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着凉风寒是常有的事,多准备点药总归是好的。
疏香领命而去,李太医便开始为清芷诊断了,清芷咳嗽得厉害,于是便隔着帘子。
李太医摸了摸花白的胡须,久久的沉默不语,惹得疏桐和小满担心不已。
“李太医,小主的身体可有何不妥?”疏桐见李太医沉默了,便着急忙慌的问道。
李太医回过神来,“小主并无大碍,确实只是简单的风寒着凉了,老臣开两副药,小主按时吃上几日便可痊愈。”
见确实是普通的风寒,李太医悬着的一颗心也落地了,刚刚把脉见纳喇小主身体非常健康的,自己还不敢相信。
毕竟虽然宫里的小主们一个个的身娇体弱的,入宫时身体健康的,不到一年时间,便会变得体弱多病了,像纳喇小主这样健康的,倒是少见。
“小主的身体非常健康,平日里应该非常注重养生,小主可多多保持。”
即使想知道清芷的方法,但是小主们的保养方法李太医还是不敢动主意的,只是是自己心里揣摩着。
疏桐见小主安然无恙,心里便放松了许多。
“小主平日里心态好,用膳也按制度来的,身体自然就健康。”
清芷摇摇头,这丫头,又来糊弄太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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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者库内,夕兰焦急万分的等待着夕竹传来的消息,也不知道夕竹还记不记得昔日的情分。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夕兰自然是懂的,她没有将全部的希望的寄予在夕竹身上,只是希望夕竹能帮忙说说话。
夕兰真正寄予厚望的其实是崔嬷嬷,还将仅剩的钱财全部打点给了她,希望崔嬷嬷能拉自己一把,更是拉皇后一把。
崔嬷嬷不喜赫舍里庶妃在皇后身边不是什么秘密,关系稍微亲近点的都知道,更何况夕兰是赫舍里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呢?
夕兰知道更多的内幕,现在赫舍里庶妃借着皇后的东风扶摇直上,所依仗的不过是皇后无人可用,自己又年轻貌美,与皇后同姓罢了。
可若是卫氏去了,皇后身边还是赫舍里庶妃的位置吗?
没错,夕兰认为要离开辛者库,便少不了卫氏这一关键的一环,这是皇后起用自己的重中之重,而实现这一步的,首先便是要让皇后有选择。
知道赫舍里庶妃不可靠,甚至是除了赫舍里庶妃,这样才能重新推卫氏上位,皇后才会重视卫氏,自己才能重新得到重用!
想到这,夕兰喊来秋纹,“你再去瞧瞧,外面的小巷子有没有信?”
辛者库鱼龙混杂,破旧,年久失修的小巷子多得是,偏僻安静,罕有人烟,连宫女和太监对食都嫌脏,不会选择在那。
因此也方便了夕兰,夕兰与夕竹约定交头的地方便是在那里。
“是,我这便去看看,姐姐也不要担心,夕竹姐姐定是会念着你的好,还记得往日的情分。”
秋纹安慰着夕兰,夕兰不安的笑了笑,心里也没了把握,毕竟自己犯了错,是被贬出坤宁宫的。
而没了夕竹的帮助,自己又怎么能更快速的接近崔嬷嬷呢?
毕竟崔嬷嬷老奸巨猾,自己没有价值,她又凭什么帮助自己?
“但愿吧!”夕兰暗自祈祷。
秋纹走了没多久,卫氏便又来串门了。
卫氏并不住在这里,毕竟卫氏的阿玛还担任着辛者库的小官,他的女儿怎么会住在这里!
夕兰的住处偏僻,除了秋纹和自己说说话,平日里也没什么人会来,卫氏十天半个月来上一次。
但是自从上次说开了后,卫氏是日日都来,殷勤的很,和上班打卡似的,准时到,没有一日会迟到。
卫氏一进门,左右瞧了瞧,见没有看见秋纹,心里便有数了,估计又被夕兰叫出去传信了。
卫氏的阿玛毕竟是个小官,消息也灵通,虽不知道夕兰与坤宁宫的人约定的地点,却也猜的到夕兰在联系坤宁宫。
而自己不知道正好,这恰恰说明了夕兰的神通广大,还维系着以前的人脉,而这些人脉,在阿布鼐看来以后都是女儿的。
至于夕兰又为什么先被贬到御花园,又被贬到辛者库,阿布鼐不懂,但是夕兰两次被贬还活得好好的,这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姐姐,你的身体如何了?可要为你再请个精通医理的嬷嬷来?”
不得不说,即使同为宫女,听卫氏讲话,还是一种享受,如娟娟泉水细流,仿佛炎炎夏日里的清凉,又似黄莺出谷,清脆嘹亮却又婉转柔和。
“多谢妹妹关心,我这身子就是这样,老毛病又犯了,妹妹放心,我没事,不用大费周折的请嬷嬷了。”
夕兰装作没看见卫氏打量的眼神一样,和往常一样与卫氏寒暄几句。
卫氏忍不住了,别开话题,道:“怎么没看见秋纹姐姐?难道还有嬷嬷敢给你们安排活?”
现在夕兰已经不用去洗衣裳了,托夕兰和卫氏的福,秋纹也不用去了,卫氏对面宣布的是两个生了重病,因此两人便待在屋子里修养了。
至于真假,有卫氏的阿玛兜着,还没有人会故意揭穿这件事,毕竟阿布鼐大小也是个官。
即使他的官职小,微不足道似尘埃,可在辛者库这一亩三分地里头,却也掌握着许多宫人的生死。
夕兰淡淡一笑,“有妹妹的关照还有什么人敢对我动手,安排我去做事?”
“秋纹只不过是有事要去做了,是我交代的,与妹妹有关!”夕兰意味深长的瞧了瞧卫氏。
卫氏不知想起了什么,顿时羞红了脸,纳纳道:“这……这,姐姐可别说了!”
卫氏自小在辛者库长大,她的阿玛阿布鼐又是个官员,卫氏一族扎根辛者库又有数十年了,从天聪年间到现在,可谓是枝繁叶茂,不容小觑。
卫氏因为貌美,也一直被阿布鼐娇养着,指望着这个女儿成大气,恢复往日的荣光。
久而久之,在卫氏眼里,天底下能配得上自己的,只有远在乾清宫的皇上了。
而乾清宫离这里远得很,皇上也高不可攀,伺候皇上,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因此卫氏只能在心里暗想着。
现在有一个落了难的,坤宁宫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在自己身边,不知道利用才是大傻瓜,可想而知,卫氏是多么想抓住这个机会。
见夕兰不肯透露更多的消息,卫氏也识趣的不在问了,与夕兰胡扯几句,便匆匆告退了。
这个偏僻,败落的地方即使经过修缮了,在卫氏眼里现在也是同样的,低矮破旧,像是终年不见阳光一样,昏暗潮湿,她一点都不想待的。
而被百般嫌弃的地方,卫氏夕兰却在这里住了许久,可谁曾想,夕兰曾经跟普通官员家的格格们都是一样的吃穿用度,半点不比卫氏差!
坤宁宫内, 夕竹同样忐忑不安着,连伺候赫舍里皇后都有些心不在焉,频频走神。
夕兰被贬去辛者库了, 眼看着这辈子没了指望, 可谁曾想, 她却在辛者库找到了一个美人, 能帮娘娘固宠!
或许是天意如此, 夕兰还命不该绝!
夕竹叹了口气, 咬咬牙, 灌下一杯冷茶, 冷茶一入肚便感觉不舒服, 夕竹捂着肚子去了赫舍里皇后所在的暖阁。
“娘娘吉祥!”夕竹掀开帘子, 对着赫舍里皇后行礼道。
“夕竹?你不是说不舒服吗?怎么不歇着?”赫舍里皇后与崔嬷嬷在说着话, 见夕竹闯了进来, 诧异的问。
今日夕竹不当值, 轮到她休息了,换了石榴来伺候着,如今她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进来了,像是要说些什么。
“是, 奴婢肚子实在是不舒服, 便想着去太医院抓药, 特意来向娘娘辞行。”夕竹面色蜡黄, 满脸愁容。
赫舍里皇后仔细看了看夕竹的脸色, 确实不太好看, 挥挥手, 随口道:“你这是遭了什么罪?去吧!”
见娘娘同意了,夕竹松了口气, 转身便要走,还没走上两步便被崔嬷嬷叫住了。
“夕竹,帮我也带两副药来,这大冬天的,老毛病又犯了,总觉得腿疼!麻烦夕竹姑娘了!”崔嬷嬷目光如炬,盯着夕竹道。
被崔嬷嬷盯着,夕竹的身子僵硬了片刻,缓缓转过身来,心虚的对上崔嬷嬷的眼睛,面色发白,“我知道嬷嬷,帮嬷嬷带东西怎么能说麻烦呢!”
崔嬷嬷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去太医院拿药怎么会不需要银子?
别说崔嬷嬷是皇后身边的第一得意人,那些不得宠的庶妃要想请太医没了银子也不好使,虽说按制每逢十日便会有太医把脉,可那却是判断有无身孕。
想看其他的病,若不问,不使银子,太医可不会多嘴!明哲保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才是宫里太医的常态。
而崔嬷嬷的药自然是不便宜的,其中更是需要用几味名贵药材,即使是以夕竹的俸禄也才只能抓上几副。
而夕竹若真照崔嬷嬷的字面意思来,只抓两副药,保不准,崔嬷嬷会在皇后面前念叨上几句话,那倒是因小失大了。
夕竹说完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耳房,翻出枕头底下的缝隙,在黑暗里一阵摸索,掏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夕竹捏了捏自己的荷包,里头全部都是一些金叶子,轻便易携带,是她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
每一叶都是辛苦钱,夕竹心疼的数了数,连连叹气,又掏出一个荷包,这里面都是金豆子,心疼的看了许久,摸了又摸,才依依不舍的开始装。
重新拿了一个荷包分别装了少许金叶子和金叶子,这个荷包也是鼓鼓囊囊的了,夕竹将所有的荷包都重新塞了回去,藏好后才将荷包放进袖子里,攥紧荷包,走了出去。
出了门,夕竹便匆匆离去,与夕梅擦肩而过,夕梅皱着眉头,不知道夕竹这么匆忙是做什么。
夕竹一路小跑,跑进了辛者库,到了与夕兰约定的地方才发现早就已经有人守在那里了。
只是她的身上堆满了雪,远远望去与周围完全融为一体了,连肩上的鸟雀也当她不存在一样,这才没有让夕竹发现。
走近了,夕竹轻轻的揉了揉眼睛,跺跺脚,模仿着猫的叫声喵喵的叫了几声。
雪地里的秋纹这才反应过来,动了动,肩头的鸟儿扑棱着翅膀,像受了惊,如离悬之剑飞得远远的,一头撞上墙角的腊梅上,晕头转向的。
秋纹噼里啪啦的拍了拍身上的雪,收拾了一番才道:“是夕竹姐姐吗?”
声音细细的,带着点哑意,看上去便憨厚老实,认死理,木头疙瘩似的,一点儿也不机灵,懂得变通。
夕竹有些纳闷,夕兰怎么找了个这样的宫女来与自己交头!这可不像她之前喜欢用的小宫女!
夕竹皱着眉头,等着秋纹收拾好了才道:“夕兰呢?她约定在这里,怎么也不自己过来?让你站在这里像个木头似的杵在这!”
夕竹话里明明白白有着嫌弃,出口的话更是不客气,将秋纹贬进了泥土里。
可秋纹却毫不在意,仍然笑着道:“夕竹姐姐多多包涵!”
“夕兰姐姐病了,咳嗽得厉害,现在还起不来,嬷嬷说了,只能在屋子里修养一段时间。”
秋纹压低着声音,低着头道,语气里满是担忧。
“病了?病得这么重?”
夕竹有些诧异,在她夕兰当初带了许多钱财出了坤宁宫,即使她花钱再大手大脚,也能保管她几年之类衣食无忧才是。
“可是得了什么病?”夕竹狐疑的问,夕兰信上可没说!
听到夕兰病了,甚至起不来,夕竹便有些心软,总归是从小长大的的姐妹,再是硬心肠的人,此时也要动恻隐之心。
更何况夕竹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夕兰接二连三的被贬,如今病得这么重,难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尤其是夕兰甚至都没有在信上说明病情,这更让人唏嘘不已,物伤其类。
只是求自己在娘娘面前美言两句罢了,而两个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夕兰还需要自己的帮助,也不可能害自己,所以夕竹才来了。
这也正中夕兰的下怀,料定了她必定会来看看自己的,而来了,夕兰便有办法让夕竹不得不帮助自己!
“姐姐本来只是偶感风寒,可嬷嬷却总是让姐姐洗衣裳,接触各种冷水,又无药可医,一来二去,姐姐的风寒便感觉严重了!”
秋纹说到这,悲从心来,动了几分真情,抹了抹眼泪。
平心而论,夕兰待自己确实不错,可是纳喇庶妃也救了自己,那便只能对不起夕兰了,只是辜负了夕兰姐姐的心意。
想到这,秋纹眼泪流得更凶了,眼泪哗哗的流下,看在夕竹眼里,那便是这个小宫女对夕兰的真情流露,夕兰的病也确实非常重了。
算是夕兰没有看错人!
若是无药可医……
夕竹摸了摸袖子里鼓鼓囊囊的荷包,咬咬牙,掏出荷包解开了,掏出数颗金豆子,又从腰间取出一些碎银子,一并丢给了秋纹。
“她当初从坤宁宫带走了这么多钱财,连我身家也远远比不过她,却不知道怎么花得这么快!”
将荷包放到了自己的袖子里,重新收拾一番夕竹才道:“这些算是我接济夕兰的,你让她省着点花,剩下的我还要去太医院为崔嬷嬷抓药!”
夕竹紧紧攥着袖子口,怕荷包掉了,掉了的话可真没钱去为崔嬷嬷抓药了,抓得少了,崔嬷嬷不过是暗地里诽谤两句,但若不抓,她可是真敢去到娘娘面前告状的。
自己虽然是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平时看起来威风凛凛的,但是与崔嬷嬷还是没有可比性,这一点夕竹是心知肚明的。
那毕竟是娘娘的奶嬷嬷,辛辛苦苦的将娘娘奶大,其家人也鸡犬升天,脱了奴籍。
连她自己以后的养老,娘娘也安排妥当了,只是她自己不肯出宫罢了。
她若是出宫,肯定也是荣养在家的,安享晚年。
而自己的未来,娘娘可没有丝毫安排!
但是夕竹可不想一辈子在宫里,她想到了二十五岁求娘娘开恩,看在自己这么多年勤勤恳恳伺候的份上送自己出宫,与爹娘团聚。
秋纹纳纳的,只觉得这银子摸着太烫手了,是块烫手山芋,“夕竹姐姐既然还要去给崔嬷嬷抓药,那这钱,我便不能要!”
“而且,而且不瞒夕竹姐姐,姐姐在信上找到的宫女她阿玛是辛者库的官,已经为姐姐请到了精通医理的嬷嬷了,想来姐姐很快就会好了!”
秋纹推辞着,说什么也不肯收。
“那就去抓药!嬷嬷会精通医理可没有药也不行!”夕竹扬手拒绝了。
看着这雪色茫茫,天空也暗了,天地间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便知道天色不早了,再不去太医院抓药,时间来不及了。
这一次只能走了,下一次再来看夕兰。
“你拿着走吧!这银子可不是给你的,你不需要,夕兰一定需要!我下回再来看夕兰!”说完,夕竹便匆匆跑远了。
她一点儿也不担心秋纹会私吞,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夕竹自认为还是有几分眼光的,不至于连秋纹的为人也看不出。
因此她确信这银子能到夕兰手中!一分不少!
见夕竹跑远了,秋纹转身回了夕兰所在的屋子,屋内灯火通明,暖烘烘的,舒服极了。
“怎么了!夕竹是怎么说的?”夕兰靠在床头,问秋纹。
“夕竹姐姐说下次再来,还给了我这些!”
秋纹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子,银子非常碎,大小不一,成色各异,在烛光摇曳下,发射着耀眼的光。
“银子?她给我银子做什么?”夕兰轻声问。
秋纹却能感觉到夕兰的目光明显的柔和了许多,看来夕竹的碎银子也给了夕兰巨大的冲击。
“夕竹姐姐她说要姐姐你去抓药。”
接着,秋纹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全部说完之后,秋纹很明显的看见了夕兰眼里的泪光。
夕兰此时应该不需要自己了,秋纹将手中的银子给了夕兰,然后轻轻推了出去,还贴心的关紧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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