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在不威胁她手中权柄的情况下。
她的爱她会主动给,求是求不来的。
沈清石还要再说话,耳边传来忙音,李正玉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沈清石的脸色阴沉无比,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在李正玉的心里一文不值。他的眼中满是愤懑与怒火,心里却空空荡荡的。这么多年来的爱意与执念,难道就只是他不自量力、一厢情愿吗?
《乾元秘史》总共只有二十几集,从开播起就引起了很大的争议。
男扮女装的乾太祖简直堪称魔改,感情线也很像是阴间同人文的聚合体,主打的就是一个逆天和刺激。新惠宗强取豪夺和一言不合就播了两集的小黑屋情节更是让很多大胆的史同女都大呼编辑太敢想了。
病树:“实不相瞒,我觉得这个剧情走向很像冯言风冯大大写的新惠宗和乾太祖的同人文,是不是根据那个改编的啊?”
蜜桃蔓越莓:“天!没想到遇见了一起在冷圈吃饭的道友,当时我看到那一篇真的震撼得要命,别看冯大大是个古人,比咱们现代人敢写多了。”
亲亲宝:“楼上,我也看过,不过我觉得剧情还是有一些区别的,冯言风的同人文里面乾太祖被翻来覆去酱酱酿酿不堪受辱才怒而造反,《乾元秘史》里的乾太祖简直从第一集 开始就已经一身反骨了。”
晓天光:“woc,woc,你们不要在帖子里吵了,超前点播看了吗?没看的话建议花钱也要看一下,大结局已经出来了,我已经我以为前面的剧情已经足够逆天了,没想到还能更加逆天。我就不在这里剧透了,你们快点儿自己去看吧。”
澜北:“楼上别跑,把话说清楚。”
酒意入桃枝:“他不说我说,我憋不住了,我要剧透,剧里乾太祖居然和新惠宗合葬了,还是葬在了新惠宗的墓里,他可是开国皇帝啊!编剧的脑子是不是看小说的时候扔了没捡回来。这个剧已经被骂上热搜了,超话都被冲了,笑死。”
河堤的荷:“这里就别用“他”了哈,不要混淆历史人物和影视角色。其实按照剧里的剧情走向,乾太祖做出这种决定也不奇怪啊,她很明显已经被新惠宗打动了,新惠宗人都死了,区区合葬,其实没什么的。”
斜阳栀子:“搞笑,即使只看剧,人设也崩了好吗?不管怎么说这部剧的背景都是在古代,古代有多么看重祭祀和香火应该不需要我说了吧?”
茅台:“挺一挺楼上。根本不可能有古代人不把后代的祭祀放在心上,更别提乾太祖还是皇帝。想要圆回来也不是没有可能,除非乾太祖是现代穿越过去的,思维方式与众不同,要不然就是她已经得道成仙,不在乎这些了。”
Caphyia:“写乾太祖是女扮男装已经够大胆了,如果还加穿越元素,那还要不要命啦?估计都等不到大结局,预告刚放出来的时候超话就已经被冲烂了。”
yu:“不聊了,我要看剧去了。剧情很拉胯的话那我可能没心情去看,但如果拉胯到突破了底线,那我绝对不会错过。”
十七:“楼上也有反骨啊,我也要去观赏一下,你们成功把我的好奇心挑起来了。”
第40章 听说家主爱慕我(十三)
李正玉正在会所和几个老朋友喝茶聊天, 谢混的电话打了过来,她挑了挑眉,和朋友们打了个招呼,出了隔间, 接通了电话。
“温如……是真的吗?”谢混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细听之下甚至能察觉到他在哽咽, “我做梦都不敢想,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的脑子现在都是乱的。”
李正玉瞬间就意识到谢混应该已经知道了《乾元秘史》的大结局, 她对他的反应已经早有预料,笑道:“是真的。”
“你在哪儿?我想见你, 我过来可以吗?我不会做什么的, 我就是想看到你,面对面和你说话。”
“你来愚园吧, 我们在那儿见。”李正玉道。
挂断电话, 李正玉进了隔间告诉几个朋友自己有事要先走了。
“李家主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把我们这些老朋友都给冷落了, 下一次可得你请客。”陈茂森笑道。
王浅茵斜睨了陈茂森一眼,说道:“请什么客,到时候吃席的时候你多吃点儿吧。正玉, 到时候你给老陈单开一桌,让他吃个够。”
陈茂森一听反倒来了精神:“那敢情好啊,我把我一家老小都带上,我小儿子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呢。”
实不相瞒,他们都以为李正玉这种性情的人会单一辈子呢, 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要结婚了。
李正玉与他们又聊了几句便坐上车准备回愚园,路上谢混又打来了电话:“温如, 我已经到了,你让他们先放我进去好不好。我在这个家里也太没有地位了,连门都进不去,你可要心疼我。”
李正玉一脸黑线:“你正经一点儿,把电话给门卫,我跟他们说以后都不要拦你了,你进去以后去清静阁等我。”
谢混笑道:“你一定要快点儿回来啊,我好想你。”
李正玉驱车进了愚园,回到了清静阁,刚一打开门,谢混便扑了上来将她抱了个满怀。她轻叹一声,刚要劝他别抱那么紧,她都快被勒死了,谢混的唇已经凑了过来。
她见他眼眶通红,看上去很是可怜,一时心软便不忍推拒,没想到他又得寸进尺。
“不是说只是面对面说话吗?”
“这里是书房啊!”
“谢混……你混蛋!你……你死定了。”
不用到第二天,当天谢混便被赶了出去,李正玉给门卫重新下了指示,绝不允许谢混再踏入愚园半步,这还是她第一次朝令夕改。
谢混软语哄劝、低声哀求了许久,摆足了洗心革面的可怜姿态,李正玉吃一堑长一智,怎么可能又被他糊弄过去?他虽说得诚恳,她闻言却只是冷笑。
谢混又拿饭饭来愚园门口勾引她,她虽不愿看见谢混那张脸,但饭饭可爱又无辜,她很想念,便放谢混进来了几次。
自《乾元秘史》的大结局播出之后,网上吵成什么样自不必提,舆论和风评都算不上好。但谢混简直恨不得将“你我上辈子合葬了”这几个字挂在脸上。
李正玉正玩手机呢,谢混将头凑了过来,说道:“温如,你说我们还没转世的时候,在地底下是怎么过日子的呢?我们葬在了一起,想必在下头也会是夫妻。”
李正玉赢了一局,心情不错,那时谢混也还没有将此事当成口头禅的苗头,便回道:“你说得有理。”
其实她根本就没去地底下走一遭,不过她见谢混眼神清亮,里头盛满了期待,便不忍扫他的兴。
没想到自那以后,谢混无论做什么都要提一嘴此事,让她不堪其扰。
“温如,这茶真是清香扑鼻,上辈子我饮茶的时候经常想,若是能与你合葬,死也值了,便千方百计想要你做我的皇后,没想到最后终究是圆梦了。”
“温如,愚园中春花烂漫,真是美不胜收,宝塔山上的风景也是这般美,只要一想到你我一同葬在了那儿,我便心生欢喜,觉得这天地万物都美得令人动容。”
“温如,今日的饭菜真好吃,上辈子我们一同用餐的时候,我时常想,若是我不能在你身边,谁来照顾你呢?好在我们葬在了一处。”
李正玉握紧了双拳,她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别说了,小心这辈子我把你埋到南半球去,免得我进了坟墓还不得安宁。”
谢混是会提取信息的,他牵起李正玉的手,眉眼之间满是眷恋与温柔:“温如,原来你今生也打定了主意要与我葬在一处,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说罢,谢混又将李正玉拥入了怀中。
李正玉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冷哼道:“你要是走在了我前面,我一定要把你埋到非洲去,热死你。”
谢混轻轻捏了捏她的脖颈,李正玉抬头瞪了他一眼,他也不恼,抬起右手轻轻勾画她的眉眼:“我想你长命百岁,一世无忧,却不忍心你走在我后面。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个世上,那该有多孤独?前世没能陪着你,是我的错。”
“你真是个傻子。”李正玉轻声道,她被他那双深沉又热烈的眼睛注视着,心中酸涩,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给他的不过是些许闲暇时的追忆,有何孤独可言?
她轻轻侧过头去,躲开了他那只在她脸上描画的手,躲开了那双热烈的眼睛:“我上一世坐拥万里江山,比天底下所有人都要潇洒自在。”
“你这个恋爱脑,我要判你去挖野菜。”
谢混低头在她的侧脸上落下温柔的一吻:“你审判我吧,判我有妻徒刑。”
李正玉的审判很快就到来了。
婚宴上,李老爷子坐在上首,谢混已经没有长辈,他也没有找德高望重的人代替以周全礼数,没有长辈也好,就让李正玉做最尊贵最自在的那个人。
婚礼选择性地吸纳了新朝与乾朝的风俗,既盛大恢宏,又在礼仪上做到了极致的简化。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三拜之后,谢混迫不及待牵上了李正玉的手,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准备进行下一个环节。
“你当时说是怕我累着。”李正玉轻哼一声,“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哪有那么好心。”
“你想得没错。”谢混想将李正玉抱起来,又害怕她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面子,便牵着她的手朝宴会厅外走去,“我就是迫不及待、图谋不轨、坏得要死、馋你身子。”
他把宴席摆在酒店,将婚房布置在愚园,就是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他们。
“无耻!”李正玉道,谢混这家伙简直是一肚子坏水。
“你只知道我无耻,却不知道我能无耻到何种地步,等会儿我就展示给你看。”谢混让谢家那些子侄去应付宾客,牵着李正玉离开,留给大家一个背影。
不去和宾客喝酒是有些不符合礼仪,但是喝酒误事,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李元辰不敢去看他们二人的身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瞥了一眼身边烂醉如泥的李九锡,长叹了一声。
他与李正玉多年的情谊,为什么却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呢?现在想来,明月高悬于天,似乎从始至终都未曾有过入他怀中的可能。她的眼中从未有过他的身影,即便有,也只是将他当作家人、当作朋友。
可谢混难道就有什么惊才绝艳之处吗?
如果她永远不属于世人,他还能安慰自己这是命运使然,可如今明月下得凡尘,于他而言却只在水中,如镜花水月,这让他如何甘心?
纵使百般自劝,终究是……意难平。
李元辰正要再满上一杯酒,大厅外突然传来了一片嘈杂之声。
李谢两家都是大族,安保工作做得极佳,发生这样的状况实在是在人的意料之外。不过一会儿便有一个安保人员来到他身边,简述了一下门外的情况。
李元辰望向上首的李老爷子,见他亦眉头紧锁,便对李老爷子微一颔首,大步朝宴会厅外走去,又遣人去安抚宾客:“好好招待,让大家在厅内尽兴。”
潜台词就是不要让人出去。
李元辰走出宴会厅,只见沈清石一身酒味,双目赤红,双拳狠狠攥着。他被安保人员控制着,无法冲上前来,便只能站在原地死死盯着他。地上躺了十几个他带过来的保镖,显然是没有冲破安保的防线。
李元辰笑了,他还以为沈清石有什么本事,连他都动了更为阴暗的念头,没想到沈清石老大不小了,却只会在这里无能狂怒,还把场面搞得这么滑稽可笑。
“怎么,想抢婚?抢婚可不是你这样的搞法,我看你是来当乐子的。”
沈清石全力挣扎,却被安保狠狠按住了。他本在家中借酒消愁,如果真是来抢婚,他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了,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狼狈?
他只是不敢相信李正玉对他竟真的没有丝毫情意,居然赶尽杀绝:“李正玉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她早就知道宝塔山下是皇陵,哈哈哈哈!枉我还以为自己胜了一局,原来早就落入了圈套。”
李元辰何等聪明,仅凭只言片语就理清了来龙去脉,他见沈清石神情癫狂,皱了皱眉,冷声道:“我本以为你是为情来的,没想到是为利,真是无趣。”
“你懂什么。”沈清石目眦欲裂,“我视她若珍宝,她视我如仇雠啊!她好狠的心。”
李元辰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他觉得沈清石是不是精神出了什么问题,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跟李正玉作对,居然有脸说什么视若珍宝。
第41章 听说家主爱慕我(十四)
“让她出来。”沈清石声音沙哑, “我要见她,我要问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你自找的。”李元辰懒得再跟他废话,对安保队长说道,“控制起来, 等婚宴结束了再处理。”
见沈清石被拖下去了, 李元辰转身回了宴会厅, 一边走一边给下属发了个短信,让他查一查宝塔山那块地具体出了什么事儿。
李正玉怎么可能早就知道那底下有墓地, 甚至还是皇陵呢?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怀疑沈清石喝了酒又受了刺激, 精神失常在那里说胡话。
一个巧合罢了,沈清石心灰意冷, 便强加因果。
下属很快就查到了, 在电话中说道:“是新朝的古墓,文物局的人已经过去了, 距现在透露出的消息, 似乎是新惠宗的陵寝。”
新惠宗?
李元辰停住了脚步。
“元辰啊,这玉佩虽是新朝年间的老物件儿, 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就算送给你也无妨。实不相瞒,宣城谢家人也想从我手里拿到这块玉佩, 但无论他们出价有多高,都及不上你我之间的情谊。”杜先生扶了扶眼镜,又细细打量了一会儿玉佩,这才将其递给他。
“我在意《乾元秘史》,自然有我自己的理由。”李正玉在电话那头轻笑。
“李正玉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她早就知道宝塔山下是皇陵,哈哈哈哈!”沈清石笑声癫狂。
“恭喜沈家少主得偿所愿, 不过千万不要忘记了,死得其所也是得偿所愿的一种。”错失了宝塔山下那块地之后,李正玉命人放话。
“没想到家主盯着改的《乾元秘史》比最开始的那个版本还奇葩,乾太祖居然是女扮男装,最后还和新惠宗合葬了。”李九锡笑道。
无数线索在脑海中汇聚成一个答案,一个荒谬绝伦、令他心寒无比的答案。
谢混牵着李正玉的手,唇边勾勒起笑意,低头温柔地注视着她,他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在他们旁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没有挑衅、没有轻蔑,就那样简简单单地无视了他。
他们二人间的世界,是其他人无法涉足之地。
谢混轻声唤她:“温如。”
皇帝有字,但却不会传播,更难流传。称皇帝的字是僭越之举,因此史书也不会记载。
但乾太祖不是生来就是皇子、皇帝,她当过状元、当过侯爷,也许她没有叫人抹去自己的字。
李元辰的手克制不住地颤抖,他在搜索框中输入几个字,很快便得到了答案。
李正玉,字温如。
他无视了大厅中一些人投来的疑惑的目光,低头笑了起来。
他们有过那样缠绵悱恻、荡气回肠的经历,有那样命中注定、难分难舍的情缘,时光流转都阻挡不了他们生死不渝、两世情牵,他又算得上什么?
他是李正玉“取次花丛懒回顾”的万千朵花中不起眼的一朵,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中淡如轻烟的水。而谢混是“半缘修道半缘君”中那无法割舍的君,是李正玉的巫山云雨,沧海明月。
他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他知道,李正玉这一生都不会爱他。
何必强求?
强求无用。
李正玉曾赞她是君子,他怎么能叫她失望?若是真的铸下大错,那他连她的亲人都做不成了。
李元辰平复了一下呼吸,抹去了眼角泪水,整理了一下衣服,又走出了宴会厅,拨通了电话,沉声道:“计划取消,你们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