瞬间像被人缝住了嘴,用一双瞪大的眼睛盯着万叔,还有房门前,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瘦弱身影。
原来他哥……准备得这么周全,这么狠。
万叔叹了口气,脸上很是惆怅,他抬抬手,几个汉子不再逗留,将靳家身份高贵的二少爷,就这样拖出了客厅。
靳泽看着桌子上的皮带,脸色阴沉,靳辰的嘶吼犹在耳畔,故事的发展不在一般人能承受的范围,这样的了结也不能一口让郁结的心情舒缓,他的眉眼里盛满了冷冰冰的杀意,偶尔他会质疑,如果手里是一把利刃,他会不会顾忌血缘关系,收住这样捅死亲弟弟的冲动。
他正要抬步上前,赫然看到门口那个瘦弱的身影,云肴就那样毫无存在感地站在房门前,如同僵硬的尸体,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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