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民?”刺客见他不讲理,反击道:“刁臣!”
“你骂谁?”祁雍一激灵,怒瞪质问他。
刺客再度激他:“竖子与匹夫,刁民与刁臣,殿下切莫自负。”
敢情他是在骂自己匹夫,又骂自己连匹夫与刁臣都不如。
“你胆子挺大,不过你最好谨言慎行。既然能被我查出是辛州人,你就要清楚你的一言一行都决定着辛州的生死。”
不知他打的是何等算盘,刺客停了嘴,只气势汹汹的瞪着他。
祁雍很快恢复笑容。
“你最好赶快把幕后主谋供出来,不然我可替你找替罪羊了。”他嬉笑道。
“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卸磨杀驴啊,蠢货。”
他笑的阴冷,如地牢般寒气渗人。只是他的冷是给人以心里上的刺激与不安。
之前与他的斗嘴都不过是做戏,套出需要的话而已。祁雍收起笑,厌恶的表情快速转换。
“辛州是死是活,拜你所赐。”祁雍最后开口:“杀了。”
“你就是个疯子,你丧心病狂。”
意识到自己给他留下把柄后,刺客嘶吼不断的咒骂他。祁雍充耳不闻,眉头紧皱的走出地牢。
牢门边,祁雍嗅了嗅袖口,“王兄怎么样?”
“大祭司说陛下身体正在恢复,明日便可醒来。”
“嗯。”
“祁雍真是怎么说的?”姜环持怀疑态度。
“殿下是这样说的,说感谢王姬救陛下于水火中。还特意给咱们南宫送了不少宝贝。”
“真的?”一想到祁雍那么强势的人会毕恭毕敬说出这种话,姜环就觉得毛骨悚然。
“他送了什么?”
“送了不少小玩意儿,还有些胤州的美玉。”
玉?祁雍难得好意一次,但这在姜环眼里根本没用,她气鼓鼓的叉腰控诉。
“祁雍不是号称文武双全吗?一个刺客就把他绕懵了?我带着陛下死里逃生的时候他在哪?我差点被刺客一剑捅死,他人呢?还统率王军?我呸!”
这文武双全是吹出来的吧。
见她口不遮拦,春月开始制止她:“殿下,小点声,隔墙有耳。”
姜环停了嘴,可脸上还是气鼓鼓的样子。
她小声继续控诉:“祁禹他还不如赢试靠谱。”
起码赢试最后还在关键时刻赶来救场,祁禹带领那么多人,连一个刺客都抓不到,这简直匪夷所思。姜环表示对祁禹能力的深深质疑。
“殿下一提到祁禹殿下就气不打一出来。”春月掩着笑。
“春月?你什么意思?”察觉到她话中有话,姜环立刻制止这种想法。“祁禹这种人,琢磨不透。”
军营里,赢试下马卸剑。天色灰蒙蒙连成一片,白敬风尘仆仆的从邙山赶来。他下马后路过赢试身边,示意他过来。
军帐里,赢试得知邙山路上那具女尸是被人所杀后,没有惊讶。
“秋月的死不是意外?”赢试猜测着试问。
他不是傻子,若是为财,为何不在杀了秋月后取走那枚簪子。反而杀了她之后将她沉入何底,像是……杀人灭口。
“根本不是意外,前几日我去核实了尸体,确认是秋月无疑。”
这几日宫中已是威胁重重,确认尸骨的真实身份后,白敬没敢声张。但他也由此发现了另一个线索,尸骨喉骨的位置上有一道明显的窟窿。
由此可以看出秋月生前被人一剑贯穿了喉咙,然后被沉尸河底。尸身被鱼儿啃食,此次若不是大旱,怕是谁都不会想到,邙山河底下还埋藏着一具尸体。
“尸体颈部的窟窿,像极了咱们王军的佩剑。”白敬目光沉沉的抬起。
“王军?是咱们王军的人?”
“不清楚,如果我没推断错,秋月应该是出宫不久后就遇害了,也就是两三年前。”
如果杀秋月是要杀人灭口,那么到底是什么事呢?赢试脑子里全是南宫……姜环?
殿下?难道此事和殿下有关?是冲着殿下来的?
在宫外杀人易如反掌,所以凶手才会秋月出宫后杀了她。换个角度想,可能是秋月知道一些不能透露的秘密,如果让她出宫,就不能保证这个秘密会不会被泄露。
所以才要杀了她以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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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敬满脸质疑,你摔到河里了?还把自己摔成这样。
“不论你去干了什么,总之别再折腾自己了。”他扯下架子上的干袍,哐当上手把赢试身上的铠甲给卸了下来,将袍子给他披上。“身上还有这么多伤,大典前你可不能倒下。”
赢试只盯着火光没有回话,火光照映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年轻英俊的模样。眉宇间则深沉凝重,他拢了拢外袍,往火堆边移了移。
帐内寂静无声,唯有火焰噼里啪啦。
帐外狂风大作,马棚里马声嘶哑。
大夏境内,几支队伍陆陆续续从东西南北向王都进发,有的穿过山脉,有的越过河谷,有的南下雪山…………
姜环在南宫修养两日后,祁禹曾宣过她到重阳殿用饭,只是有骊姬与祁雍在场。姜环一顿饭魂不守舍,祁禹还以为她食味不济,特意让小厨房上了越州的糖糕。这倒是戳中了姜环爱吃甜食的嗜好。
看着她大快朵颐,祁禹以为她是吃不惯王都的东西或是思念越州了,直接将做越州菜的厨子送到了南宫。
期间姜环去了两次祭天阁,子辛告诉她,到时候她将与地司一起祈祷。
只是这担任地司的人,姜环从未见过他出现。
她问了祭天阁的奴婢,奴婢支支吾吾也说不清。姜环倒是听清了,似乎是地司受了点小伤,这几日在修养。祭天阁到底只有那么点她可以踏足的地方,姜环很快就厌倦了。
下午她找了个机会再次出宫,想起之前和赢试说过会去宣阳侯府等他,姜环才发现自己好像压根没去过宣阳侯府,唯一一次还是让春月去送礼。
可能是觉得自己放了人家鸽子,又可能是实在无聊。姜环不知不觉就来到宣阳侯府外了,这里和春月说的一样,静谧古朴。
用现代人的思维来串门,姜环觉得太冒昧了,于是她故作一计。直接去敲了宣阳侯府的大门,开门的小童又是一脸茫然的看她。
姜环掂量着用词:“赢试在府吗?”
“赢试?这里是宣阳侯府。赢试将军是我们夫人的亲弟,但他不在这里。”
以为姜环找错了门,对方态度淡然解释,姜环故作惊讶,叹气道:“啊~他不在这里吗?可赢试约我来宣阳侯府见面。”
小童见她语气窘迫,万一真是小将军约在侯府见面的人,万一连夫人也认识,那可不能疏忽。赢试平日里在王宫进进出出,来侯府的时间不定,小童便相信了她的话,将人引了进来。
这种欲擒故纵的伎俩,姜环刚来这个时代时便百试不爽。刚开始是对春月,后来姜环渐渐的将它演变为自己缓解自己尴尬的伎俩。
也就是自己骗自己,以达到缓解尴尬的局面。
俗称“装愣”,再直白点就是厚脸皮。
进入宣阳侯府后,姜环才发觉自己被这小小的府面骗到了,宣阳侯府排面不大,其实是因为姜环看惯了巍峨的王宫,两种不同规格的楼房,姜环无意间将它们比较,宣阳侯府自然不会比王宫巍峨。
府内宽敞洁简,楼台水榭一应俱全。看得出宣阳侯夫人平日里将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只是不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姜环想着,她是赢试的姐姐,和赢试长的像吗?
不过听春月说,宣阳侯夫人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小哥。”姜环演戏演到底,继续问:“赢试什么时候来啊?”
“赢小将军之前总是来,几乎每天都来。这段日子不怎么来了,听说是宫中繁忙。”
之前几乎是天天都来…………
姜环脑子直接就炸起来了,不会是因为自己之前的和他说的那句话吧。
所以他日日来侯府……不会是因为这吧。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姜环老泪纵横,赢试这傻小子…………
她默默憋下眼泪,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这么傻的男人。
小童在前引着,姜环边跟边张望。偌大的侯府竟没几个下人?
迎面撞上一女子,姜环眯着眼几乎一瞬间就认出来了。
因为这女子的眉眼和赢试太像了,都是明亮透澈,温婉大气的模样。这就是宣阳侯夫人——赢文。
像赢文这种面相温和的女子,让人看了都觉得喜欢。这种在现代应该是邻家大姐姐类型,姜环鼓足了劲儿,势必要脸皮厚到底。
赢文听闻有客人来拜访侯府,还是赢试的客人。先是心生疑惑,后决定亲自去看看。
见姜环独自站在厅前张望,赢文几乎是立刻想起王姬殿下。靠近一看,果不其然,正是王姬殿下。
“殿下光临寒舍,实在是有失远迎。”赢文第一次面对面见到王姬殿下,神色不由得慌张。
厅内古朴,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但耐不住姜环实在好奇,总想看一看,瞧一瞧。转身就见赢文朝自己行礼,依旧不习惯的姜环本能反应去扶她起来。
“夫人快起。”
赢文只在王姬及笄时匆匆见过她一面,如今她的模样越发水灵,退去了些稚气,倒显得更丽质。
“听闻是赢试约了王姬殿下,这孩子从小便粗心,也没有提前和我说,还要劳烦王姬殿下亲临寒舍。这真是…………”
以赢文对赢试这些年的了解,他平日里好友寥寥无几,竟能有亲自约上府的好友,竟还是王姬殿下。这完全超出了她对赢试的了解,看来赢试比她想象的更独立。
“夫人,不要怪赢试。先前是我先约了他,只是后来我爽约了,今日特意想来侯府碰碰运气。”
这个回答倒是令赢文意外,她从未听赢试说过自己与王姬有交情,也从没想到赢试还有白敬之外的朋友。
又想到赢试近日的异常,她就都明白了。
近日晌午用过饭后,赢试总会从宫中来宣阳侯府,来了也总是一个人待在院子里。不说话,也不吃东西。
一个人从烈日坐到黄昏,太阳落山后他就会在用饭前离开侯府。起初他来。赢文以为他终于愿意把侯府当成家了,独自一人只是不熟。可一连多日他总是那样,赢文便觉得不对劲,又不敢逼问。
现在看来,似乎是在等人。
他等的人是姜环,因为姜环曾和他说会去侯府找他。
长廊里,姜环在赢文的带领下一步步来到那个院子里。
“试儿那些日子总是独自一人坐在这里,极少与侯府的人说话。”
赢文指的地方是一处种满花草的院子。院子边上是一处池子。由此站立可见池那边前厅与亭子里的一举一动。
“他一个人坐在哪?”姜环只知自己失约在先,却不知赢试每日都在等她。
那股罪恶感在心里开始滋生,加重。
“是的,每日都在那,却从不在侯府用饭。有时来了会帮我修缮院子,有时会找我聊天。可他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和我聊天。”
每每想到这,赢文都是笑着叹息。姐弟二人虽然话少,但好歹赢试都在试图找事聊。赢文是高兴的,她觉得弟弟总算愿意和自己敞开心扉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小子还没有对她完全敞开心扉。
从赢文口中了解到赢试这些日子过的似乎如痴情寡夫,再联想他之前在宫中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啊。
赢试啊赢试……你为什么总是不说呢?你为什么要装作风轻云淡?你为什么全都憋在心里?
你的心难道不难受吗?
为什么要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六岁离家时的不愿你也是这般憋在心里吗?在王都的这些年受过的苦,你也是咬牙吞下肚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如果可以,姜环想去问问他。
“夫人,赢小将军来了。”
身后小童匆匆来报,而他身后跟着一个穿衣带甲气息不稳的人。
正是赢试。
他看起来十分急促,还在大口呼吸。姜环转过身时,他就停在了原地没敢上前。
“王姬殿下,是我特意把他叫来的。”赢文小声提醒。
啊?他这种风尘仆仆的样子过来,姜环莫名其妙就心虚了。
不会是听说我来了才这么狼狈的过来。
完全正确。
小童带姜环入府的那一刻就传话给赢文了。赢文则是第一时间派人去军营里通知赢试。
那时赢试还在营帐里给伤口换药,小童咋咋呼呼的喊:“将军,夫人让小的传话,您约的人来府上了。”
赢试表情呆滞,半天没反应过去他口中自己约的人是谁。最后灵光乍现,想起了姜环。没等小童反应过去,他就已经穿上盔甲驾马离去了。
一路横冲直撞的奔至宣阳侯府前。
远远见一身宝蓝色衣裙的姜环正与阿姐说笑,可对方回过头的那一瞬间,他就停下了脚步。
那一身宝蓝色衣裙绣着夜合花,衣襟上串着绿松石。脑子里一阵翻腾,那河里,尸骨边……
也有少量绿松石。
绿松石是罕见物,罕见到王宫里拥有的人也不超过五人,就连王都不能将其绣在衣物上。而这些能穿着绿松石衣物的人只有大祭司,天司,地司等……
姜环的绿松石源自她母亲,前任大祭司大王姬殿下,也是她身为天司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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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具女尸附近也有少量绿松石的出现,这绝不是巧合。
绿松石一向严禁在民间贩卖,更别提平民百姓使用。如果秋月身上有绿松石,那么这绿松石的来历一定蹊跷。绿松石不是赏赐之物,也不会有人将它当作赏赐赠与他人。
要么是她偷偷带出宫,要么她是奉命带出宫。
总之,这其中一定有目的。
绿松石不是平凡之物,能有此物之人身份绝不一般。
秋月能接触到绿松石的唯一途径就是姜环。
这其中,到底是因为什么?
从昨夜到今日,他想了无数种可能,却都想不出因果。回想少时在宫内守职,每每路过南宫时都不曾停留,现在倒是后悔当初没在南宫外多看一眼。
“赢试,你来了。”
两日不见,姜环这一声喊出了像是分别多年的担忧。赢试总觉得她脑子机灵古怪,语气担忧反倒显得不怀好意,他眼神诧异又扬起嘴角看她。
姜环:什么眼神?
敏锐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姜环收了几分肆意,端庄起样子,转身与赢文款款交谈。赢试也不恼,缓缓跟在她们后面。
他知道姜环精灵古怪,只是好奇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赢文时不时注意着自家弟弟,最后索性找了借口离开。
她一走,院中只剩下独处的二人。
“赢试啊赢试。”姜环抱臂围着他转,从他肩头打量到脚底。念叨他名字的声音嘎然而止,“赢试你受伤了。”
盯着他右手腕处包裹的纱布上看,内侧已经渗出了血迹,纱布被染成了玫红色。
话音刚落,姜环就去拉起他的手。掀开上面的护甲,露出里面泛红的纱布。她眉心一拧,不假思索道:“还是宫里受的伤?”
但那时她也与赢试在一起,并未见他手腕上有伤。脸颊上的一道伤口已经结痂,过不了几日就可以掉痂。倒是身上的伤不知道怎么样。
伤在这个位置,姜环猜也猜得到,一定是有人故意而为。
“这不是在宫里受的伤。”她肃然肯定道。
“走,我带你去重新上药。”言毕,她不由分说拉着赢试的衣袖,强势着将他拉走。问侯府的下人借了点简单的药膏与纱布,姜环将他按坐在椅子上。
然后开始拆下他的纱布,清洗,上药…………
全程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脸色凝重且仔细认真。
最后将纱布包裹上后,她抬头去看赢试的神情,而对方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
赢试收回目光,轻摇着头。
收拾妥当后,她净了手在赢试对面坐下。“赢试,对不起啊,之前是我忘记了。害你在侯府等那么多天。”
她轻轻说出,歉意都挂在脸上。
“殿下,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温和的语气扑入她的耳朵里。
怎么能和我说对不起呢。
“赢试,明日陛下要在郊外林苑狩猎,我向陛下请了诏……你之前说过要教我骑马的。”
“现在还算数吗?”
这件事赢试都快不记得了,倒是她记了那么清。他莞尔一笑,“只要殿下愿意,都算数。”
“哎呀……别喊我殿下了,我听着别扭。”姜环再次提醒。
“记住了,以后不会了。”
本是认错的语气,赢试却是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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