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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春枝(伴君独幽)


外面的打斗声不过盏茶便平息,四周静悄悄的, 雪衣朝外面喊了一声却无人应答, 她颤抖着伸手推开车门。
灰蒙蒙的长街上有一道儿颀长的影子, 他俯身拔出地上男子胸口插着的长刀,听到车门开启的声音他微微偏过头, 指尖刀光流转,雪亮, 寒凉, 好似坠地的月光, 清冷又触不可及。
车角悬挂的气死风灯早已跌落, 天色未明,永嘉看不清楚来人身影,抓紧了雪衣的手臂,定了定心神,道:“谁在外面?”
那人缓缓靠近,刀尖有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碎的雪花,随风潜入车内,落在她纤长的羽睫之上,转瞬便化作水汽迷蒙了她的眼睛。
黑暗中有人开口:“原来是郡主。”
一句话将永嘉冻结在原地。
那是种什么感觉呢,像是走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一路风尘仆仆,以为就此死去之时忽然看到了一片绿洲,倏忽有了甜意,可待走近才发觉不过是海市蜃楼而已。
她装作满不在乎地开口:“那你以为是谁?”
魏枞扯了扯嘴角,拿出帕子擦拭上面的血迹,冷声道:“在下还有要事禀告大长公主,便不送郡主殿下了。”
所以他是因为看到了姑姑的马车以为里面乘坐之人是长宁公主,这才出手相救的吗?
“雪衣,我们走。”她猛然关上车厢,生怕自己再停留一刻便会泄露心底的委屈。
凛冽冬风携着几丝雪意吹起菖蒲色的长袍,青年眉眼已着了霜色,望着马车渐行渐远的马车,魏枞握着刀柄的手渐渐收紧。
自回到京城之后大长公主已多次试探过他的忠心,此次朔州之行与其说是为了查找毛仲的罪证,倒不如说是为了考验魏枞的忠心。
他如今刚在军中站稳脚跟,羽翼未丰之前他只能做大长公主手中的剑,既是为了替自己的父亲报仇,也是为了整个侯府的安危。
陛下纵然心有抱负,但毕竟年少,虽算不得傀儡,但在大长公主与大将军的逼迫下夹缝求生,自身尚且难保,又如何能护得了永嘉,护得了武安侯府。
永嘉前脚回宫,后脚陈府便传来了中书令离世的消息。
陈府哭声动天,□□在廊下,漠然看着陈府众人披麻戴孝,进进出出,庭中飞雪落入眸中,他眨了眨眼,眼角溢出一行水色。
长宁淡淡道:“走吧。”
陈/至的神情无悲无喜,垂下眸子,身子也跟着佝偻了几分。
长宁转过身刚走了两步,忽听身后一声闷响,心底有不好的预感,回过头就见陈至直直栽倒在雪地里。
漫天飞雪中,一袭银紫色细云锦长袍在空中划过迤逦的弧度,她飞身扑向倒地的男子,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张行舟来时恰好就看到这样一幕,他握着素色纸伞的手骤然收紧,漆黑的瞳仁里是淬了雪的冰冷寒意。
原来之前所有的猜测竟都是真的。
陈至!陈至!好一个兰台公子!
在大梁的满朝文武之中倘使有一人真心为陛下,那然必是中书令陈阁老。他的离世对梁帝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梁帝为之举哀,废朝三日,诏百官前往吊唁。
许是那日夜里受了风寒,永嘉就此病倒,缠绵病榻月余,再次见到陈闲之时已是一月之后。
他身形消瘦,脸上也没了往日的神采,神情木讷地跪在御书房外。
见到她来,陈闲死灰的眼中忽然有了一丝光亮。
永嘉走到他跟前本想扶他起来,却被陈闲拒绝了,他眸中闪烁着一团火,抓着她的衣袖,咬牙切齿道:“郡主,我已调查清楚唆使龙武军哗变的正是……”
他话未说完便被人打断,大太监刘全重重咳了几声,“咳咳……郡主,陛下请您进去。”
永嘉安抚似地轻轻拍了拍陈闲的手背,她入殿迎面便是一股逼人的暖意,发上落下的积雪转瞬就化作了水珠,她眨了眨眼,眨掉羽睫之上的水滴。
“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永嘉点了点头道:“已经无碍了,陈闲他怎么了?”
李赟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中书令的死是他心中的痛,然而更为痛彻心扉的是他明明知道真凶是谁,却没有办法惩戒对方。
“大理寺已查明龙武军哗变乃龙武军都尉孟长崎唆使,朕下令对孟家满门抄斩,但……你我都知道孟长崎不过是替罪羔羊,陈闲已查到龙武军将军程瑜就是幕后策划杀害两位宰相的幕后之人。”李赟与陈闲一样绝望,可他有什么法子,他不仅治不了程瑜的罪,甚至还要在程戈的威胁之下,对陈闲构陷朝臣而对其降罪。
程瑜是程戈的胞弟,怪不得兄长束手无策。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就传来小黄门的声音,“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李赟的眸中闪过厌恶之色,本想将她晾一晾,谁知程玉珠先声夺人,“陛下不说话,臣妾可就进来了。”
她哪里有请示的意思,说着话人就到了外殿,见到永嘉微微一愣,随即扬唇笑道:“没想到永嘉也在这里。”
永嘉对程玉珠并无好感,不情不愿行了万福礼,刚要借口离去就听她继续道:“妹妹别急着走,本宫正有一事请教妹妹。”
她心中无端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就听程玉珠道:“在我大梁,诬告朝中重臣是何罪?”
永嘉蓦然心慌,下意识抬眸看向梁帝。
程玉珠见她不答,嗤笑道:“士子们都道永嘉郡主博学洽闻,乃寒门之师,想不到竟连我朝律法都不知,如此我便唤个知晓的人进来。”
这般难堪的场面,永嘉并不想节外生枝,咬了咬唇道:“以故构陷朝臣者杖六十,流徙千里。”
在本朝诬告罪乃重罪,视情形分为三等罪,而永嘉口中所言乃最轻的一种。
程玉珠挑眉望向梁帝,目光与之相.交,却是不躲不闪,张狂而又咄咄逼人,她明知道如此这般胁迫会让梁帝对她心生厌恶,偏偏又不肯放过这样一个让他难堪的机会,仿佛只有让他让了步,服了软她才能欢心。
“既然如此请陛下为本宫的叔叔做主,将构陷他之人绳之以法。”她说着便跪了下去,哽咽道:“陛下倘使不为程将军做主,臣妾就长跪不起。”
永嘉的脸色变了又变,她明知不可挽回仍想为陈闲争取机会,她道:“娘娘如何就确定是诬告?说不定确有此事呢?”
程玉珠并没有与陈闲当面对质的意思,她明目张胆地望向帝王,语气淡然道:“是不是诬告,陛下最是清楚。”
永嘉眼中升起一丝希冀,忽然伸手抓住皇帝的衣袖,恳切地晃了晃他的手臂,低声道:“皇兄,陈大人是无罪的,对吗?”
李赟避开了她的视线,嘴唇抿成薄薄的一条线,他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道,“鸿胪寺少卿陈闲诬告朝臣,令杖六十,贬为惠州通判。”
抓着李赟衣袖的手指缓缓放开,她后退一步,眼中浮起幽幽的雾气,转过身奔出殿外。
早有得了旨意的内侍拖着陈闲按在了条凳上,那本就瘦削的身子险些从条凳上跌下去,行刑的侍卫看向立在门口的大太监刘全。
刘全扬声道:“行刑。”
廷杖落下的瞬间陈闲身子剧烈颤抖,死死咬住嘴唇,手指亦扣紧条凳,他艰难抬起头看了一眼永嘉。
永嘉瞪大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口中不断呢喃着,“对不起。”
一下又一下,陈闲的衣衫上渐渐渗出血迹,他一张脸雪白,豆大的汗从额头滴落。
永嘉知道廷杖是由栗木所制,一头包着铁皮上有倒钩,每击一下,行刑人顺势一扯,能连皮带肉将受刑之人折磨得死去活来,在她的认知里鲜少有人能熬t z得过七十廷杖。
她曾亲眼见过朝臣死于廷杖之下,是以在看到鲜血染红陈闲衣衫之后便忍不住大声喊道:“停下来,快停下来!”
行刑的侍卫看了眼刘公公,见他面色如常便继续行刑。
永嘉踉跄着奔入殿内朝着李赟求救,李赟面露悲戚,只望着她不说话。
她近乎绝望,死死攥紧了拳头,忽得拎起裙摆朝着中宫跪了下去,极力压抑着哭腔,“求皇后娘娘饶过陈大人。”
程玉珠见状不由发笑,她缓缓弯下身子,凝视着她的眼睛道:“这便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永嘉猛然抬眸,望见她心中的嘲弄与鄙夷,心下泛起巨大的屈辱感,她屈起身子,额头重重扣在地上,一下一下……
然而外面的板子依旧没有停,永嘉不敢停下,只能竭力去求她。
寒风穿堂而过,有积雪簌簌落下。
“够了!”终于梁帝忍受不了这般屈辱,他粗暴的拉起永嘉的身子,朝着程玉珠道:“从前是朕冷落了你,日后朕会好好弥补。”
程玉珠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抬起眼眸冲着李赟一笑,道:“陈大人既已知错便停了罢,倘使真出了事儿中书令的门生该多寒心!”
廷杖之声停了,永嘉顾不得难堪疾步奔到殿外,见内侍扶起血迹斑斑的陈闲,永嘉上前欲搀扶,却有一双纤细的手先一步上前搀住陈闲。
此时的陈闲已经站立不稳,奄奄一息地倚靠在皎皎的身上,将那小小的身板压得摇摇欲坠。
永嘉想要伸手去扶,却被陈闲避开,他甚至推开了皎皎,忽然仰天大笑道:“煌煌盛世,朗朗乾坤,佞臣当道,窃政十余载,流毒天下,国之不国……”
他踉跄着再次跌倒在地,皎皎与永嘉一同将他扶起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站住!”身后忽然想起程玉珠的声音,她冷冰冰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陈闲眯起眼睛傻笑,看到中宫既不行礼也不作答。
程玉珠逶迤的裙摆抚过积雪,她在三人面前站定,趾高气扬道:“有种你再说一遍。”
陈闲望了一眼旁边的一丛翠竹,此时已被白雪压弯了腰。
他扯了扯嘴角,咬牙道:“未殄夔魖,又生鬼蜮!”
“啪!”程玉珠高高扬起的巴掌未曾落在陈闲身上,反而落在了永嘉脸上。
她挡在二人面前,垂首恭敬道:“请娘娘看在臣妹的面子上,放他离开。”
脸颊火辣辣的疼,可哪里及得上心间半分痛意。
皇兄失了依仗,需要韬光养晦,即便是他也不得不做低伏小,更何况区区一个无足轻重的郡主。
程玉珠到底是给了她面子,兴许是永嘉的态度令她心中大悦,她没有再继续追究陈闲。
她一直跟在陈闲与皎皎的身后,看着她们相互扶持着离开这座吃人的皇宫。
大雪簌簌落下,她独自一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宫城的甬道内,丝履的鞋面早已湿透,脚趾冻得没了知觉。
她扶着宫墙缓缓蹲下身子,她抱紧了膝盖,将整张脸埋在膝间。
鹅毛大雪转瞬便落了满头,不知过了多久,她察觉到头顶有异,仰面瞧见一双执伞的手,接着便对上他担忧的眸子。
他的肩上落了一层雪,眉目中有她熟悉的山明水净,但此刻一切都已这般陌生。
魏枞的目光落在她红着的半边脸颊,轻声道:“甘心吗?”
怎么会甘心,永嘉死死捏紧拳头,今日所受屈辱她会让程戈、程玉珠千百倍的还回来,只是……眼下她还要学会忍,就如过往的十年一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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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是做鬼也饶不了你……◎
她抬起头无惧于自己此刻的狼狈, 她踉跄着站起身,挣开他搀扶的手臂,往后退了一大步, 嘴角勾起一抹灿烂而炽烈的笑, 她道:“良禽择木而栖,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她转过身朝着宫内跑, 泪水越淌越凶, 情绪已难自控,是以她不曾回头, 因而也就不知道那日魏枞在原地究竟站了多久。
回到自己居住的采薇宫, 女医拿来药膏为她的额头和脸颊上药, 她双目空洞茫然望着面前的紫檀象牙人物插屏发呆,披水牙子均浮雕夔纹连接着缠枝卷草, 黑丝绒衬地上象牙雕刻着一幅江南水乡小镇的上元佳节,男女老少在屋舍外观看花灯,他们或立于曲桥上, 或于泛舟湖上, 无论是拄杖老叟、年轻男女还是持灯的顽童皆是喜笑颜开。
这架屏风是她及笄那年陈闲送的, 她一直很喜欢,自得到那日起便一直摆在寝殿内, 如今瞧着上面一张张荡开的笑颜,她只觉讽刺。
她撇过脸不愿再看, 冷声道:“将这架屏风收起来罢。”
侍女正搬弄着屏风, 雪衣匆匆进殿低声道:“张美人来了。”
张嫣来此是何目的, 她自是清楚, 不过就是想来看她笑话罢了。前次她挨了中宫的巴掌,她出言讥讽了几句,如今她也挨了巴掌,张嫣可不得便巴巴地赶过来看热闹。
果然,她甫进殿目光就在永嘉的脸上寻索,瞧见她红肿的脸颊与额头,不禁掩唇偷笑,抬眸时装出几分怜惜模样,她道:“上次陛下赏我的药膏还有些,消肿止痛的疗效最是好,我这就让奴才送过来。”
永嘉今日心情极差,不想与她虚与委蛇,便直截了当地拒绝,“不用了,皇兄已赐了药。”
“倒是我自作多情了。”她目光又落在宫人们抬着的屏风上,随口问道:“如此精巧的屏风郡主若是嫌弃不如送予我。”
“皇兄这般宠爱你,你想要什么样的屏风没有?”
言外之意便是不送了,张嫣眸中掠过落寞之色,忽然直视永嘉的眼睛,开口道:“我想要一张送子观音图,不知郡主这里有没有?”
永嘉闻言微怔,敏锐的张美人今日似有事儿而来,并非单单为了看她的笑话,于是对身旁的宫人道:“你们都下去。”
室内一时静谧,唯有案上檀香袅袅。
见永嘉迟迟不开口询问,张嫣有些沉不住气,咬了咬唇道:“陛下大婚已三载有余,后宫无一子嗣降生,无论是对陛下还是整个大梁来说都是致命的,近日朝中已有流言说……”
“说什么?”永嘉毕竟是未出阁的小娘子,因而从未关注过这方面的消息。
张嫣深吸口气,压低了声音道:“坊间传言陛下不利于子嗣。”
“荒唐!”永嘉怒不可遏,皇兄正值盛年怎么会不利于子嗣,定然是有人暗中作祟。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无论是何人编排的流言,最终矛头都是对准了皇兄,即便抓住流言的源头也于事无补。
张嫣既然挑起话头必然是有所图,她静下,心面上装作漫不经心道:“你既为求子直接与皇兄说便是,与我说有何用。”
张嫣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我本不该与你说这些,但皇后统摄六宫,你我都在后宫,虽身份不同,但立场都是为了陛下好。”
顿了顿,她继续道:“不瞒你说,后宫所有嫔妃之所以三年无所出,皆因中宫在妃嫔们所用香料中动了手脚,这件事我一早便察觉了,我曾偷换过香料,但没几日我的饮食中便发现了致人不孕的药物。”
“此事陛下可知?”永嘉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她素来知晓程玉珠张狂没想到竟是如此明目张胆,若果真如张嫣所言,岂非她在中宫一日,陛下便不能有子嗣了?
“陛下在前朝已是左支右绌,我不想再拿后宫之事烦他,但你以为陛下当真一所无知吗?”张嫣起身走到她身边,按住她的肩膀低声道:“程家势大,但你我联手即便不能将中宫拉下马,也必然能让她举步维艰。”。
永嘉并不想拿皇兄的子嗣作争斗的筏子,但程玉珠实在太过猖狂,她动不了程戈,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程玉珠。
脸上还残留着几分痛意,永嘉眸中掠过一丝寒意,她笑了笑:“联手没有问题,总要让我知晓你的手段究竟如何?”
这是要她送投名状了,张嫣并不想这么早暴露自己的实力,但她如今在宫中孤立无援,想要除掉程玉珠没有永嘉郡主的帮衬,根本没有胜算。
永嘉瞥了她一眼,坐回到榻上,信手拿过茶盏,轻轻呷了一口。
当真算起来程玉珠不过入宫三年,宫中势力尚且不如她,想要对付程玉珠并非没有机会,只是永嘉一直不屑于后宫争斗,她要的是一击毙命。
但如今她改了主意,魏紫马上就要入t z宫了,她需要给程玉珠点颜色看看。
张嫣犹豫了片刻,终是一咬牙道:“好,明日便让郡主瞧个热闹。”
永嘉眼底有了笑意,她很期待张嫣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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