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只见彩色烟雾升空而起。
转而不时,皇宫方向便再度传来轰鸣之声。
李胤的脸色前所未有过的阴沉。
陆执手持长枪,狼一般狠厉的眸子盯着他,慢慢后退,不时,携兵上马。
两方人马对峙相逼,一个倒退,一个逼近,陆执掩护着陆伯陵,直奔长安城门...
*********
短短两个时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风起云涌,秋风瑟瑟,席卷落叶,枝摇树晃...
一方已有人奔回皇宫,传了李胤口谕。
禁军步入宫廷,寸寸搜查,一片恐慌。
另一方,消息传回陆家,众兵相护,数十辆马车与两艘客船相继备妥,陆家上下举家迁移。
长安城中一片肃杀之气,禁军围住了整城。
不知从何时开始街道之上早已无任何百姓。
数百年来从未有过之景。
肃穆,萧瑟,诡异,令人心惊胆寒......
*********
拂柳巷,别院之中。
小厮婢女相继奔回,跑到颜汐与嬿宁房中。
“大小姐,二小姐!”
“陆家人举家迁移,人是,是世子,是世子...现下,我们当如何是好?”
颜汐神色紧张,盯着进来的婢女与小厮。
两个时辰前,皇宫方向陆续两次火光大现,与她所猜相差无几。
李乾津已然现身。
桃红:“我们可要跟着,跟着世子逃离京都?世子现下一定在派人大肆寻着小姐,可要如此?小姐,可要如此?!”
桃红一连几句,不论语声亦或是情绪,显然灼急。
青莲、阿泰、包括大小姐沈嬿宁无疑都看向了颜汐。
颜汐心口狂跳,良久,终于道了话:
“不急,我们姑且不走...”
“小姐,为什么,为什么?”
桃红忍不住张口,不住询问,心中困惑,也焦急得很。
颜汐道:“外边李胤的人一定比他的人多出上百倍。我们要是出去,被李胤的人发现的可能性更大。李胤定然不知我们不在那众多人之中。不如就将计就计,他与陆家人离开长安之后,长安城中也不会再这般风声鹤唳,城门自然也不会再这般紧张,大肆地寻觅我们。躲过这阵子,安稳数日,我们再离开长安不迟,彼时会更安全...”
听得小姐的解释,桃红放了心,安稳了下去。
“小姐说得对,是这个道理...”
但青莲与沈嬿宁瞧出的自然不止这般简单。
沈嬿宁小心翼翼地看着妹妹的神态,听她说话也甚是仔细。
她面上与常态无异,聪慧灵动,瞧不出任何不对之处,说的也句句在理,但沈嬿宁知道,那是原因,但绝非妹妹此时不走的根本原因。
她不走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陆执。
还是因为,不想再与陆执相见...
所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李胤返回皇宫之时, 藏匿的火药不过被找出三处,皆在宫中颇为偏僻的地方。
接着一整夜,禁军足足翻查了三遍有余, 也不过就再多找出一处。
他知晓李乾津骗了他,在千山岭上便知他不可能在皇宫之中埋藏了二十多处火药。
但如此六处已令李胤暴怒至极。
宫中至少被他安插了三个细作。
他竟然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安插细作!
连夜,李胤追查到底,但凡近来与那六处地点有过半丝接触的人,不论是谁,皆连下狱。
待确定了宫中已再无藏匿的火药,李胤马上派兵追了出去, 昭告天下,将陆家冠以乱臣贼子,谋逆犯上,妄图弑君谋反的大罪!
所有陆家人, 一经抓到, 除了沈颜汐,皆格杀勿论。
转眼七日。
长安街道上渐渐恢复生机。
一块告示板前围满百姓,黑纸白字上写的一清二楚。
人们仰头瞧着, 一片唏嘘, 不乏有人开口议论。
“陆家竟然会谋反...”
“国公爷和夫人都是大善人啊!去年还在十里街洒了钱,救济了不少贫苦的百姓。不论是西城果园、百里花圃, 亦或是南城的千里农田, 只要是在陆家做工,工钱都是最多的!”
“何止是工钱最多,待人也是最和善的呀!”
“是啊!怎么会突然谋反?”
“听说是早有预谋, 不知怎地提前败露了...”
“竟然还能举家迁移,留下命来...”
“但这万贯家财怕是连小半都带不走吧...”
“自然是了...”
“可惜了可惜了...”
“沈颜汐是谁?”
“就是那个养女吧!”
“陛下为何单单要留下她...”
提到此, 说话人声音明显低了几分。
周围的人尽数摇头,无人知晓。
不时议论声再起,又皆说起了别的...
云盛云舒兄妹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返回马车之上,不时回了府宅。
*******
颜汐与嬿宁房中。
姐妹二人皆目不转睛,仔细着云盛兄妹所言,屋中衣物都已收拾妥当。
二人将告示上写的与路人说的都转给了两位小姐。
沈嬿宁听罢,秀眉微蹙:“单单不杀妹妹?倒是谢他了!哼,他又打着什么主意?”
颜汐没言语,只微微攥了下柔荑。
云盛又继续说了下去:“...别院中没有谢侯爷,我从狗洞中爬了进去,按照二小姐的描述,去了那间柴房,绳子在地上,屋中已经没人,但宅子却是有人住的模样。”
“大...大约几人?”
颜汐心中微微翻腾了一下,糯声糯气地突然开了口,语声略显紧张。
云盛答道:“大概三人。我瞧着屋中桌上是三双碗筷。”
桃红反应过来:“世子留下了三人?!”
青莲接口:“想来是了。”
唯沈嬿宁一言未发,她的眼睛一直偷瞧着妹妹。
人很快平静下来。
一连七日,她并非没再问妹妹与陆执之间的事,是问了也白问,妹妹如故,不是说什么都没有,与其不熟,就是笑吟吟地搪塞,总归缄口不答。
七日的状态也基本一致,除了前两日,瞧得出也害怕外,剩余时候依然是副没心肺的样子。
转而没一会儿,小厮婢女都被沈嬿宁退了下去。
她没做徒劳之事,姑且没再相问,与妹妹说起了旁的,尽是关于明日出城的事。
趁着李胤尚且不知颜汐不在李乾津身边,就在京都,她们自然是越早离开越好。
眼下唯独一事不顺,便是与母亲失了联络。
夜晚,俩人躺在床上,沈嬿宁安慰妹妹:“别怕,娘定然是安全的,谢伯伯一定会安排人保护娘,而且,他从那个房中消失了,是乾津世子把他带走了?我觉得保不齐他是自己趁乱跑了,如若是那般,娘多半还是在谢伯伯的身边...”
及此,沈嬿宁微蹙了下眉头:“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谢伯伯那日和乾津世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世子犹在’一事又到底是谁传出的?莫不是,就是谢伯伯?!”
沈嬿宁自然越想心越惊,也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毕竟,知道此事的人只有谢伯伯、陆伯伯、陆伯母及着自己的爹娘。
自己的爹爹已经不在世间,娘亲不可能说,陆伯伯一家如今的遭遇归根结底便是因着这句“吾王世子犹在”,更不可能是他夫妇二人传出,那便只剩下了谢伯伯一人...
这时,只见妹妹点了头:“是他。”
沈嬿宁震惊,一下子便拽着被衾坐了起来,借着微弱的烛光直直地盯着妹妹的小脸,惊道:“当真!”
颜汐再度点了下头:“是。”
沈嬿宁气愤道:“为什么?他这不是在把乾津世子与陆家人往火坑里推么!颜汐怎知是他?”
颜汐未言,但心中并非什么都未想。
她知晓,谢怀修不是在把陆执与陆家人往火坑里推,李胤识破了李乾津的身份,怕是谢怀修未曾想到的。
他原本只是想放弃她一个人而已。
但眼下这结果,或正是他想要的。
“我亲口问了他。”
小姑娘糯糯地回答。
沈嬿宁依然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愤怒的声音再起,然还没待说出什么,突然胃里一阵子翻腾。
人一下子捂住了嘴,转而便着急忙慌地下了床榻去。
颜汐本正像小猫一般,懒洋洋地躺在那,骤然一见,也赶紧了起了身来。
“阿姐...”
她穿了绣鞋,马上跟了过去。
沈嬿宁呕了几下,没吐出多少。
颜汐急忙为她倒了水,给她送去,拍着她的背脊,急道:“阿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沈嬿宁呕的眼泪汪汪的,玉手摁住胸口,漱了口,蹙着秀眉摇头:“没哪不舒服,就刚刚突然一下子...”
颜汐:“可是吃坏了东西?阿姐晚上吃了什么?”
旋即想了想,自问自答道:“和我一样,只是吃了些粥...”
瞧着姐姐不舒服,颜汐自然心疼的很。
沈嬿宁仔细回忆了番,小眼神突然有变。
她已许久未来月事,该不会是...
正这般思着,妹妹已经握起了她的手。
“我瞧瞧...”
说着便要为她诊脉。
沈嬿宁一下子便把手缩了回来,心中打鼓,暗道:糟糕,口上连连:“没事,没事,阿姐觉得好多了,晚膳吃多了罢,明日就好了,就好了!”
言着已经拉着颜汐返回了床榻,安抚许久妹妹才松了口。
颜汐道:“那再瞧瞧明日...”
沈嬿宁连连点头,接着也没了旁的心思,做贼似的,马上躺了下,背过身去,暗叫起了阿弥陀佛。
各路神仙快来保佑她,可千万别是真的!
她喝了避子汤了呀!
这一夜,沈嬿宁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翌日一早,她颇精神,再没了想呕的感觉,心里稍微放松了些,与妹妹二人吩咐了小厮婢女搬着东西上车。
岂料一切结束,将将就要走了,胃里突然再度翻江倒海了一般。
沈嬿宁捂住了口,赶紧寻了地方,又一次呕了起来。
好在妹妹先她一步已经走了,她留下查看物品是否有遗漏,没被旁人看见。
漱过口后,沈嬿宁泪汪汪的当真是要哭了。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想死的心都有了。
自己该不是肚子里头真的揣了个崽吧!
赶去府门前时,一切已经就绪,妹妹扮了男装,正在车上等她,瞧见她来,抬手唤她。
“阿姐...”
沈嬿宁马上笑了出来,仿若无事一般,笑吟吟地上了车去。
两人此番一共两辆马车,带了不少的银子。
沈嬿宁与颜汐及着青莲乘坐一辆;桃红、男扮女装的阿泰与另外两名婢女乘坐另一辆,赶车的分别是云盛与女扮男装的云舒。
李胤不知颜汐尚在长安,陆家人也早已离开长安八日有余,虽然城门依旧守卫森严,但只要有鱼符及着路引,出长安不算难事。
即便如此,颜汐姐妹也是惴惴不安,提心吊胆,怕是只有真正出去了,才会彻底放下心来。
“姌姌不怕,阿姐前日占卜过了,此番我姐妹二人定能顺利出城,来日尽是逍遥快活的日子!”
颜汐连连点头,但自幼胆子就很小,尤其这般大的事,说不怕定然是假,小脸略白,紧紧攥着阿姐的手。
转而两个多时辰,马车终于临近了城门,渐渐慢了下来。
外边喧嚣,人声马声,士兵的呼喝声及着铠甲与刀剑擦碰的声音混在一起。
沈嬿宁小心地掀开了窗帘一角朝外瞧望。
车马,行人极多,队伍很长,鱼符与路引查的很细。
颜汐有些害怕,小声询问:“阿姐,我们那个,没事吧...”
沈嬿宁眼睛亮晶晶的,颇为得意,笑着道:“自然没事,这些都是卓牧白为我办的,都是真的,非假东西,他那么大的官,这点小东西还是手到擒来。不过话说回来,他家世再显赫也比不上昔日我沈家,能给我办点事是他的福分!若放到以前,我能看上他?他连我的手都摸不到!”
颜汐听得阿姐这话,再瞧她那副小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然这笑还没待出声,突见阿姐眸色骤变,瞳孔缩了一下,人当时就怂了下去,下一瞬就钻到了她的怀中,埋起了脸,手臂勾缠住她的脖颈。
颜汐当时便不会动了,腰杆挺得笔直,心口狂跳,便是傻子也意识到了什么!
她故作平常,缓缓地转过了头去瞄了一眼。
心差点没从口中蹦出。
这世上怎会有这般巧的事!
即便昔日只在姐姐的别院门口见过他一面,颜汐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车外,与她二人的马车并排相向而行,两车车窗帘幕皆被风吹起,一张陌生却很是俊朗的男人的脸砸入视线。
人竟然正是那个国子监祭酒——卓牧白。
他竟然正好今日回来了!
第90章 有孕
颜汐当时便更慌了神, 何曾遇上过这种事,下意识维护阿姐,替阿姐打掩护, 抬手环住她的肩膀,搂住了她,将她的脸彻底挡了上,亦给青莲使了眼色。
青莲马上去把车帘掩好。
另一车上。
卓牧白本正闭目休息,马车通过盘查,今日比以往慢上许多。
究其原因卓牧白自然早已知晓。
秋风吹动车窗帘幕,轻纱刮到他的脸上, 他睁开了眼睛,本就下意识随意朝外瞧了一眼,心,却微微一惊。
只因邻车内的一个姑娘, 适才一晃, 他恍惚看到了她的脸,人竟好似和自己那外室小妾长得一模一样!
但转瞬见她抱着个眉目清秀,唇红齿白的锦衣少年, 俩人举止亲密, 一看便是一对,卓牧白缓过神来, 理所当然地认定是自己看错了。
他那小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娇滴滴的,离不开他,对他很是依恋, 很是爱他,不会出城, 更不会寻别的男人,自己显然是眼花了...
这期间,对面车上的婢女过来掩好了帘幕,卓牧白也便回过了头来。
另一侧的随从也在这时开了口:“大人,入城了。”
卓牧白“嗯”了一声。
“去宫中...”
吩咐之后,又补了一句:“派人去棠苑,告诉沈姑娘一声。”
随从应声,吩咐了下去。
卓牧白的马车径直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几近与此同时,颜汐几人的两辆马车陆续通过城门。
外边看似无异,里边炸开了锅一般。
前有狼后有虎。
两人先是惴惴难安,怕出不去城门,万万没成想第一关还没过便又来了这第二关!
沈嬿宁当真是做梦也未曾想到,与妹妹紧赶慢赶,千挑万选,竟是正好选上了卓牧白回来的这天。
马车驶出城门的刹那,沈嬿宁烧红着小脸,便差一点没在车中跳起来,敲着车板,朝着外头赶车的云盛连连催促:“快跑快跑快跑,能多快,就就就,就跑多快!”
云盛听得,扬鞭催马,旋即马车便加快了速度。
姐妹二人终于皆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再度坐了下来,松了口大气...
马车所行方向非扬州方向,而是与扬州恰恰相反,直奔剑南道益州...
********
长安,两个时辰后,当日下午。
卓牧白从宫中面圣出来,心中本无旁骛,离开十几日,正想着去国子监一趟。
这时瞧见贴身护从看见他后匆匆迎来。
卓牧白从他的神色中瞧出了些许不同,站定脚步,负手等了人。
不时,护从临近,语出惊人。
“大人,沈姑娘她,十日前携带全部钱财,跑,跑了!”
卓牧白为人师表,年龄不小,已然二十有七,颇为成熟,向来稳重,从未有过任何失态之举,此时不然,话音匍落,人眸色骤变,双手一把抓住了护从的双肩,身体瞬间僵硬,眸子直直地看着人,呼吸仿佛都停滞了一般,顷刻之间,脸色分分明明地苍白了去,语声中甚至带了几分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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