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死在他的记忆里的,不该重新出现,他明明都要好转,可你出现后,让我的这几年都打了水漂,像个白痴一样被无视,你凭什么跟他在一起?能拥有靳辰的爱,都是你的三生有幸。”
“做人别太贪了,做人也要有底线,不论如何,你伤过他,这辈子都没资格站在他身边。”
原觅说的这些话,云肴一句都没有反驳,没有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回击什么,厉允城迎上来问他原觅说了什么,要送他回去,云肴否决了他的好意,一个人静静地走在路边。
他就这样在逐渐昏暗的街道上走着,汽车的喇叭吵着树枝上的鸦,它们惊恐地蹬着腿,踩断了青绿色的树叶,任它们飘零时,飞向深空和远方。
他对这个城市的气息是如此的熟悉,他被困在这里,无论如何挣扎,都不能扑动翅膀,飞向自己的领域,因为他有未了结的事,有一个放心不下,又辜负的人。
他坐在一张长椅上,抱住双腿,脑袋埋在胳膊上,听闻周边的喧嚣与吵闹,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有人在为升职加薪高兴,有人在为失恋苦恼,有人为路边盛开的花叫好,有人在挂念远方的他,今日是否安好。
他在外面逛了很久,回到靳家时,天色已然灰暗,云肴本打算就这样走回房间,却被廊外的动静吵到。
他隐隐约约看到那边有个人,他低着头,在研究什么东西,鬼使神差地,云肴走了过去。
“啪嗒”。
掉在地上的注射剂,滚在厅门前,男人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情绪,却在看见廊前那张脸的时候,变得更加复杂。
那是云肴找了一天没有出现的靳泽。
他此时正站在那里,云肴却不看他,他盯着地面,盯着自己的脚边,针头锋利细长,管子里有白色的药剂,靳泽的胳膊上绑着橡皮筋,云肴想起原觅的话,想起他的恶疾。
他从未见过靳泽恶疾发作的样子,并不知道有这么厉害,需要借助药物的安抚,他的手臂青一块紫一块,在夜里都那么明晰。
“我现在没兴趣跟你谈正事。”靳泽捡起地上的针管,靠着廊里一根柱子,摆弄着胳膊上的皮筋,不再抬头。
找了他一整天的云肴,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了,那些在脑海里荡了一天的不安与慌乱,一瞬间都被其他不该有的情绪顶了下去。
“你得的是什么病?”他看着靳泽,看着那手臂上的针孔,他偶尔会猜想,这两天他避开自己,是不是因为恶疾的问题。
“相思病,”靳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自嘲地笑笑说:“是不是挺扯的?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一种戒断症,就像个每天都吃糖的小孩突然吃不了糖,再也不能吃糖,你猜他是什么感觉?”
云肴捏紧拳头,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我吗?”
“知道就好,知道就别在我面前晃,”靳泽抬眸盯着他,语气低迷,“你不是明知,老子有多觊觎你?”
针管刺进了皮肉里,他缓缓推进药物入了身体,明明并不可怕的一幕,云肴却没来由地打冷颤,他转过身去,抬步要离开。
“站住,”靳泽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云肴停下脚步,他的两手在腿边发颤,而后听到他的质疑,“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为了你把靳辰送进监狱?”
云肴大惊,他匆匆回神,瞳孔写满了恐慌,这句话是他跟花乐说的,就在今天!为什么靳泽知道?!
靳泽毫不对他解释,他看着云肴的目光充满了压抑和克制的火气,还有蠢蠢欲动的情上欲,他高挑的身躯靠着身后的长柱,阴影拉得老长,将云肴埋进黑暗里,目光充满了失落与委屈:“在你的眼里,我的悲与喜从不是为你,我不会为了你跟世界对抗,我不会为了你葬送我自己的亲弟弟,我不会因你孤注一掷,因为我只当你是情人,对吗?”
云肴不知道说什么,就什么也没说。
“山止川行,风禾尽起,”靳泽嗤笑道:“后来我发现我没有什么撞破世俗的一腔勇气,从你不再叫我川哥起,从你离开我那天起,我把那个名字连同寓意一并丢给你,靳柏川死在三年前分手的雨夜里,死在你云肴的手里,可笑的是,废了老大的劲,靳泽却没能忘掉你。”
云肴的热情蠢蠢欲动,他努力压下喉咙里荒唐的话语,忍住抬步上前抱住他的冲动,忍住让一切功亏一篑的不该,忍住说这些年,自己吃下多少委屈,自己的迫不得已。
可威胁的话语犹在耳畔,他一个字也不敢露,连眼神都要强装冷淡。
靳泽仰头靠着柱子,闭上眼睛,疲惫道:“但凡你知道家老为什么恨我,你就不会有这么蠢的思想,认为我不会为你做出什么疯狂,可那会你没看见,我也不想告诉你,自己有眼睛,就自己看。”
风飒飒叫起,在云肴耳边鼓动,靳泽的发丝轻颤,他犹记得那柔滑的手感。
“我的情人,”靳泽嗤笑两声,盯着云肴,沉沉说道:“好好看着,我会为你一个情人,做出什么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事来。”
可他在外面耽误了一会, 因为遇见了齐贤那个东西。
他没想到齐贤会这么直冲冲地找上门来,质问他为什么要结婚。
靳辰嗤笑了一声说:“你在跟我搞笑呢?我不跟他结婚跟你结婚?”
齐贤和靳辰认识很久了,大学时两个人就眉来眼去的, 但说不上有什么情感, 纯纯就是彼此用来泄-欲的工具,他们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这睡多了,齐贤的心态有变化了。
齐贤不理解道:“你又不爱他为什么要娶他?!”
他始终想不明白, 有什么是让靳辰妥协的,齐贤和靳辰认识这么久了, 他才不信靳辰喜欢那个人, 喜欢,就不会跟他一次次做得那么欢!
靳辰手肘撑着车门, 压着车边的齐贤,端着他下巴笑笑:“你怎么知道我不爱?”
靳辰生得妖冶,圈里人都对他哥哥赞叹有加,可齐贤始终如一地爱着这个男人,或许他的爱不太能上得了台面,不太能见得了光,可靳辰愿意跟他往来, 这就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但凡靳辰不回应他,他也不会死皮赖脸地缠着他。
“你爱他吗?”齐贤讽刺地笑笑:“你爱他还跟我上床?多少次了靳二少,你自己数得清吗?你那么卖力的样子我可不觉得你对我毫无感情。”
靳辰压着人低笑, 他的眉眼里藏着几分戏谑:“齐贤, 你怎么开始讲究这些了?当初在一起时就说了各取所需, 我的私事你少管, 我爱谁娶谁都跟你无关, 你只要记住,我肯定不会娶你,就对了。”
“靳辰!”齐贤怒不可遏,“你别后悔!”
靳辰挺讨厌跟人论长短的,在云肴身上他已经浪费了很多心思,跟别人的翻云覆雨只是一种基本的生理需求,对他来说,齐贤和其他人没有区别,都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工具而已。
一个工具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他已经被齐贤耗了太多的时间,下午就该回家的,却在这跟他废了一大堆的话。
靳辰转身就要走,身后的齐贤忽然发疯,对着他的背影大叫:“我见过他了!”
靳辰双腿顿时一停,他猛然回头,一双黑压压的眼睛射向齐贤,冷声问:“你说什么?”
齐贤走过去,抬高头颅,妄图压下靳辰的气势:“我说我见过他了,你的白孔雀,你想听听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没来得及等齐贤多说,靳辰怒气冲冲地走回来,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把他往后逼退,卡在车身上,神色寒凉:“你找死?”
工具就是工具,涉及私事是绝不允许的,这是圈里的规矩,是他和齐贤早已制定好的规矩,纵使他对云肴的感情不纯粹,也容不得别人的插足,齐贤今天敢对他的人做什么,明天就敢奔到他哥那里,他家人那里耀武扬威。
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靳辰没有跟他玩笑,他的手劲随时可以掐死齐贤,齐贤的脸色也一瞬间涨红,他抓住靳辰的手腕,吊着胃口说:“你就不想听听,你要娶的这个人,对你是什么态度吗?”
靳辰和云肴在一起本就存在非议和手段,他们的感情最不纯洁,是被别人知道了都会唾弃不堪的那种,但这么久了,他心里对云肴的态度也存疑,偶尔,偶尔他也会对自己露出乖顺的模样,会让靳辰怀疑,他会不会,已经原谅了自己。
手上不自觉地松了下来,靳辰的眼睛里流露起伏不定的波澜,他在片刻的沉思后,丢出一个字:“说。”
齐贤呼出两口气,靠着车身,胆子没那么大了,是他发现靳辰动真格了,他不敢忽视那个人在他心里的分量,温声转述道:“他说不在乎你,不在乎你跟我上床……跟我上了几次床,他完全没有对你的半点在意,靳辰,就算我是个女人,能为你生下孩子,他都不在意,这不是我乱编的,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连你的死活都不在意,你为什么要娶他?阿辰。”
也差不多是这样了。
没想到听到这些,竟然还会有一点点的失落,靳辰还以为,这么久了,云肴跟他怎么也要处出情感来了,可他还真是冷漠,竟然能不在意成这个样子。
还对别人说?
齐贤看不明白靳辰的脸上是什么情绪,大概是有一点不舒服的,他弄不懂他和那个人的情感到底怎样,说起来,也该是有一点点的在意吧。
齐贤火上浇油,顺便再努力为自己争取一把,好言好语道:“阿辰,我没有说谎,我是为你好,不想你娶一个不爱你的人,他心里没有你,阿辰……”
靳辰突然垂下了手,齐贤不再开口说话了,靳辰低头沉默了一会,在自娱自乐时笑了一声,抬眸,眼中更是坚定,“那我更得非娶他不可了。”
齐贤皱眉,他以为靳辰会雷霆发怒,却没想到这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然后给出一个惊人的答案。
明知对方不爱,不在乎,也要娶他?靳辰对那个人……到底什么心思?
齐贤来不及问,靳辰已经抬步离开,他被留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靳辰渐行渐远。
最后完全看不到靳辰了,齐贤才火大地踹了下车身,在原地骂了句娘,闷闷不乐去了。
靳辰让韩叔来接了他。
已经深夜,他使唤起韩叔毫不客气,心情郁闷的靳辰在坐上车后一句话也没说,韩叔问他玩得开心吗,靳辰也不肯回应,坐在后座,沉着脸。
韩叔难免联想起去接云肴的时候,两个人还不一起回来,恐怕又是闹矛盾了,令人费解的是,都要订婚了,有什么还能闹的?靳辰平日里看起来那么疼爱云肴,云肴也那么分寸,怎么就能三天两头的生气了?
看着后视镜里的人,韩叔也不再开口问什么,车子开回了靳家。
靳辰一腔怒意,直冲冲地往二楼去,砸开云肴的房门,里面却空无一人,靳辰拧着眉头,月色洒进静悄悄的室内,唯听他一个人的心跳声。
“他不在,”身后传来一道苍劲的男声,靳辰回过头去,发现是万叔,这么晚没睡的万叔,脸上的情绪格外沉重严肃,对他的声音也冷冰冰地,通知道:“二少,家主在楼下等你。”
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击中了靳辰的心脏,万叔很少露出这般沉重的样子,上一次,还是在他跟他哥争夺继承人位置时闹得不可开交,万叔对他的脸色才厉害了些。
此时万叔的神色,让他想起了那时候的事,靳辰的怒意全消,他滑动了一下喉结,冷静下来看着万叔。
跟着万叔到了楼下,用来接待外人的书房也迎来了靳辰,靳辰站在书房门前,万叔对他说道:“进去吧。”
为什么这么严阵以待?一种生离死别的沉重感?客厅里多余的佣人一个也没有,被刻意清场了?
靳辰心头爬上一抹不安,这个家里除了他哥以外,靳辰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万叔脸上的严肃。
那一般是靳家发生了大事。
万叔打开门,靳辰不再多想,他走进去,看见里面坐在沙发里的靳泽。
桌子上摆了一个白色的烟灰缸,里面躺着一些烟头,冷白的月色打在靳泽的半张脸上,那个不用说话,气场就能逼死人的男人正一言不发地坐在单人沙发里。
从小时候,靳辰就知道,他这个哥哥有怎样的脾气性格,有多强大的威慑力,别说外人了,家里哪个伺候的佣人不怕他哥?就连上了年纪的万叔也对他哥言听计从,他跟靳泽争位置的时候做过一些发疯的傻事,可后来本分了几年,正是因为靳泽的脾性,在他面前,会哭的孩子也是没有糖吃的,他哥待人冷淡,待他这个亲兄弟也没什么不同。
靳泽的腰身比例完美,他卧在沙发里,身上迷人的气息仍能充斥整个房间,无论外面玩的再欢,再大胆,一旦跟靳泽独处,靳辰都会自动收些戾气。
万叔的脸色那样严肃,靳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里发毛,于是想要把气氛弄轻松,轻快地叫了一声:“哥,这么晚还不休息?”
靳泽的手里提着一根黑色的皮带,他在手上揉抚,低着头,赏玩什么宝贝似的,沉声对上靳辰的轻快,一瞬间把气氛降到了冰点:“你跟云肴怎么认识的?”
当话题扯到云肴,靳辰的眼神凌厉了起来,但只是一瞬间,他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打哈哈似的说:“就那样认识的啊,还能有什么。”
靳辰走到一边的桌子前坐下,半坐在桌角,拿起笔筒里一根黑笔,在手中摩挲。
“说具体一点,”靳泽说:“我想听听细节的东西。”
靳辰盯着他,朗声道:“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靳泽的指尖擦过眉峰,抬眼对上靳辰的视线:“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好好关心过你们的恋情,你们马上就要订婚了,我不该对你的未婚夫,多了解了解吗?”
靳辰了然,丢下黑笔,看向右边说:“也没什么,很平常的邂逅,在街边遇到的,我对他……一见钟情,要了联系方式,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先不论联系方式这一条有多扯,那个受了不少欺负和恶意的人,才不会那样轻易地把联系方式给一个陌生人,就是他的弟弟,在街头问一个人要联系方式?听起来就很扯淡。
“哦,这样啊,”靳泽没有拆穿,“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美妙的渊源呢。”
“哪有,哥你别想太多。”靳辰嘴上轻快,心理却受了一层压力,他哥不会无缘无故问起这个,这让他联想到Verron出现在京州那件事。
“是我想太多,还是我的乖弟弟做得太多?”靳泽躺靠在沙发上说:“阿辰,你是因为败在我手底下才记恨我吗?”
没想到这么快就挑明,靳辰小心翼翼:“哥在说什么?”
靳泽避而不答,学着他轻快的语气说:“顺藤摸瓜,用Verron这条线牵出他的存在,算计他,威胁他,恐吓他,最后再洗脑他,让他跟你表演相爱的戏,来回报你的哥哥?”
靳辰从桌角赫然站起,好像真是被这样的罪名吓到,否决道:“哥在胡言乱语什么?!”
靳泽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没着急应,他捋着皮带的坚硬卡扣,缓缓说道:“哥哥胡言乱语了吗?Verron当年是怎么被你威胁的?以靳家二少爷的身份,还是以他孕妻的安好?”
靳辰咽了口唾沫,室内静悄悄的,心跳声显得格外吵闹。
“Verron是个人才,在我身边的差也当得没话说,没什么把柄能拿捏,就是很疼妻子,生活里除了工作就是爱妻,你挺精明啊,从他妻子下手,知道他肯定不会无动于衷?”靳泽的质问在书房里回荡,他面前站着的人情绪多变,每一种都被他收入眼底。
靳泽面色平静地继续叙述:“同样的手段还用在他身上,你当着他的面杀了一只猫,一地的血腥,你要挟他甩了老子,让他陪你耍一盘在我面前相爱的大棋,不为了把我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只为了让我一辈子活在阴影里,怀疑里,每每看到我恶疾发作,你心里爽极了。”
靳辰仍旧一言不发,好像靳泽的面前没有人,那些话,是说给鬼神听。
“你用他的父母来威胁他,用他的朋友,用他身边所有能利用的人,可后来你不甘愿只是这么做,你花高价从外面请来一个人,给他做所谓的‘心理治疗’,让我的名字从他的记忆里消失,让他以为那三年陪在他身边,和他相爱的人是你,这种治疗在我们国内有个简而易懂的叫法,名为洗脑,”靳泽声音磁性,“可你没想到,费了这么大的劲,他还是没忘掉我,治疗还是没成功,于是你放弃了,放弃对他做那些惨无人道的精神洗涤,但却对他本人做了更严格的要求,要求他不能让我看出一点点的端倪,要求他在外人面前要很爱很爱你,要求你们好像真的是神仙眷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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