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大王子死了。
大王子死在了清水阁中。
消息传到宴席上后,塔原王失手打碎了杯盏,恨得眼睛都红了:“胡说!胡说!”
“嗯……”绯战一身酒气从自己的桌子下面爬上来,昏昏沉沉地问,“怎么了?”
塔原王哪顾得上他,黑着脸便带人走了。
绯战醉意朦胧,想跟都跟不了,最后只能召来两个奴仆,扶着他跟了过去。
注定是无眠的夜,等绯战回到日暖阁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北方的清晨露水极重,空气仿佛被水洗过一般,混着花香只叫人心旷神怡,相比起来,门窗紧闭了一夜的寝屋里,空气就沉闷多了。
“如何?”冯乐真坐在床边,身上还穿着昨晚刚换的衣裳,显然是一夜未睡。
绯战看她一眼,最后拖了把椅子到她面前坐下:“聊聊?”
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冯乐真淡然与他对视:“怎么聊?”
“首先说说你为何会与他在清水阁见面?”绯战看着她的眼睛道。
冯乐真唇角勾起一点不明显的弧度:“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他让大妃的奴仆给我传信儿,将我引到那里,想对我不轨。”
“这些我是猜到了,我只是不明白,殿下聪明一世,也一向标榜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为何在明知是陷阱的情况下只身赴会?”绯战笑问。
冯乐真:“因为本宫打算杀了他。”
绯战表情不变。
“你身份低势力薄,即便他死了,王位也轮不到你,可如果杀他的人是绯释呢?大妃爱子如狂,唯一的儿子死了,想来她就算豁出性命,也绝不允许杀她儿子的凶手登上王位,”冯乐真说着,面露惋惜,“你昨晚若是不来,便是二王子见大王子欲对三王子妃图谋不轨,当即与大王子发生冲突,失手之下杀了大王子。”
她在身上涂了可以让人短暂失去力气的药,绯晒嗅了之后浑身无力,她独自一人就能杀了他,而这种药即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不可能查得出来。
塔原是马背上的国家,她一个弱女子,自然杀不了绯晒,那唯一能杀他的,就是绯释了。到时候她亲自作证,再找机会放一把火,假死后随阿叶离开,绯释的罪名便彻底坐死,虽然塔原王不会因为一个儿子的离开,就放弃最心仪的继承人,但失了唯一王子的大妃家族,若不想被绯释彻底吞噬,只能转而扶持绯战。
“天时地利人和皆有,可惜你来了,将计划毁于一旦。”想起这件事,冯乐真就觉得无语。
绯战神色莫辨:“为何杀那个奴仆?”
“顺手的事,免得他到时候为了阻碍绯释进门闹出太多动静,将其他人也引过来。”冯乐真缓缓开口。
绯战:“你亲自动手?”
“不然还能谁来?”冯乐真一脸莫名,“本宫在塔原哪有那么多人可用。”
绯战笑了一声:“殿下为了帮我,宁愿双手染血,还真是叫人感动。”
“举手之劳罢了。”冯乐真也是淡定。
绯战扬起唇角:“可惜了殿下如此缜密的计划,全被我破坏了,殿下如今可后悔没有提前告知我?”
唇角的笑意渐渐淡去,眼神也暗了下来,“我猜殿下是不后悔的,毕竟你之所以愿意以身犯险,不过是为了让这件事,成为我这辈子最大的把柄,若我没及时赶到,殿下打算如何,是摘下绯晒腰间玉佩、还是撕下他衣裳一角?殿下的算盘打得真是好,既可以让我承一份情,又可以一辈子以此事拿捏我,可惜了,你是冯乐真,我却未必是冯稷,不会轻易被你捏住。”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许久,感慨:“我最不喜欢的,便是你这副聪明劲。”
“殿下应该喜欢绯晒那样的吧,他若是可以登上王位,那整个塔原就是大乾嘴边的肉了。”绯战勾唇。
冯乐真抬眸:“塔原比营关还苦寒,子民也少,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收了又有何用?”
“至少不必担心塔原到了我手上,假以时日会给大乾带来危险了。”绯战冷笑。
冯乐真勾起唇角:“本宫早些年也是这般想的,不过这两年心绪变了不少,看事情也不像以前那般浅薄,大乾要塔原无用,塔原也吞不下大乾,你是个聪明人,绝不会轻举妄动,日后至少三十年,大乾和塔原都会相安无事。”
她虽有扩展疆土的野心,但也不喜欢生灵涂炭,所以说到底,求的不过是相安无事……只是人心易变,为了防止绯战哪天头脑发昏来找麻烦,她便想着能留一个把柄是一个,谁知道这人反应如此之快,她还未来得及做什么,便被他打断了。
早知如此,她又何必如此麻烦。
冯乐真叹了声气,抬眸与绯战对视:“立场不同,还望理解,毕竟本宫……”
话没说完,绯战突然将她扯了过去。
她本在床边坐着,一个不察落进他的怀里,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吻汹涌而来。
第117章
多年后重逢,狼崽子已经彻底长成孤狼,压在人身上时背脊上的肌肉爆发,每一寸都透着危险,即便在失控的边缘,也能始终保持着一丝理智。
撕拉一声,衣襟断成两截,冯乐真没来得及抬手遮挡,便露出身前大片风光,绯战眼神暗了暗,直接隔着小衣咬了一口。
冯乐真闷哼一声,挣扎着别开脸,呼吸急促地躲过他的唇舌:“滚开!”
绯战笑了一声,灰蓝的眼眸里仿佛酝酿着风雨:“殿下也会怕?”
冯乐真冷冷看向他。
方才不过一个短促的吻,两人的唇上便都留下的咬痕,此刻唇齿沾血,也分不清谁是谁的。
“既然会怕,”绯战死死盯着她执拗的眼眸,“为何还敢以身犯险?绯晒即便再草包,也是自幼修习马术的,天生一副强壮的躯壳,你怎就确定自己准备的药足以撂翻他?”
“本宫的药,绝无意外。”冯乐真淡淡开口,唇上的血渗在贝齿上,平白有些妖异。
绯战又是一声笑,腾出一只手抚上她的脸,指腹划过细腻的肌肤,一路流连到下颌,却又猛地攥紧。
冯乐真一吃痛,皱着眉头扇了他一巴掌。
她这一下没有留力,绯战的脸微微侧开,脸上很快浮现指痕。他却无所谓,继续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与自己对视:“药是那个大夫给的?”
冯乐真面无表情。
“也不知是什么人物,能如此得殿下信任,改天一定要找机会见见才行。”绯战笑着说,笑意却不达眼底。
冯乐真:“你不会有机会的。”
绯战连那点浮于表面的笑也没了:“护这么紧?”
冯乐真懒得与他废话,只是让他快点从自己身上滚下去。
绯战勾唇:“殿下还没回答我,万一你的药不够,你该怎么办?”
冯乐真皱了皱眉,与他对视许久后确定,自己今日要是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怕是一整日都别想消停了。她深吸一口气,冷冷开口:“阿叶就在附近。”
“原来还有后手,”绯战认同地点了点头,在冯乐真以为终于可以结束时,突然又问了一句,“若阿叶姑娘没及时赶来呢?”
“绯战,”冯乐真耐心彻底耗尽,“不要找茬。”
“正常聊天而已,殿下觉得我找茬,是因为回答不了我的问题?”绯战笑得愈发肆意。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许久后,突然笑了:“你究竟想听本宫说什么?”
她停顿一瞬,再开口声音淡了不少,“听本宫若是失败会怎么办?能怎么办,无非是被绯晒占个便宜睡一觉罢了,又不会少块肉。”
绯战眼神晦暗:“殿下还真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你想听什么答案?”冯乐真坦然与他对视,眼底尽是嘲讽,“是本宫为了所谓的清白,与他拼个你死我活?还是索性一死了万事,留个烈名在人间?别蠢了,本宫尚有大好河山要继承,有权势与财富要掌控,相比本宫要走的路,这点屈辱挫折算什么,本宫又怎会为了一时意气,就置自己的安全于不顾。”
“反倒是你,绯战,你有什么资格与本宫发火,昨日之事本宫就算失败,也不会伤及性命,更不会影响你什么,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冯乐真定定看着绯战,字字句句皆是逼问,哪怕双手被他抓着,身子也被他抵住,仍然不减半分气势。
她被困着,孤立无援,却仍是矜贵的,高高在上的,什么都不说,也能用眼神将他蔑视个彻底。
绯战只觉血液都沸腾了,而沸腾之后,便是极尽的消渴。这渴意如同烈日下在沙漠走了三天,唯有她能解。
对视许久,绯战再次吻了上去,冯乐真抬脚去踢,却被他扣住了膝盖。
冯乐真眯起长眸:“你可要想好了,是贪一晌之欢,还是要你塔原的王位。”
“我若说都要呢?”绯战亲了亲她的鼻子,过高的体温愣是将她也蒸出一身汗意,“殿下难道不想?”
冯乐真不说话了。
绯战了然一笑,将身上的短衫脱了下来。
汝环晃晃悠悠挂在心口,如同女人的耳坠,吊在小巧玲珑的耳垂上。冯乐真从第一次瞧见,便十分感兴趣,抬手便抚了上去。
绯战呼吸一窒,一滴汗顺着下颌滴落在她的眉心。
干柴烈火,失控发疯。两人如同沙漠迷路的旅人,濒死之际瞧见一片绿洲,明知都是假的,是幻觉,可这一刻还是不受控地沉沦。
冯乐真享受这种沉沦。
她非圣贤,也不渴望成为圣贤,做不到那些老夫子口中的灭人欲。人生得意须尽欢,得一晌,是一晌,至于别的,之后再说。
抵死纠缠间,绯战见她还抓着那个小小的环,便哑声问:“殿下可要摘下来仔细瞧瞧?”
冯乐真一抬眸,便看到了他深沉的眼眸。
短暂的沉默后,她勾起唇角:“还是算了吧。”
绯战笑了一声,不再多言。
一个上午都在屋子里度过,等到热水叫了三次,两人才衣冠整齐地坐在桌边用膳。
显然是饿狠了,两人一顿饭的时间谁也没有理谁,只是自顾自吃饭,等全部吃完便放下了筷子。
“昨日的事,”冯乐真总算开口,声音还透着情动之后的惫懒,“是如何解决的?”
“还能如何解决,大王子莫名其妙死在清水阁,唯一陪着去的奴仆也死了,显然不是自尽。”绯战扫了一眼她脖颈上的红痕,又很快别开视线,“不是自尽,就只能是凶杀,至于凶手是谁,暂时还没查到。”
冯乐真:“查得到吗?”
绯战勾唇:“没有凶手,如何能查到?”
冯乐真点了点头。
昨夜赴约的事,只有四个人知晓,如今绯晒和奴仆已经死了,那知道的人就只剩她和绯战,等于彻底成了悬案。
“大妃前两日又给了我一包药,让我找机会下到你的饭菜里。”她缓缓开口。
绯战:“毒?”
“是。”
绯战了然:“如今她唯一的儿子死了,暂时应该顾不上我这边,你我也不必继续做戏了。”
“只是顾不上你这边还不够,你得给她安排些事情做,让她忙起来才行。”冯乐真不紧不慢道。
绯战一顿:“你的意思是……”
“没有凶手,但公道自在人心。”冯乐真抬眸与他对视。
绯战乐了:“我最喜欢的,就是殿下这副坏心肠了。”
冯乐真无视他,拈起一块羊奶糕。
大王子死了,塔原王悲痛欲绝,整日在朝会上发脾气,坚决要找出这个杀人凶手。而王宫里头,一个流言渐渐在奴仆中传开——
既然是凶杀,又怎会没有凶手,除非这个凶手在所有人到来之前,便彻底抹除了证据,又或者是,他现在正以其他身份出现……若他们记得没错,二王子好像是第一个发现大王子的人吧?而且他好端端的,突然去清水阁做什么?
众说纷纭,很快便传到了大妃的耳朵里,失了唯一儿子的大妃这几日一直精神恍惚,听到这些不确切的传言后,当即闹到了塔原王那里,坚持要杀了二王子给自己的儿子赔命。
塔原王看到一向稳重端庄的大妃如此失控,也是十分心疼,每次见到她都好言好语地劝,大妃哭得撕心裂肺,却也因为塔原王的安抚,始终没有闹得太过。
“近日确实热闹,但远远不够,”冯乐真整日待在日暖阁里嗑瓜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是大妃知晓塔原王如今安抚她的目的,只是为了保全绯释,这王宫不知会不会更热闹一些?”
绯战眉头微挑,出门去了。
当天傍晚,大妃又一次冲进塔原王的寝居,塔原王当即放下手上在做的事,悉心地安抚她。只是他的态度落在大妃眼中,便成了做贼心虚,成了想保全二王子的铁证。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大妃字字泣血,“你知道绯释是凶手,但你就是要保他,因为你只喜欢这个儿子,只想让他继承王位!你明知他杀了我儿,却还要保他,你怎么对得起我阿日迪一族的扶持!”
塔原王额角青筋直跳:“你胡说什么?!从哪听来的风言风语。”
“王上要自证?那你现在就去杀了绯释!”
“不可能!”
大妃崩溃大哭,将整个寝屋都砸了个遍,还要再去二妃宫里找麻烦,塔原王只好叫人将她拦住。
王宫如冯乐真所愿,终于彻底闹开来了,发疯的发疯,装死的装死,避风头的避风头,每个人都焦头烂额,唯独小小的日暖阁,仿佛彻底被人遗忘了一般,连带着绯战都清闲许多。
“也是正常,毕竟一个杂种王子,血统比奴仆还低贱,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绯战心情颇好地枕着冯乐真的腿,同她一起晒太阳。
冯乐真垂眸扫了他一眼:“你也别闲着,趁大妃发疯,赶紧去阿日迪家族一趟。”
“去做什么?”绯战随口问,心猿意马地嗅了嗅她熏过香料的衣裙。
“提亲。”冯乐真轻启红唇,说了两个字。
绯战顿了顿,慢吞吞从她腿上起来了。
第118章
已是夏日,虽然塔原是极北之地,但临近晌午时却还是暖和的,日头晒在身上暖和和的,平白生出一分懒意。
绯战觉得自己是被日头晒得头脑发昏了,否则也不会在沉默良久后,看着冯乐真的眼睛问出那句:“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他便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蠢了,冯乐真果然轻笑一声了,调侃地反问:“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大妃和二妃斗了这么多年,两方家族早已是水火不容,一旦绯释登上王位,那大妃一族只剩下被围剿的命运,如果想破除这种命运,就得想办法另谋出路。
恰好,绯战便是那个出路,相比自家的前程,那个位置上的人是谁、血统纯不纯都算不上什么大问题,更何况绯战这段时间借着绯释的手在民间做了不少事,也算是民心所向。
有了民心,再有贵族扶持,他便能彻底翻身了。
绯战盯着她淡然的瞳孔,许久之后嗤了一声:“阿日迪一族急需一个新的储君人选,这个人选需是父王的儿子,也要没有背景后台,只能依附于他们,眼下整个塔原,能满足这个条件的就只有我一人了,我倒觉得应该是他们来找我,而不是我去找他们。”
“正因为他们更需要你,你才该主动前去,”冯乐真浅笑,“如此方显诚心。”
绯战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淡:“非要用提亲的方式?”
“还有什么关系,比姻亲更可靠吗?”冯乐真看着他的眼睛问,“你若再许诺未来的储君会是从阿日迪家族女人的腹中所出,只怕他们会更加卖力。”
绯战与她对视许久,突然笑了一声:“阿日迪家族的女人可不给人做妾。”
“若只是纳妾,也不必亲自去提亲了,”冯乐真睨了他一眼,“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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