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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君(坠欢可拾)


他垂头丧气回家,想躲进惠然的怀抱,哪知天降暴雨,胖大海回来传话,家中女眷要留宿越府。
他只能来找挚友,落汤鸡似的进了角门,却得知两人忙得不可开交。
他独自在游廊上溜达,最后一头扎进二堂花厅,睡的昏天黑地。
他在莫府一向来去自由,下人也不曾多留意,时间一久,竟然将他忘了。
“我也是当爹的人了……”程廷哭丧着脸,从下人手里接过碗筷。
下人临时添了一副碗筷,送来三碗水饭,一碟榆钱饼,一碟熏猪头肉,一碗黄焖羊肉,又摆出银鱼鲊等四五样小菜。
另有人打开冰鉴,端出一碗樱桃乳酪,放在莫聆风跟前。
程廷当即道:“给我也来一碗,再来一坛春酒,不必温,直接送来。”

第421章 平常夜晚
下人应声离去,程廷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抄起筷子,一筷子扎住一块榆钱饼,一股脑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眼睛被迫睁大,配合咀嚼。
连吃两块饼,他用银鱼鲊拌水饭,一口接一口,将水饭吃完,汹涌的食欲才慢慢平息,能够吃的像个人了。
他记起来屋中还有两个人,拿起筷子,给他们一人夹了一筷子羊肉。
下人再送来一碗樱桃乳酪,同时察言观色,添了一道酱驴肉、一道香鸡子。
程廷吃一筷子熏猪头肉,放下筷子抄起汤匙,吃一勺樱桃乳酪,再拍开春酒泥封,一人倒出一盏好酒,端起酒盏,先干为敬。
他端着酒盏,边吃边喝,边喝边说,边说边敬程泰山的同僚,全不耽误。
同僚邬瑾招架不住,匆匆吃完水饭,连着喝了六七盏,一坛春酒迅速见了底。
桌上杯盘狼藉,程廷挺着肚子起身,打开门往外走——雨下的痛快至极,廊下湿了大片,他让下人送来泥屐和蓑衣斗笠,穿戴妥当,一只脚刚踏上游廊,被廊柱、屋檐劈开的细细雨点,直扑到他身上。
他扭头往屋子里看——屋中两人稳稳当当坐着,满脸含笑,与他相隔只有咫尺,但中间鸿沟却开始深不见底,很快就会变成天堑。
他想到程泰山打完他,教导他的话:“你上半辈子靠爹,下半辈子靠朋友,有福气,但是切记伴君如伴虎,时刻都要当心,情分讲多了,反招人怨恨。”
他知道宽州正在修建宫殿。
这两人即将高高在上,身边围满朝臣禁军,要见上一面,需要里三层外三层的通报,哪怕见了面,要说的话也要再三斟酌。
也许能放肆的,只剩下今晚。
他笑了一笑,扯开嗓子大喊:“邬瑾,走,今晚睡九思轩!别回去了!”
“沏茶,不要点心,”他吩咐下人先去九思轩,“点个火盆,熏点香。”
下人疾步离去,
邬瑾和莫聆风一同起身,穿戴妥当,邬瑾边往外走边道:“我偷闲一晚。”
春夏相交之初,邬父断腿处痛的起不来床,时不时便需人按捏抹药,邬瑾手伤稍愈,便白天忙公事,晚上和父亲同睡,邬父有一点动静,他就起来询问,擦药按腿。
邬意昨日携家带口搬进知府衙门后衙,和邬瑾一起照顾父母。
“是应该歇一歇。”莫聆风踹飞一只蹦上游廊的蛤蟆。
程廷一时脚痒,低头找蛤蟆:“现在花园里是不是有蛇了?”
“你要?”
“不要!”
邬瑾听他们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乱说,思绪渐渐有些昏沉,被冷风一吹,更是五内翻腾,强忍着走出游廊,到了九思轩,程廷仰头看一眼院中榆树,不禁感慨:“聆风,你家里树长的比人好。”
院中榆树树根盘踞,破土而出,在地面盘根错节,老干参天,花叶滂沱,仰头望去,疏密、错落有致。
如此生机盎然,越发显得莫府人丁凋敝,只剩一根独苗。
邬瑾张嘴,想说什么,然而一张开嘴,立刻就感觉舌头在嘴里无法随心而动,正在疑惑之间,程廷和莫聆风已经凑到他跟前,仔细打量他。
程廷斩钉截铁:“你喝醉了。”
邬瑾感觉眼前一片朦胧,两个人的样子模模糊糊,周身蒙着一层朦胧水光,雨水、火光混杂,映着大树,上下起伏,飘摇不定。
他头脑清楚,努力捋直舌头,回道:“没有。”
他自以为有问有答,殊不知在莫聆风和程廷眼中,他已经变了模样——面色潮红,目光呆滞,“没有”两个字,一字一顿,说的费力。
程廷“啧啧”两声,对莫聆风道:“喝醉了就这样,哪哪都软,就剩下嘴硬。”
莫聆风伸手一指厢房:“送他进去。”
邬瑾摇头——脑袋大幅度从左摇到右:“不去,我去写点东西。”
“写什么,写我的祭文?”程廷搀扶住他,带着他往东厢房走,又扭头喊道,“你走吧,这里我盯着。”
邬瑾跨过门槛,拂开程廷的手,自己解蓑衣,整整齐齐铺在地上,又摘下箬笠,搁在蓑衣上。
他以为自己是行云流水,其实干了个乱七八糟,慢慢走到桌边坐下,迷糊着接一盏茶在手里,仰头一饮而尽。
茫然地捧着空茶盏,他感觉自己身体轻,正随着风浪在起伏。
他不肯放纵身体胡作非为,努力放下茶盏,极力坐的端正:“笔在哪儿?”
程廷看他坐成了一块铁板,恨不能把头发丝都立起来,二话不说,一把将邬瑾提起来,连推带搡到屏风后,按着他坐到床上,嘴里逗他:“程泰山坏不坏?”
邬瑾缓慢摇头:“很好。”
“你看谁都好。”程廷未能如愿,弯腰给邬瑾脱去鞋袜,除去外衫,再把人推倒。
邬瑾倒下后,又绷的笔直——他把礼仪刻在骨子里,没有片刻松弛,哪怕醉酒,也不会放肆。
程廷摇头叹气,出殡似的给他盖被,盖好后,他一抹额头上的汗,一边伸手松一松腰间丝绦,一边往外走。
他刚一出去,就看到莫聆风坐在桌前喝茶,顿时吓了一跳,手从腰间丝绦上放下去:“你没回长岁居?”
莫聆风放下茶盏,伸手往门口一指:“滚。”
“不行。”
“我有婚书。”
“那也不行,你是姑娘,会吃亏!我大姐要是知道了,揪你——”
莫聆风“砰”的把茶盏顿到桌上:“再啰嗦,先把你揪去喂蛇。”
程廷毫无节气,果断闭嘴,扭身就走。
走出门后,他反身把房门合上,站在廊下,忘了倾盆大雨,猫在门口,耳朵紧紧贴着门板,听里面动静。
然而屋子里很安静,甚至连走动的声音都没有,烛光下也没有人影晃动,他满脸疑惑,大为不解的沿着廊下去西厢房。
屋子里莫聆风一直坐着喝茶,将最后一点茶水喝尽,才打开门命人取百花香来。
守在门口的下人匆匆离去,一盏茶的功夫就送来香片,莫聆风接在手里,挥退下人,走到熏炉旁,打开熏炉盖,夹出隔板上的香片丢在水中,换上百花香片——东厢房程廷睡的多,里面熏的是他喜爱的海棠香。
百花香渐渐熏蒸出来,盖过单一的香气,变得浓郁、复杂,青烟袅袅,落在莫聆风衣裳上,打出大朵大朵的花样,转瞬间绽放、凋零、散去。
盖上熏炉盖,她深吸一口气,让这香气浸透自己五脏六腑,以掩盖自己身上冲刷不去的血腥气。

踱步至屏风后,莫聆风鼻翼翕动,嗅了嗅湿漉漉的气息。
花香暂被屏风挡住,四面八方都是邬瑾的味道,那种干爽的皂角味,还夹杂着春酒绵长、醇厚、甜美的香气。
邬瑾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已经熟睡。
他连睡都睡的沉默,对压在他身上的一切重担习以为常。
莫聆风搬来绣墩,坐到床前,上半身趴下去,直接趴在了他胸口。
她像从前趴在莫千澜身上那样,眷念着闭上眼睛。
邬瑾动了动,睁了一下眼睛,下意识抬起一只手,想抱住莫聆风,但是手成了别人的,调用不动,口齿也含糊不清:“聆风……”
他头昏脑胀,身不由己,只能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她头发冰凉,扎成一个简单的髻,方便随时扣上兜鍪。
莫聆风抬头起身,抓住邬瑾外侧胳膊,摆弄直溜,随后脚后跟互相一蹭,蹭掉两只鞋,揭开被子钻进去,侧身躺进邬瑾臂弯中。
一个如此平常而又温暖的夜晚,实在少有。
她不是没有恐惧,不是没有慌张,但要悉数藏起来,不被任何人发现——满腔热血的士兵,不会愿意追随一个懦弱的君主,只有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才会打开牢笼,放出恐惧放。
她脸朝外,看邬瑾的手指。
邬瑾的手,和莫千澜不同,手指长,骨节分明,除去伤疤,还有厚茧。
正是这样一双手,撑起一个家,又将撑起一个国朝。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掌心,发出一声轻叹。
邬瑾看着她的后脑勺,用力翻了个身,另一只手环抱住她,鼻尖抵住她的发髻。
一靠近,花香就在他鼻尖依次绽放。
他的思绪还是晦涩迟钝,动作也吃力,只剩下感受还鲜明——莫聆风靛蓝色单衫柔软光滑,在被子里堆堆叠叠,洒落在他身上,他隔着一层单薄衣物,感受到了她柔软温暖的身体。
“聆风……”
声音和灵魂仿佛隔了一层,心融化成了一滩春水,顺着血脉走遍周身,又眼角眉梢流淌出来。
心是软的,人却是硬的,动不了,也不敢再动——她是他的君主,她光是躺在他身边,他就已经承受不住。
眼睛里有水雾,打湿了他的睫毛,像是要把心掏出来一样,他哑着嗓子道:“我爱你。”
莫聆风猛地翻身,面对了他,两手紧紧环抱住他,十指在邬瑾雪白里衣上抓出道道痕迹,身体靠着他的身体,几乎嵌在一起。
屋外雨声哗啦作响,一阵狂风掠过,树枝“咔嚓”折断,打的劈啪作响,盖住了衣物摩挲发出的动静,连子时的更声都听不见了。
潮湿的空气使逐渐散开的百花香气变的沉重,一层层披在身上,让人觉得燥热,透不过气,后背有重汗打湿衣物,一片片贴在肌肤上。
莫聆风松开手,捧住他的脸,吻他的嘴唇,轻咬过后,她气息混乱:“你喝醉了。”
邬瑾也和风中树木一样,排荡起伏,见莫聆风鬓发乌黑散乱,被汗水濡湿,紧紧贴着脸颊,说不出的骄矜美丽,一股火从腹中直烧到脑顶心。
他在她身边如同败军,一溃千里,他口干舌燥,酒与热汗从他身体往外涌,竭力追逐她的气息,想将怀中人勒紧,揉碎,吞咽入腹,最后几乎绝望——他灵魂与肉体脱了节,始终是僵硬无力。
“没有醉……只是……”
莫聆风紧紧挨着他,看他满脸通红,眼里泛着水光,像是要哭出来,与往日端庄模样截然不同,因思念兄长而起的冷意在心里散开,一双眼睛越发明亮。
她促狭一笑:“你求求我。”
“聆风……饶了我吧……”
莫聆风笑着松开手,打了个哈欠,拍拍他的背:“这次先饶过你。”
她蜷缩起来,睡在他身侧,听他心跳如擂鼓,一时半会难以平复,轻声道:“你是我的,不急在这一时。”
说罢,她闭上眼睛:“是我的。”
邬瑾越发一身滚烫,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心,点了点头。
呼吸声慢慢平缓,两刻后,莫聆风和邬瑾一起睡了过去。
莫聆风做了个梦,在梦里她成了旁观者,看着梦里幼小的自己躺在莫千澜身边撒娇,不愿离开。
赵世恒在一旁语重心长的教导她,说她大了,不能再这样缠着哥哥,要回长岁居去。
奶嬷嬷带着丫鬟等候在外面,她无可奈何地爬起来穿鞋,磨蹭着不想走。
梦中莫府陈旧,灯火辉煌,花开的艳丽,人也是好好的,全都笑吟吟看着她穿鞋。
明知道是梦,她却焦急起来,想叫她不要走,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让她窒息。
她忽然从梦中惊醒,瞪着眼睛,急促喘息。
压在她身上的不是大石,是邬瑾环抱住她的一条胳膊。
片刻后,她小心翼翼拿开邬瑾的手,坐起来下床穿鞋,随手一扯衣裳褶皱,蹑手蹑脚打开门走出去,又回身轻轻关门。
屋外树枝摇动,寒风刺骨,宽州的初夏,毫无暖意。
殷南不知何时到的门外,坐在椅子上打盹,听到动静立刻起身,不言不语跟在莫聆风身边——她对此习以为常,莫聆风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叫殷北和游牧卿去书房等我。”
殷南点头:“是。”
雨势渐小,她不拿伞,一脚踩进积水中,踏出巨大水花,往前堂值房而去。
书房中,下人挑亮灯火,五支常料烛分放各处,驱散雨夜带来的阴暗,灯火下,桌案上整齐叠放着写满的竹纸,都是邬瑾定下的祭天章程。
莫聆风坐在桌前,面孔不复柔软,与莫千澜雷同的双目,放出两点冷而硬的光,坐在桌案前,毫不掩饰身上戾气。
殷北、游牧卿立在案前,垂手等候命令,殷南站在门外,平等的对待屋外走过的下人、猫狗、蚊蝇。
这三人是最忠于莫聆风的所在,无论她仁慈还是邪恶,杀人还是放火,他们都会跟随她左右,不会辩驳半分。
莫聆风开始安排行军之事。
“分出三营,在祭天前一日离开望州,围平州……祭天后,将敌军堵入平州城内,围而不攻,拦住后援,满十日后再行攻城,殷北护送邬瑾回宽州,不在望州停留。”
取平州,是她所拟定的祭祀之礼,也是没有邬瑾掣肘下的一场狂欢,更是对济州、望州百姓的一场安抚。
唯有其他人也从苦难中蹈过,百姓心里才能平衡——世上太多人见不得别人好。

四月初七,宽州城中各人悄然散去,回到邬瑾所定的位置上。
四月十六日,望州城内常龙领着一支队伍悄然出城,前往扶风山,休整上山道路,就地凿石,垒出石阶,一阶一阶休整至半山悬崖,在空地建立露天祭坛。
如此修建妥当后,士兵就地扎营,守在扶风山。
四月二十三日,程泰山前往望州,查看牛、羊、豕三牲,见羊额头上一撮黑毛,觉得不美,对一同前来的黄韫书道:“这羊不大好看。”
黄韫书上下打量那羊:“有鼻子有眼的,哪里不好看?”
“额头上黑的不好。”程泰山指给他看。
“就这?”黄韫书翻了个白眼,“吹毛求疵了啊。”
他看程泰山简直是魔怔了。
程泰山也觉得自己细致的过了头,不再多说,去查看玉器、帛、果子、酒菜等物,直到天黑,才回馆驿。
然而思来想去,他总觉得这一撮毛碍眼——既是开国祭天,自然要事事完美才好。
宽州倒是有上等好黄羊,只是来不及,这只羊应该是羊行中最好的,再去羊行找也没用。
他想了半晌,叫来游牧卿,带着银钱连夜前往望州府合山县,从村人羊圈里挑出一只哪哪都顺眼的好羊,买回城中,交至神厨。
四月二十四日,莫聆风要祭天称帝的消息,已经传遍望、济、宽三州,有人涌入望州,寻找机会,也有人离开望州,躲避战场,一时间官道上行人来来回回一片繁忙景象。
程家人在这一日辰时到达馆驿,程家大姐吐的面无人色,然而气势不减,一下马车就开始训夫,认为大姐夫身上有股味,熏的她想吐。
馆驿门口乱糟糟一片,马车堵成一条长龙,大帮文臣站在门口拱手见礼,相互寒暄,同时暗暗打探外界情形——他们官是高了,然而浮萍似的没着落,尤其是伏风山一行,也是危险万分,让他们笑不出来。
有人恭维侯赋中是良禽择木而栖,侯赋中做出一副哑巴吃黄连的苦相,脸皮皱巴巴的舒展不开,别人每问他一句,他就在心里叹一声长气——他是大昭忠臣,如今在宽州府效劳逆贼,实在是情势逼人。
唯有齐文兵笑眯眯的——他自己真材实料,有底气做黄韫书的副手,同时看莫聆风也是真材实料,足够在夹缝中立足。
齐文兵站在大门口,放眼一望,就见到了堵在外面,面色不善的程家大姐,毫不犹豫脚底抹油,先行开溜。
一旁的同僚一把抓住他:“齐兄去哪里?”
齐文兵急道:“母老虎来了,快走!”
“什么母老虎?我怎么没看见?”
“等你看见就晚了!”
程家大姐本就心头有火,见这些人乱糟糟聚在一起,不肯进门,不耐烦的大喝一声:“堵在这里等着投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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