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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喜欢一秒(岁乞)


陈勉笑而不答。
夏樣也坦荡地回望着。
两人都默认了这句玩笑。
陈勉轻拨琴弦,调了音。
几秒后,随着欢快的吉他声响起,夏樣听见少年缠满自由感的嗓音。
“You're insecure
Don't know what for
You're turning heads when you walk through the door
Don't need make-up
To cover up
Being the way that you are is enough
Everyone else in the room can see it
Everyone else but you
Baby you light up my world like nobody else
The way that you flip your hair gets me overwhelmed
But when you smile at the ground it ain't hard to tell.”
其他人轻生合唱。
后来吸引了原本在散步的人,人越来越多,合唱声也越来越大。
夏樣还能听见周围的女孩子,毫不吝啬地互相夸赞。
一道道声音响起。
“宝贝,自信起来!不会化妆怎么啦!不是大美女怎么啦!如果觉得想变漂亮,那就去学习make up。如果觉得素颜自在那就永远素颜。没人能定义你!”
“何必活在别人眼光下,我们能拿得出手的,何止容貌!所以,不必焦虑!”
氛围如绵绵春风。
却莫名让人觉得充满力量。
足够撕破黑夜的力量。
像万千微小的萤火虫,聚集起来,成了一道温暖的光。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集体行动”。
明明是首欢快的歌。
明明只是首节奏欢快的歌。
一曲毕。
陈勉没想到,自己原本只是想哄某个小姑娘,却无心插柳地换来这个结果。
他手仍然扶着吉他,缓缓开口。
“刚才这首歌,送给大家。
“你们可以成为风,成为云,成为花,成为树……
“成为,你们自己想成为的任何。
“祝所有的女孩子,都能活成自己。”
陆应淮和宋昕萝在陈勉说那番话时就来了。
人群渐渐散去。
几个人脑袋挨着脑袋,完全放空地躺在草地上。
高考结束这段时间,是最自由的。
钱粤闭着眼:“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咱毕业旅行去吧?”
其他人纷纷附和。
“行啊。”
陆应淮:“去哪?”
钱粤:“没想好,要不去雾都?或者去看看橘子洲头?”
宋昕萝:“想不想去看瀑布?正好那边儿雨季,应该很壮观。”
钱粤:“这几个地方不都挺近么,都去得了。”
江弥:“对,这些地方我上次去还是五年前了,好怀念火锅,臭豆腐,丝娃娃和卤猪脚!”
夏樣:“之前我有个朋友老家是那的,听说酸汤鱼还不错。”
陈勉:“都行。”
钱粤:“行,等会儿回去分下工,做一下攻略。”
几个人默契地沉默。
良久,陈勉忽然感叹了句:“星星真亮。”
在连渝那几天,天气都不太好,没能看到连渝的星星。
他问:“夏樣,连渝的天空,也这么好看吗?”
“不知道。”
这一年中她很少有这样静静欣赏夜空的时刻。他这么一问,脑海里只有新年的烟花,但远不及和他一起看时那么绚烂。
至于头顶有没有星星,星星亮不亮,她似乎从来没有在意过。
绚烂的或许不是烟花。
回去的路上,他们俩坐在公交的最后一排,穿过城市喧闹的街道。
陈勉轻声哼唱了句:“You light up my world like nobody else.”
“操场唱的不算,这句,送给你。”
车窗外霓虹照进来,陈勉脸上光影交错。
他嘴角挂着笑,补了句:“这句,只属于你。”
嗓音磁沉,像贴在她耳边低喃。
少女手指蜷缩,棉麻裙起了褶皱。
像此刻不规律跳动的心脏。
确定旅行计划后的第二天,夏樣就先回连渝了。
一来,毕业旅行的事需要和章锦商量;二来,她确实得收拾行李。
平安到家后,夏樣先单独私聊陈勉报了平安。
接着才在小群里发了句【已平安到达】
这会儿是下午两点。
太阳兜头罩下来,才爬几级台阶的夏樣,额头上和背部都浸了层薄汗。
她抬手擦了擦汗,闻到茉莉香,丝丝缕缕地将人包围。
透过黑色铁门,她看到小花圃里,茉莉开得正盛。
这个点章锦没在家,夏樣把包放好,去矮篱里挑了几支茉莉,插在客厅的玻璃花瓶里。
从黎青出发前,和陈勉一起吃了早餐。
因为没什么胃口,只随便吃了两口。
此刻饿意袭来,夏樣去了厨房。
煤气灶上的半锅水烧开,夏樣揭开锅盖时,手被蒸汽熏了一下,立即红了一块,绵软的痛感扎在那处。
夏樣蹙着眉,简单处理了下伤口。
看着肌肤上那片红肿,心头没来由地一慌。
天气闷热,蝉鸣不断。
心底蓦地升腾起股烦躁。
夏樣没心情再吃,关了火,打算上楼躺会儿。
忽然听到门外有响动,是章锦回来了。
两人在客厅遇见。
章锦双目无神地望着夏樣,有一种从骨子就乏的疲惫感。
“回来了?”章锦语气里也透着累,“我上去休息,晚饭你自己随便吃点,不用叫我。”
章锦走到楼梯拐角,夏樣看着她,步伐很慢,整个人像只提线木偶。
她喊了声:“妈。”
章锦慢半拍地停住脚步,慢慢转回头看她。
“您别太累了。”夏樣说,“在一中拿的奖学金足够付大学学费,以后也会继续拿奖学金,您不用”
章锦迟缓地点头,沉默着上了楼。
傍晚时,浮云低沉,聚在一起,黑沉沉的天昭示着,即将有一场很大的风雨。
晚上,夏樣做好饭,犹豫再三还是上楼叫了章锦。
母女俩相对而坐,却谁都没有动筷子。
章锦先开了口:“樣樣,你恨你夏云生吗?”
夏樣愣了一下。
自从他们离婚,夏云生这个名字就像一个雷,除了用来教育夏樣要努力学习,章锦从不提起他。这是第一次,母女俩心平气和地,谈起这个人。
大雨倏地砸下来,猛烈地敲击着玻璃,发出连绵不断的闷响。
“不知道。”夏樣的声音在这一连串的闷响里,尤显清悦。
如果非要从记忆里翻找夏云生爱她的证据,不是没有。在她很小的时候,夏云生也是一个尽职的父亲。
可那段记忆非常短暂,短暂到,她每每想起,都会觉得是自己的一个梦。
可要真的说恨,她翻遍了记忆,也没找到夏云生对她不好的证据。他不过是对她冷漠了许多,可逢年过节,该有的礼物,她也一件都没少。
“樣樣,不要恨他。”章锦说,“没什么好恨的。”
“……”
察觉到章锦今天状态不太对,夏樣问:“怎么了?”
章锦端起碗:“没怎么,快吃饭。这几天你应该也挺累的,吃完去休息。”
雨一直没停,夏樣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蛙叫更扰得人心烦意乱。
她总觉得有事发生。
想起今天章锦的反常,她干脆起身,趿了拖鞋走出房间,敲了章锦的门。
敲了好几声没人应,夏樣心底的不安瞬间浓稠。
门拧不开,她记得备用钥匙放在一楼书房,急忙下楼,期间因为着急还差点被自己绊倒。
她没找到钥匙,又赶紧跑回楼上。
清瘦的身躯一下又一下地撞着门,徒劳无功。她终于冷静下来,虽然并没法确定屋里的情况,她还是先打电话报了警,然后冲出门求救。
37号离她最近,她跑去按了门铃,边按边喊“救命”。
门铃声急促又杂乱,同雨声交错。
赵开霁给她开的门。
也是他帮忙把章锦房间的门撞开。
夏樣在门开的那一瞬就冲了进去,房间弥漫着血腥味。
浴室里有水淌出来,章锦衣服都没换,整个人躺在浴缸里,面无血色,泡在被血染红的温水里。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像狰狞的獠牙。
夏樣被这一幕冲击得不轻,被吓得愣在原地。
双手颤抖地拨打了急救电话,强撑着去捞浴缸里的章锦。
她力气不够,幸亏赵开霁及时帮忙。
章锦被推进救护车,夏樣跟上去,赵开霁没再管。
听着救护车声,夏樣有一瞬的晕眩。
时间像被拉长,又像是静止。
漫长的等待过后,医生宣布章锦暂时脱离生命危险,章锦转到t z病房,夏樣才双腿发软地瘫坐在地上。
“夏樣?”
听到有人喊她,她麻木地抬头,看到李聿诚。
李聿诚将她扶起,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往病房里看了一眼:“阿姨……没事吧?”
夏樣想回答,却发现说话和摇头的力气都没有。
李聿诚把她扶进病房:“你坐会儿,等我回来。”
李聿诚回来的时候,鞋子和裤脚湿透,手里多了几个袋子。
他从其中一个袋子拿出毛巾,温柔细致地替她擦头发:“那两个袋子里是干净衣服,去换一下吧。换完出来喝点热粥。”
夏樣全然没听见,只是呆呆地坐着,像没情绪没知觉的木偶。
李聿诚把她拽起来:“你再病倒了,阿姨谁照顾?”
夏樣这才有所动作,慢吞吞拿起袋子,往门外走去。
她记得洗手间应该在走廊尽头。
换完回来,被李聿诚逼着吃了碗粥。
跟一声了解了情况后,夏樣看向李聿诚:“我回去收拾一些日常用品,我妈就拜托你先照顾一下。”
“放心,一切交给我。”
“……谢谢,麻烦你了。”
雨还没停,但好在夏樣运气不错,刚出住院部大门,就拦到了辆车。
灯火纷扰,暴雨喧嚣,窗外霓虹和车尾灯都被镀上一层朦胧。
院子里的茉莉花瓣被雨打落一地,花香和泥土的微腥混杂。
但夏樣没功夫注意这些。
她去章锦卧室收拾了几套干净的换洗衣服,拉开抽屉拿贴身衣物的时候,看到章锦留的字条,只有一串数字。
应该是旁边银行卡的密码。
夏樣这才意识到,章锦这是存了必死的心。
热泪落在纸条上,晕开圆渍。
雷声闷响,夏樣回神,擦干眼泪将卡放回原处。
夏樣拖着行李箱往外走,刚准备锁门,整个人从身后被抱住。
檀木香霸道地将她包裹。
这味道她记得。
每次遇见赵开霁,她都能闻到这个味道。
她挣扎着往台阶下跑,天黑路滑,她脚下一滑,滚到了马路上。
赵开霁追过来,见她准备打电话,直接夺过手机,立刻被砸得粉碎。
他将她扛在肩上,一步一步往地狱走去。
铁门被从里面上锁。
夏樣歇斯底里地挣扎,可这个点,这种天气,又是这个地段,根本没人。
赵开霁扛着她,径直朝房间走去,却在经过那片茉莉花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把夏樣扔进去,下一秒扑过去,手没闲着,少女的衣服被扒至肩头。
雨立刻落在肌肤上,背部传来的痛感和肩上的凉意将她侵蚀。
眼角被什么划了一下,巨疼。
巨长的闪电划破夜空,雷声掩盖了布帛被撕裂的声音。
她用尽力气逃跑,却被赵开霁扯了回来。
闪电划过那一瞬,他看见夏樣眼底浓雾般的恐惧。
他看着她:“见你第一天就想这么干了,你跟了我吧,什么都少不了你的。”
夏樣闻着酒味,胃里翻滚着恶心。
捕捉到她的厌恶,赵开霁冷笑了声:“你这样儿的我也见多了,哪个不是一开始忠贞烈女,到最后被我甩了还要爬回来求我?”
夏樣没看他,他也不恼。
看着散落一地的花瓣,他俯在她耳边:“美好事物的破碎,真是漂亮得惊心动魄。”
赵开霁上下打量着她,下一秒布帛随着夜空被撕裂。
夏樣力气不敌他,尽管身上还有吊带,她却感到了衣不蔽体的羞耻。
她剧烈的挣扎变成了一动不动,平静得出奇:“你要是敢动我,明天媒体报道的赵开霁,就不是光鲜亮丽的企业家!”
夏樣当然知道,以今晚的事作为要挟,对赵开霁来说根本没用,他有的是人帮他摆平。
可凡事总得试试。
这种情况,她更不能坐以待毙。
果然,赵开霁只顿了一瞬,便轻蔑地笑:“你……”
夏樣并不知道赵开霁想说什么,因为他才开了个头,李聿诚赶来了。
铁门从里面被锁上,李聿诚翻了围墙。
少年力气大得惊人,从后面抓住赵开霁的领子便轻松将人拽起。
他脱下外套,将受惊到绝望的女孩包裹起来,把她带到屋檐下。
瞥见她眼角的伤,他浑身戾气藏无可藏,抬起脚往赵开霁肚子上踹。
赵开霁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偏头啐了一口血。
李聿诚似乎还不解气,骑在他身上一拳又一拳往他脸上砸。
夏樣拿起电话报警。
赵开霁一直被摁在地上,直到警察赶来。
民警询问要不要先送夏樣去医院,夏樣摇摇头说不用,可以先去做笔录。
到了派出所,民警接了杯热水给夏樣,李聿诚握着她的手,一直轻声说没事。
她问:“我妈呢?”
李聿诚:“我爸妈都在呢,放心。”
去派出所做完笔录,已经快五点了。
可是赵开霁的律师太厉害,附近没有监控,没有证据……加上在这个节骨眼,章锦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夏樣无力追究。
所以,以后媒体对他的报道,还会是光鲜亮丽的企业家。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感觉到如此无力。
去医院之前,李聿诚陪她先回了趟家。
她在浴室里洗了又洗,沐浴露用完了两瓶,才慢吞吞地出来。
那片茉莉花圃落了一地的花,凄惨又破碎。
李聿诚趁她洗澡的时候,将那一片打扫了一下。
哪怕昨晚留下了些许的血迹,也被冲刷的干干净净。
六点,夏樣听到门铃响。
来的人是李聿诚的堂妹,叫李聿清。
她手里拎着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人呢?”
李聿诚:“在里面。”
两人往里走,李聿清不忘八卦:“是不是跟你一块儿长大的那小青梅?”
“……”
李聿清:“你刚来那阵儿,非要回黎青,还闹绝食,也是因为她?”
“……”
“这多好,她转学过来了,这叫缘分,你好好把握啊!”
李聿诚斜她一眼,“再啰嗦你就别进去了。”
李聿清食指和大拇指合在一起,做了个关拉链的动作。
两人刚到客厅,夏樣正好下楼。
看到他们,夏樣立刻防备起来,连带着看李聿诚的眼神都带着不信任。
李聿诚被她看得心头一惊,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读懂了她眼底的戒备。
李聿清走到夏樣身边:“你好,我叫李聿清,李聿诚的堂妹。”
夏樣维持着体面:“夏樣。”
“我知道。”李聿清笑,“你本人比照片好看。”
夏樣没深究这句话的意思,视线落在李聿清手里的透明袋子上。
没等她问出口,李聿清就举起药晃了晃:“我哥说你昨天摔倒了,天没亮就给我打电话,让我来给你涂药。对了,你伤到哪了?”
夏樣听完,松了口气:“不用这么麻烦的。”
李聿诚被她的反应刺痛,却还是说:“可大可小,这种天气发炎化脓就不好了。我在客厅等你,涂完药再一起去医院。”
夏樣没再矫情,看向李聿清,温温道:“麻烦你了。”
到了病房,李聿诚的父母正好都守在章锦的病床前。
夏樣不是滋味:“叔叔阿姨,给你们添麻烦了。”
李母看着夏樣从小长大:“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跟你叔叔都在医院,照顾你妈妈也就是顺手的事儿,不用有负担。”
听同事说,章锦是割腕。
她和章锦大学就认识,做了四年室友。印象里的章锦,情绪稳定,很少有能刺激到她的事。大学四年,她从来没见过章锦发脾气,好像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样子。
李母有些担忧:“怎么回事儿?”
夏樣摇头。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或许章锦早就想着,等她高中毕业,就毫无牵挂地去。
只是她愚笨,从未察觉。
傍晚时,章锦醒了。
眼珠转了转,看清四周的环境,想挣扎着翻身起来。
李聿诚跑去叫了医生,检查过后说身体没什么大碍,但是病人求生意识不强,建议家属带去看看心理医生。
医生走后,夏樣给章锦喂了点粥。
一小时后李聿诚父母过来,同行的还有个一身职业装的女人。
女人叫韩露,是位心理医生,是李聿诚父母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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