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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不问参商)


说不定有用……
吴郎中颤着手拿出杏果,塞进吴青阳口中,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的变化。
在他希冀的目光中,心口凹陷的吴青阳竟然真的恢复了微弱呼吸。
感受到那股微弱的鼻息,一直精神紧绷的吴郎中终于松了口气,他一屁股坐了下来,抹了一把脸,满心劫后余生。
不管怎么样,现在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黄昏时,当玉琢和陈云起踏入杏花里,看见的就是一地狼藉。树木倒伏,山石崩裂,地面残留的血迹昭示着之前发生了什么。
不知为何,陈云起心中忽地升起了莫可名状的不安。
因为这点不安,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背着柴火,跟在玉琢身后去了药铺。
紧闭的药铺大门加剧了陈云起心中不安,他上前敲门,许久,一身烟熏火燎的吴郎中才将门打开。
他在熬药,只是他熬出的药对仅存一息的吴青阳显然并无效用。
陈云起看见了躺在矮榻上的吴青阳,他上半身的衣衫被解开,凹陷的心口上是一道深深掌印。
这一掌拍碎了他的心脉和三根肋骨,如今只靠着杏果中的灵气勉强维持一息不散。
“你……多看他两眼。”吴郎中颓唐道,他第一次恨自己的医术为何这样差。
“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玉琢看清吴青阳伤势,也变了脸色。
竟然对一个凡人下这样重的手,未免太过狠辣!
吴郎中看向她,眼中再度迸发出希望之色:“姑娘,你能救他么?”
面对他希冀的目光,玉琢抿了抿唇:“我并非医修……”
就算她是医修,以她二境的修为,也难以救回已近濒死的吴青阳。
吴郎中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或许这就是他的命。
在这杏花里,没人能救得了吴青阳。
“不——”陈云起突然开口。
有人能救,有一个人,一定能救青阳。
她能救自己,一定也能救青阳!
陈云起丢下背上柴火,冲了出去。

小院内,少女躺在竹椅上,宽大的披风将身体包裹大半,越发显出她身形纤细。
门被用力推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陈云起停在她面前:“你能救青阳吗?”
他不知道她叫什么,不知道她是何来历,但现在或许只有她,能给青阳一线生机。
在陈云起身后,玉琢因为有些不放心跟了来。
当目光落在姬瑶身上,她不由皱起眉,在她看来,躺在竹椅上的分明就是个没有任何灵气波动的凡人少女,陈云起为什么说她能救人?
陈云起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夕阳的余晖下,姬瑶阖着眸,纤长睫羽在眼下投下一道阴影,安静而苍白。
汗水打湿了陈云起的额发,他定定地看着姬瑶,再次开口:“求你,救救他。”
他知道自己本没有资格请姬瑶出手,天下之事,想得到什么,便要付出些什么。
陈云起什么也没有,他最值钱的,只有房间里那只快放满铜钱的扑满,但加起来,应该也没有一缗钱。何况这些钱,对于修士来说,应当是毫无价值的。
可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哪怕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堪称无理,他还是开了口。
他性情孤僻寡言,在陈稚离开后,吴青阳就是陈云起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了。
陈云起曾经眼睁睁地看着陈稚病死在自己面前,他无法坐视吴青阳也这样死去。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必须去尝试。
姬瑶还是没有反应。
为躲避天道注目,她封住自己全身穴窍,此时已陷入沉睡之中。
“她是谁?”到这时,玉琢终于忍不住开口,陈云起这一系列举动让她看得着实有些莫名。
“我不知道。”陈云起紧紧盯着姬瑶,他的确不知道姬瑶是谁,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但她只用两枚杏果就救了自己,或许要救青阳,也不难。
玉琢看着姬瑶,她不明白,一个身无灵力的少女要怎么才能救重伤濒死的吴青阳?何况她呼吸如此微弱,像是有沉疴在身。
“她好像睡着了。”玉琢犹豫着开口。
陈云起转头看向她,汗水自脸上蜿蜒而下,仿佛泪迹:“能帮我叫醒她吗?”
除了她,他想不出杏花里还有谁能救青阳。
玉琢看见他眼中祈求,抿了抿唇,还是答应下来:“我试试……”
她手中掐诀,幽紫色的灵力缓缓亮起,这是修真界最基础的法诀之一,回春诀。
只是像吴青阳那般伤势,玉琢施再多的回春诀也是徒劳。看到他心口掌印时,她就知道,对吴青阳动手的至少是四境以上的修士。
回春诀的灵力落在姬瑶身上,如泥牛入海,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玉琢愣在原地,怎么会……
迎上陈云起的目光,她收起纷杂心绪,摇了摇头:“她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如今才会陷入沉睡。”
这少女究竟是谁?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陈云起的声音有些嘶哑。
玉琢没法给他答案,或许三五日,又或许要一年半载。
但就算是三五日,吴青阳也已经等不起了。
陈云起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呆站在原地,身体像是化作了一尊不能动弹的石像。
玉琢心中不忍,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若还在招摇山上,她还可以去求一求门中长辈施救,但这里不是招摇山,也没有她的长辈在。
一个明识境修士,在这般境地下,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四下一片死寂,只听得虫豸嗡鸣,惹人心乱。
那道未加掩饰的威压便是在此时闯入玉琢感知之中,她蓦地抬头,看见了三间青瓦房。
这气息……
“说不定还有希望……”玉琢喃喃道,不思归将要开启,有大人物为先天道韵吸引,来到杏花里也不足为怪。
她快步向外行去,陈云起看着她的背影,连忙爬起身跟了上去。
这三间青瓦房的主人正是景弈,虽然做了许多年邻居,但除了蝉衣总是从他手中买些柴火,二者再无更多联系。
到此时,陈云起方才意识到,景弈的身份或许不简单。
大门紧闭,玉琢大步上前叩响了门。
片刻后,着甲的卫士打开门,冷眼看着玉琢和陈云起,沉声问道:“何事前来?”
看着卫士身上甲胄,陈云起有些愣神。
玉琢抬手向面前卫士一礼:“招摇山玉琢,前来拜见院中前辈,还请通传。”
招摇山在天下的地位虽不比蓬莱,但也是昆州一大势力,不容小觑。玉琢虽然穷得两袖清风,身边只有头毛驴随行,但确确实实是招摇山出身的弟子。
在听到招摇山三字后,卫士迟疑一瞬,令身旁之人前去通传。
片刻后,得到允准,才让开身。
玉琢抬步走入大门,陈云起想跟上,却被卫士抬手拦住。
得到允准入内的,只有玉琢。
不过一道门槛,此时却像是天堑一般将陈云起隔绝在外。
玉琢以眼神示意他放心,自己会尽力而为,求得这位前辈救吴青阳一命。
陈云起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大门轰然阖上,像是砸在他心上。
玉琢在小院中见到了闻人昭。
“武宁君……”在看清闻人昭的面容后,玉琢有一瞬愣神。
她认得闻人昭。
昔日上虞武宁君前去招摇山拜访,玉琢曾随师尊一道前去拜见,转眼已是数年。
景弈站在闻人昭身旁,见到陈云起和玉琢出现,不由皱了皱眉。他没想到闻人昭前脚到,他们后脚便上门来了。
闻人昭冷淡地看向玉琢:“你见本君,是为何事。”
玉琢回过神,俯身向他一拜:“晚辈前来,是想请武宁君救一个人。”
“今日各路修士争夺灵物,却误伤一凡人少年,此时他性命垂危,还请武宁君不惜援手。”
她几句话便将事情说明。
“这凡人是你亲友?”闻人昭开口,语气中毫无起伏。
“不……”玉琢对上他审视的目光,抿了抿唇,“只是萍水相逢……”
听她如此说,闻人昭只道:“既是素不相识,便不要多管闲事。”
玉琢握紧了手,闻人昭态度很明显,他并不打算施救一个无足轻重的凡人。
“他被人一掌拍碎了心脉,只需一枚三转回生丹,便可保住性命……”
虽然这枚丹药不能令他恢复如初,但至少能暂存一息,哪怕三灾五病缠身,性命还在,便可再想其他法子。
一旁的景弈听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一枚三转回生丹,能令重伤修士在数日间恢复如常,值数百灵玉,用在区区凡人身上,岂不浪费。”
三转回生丹,不说闻人昭,便是景弈也能拿得出来,但为什么要给一个凡人?
玉琢无法反驳,一个凡人的命,的确不值数百灵玉。数百灵玉,已经可以买下上百个青年奴仆的命。
“那这枚三转回生丹,便算我借武宁君的——”玉琢身无长物,数百灵玉于她这样境界的修士不知要用多久才能攒下,此时为了救下吴青阳,却顾不得许多。
这是一条人命啊!
闻人昭却已转身,语气凉薄:“一个招摇山外门弟子,还没有资格向本君借什么。”
玉琢站在原地,握紧了手。
“若没有其他事,道友便请回吧。”景弈见她如此,开口送客,语气不算客气。
他觉得玉琢很可笑,自己尚且是蝼蚁,还想着救旁人,这善心未免太过多余。
玉琢抬头看向闻人昭:“武宁君并非今日才到杏花里。”
她不知道景弈的身份,也不清楚闻人昭此行目的,但也能猜到,和不思归的异动应该脱不了干系。
闻人昭的目光再度落在她身上,未作回答。
这大约算是默认。
“既然武宁君早已到了,为何对杏花里中发生的事置若罔闻?这杏花里中乡民,不是上虞百姓么?!”玉琢声音拔高,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上虞武宁君在此,为何还要坐视修士对凡人出手?!他只需表明一个态度,那些修士也不敢轻易对杏花里的凡人出手!
玉琢不明白,她自幼长在招摇山,少有接触外界,还不曾知道山外的天下如何残酷。
“你是以何身份来质问我?”闻人昭负手而立,神情冷酷。
玉琢话音一滞。
“既非上虞之民,何来资格指点我上虞之事。”
说罢,他身上威压倾泻而出,尽数向玉琢而来。
玉琢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没有在他面前跪下。
“记住,今日看在招摇山的面子上,本君不追究你的放肆。”
闻人昭收回威压,玉琢浑身一轻,踉跄两步才站稳身形。
玉琢说不出话来,从前心中对武宁君的几分崇敬在此时尽数化为乌有。
出身微末的武宁君闻人昭,在得居高位后,也不再将同自己从前一般的庶民视之为人。
庶民是草芥,是微尘,死上一二人又算得了什么。
两名甲士押着玉琢,将她推出青瓦房,再度合上了门。
等在门外的陈云起及时抬手扶住趔趄的玉琢,她才没有跌在地上。
稀薄月光下,玉琢看向陈云起,面上露出一个极勉强的消融:“对不起……”
对不起,她没能帮到他们。
一个才入明识境的招摇山外门弟子,不过只比寻常凡人略强上几分,面对真正的大人物,又能做得了什么?
玉琢从前以为,身居上位者庇护下民是应有之义,如今才察觉自己这样的想法有多天真。
陈云起其实不算意外,在看到着甲的卫士时,他便猜到,他们不会救吴青阳。
他只见过军卫杀人,没见过他们救人。
“不是你的错……”陈云起哑声道,他们和玉琢本就只是萍水相逢,她已经尽力在帮他们了。
只是他不明白……
“庶民的命,就这样无关紧要么?”陈云起喃喃开口,不知是在问玉琢还是在问自己。
这是他继父母和妹妹之后,再次面对失去而无能为力。
陈云起没有与玉琢道别,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自己的小院走去,像是失了魂魄。
高处,景弈看着这一幕,嗤笑一声,语气中透出高高在上的傲慢。
夜色渐渐笼上了杏花里,万籁俱寂,只有朦胧月光安静洒落。
素色衣袍在风中扬起一角,少年落在屋顶,俯视着下方村落,微微皱起眉。
他在这杏花里四周再三查探,还是未能发现不思归先天道韵泄露的缘由。
手中结印,谢寒衣眉心亮起一点灵光,数息之后,他睁开眼,还是一无所获。
既然这里没有线索,便只有去不思归看一看了。
大夏龙雀将要出世,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蓬莱虽对这把凶刃无甚兴趣,却要谨防它落入邪修甚至妖族手中。
目光不经意扫过下方,谢寒衣忽地一怔,深更半夜,怎么还有人坐在屋檐下?

少年跃下屋顶,朦胧月色下,他看清了少女披风下那张苍白的脸。
谢寒衣定定地看着姬瑶,许久,忽然开口:“姑娘,你好像……有病?”
一见面便说人有病,也是世间罕有了。
话说出口,谢寒衣似乎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话中不妥。
不过他确定自己的感知应该没有错,虽然姬瑶表面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一定有沉疴在身。
若是他现在为姬瑶号脉,就能发现她体内经脉断绝大半,黄庭紫府破碎不全。这般伤势,就算是天命甚至洞虚的修士,也早该是个死人,而姬瑶却还尚存一息。
不过素不相识,谢寒衣也不好贸然为人诊脉。
姬瑶阖着眸,未有醒转的意思,他半蹲下身,看着少女苍白的脸色,自纳戒中取出了一枝桃花。
寻常桃花都是粉白,但谢寒衣手中这枝却是白中透着碧色,花瓣莹润如同上好玉石。
这是蓬莱上才会有的碧玉桃花。
花蕊中点点灵光溢散,在黑夜中如同萤火,映得姬瑶脸上多了两分暖色。
谢寒衣将这枝桃花放在姬瑶鬓边:“萍水相逢,希望姑娘早日病愈。”
夜风拂过院中,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一墙之隔,闻人昭站在树下,负手而立,神情冷峻。
玄甲侍卫半跪在他面前,沉声回话:“……妖族已退,蓬莱诸人回返,唯谢寒衣行踪不明,似还停留在我上虞境内。”
“是属下无能,跟踪时为其察觉……”侍卫将头垂得更低。
闻人昭却未曾怪他,若是轻易被人掌握行踪,谢寒衣又有何资格称蓬莱道子。
“以化神修为诛杀六境大妖,这位道子一下蓬莱,便做了件大事啊。”闻人昭抬头望着那弯明月,自言自语道。
十五入化神,十七越境诛杀大妖,这样的天资,即便是上虞权势滔天的武宁君闻人昭,也不免在心中生出几分艳羡。
他身无紫府,注定只能修习武道。
闻人昭清楚蓬莱为何突然肯让这位避世不出的道子入世,修行第六境为天命,若不入世,又如何知天命。
第二日,阳光落入山林之中,鸟雀振翅,迎着光穿过云层。
深处,古树参天蔽日,老者盘坐在嶙峋山石上,闭目调息,他左腿姿势扭曲,腿骨血肉模糊,隐隐露出森然白色,涌出的血液都是乌黑。
昨日与梁叟交手的修士中,那名老妪正擅使毒。
同数名闻道甚至化神的修士正面交锋,梁叟最后虽夺得了那枚蕴含先天道韵的杏果,但也因此受了重伤。
只是体内残毒如附骨之疽,他尝试数次也未能将其祛除,如今实力只剩三成左右。
枝叶翕动,老者猛然睁开眼,目光锐利如鹰隼。
枯瘦五指向前一抓,远处遁逃的少年便身形一滞,随即不受控制地倒飞而回,重重摔在了他面前。
四目相对,梁叟盯着陈云起,声音嘶哑如夜枭:“是你——”
陈云起也没想到,自己今日进山砍柴会遇见这个曾在杏花里中向他问话的老者。
他伏在地上,狼狈地向前望去,正好看清梁叟缓缓收回的五指。
那只手枯瘦如鹰爪,小指明显异于常人,甚至比无名指更长上一截。
陈云起蓦地想起了吴青阳心口上的掌印,那道掌印,也是小指更长于无名指。吴青阳毫无生气的脸闪现在陈云起眼前,他双手紧握成拳,脑中一片空白。
再见陈云起,梁叟也颇觉意外。
他竟然没有死?
老叟不知陈云起是怎么活了下来,难道他身上有什么机缘?
心念微转,他没有立刻杀了陈云起,而是拂袖挥出一道黑气。
那道黑气钻入陈云起体内,他根本来不及躲闪,带着几分惊惧看向梁叟。
梁叟看着他脸上神情,满意地笑了起来,神情更显阴森:“你既然出现在这里,便是你我的缘分,今后你为老夫做事,老夫自不会亏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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