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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娇笼/嫁给反派世子后我一刀一个(任欢游)


这话云纤未答,只是捏着麦秋的药瓶垂眸沉思。
陶嬷嬷不会无缘无故对她出手,会有今日,多半是府中有了其他命令。所以无论她选择隐忍还是送陶嬷嬷下黄泉,都是一个结果。
云纤眸子一沉,打开了透着药香的瓷瓶。
今日傅绍光寻众人出院陶嬷嬷便对她动手,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怕这背后之人与傅绍光脱不开干系。
而他坏了府中规矩,可见不是个喜欢中规中矩的。
先前麦秋曾说大夫人看重巳月,她不信傅府中人会因什么琴棋书画而重视朝凤里的姑娘,会看重巳月,怕就是因为对方行事果断,又极具魄力。
而她今日对陶嬷嬷出手,也是证明自己足以胜任傅知禾的投名状,说不得还可争取到一丝生机。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腹背受敌,防了楼中人,再防楼外人。
掌心瓷瓶被体温浸染,慢慢发热,云纤想到白日巳月说她胆小畏缩等言,想了想将药物倒在手臂上。
既然她日后要成为傅知禾,那从眼下起,她便要时刻谨记自己就是傅知禾。
微耷的肩缓缓打开,杀人后的惶惑也被抛去脑后。
云纤知晓陶嬷嬷虽是死在她手中的第一人,却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将伤口重新包扎起来,她转身走向自己的寝床。经过麦秋时,云纤微斜着头将视线转向正点着油灯绣花的巳月。
也不知那已经断裂的檐柱,还可坚持多久。
亦或是两日?

第28章 事发
陶嬷嬷被杀在朝凤外不知如何,左右在朝凤里,除了发现尸体那日几个小丫鬟吓得厉害,再不曾掀起半点涟漪。
先前云纤还以为傅家会有人为此事出面,可众人没想第二日便来了个姓赵的嬷嬷,此事悄无声息揭过。
赵嬷嬷模样不比陶嬷嬷周正,瞧着比陶嬷嬷老上十余岁似的。
她鬓边发丝染了白,又长了一双愁眉,且一只眼生了白翳,单眼看着人时眸子里尽是审视,偶尔又可见隐于其中的刻毒,瞧着比陶嬷嬷更难打发。
“陶婆子死了,日后由老身照顾几位姑娘,老婆子我姓赵,姑娘们唤我赵嬷嬷即可。”
介绍过自己,赵嬷嬷沉着一张脸给几人行礼。
云纤正上下打量她,赵嬷嬷抬头二人四目相对。
“清月姑娘,府中对您的举动很是不满。”
“我亦对府中不满。”
“陶嬷嬷既坏了规矩便要承担相应后果。”
云纤垂眸:“嬷嬷可是兴师问罪?”
这话她笃定赵嬷嬷不敢应下,若应了岂不说明对方赞同陶嬷嬷对朝凤中人动手?
若认,其他人定不会留她为患。说起狠心,巳月等人比之她丝毫不逊色。
“陶婆子是姑娘乳母,乳母一职乃婢中贵者,陶嬷嬷对姑娘们有养育之恩,哪怕生了嫌隙亦不该私下动手。”
“清月知晓了。”
乖巧应下,云纤不再言语。
赵嬷嬷催着丫鬟为几人梳发更衣,陶嬷嬷身死一事再无人提起。
琴技考校已过,两月之后的考校为“棋”,这等高雅之行远非云纤往日出身可接触的。
朝凤里的教棋先生又是个棋痴,平日疯疯癫癫从不理会他人。
唯第一次见云纤时,丢给她几本《棋图义例》、《金谷园九局谱》、《忘忧清乐集》等,再之后不曾同她搭过一句话。
“此十九道线,从左至右名为客、松、笙、相……”
“纵列自上至下名天、地、人、时……”
教会云纤记棋盘之上的十九道线名称,方便她学习棋谱后,麦秋寻地方与先生对弈去了。
槐序巳月二人亦在旁观局,唯云纤白日晚间死背棋谱。
“学棋不必如此费心。”
晚间下学,麦秋又拿了数本棋谱送与云纤。
“为何?”
麦秋道:“棋之一道想要精通甚难,且也无需精通,入门即可。毕竟来日成为世府夫人,亦无处与人对弈,若与自家夫君对弈,总不可赢过他去。”
将通透莹润的白子夹在指尖把玩,麦秋随意落子便扭转白子颓势,只可惜云纤道行太浅,看不出端倪。
二人一个聚精会神盯着棋盘,一个百无聊赖丢着棋子,屋中正寂静无声时就听身旁传来咔嚓一声。
原是巳月所使的架子床檐柱断裂。
正点着的油灯瞬时滑落,灯油泼在帷幔之上,转瞬便烧了起来。
巳月正在床下做女红,听见那声脆响头都未抬三两步走出架子床。
“走水了。”
云纤喃喃出声,巳月走至盥洗架前端起铜盆泼在帷幔上。
好在虚惊一场,那火势不大很快便被浇熄。
巳月转头看向屋中人,只见云纤愣愣看着烧焦成灰烬的帷幔,眼中思绪浮沉,而麦秋则有些惊讶,强忍着不去看向身后的槐序。
檐柱半垂不垂挂在头顶,巳月赤足走在软毯上,抬手将那断裂的雕花栏掰了下来。
木头断茬里凝着一团蜡油,伸手将那蜡油挑开,巳月挑着眉凝视断裂处。
端详片刻,她反手将东西插入茶壶。
众人看着她的动作,一个二个却是不为所动。
及笄在即,有些事她们心中有数亦做好了准备。
“落子。”
麦秋伸出手点了点棋盘,云纤拧着眉也是满眼专注。槐序正为槐月以药油按摩双腿,屋中飘着浅浅淡淡的松香油气息。
一炷香后,巳月自茶壶中倒出半盏茶,她低头凝视,只见上头飘着淡淡油花。
素白指尖探入水面,那油花便沾染在指尖上。
两指轻拈,巳月将指尖放在鼻端下。
气息很淡,但她闻了几年再熟悉不过。
将茶盏里的水倒掉,再回身时丫鬟已将满室狼藉收拾妥当。
今日事不知是槐序所为还是被人嫁祸,可屋中左右就剩下她们几个,也着实该动手了。巳月懒得等劳什子考校,若屋中人提前下了黄泉,她也可早日出这地方。
将白皙透粉的指尖擦拭干净,她笑着脱衣睡下。
“罢了,今日便到此吧。你棋艺太差,差得我头都痛了。”
麦秋咚一声将棋子丢开,摇着头离去。
云纤却是不理会她,仍怔怔盯着棋谱,只是她心思不在此,全副心神皆在屋中。
“巳月她……”
“无妨。”
被子下的漆黑被一点莹光点亮,槐序手捧两颗指甲大小的明月珠,正跟槐月低声交谈。
“今日事是清月还是麦秋?”
“不知。”
槐序轻轻拍着槐月的肩,无声安慰。
她二人本是双生子,生来便如一个模子,可自从槐月抻骨腰身之下再无知觉后,她便眼睁睁瞧着对方一点点消瘦下去。
抬手捏了捏槐月已见凹陷的面颊,槐序道:“别想那般多,总要走这一遭。”
“我会拖累你的,明个儿起莫管我了。你压着麦秋照看我多年,往日可予她庇护,让她于众人中取胜,可如今只剩下你们三人,她必会反水,你要提早防备。”
槐序点头:“这我知晓。”
“至于那等拖不拖累之言,日后万不可再提。我姐妹乃一体双生,今生势要同生共死,我已与爹爹说好,若我胜出他便准我带你离开朝凤。”
“你信?”
“信。”
将槐月散乱在额头的碎发一点点拢在耳后,槐序哼笑:“你在他手中,便等同将我也捏在手中,哪怕是为了湘王世子,他也会好生保护你的。”
湘王地位超然,其余与傅家联姻之人皆不可同日而语。
听闻这话,槐月双眸泛红:“你又何必如此?若无我,你此生必会轻松许多。”
“若无你,我不知还能为谁而活。”
将明月珠藏于枕下,槐序为槐月把被子整理妥当,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人活于世总要有所图,她今生所图便是槐月平安,难不成她还要为傅氏一族,与傅绍光而活?
想起她父女二人见面时的虚情假意,槐序唇边浮起一丝嘲弄,而至于今日巳月的举动……
槐序闭目,长长叹息。

“回姑娘,二爷身子休养得不错,今日已可下地用膳,劳姑娘记挂。”
端着茶壶,赵嬷嬷为几人斟了姜茶。
寒风凛冽,坐在屋中也可听见外头呜咽风声。麦秋点头,接过姜茶轻轻抿了一口。
自昨日巳月险些受伤后,众人都心知肚明会有事发生,云纤起后便寻了屋中角落小憩,一副置身事外模样。
她身旁放着纯铜火盆子,里头烧得松枝,既暖和又带着松香气。云纤仔细瞧着那火盆,垂眸神游。
祖父身子孱弱,一到冬日便格外难熬,虽家里烧了火炕,但火炕这东西身下滚烫,露在外的手脚和脸蛋儿却会冻得冰凉。
所以她跟大姐姐二姐姐,会时不时为祖父再放上两个炭盆取暖。
她家中使用的炭没有傅府的好,更没见过傅府这样的火盆子。
那火盆子上头盖了个铜罩,铜罩上还设有精美雕台。雕台周围有一浅浅水槽,当中放了水,经下头火烧,水会变成水汽润湿屋中。
有了这等东西,屋内不会干得人鼻喉出血。
若祖父还活着,她无论如何都要为祖父寻上这样一个火盆子,免得冬日受罪。
“落雪了。”
麦秋站在门边,伸出手去接飘落雪花:“画幅落雪图可好?”
也不知这话是冲谁说的,他人无动于衷,云纤却听得眉心一锁。
李玉蘅极擅丹青,又喜好画落雪图,那人所画落雪图中,必有一株红梅。
“无趣。”
见众人都不回答,麦秋眨着眸轻哼一声。
教棋艺的先生还未到,便是到了她也无心搭理众人,是以几人喝了茶各自寻了位置坐下。
槐月寻常不与众人一起上课,但眼下情势紧张,槐序不放心她一人,便着丫鬟抱了槐月一起。
“与我对弈,如何?”
巳月走到槐月身前,居高临下问询。
槐序正要阻止,却听槐月柔声道:“坐。”
她身上裹着厚厚的软毯,衬得面上病气愈发深重。
本以为槐序会上前解围,却不想她沉吟片刻又坐了回去。云纤捏着棋子,想了片刻便知其意。若在槐序面前都护不住槐月,那……
也不必再护。
将思绪收回,云纤捧着棋谱细细琢磨起来。
巳月槐月正在对弈,槐序虽坐在一旁但并无心思关注其他,麦秋看着云纤一脸期盼的模样,连忙摇头:“我寻先生对弈去。”
她说完去寻丫鬟要了个纯铜汤婆子,转身递给槐月。
纯铜的汤婆子本就很有分量,再灌满热水更是沉甸甸的,且麦秋手中这个又比寻常汤婆子大了许多,递给槐月时槐月一时未能接住。
“你莫烫着。”
她手臂一沉,眼见便要掉落,麦秋连忙捞起。
“记得放在毯子上,莫直接贴着皮肉,否则又要似前年冬日那样了。”
前年冬日槐月捧着汤婆子午睡,结果醒来时小腹及大腿起了好大个水泡。她身下血脉不通,养了许久方将伤口养好。
小心把汤婆子放进槐月怀里,麦秋起身时快速低声道:“要小心。”
做完这一切,她才抿着唇对槐序点点头,找教棋先生去了。
看着槐序麦秋如临大敌模样,槐月咬着唇眸中黯淡。
巳月看着她,唇边浮起一抹淡笑:“你这累赘可在朝凤存活多年,当真不易。”
累赘二字一出,槐序槐月面色皆变。
就连云纤抓着棋子的手也猛地握起。
槐序站起身,正要开口就听槐月道:“这话由你口中而出,令我惊异。”
不知哪里戳了巳月痛处,云纤只见她面上笑容淡了下来。
“有何惊奇?你怎可与我相提并论?”
巳月捏着棋缓缓落下:“你活一日,槐序就被你牵扯一日。这些年麦秋亦被你连累,为防他人多年不曾出朝凤。”
话音刚落,旁边棋室便传来哗啦啦一阵丢棋子的响动,明显是麦秋不满对方提及自己。
“你一个废物拉着两人死不松手,又是何必?”
“巳月,够了。”
槐序起身,想要上前带槐月离开。
“你可护她一时,不能护她一辈子,莫说来日你败她必死无疑,便是你胜,你觉得她又能再活多久?”
“槐月啊槐月,若我是你早早上吊算了,免得拖累槐序一生。”
“虽朝凤不是个好地方,但总比湘王府好上不少。没了你,来日槐序走出朝凤才算真得自由,不然还不是被你拖累?”
槐月一日不死,一日就是拴在槐序脚上的镣铐枷锁,这道理众人皆知。
“可惜可惜,以槐序的能力,若无你必可闯出一片天地,如鹰翱翔。”
槐月面色泛青,语气却仍带温柔:“若当日维夏、仲吕也这般想,如今也可如鹰翱翔,又哪里容得你在此放肆。”
“该你落子了。”
将指尖黑子放于棋盘上,槐月看着满眼肃杀的巳月道:“我们这等累赘该不该死,你最知了不是吗?”
“哼,牙尖嘴利。”
无心对弈,巳月拨乱棋盘。
“阿姐,我想回房歇息。”
“我陪着你。”
槐月摇头:“再有两月就是棋艺考校,你棋艺逊麦秋三分,此时应多练习,无需担忧我。”
“那你小心。”
虽方才槐月占了上风,但并不代表巳月的话对她没有影响,槐序知晓她的心思,若自己紧步跟随照顾,只会令槐月更为愧疚。
无意加重她的负担,槐序指了丫鬟让她们照顾槐月。
“你拦我去路?”
槐月刚离开,巳月便跟着站起身,却是被槐序挡在身前。
屋内气氛焦灼,隔壁麦秋将棋子抓得哗啦作响,在此时尤为刺耳。就连云纤亦不自觉绷紧呼吸,紧抓棋谱。
二人僵持了快一盏茶时间,巳月逐渐失了耐心。
“你跟着我,还不若看着那两个。”
她眸色浅淡,说话时愈显淡薄:“虽你护了麦秋多年,但也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若得机会,你瞧她会不会手软?”
“虽说府中不会让清月那蠢东西获胜,但她也是个心狠的,万不会坐以待毙,说不得先拿槐月开了刀。”
被人明晃晃说成蠢东西的云纤眼皮一跳,却是不曾抬头。她无意卷入二人纷争,只能充瞎装聋。
过了许久,麦秋好似也受不住这挑拨,从旁边棋室内探出脑袋:“你这离间计,使得着实劣……”
话还未完,众人便听楼上传来小丫鬟咚咚下楼的脚步声。
槐序心头一紧,转身奔向三楼。

“槐月姑娘不好了,您……瞧瞧去吧。”
丫鬟尚且稚嫩的声音响起,云纤心中一凛,还未反应就见麦秋三两步走出屋子。巳月微微扬眉,浅淡的眸子里思绪浮沉,让人瞧不出心思。
想了片刻,云纤也转身上了楼。
屋中槐序半跪在床上,慌乱解着勒在槐月脖颈上的披帛。
披帛细软有韧性,一道道勒在槐月纤细脖颈,蔻梢绿将她惨淡面色衬得更加诡异,尸体旁是从拔步床抽出的雕花抽屉,而披帛另一头,挂在了拔步床镂空架上。
许是槐月求死心切,不过举手高的位置,便断送一条鲜活人命。
云纤站在屋中,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
槐月死,对她有利无害,可她……
走至支摘窗前,云纤忍不住将伸手可及的窗都推了开。
冷风灌进屋内,呛得人唇舌发紧,胸中被冷风凝结成的尖刺扎得痒中带疼。
巳月不曾回来,麦秋坐在一旁不知想些什么,云纤站在角落眼见赵嬷嬷领着丫鬟将槐月的尸首抬了出去。
她本以为槐序会落泪,却不想对方只是静静坐在拔步床上,伸出手一遍一遍抚摸槐月今早还穿过的衣裳,动作轻缓温柔。
“我知她是怕拖累我。”
巳月刚进屋,便听槐序喃喃开口。她面无表情走至妆台前,点了油灯,拿了针线笸箩细细绣起并蒂莲来。
槐序抬头望着巳月,眼中仅有悲伤,未有恨意。
生在傅家,成于朝凤,众人的下场早可预见,她们不知仇与恨,只晓得胜者为强。赢了得一条活路,输了自然丢一条性命。
槐序转过头,将槐月的衣服小心收拾整齐。
“我二人乃双生姐妹,自幼便生得一模一样,便是娘亲乳母有时也难以分清我二人。”
说到此,槐序不知想起什么,红着眼笑得温良。
“她胆子比我大些,从进了朝凤便一直照顾我,许多我不会不愿的事,她便顶着我的身份替我做了,且从不说一声委屈。”
“就如抻骨。”
云纤抬起头,麦秋亦蹙着眉,就连巳月捏着绣花撑子的手都顿了一瞬。
槐序抓着枕头下的明月珠,团在掌心把玩。
“我那时身量不够,又厌恶抻骨,每每被拉去趴在那冰冷木架上,心里就怕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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