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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猎户的养家日常(今日不上朝)


既已决定好,他们也没有多耽搁,卫大虎要把猪肉扛去周家村,顺道给岳母壮声势,扛粮食的汉子们找不到大河村卫家,赵素芬是熟悉牛儿的,她和他娘关系还不错,晓得这几个汉子人品都没啥问题,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桃花和他们也是熟的,甚至还听他们媳妇讲过夫妻私密话,都不是啥坏心眼的人,她便叫大虎送娘,她则拎着鸡鸭带着他们回大河村。
卫大虎虽有些不放心,但晓得桃花身上随身携带着他送的匕首,有啥事直接捅人跑就是。即便如此,他仍是不放心,在他们扛着粮食走之前,他凑到牛儿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也不晓得他说的啥,牛儿那是一脑门冷汗,身子一哆嗦,都要吓傻了。
他说啥啊,若是他媳妇这一路上掉了根头发,他就把他全家脑壳割下来,这人到底是猎户还是刽子手啊!
吓死个人,果然铜板不好挣。
看着媳妇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卫大虎这才扛着半扇猪肉带着岳母和狗子去了周家村。
进村的热闹便不提了,那可真是,全村的娃子都跟在他们后头跑,没啥比扛着猪肉到处走更招人的了,便是血呼啦哒的生猪肉,都有好几个娃子把手指头伸到嘴里嘬,口水都快流到了地上。
周家村的人是认识他的,满仓的姐夫嘛,特魁梧一个大高个,就没见过这般强壮的汉子。他们倒是一时没把赵素芬认出来,这妇人家生产一次身体便亏空一次,月子坐得好也罢,偏生赵素芬生狗子的时候因满仓的事儿和钱厨子大闹了一场,自此后身体便亏空了。何况这些年她在钱家日子过得不爽快,人一操心,便老得快,半头白发显得十分沧桑,面容变化大。一路走到满仓家门口,敲了门,满仓开了门看见是姐夫和娘,还有狗子呢。
他见此笑着把大门往两侧推开,真就应了那句“大门敞开迎娘”,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叫了声“娘”,周围跟上来看热闹的周家村村民才恍然大悟。妈呀,这是当年那个白皮子媳妇?咋变老恁多!
惊讶完,他们渐渐回过神,哎不是,她手里牵着的那个男娃子是谁啊?她咋还背着包袱?满仓他姐夫搁哪儿弄的半扇猪肉,咋扛到他们村来了?送礼也不至于送这么厚吧,满仓也就是个半个小子,哪儿受得起啊。
周家村,周是大姓,但村里也不止周家人,还有别的姓氏呢,对当年的事有所耳闻的都晓得赵素芬和桃花是被周氏族长带着族人赶出家门的,眼下她带着女婿高调回来,女婿肩上还扛着肉,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汉子扛着俩袋粮食,更别提她肩上还背着包袱,这,这是啥意思啊?
她回来了?带着她在外头生的男娃子,回前头这家了?
上了年纪的婆子妇人是晓得赵素芬这人的丰富经历,便是当年嫁给满仓他爹,那都是二嫁了,她前头还有一个汉子呢!眼下这又牵着一个男娃子,这一看就晓得是和后头那个男人生的,这,这妇人,简直不像话!
赵素芬哪管外头的人说啥啊,她这些年经历的风风雨雨她们拍八匹马也赶不上,她被大儿子迎进家门,脸上都要笑开了花,咋不开心呢?她这辈子嫁了三个男人,若说哪个最让她满意,那还真得是第二个,也就是满仓的爹。和桃花爹,她那是盲婚哑嫁,半点感情都没有,钱厨子就更别说了,贪图的就是她这一张皮子,只有满仓他爹,当初是真的救她们母女与水火,虽然后头不免也有一些矛盾摩擦,但总的来说,他比李家那个死鬼和钱家那个老不死的好多了。
她对这个家是有感情的,当年若不是周家族长不讲道理,她真的会安分守着,就守着自己一双儿女到老。
是他们没给她安分守己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这章发了就没啦,困困的,今天早睡,明天再写吧。凌晨也不要等哦。

◎周族长◎
周家村一阵热闹, 连族长都被惊动了,不过在他来之前,赵素芬已经被满仓迎进了院子, 外头围观的村民久久不散,满仓不习惯,便把大门给关了,隔绝了外头打量的视线。
赵素芬站在院子里四下张望,就如当初桃花多年后第一次回周家, 母女俩的心情几乎一致,这院子破旧了许多, 但给她的感觉是熟悉的,这么多年,连水缸的位置都没有挪动,依旧放在曾经的位置,甚至院子里凹凸不平的地方都没有修整过,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连放在院子里的凳子都是那一张, 除了缺了个腿外,啥都没变。
满仓似乎明白了啥,他都没有问娘和姐夫狗子咋来了,而是直接带着娘和狗子去了家里的主屋,是曾经娘和爹住的那个屋子,向阳,太阳能晒进来, 白日里光线好。
赵素芬站在这间屋子扭头四下张望, 真是哪儿哪儿都是记忆中的样子, 衣柜还是那样, 门合不上,得用撇子撇着才行。这衣柜还是当年她嫁给满仓他爹,家中置办的唯一一件新家具,但当时打衣柜的木匠是个半吊子水准,这衣柜没打好,门合不上,就好似宣告了她这二嫁,也不是个圆满结局。
衣柜老旧了许多,她伸手一抹,上头一点灰尘都没有,想来满仓经常擦拭,所以才这般干净。满仓站在娘的身旁,见她看完衣柜又伸手去摁床板子,他没说从姐姐姐夫家回来后,这几日他都在家里打扫卫生,家里家外都拾掇了一遍,衣柜是才擦拭的,床板子也是,连堂屋里的桌椅板凳都叫他洗了一遍,昨儿才全部晒干摆好。
他心里就是有一种感觉,娘会回来,他得把家中拾掇整洁,叫娘心里放心,他这些年过得好着呢,把家照顾的很好,把自己也照顾的很好,她随时回来都干干净净的。
娘果然回来了,还带着狗子呢,满仓见娘那里不需要她照顾,他便拉着狗子去堂屋拿拐枣吃:“喏,哥哥给你留的。”他从堂屋的筲箕上抓了一把拐枣给狗子,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狗子这几日都没咋说话,人瞧着也没有以往精神,被娘拉着,他也不管去哪里,一路上都乖乖的半点不闹腾,娘去哪儿他便去哪儿,反正他晓得娘不会丢下他。他晓得自己以后再也不能回钱家了,娘和大哥二哥分了家,他已经不是那个家的人了,他路上还以为要去姐姐姐夫家,没想到娘带他来了满仓哥的家。
他以后就要住在这里了吗?
狗子接过拐枣,他没往嘴里塞,而是伸手递给满仓:“哥,你先吃。”
“哥给你的,你吃。”满仓看出他有些小心翼翼,他心里怪不是滋味,见姐夫在院子里拾掇那半扇猪肉,他直接把狗子抱到了凳子上坐着,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狗子,你以后就和娘一起和哥住,行不?”
狗子抠着拐枣,他到底只是一个五岁的娃子,家中遭逢巨变,一下从有爹的孩子变成无家可归的娃,他心里未尝没有担心害怕,只是娘和姐姐都在身边,担忧的情绪被他压制住了,眼下娘和姐姐都不在,一只生活在一起的两个亲哥迫不及待把他赶出家门,而眼前这个只短短相处两日的哥哥却温柔地询问他的意见,狗子忍了几日的眼泪“刷”一下便流了下来。
他没嚎啕大哭,咬着下唇一个劲儿抬臂抹眼泪,别说正在屋里收拾床铺的赵素芬,连耳力绝佳的卫大虎都不晓得他在哭。
满仓见此心疼得紧,干脆伸手拿过他手头要被抠烂的拐枣,剥了皮赛到他嘴里,甜滋滋的果子在口腔里满眼,狗子哭着哭着破涕为笑,自个拿着吃了起来,打着哭嗝说:“哥嗝,你,你真好。”
他半点不闹人,好哄得很,满仓更稀罕他了:“那你愿意不?咱母子三人一起住。”
狗子哭了一场,感觉心里没那般难受了,他咬着拐枣,凳子高,他两条小短腿悬空一摇一晃的,看着他亲哥道:“愿意,哥,我帮你打村里的小孩,谁再敢拿小石头砸你,我就把他脑壳打开花!”他小模样凶巴巴的,心情就和那七月的天气阴晴不定,泪珠子还在睫毛上挂着,这会儿已经咧嘴直笑了,“家里有母鸡喔,哥,我和你一起去菜地里抓虫子喂鸡呀。”
“好啊,明儿咱就去抓虫子喂鸡,母鸡下蛋了,叫娘给你蒸鸡蛋羹吃。”满仓笑着说。
“我们一起吃嘛。”狗子伸出手,满仓便把他抱下来,狗子嗷嗷叫唤着跑到屋里抱着娘的双腿撒娇,说他要住在这里,要和哥哥一起睡觉,哥哥答应他明儿一起去菜地抓虫子喂鸡。
赵素芬看他眼圈红红的,心里啥都明白,她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大儿子,眼睛也有些湿润,咋这么懂事啊,满仓咋就这么懂事……
卫大虎不晓得那母子三人在屋里是咋一番温情,他把半扇猪头都给分了出来,猪头猪尾巴肋排肘子和猪腿五花肉,整整齐齐放在筲箕里,整就一充满年味儿的场面。
周家族长带着人来时,他手里头还拿着把带血的砍刀,听见敲门声,他也没等满仓从屋里出来,自个便把大门打开了。
周族长是个上了年纪的汉子,头发花白,卫大虎估摸不太出他的年岁,看起来很老,但又比日日下地农活熬白头发的瞧着要养尊处优些,发白,手却没啥茧子,所以他的年龄应该比他的面容要老。周族长是听来报信的族人说那个白皮子婆娘赵氏回来了,还带着她女婿和一个娃子,大包小包的,瞧着像是在外头活不下去了,回来投奔大儿子。
他一听便气得脑仁阵阵儿疼,当初就看她不是个过日子的人,哪有正经妇人前脚男人刚死,后脚便跟着别的男人回家,说她不是个水性杨花的人谁信?那李家的蠢货不知晓,他却是晓得的,赵氏心眼子多着呢,男人刚埋,土还没平扎实,她私下就把家产偷偷全卖给了村里一户儿子多的人家,这样的妇人,他咋可能容得下?满仓爹一死,他便叫人盯着她,防的便是她梅开二度,把他周家的田地卖给了外人,她再带着银钱和女儿继续找下一家!
在周族长眼里,满仓他爹就是个憨子,当初给他踅摸对象,他愣是瞧不上,结果怎么着,大姑娘他瞧不上,硬是找了个二嫁妇,白白给别人养孩子!
他带着族人气势汹汹来,甭管开门的是谁,他都在心头想好了说辞,脸上挂上了最严肃的表情,正待开口发作,便被那个健壮的高个子笑着迎了进去:“来者是客,有啥事进门再说。”
伸手不打笑脸人,族人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嘴里的话生生在齿间转了一圈,硬是嚼吧嚼吧咽了下去。大门敞开,是迎客的态度,周族长一摔衣袖,抬脚跨了进去,他倒要瞧瞧他们葫芦里这是卖的什么药!
那白皮子若是想歪缠上满仓,也得他们周家人同意才行!
敲门声里头的人都听见了,满仓出来见是族长来了,他脸上并无慌乱,而是请族长去堂屋上座,又招呼族人们坐,这些人都是他的长辈,论亲都是叔伯辈。
等众人坐下,他还想去灶房给他们倒水,被族人拦下,他家啥情况大家伙心里头都明白,倒啥水啊,他们上门来也不是为了这碗水的。周族长心里憋着活儿,主要这座位安排让他上火,说满仓是个小娃子不懂事,他却晓得叫他上座,但下面的位置,他却留给了那白皮子妇人周氏。
他这啥态度,堂屋里的人都不是傻子,这是要把家给她当了啊!
她进门还不到一个时辰,这便把满仓游说得把当家做主的权利都交给她了?这妇人果然是个难缠的主,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赵素芬咋可能不明白儿子的意思,她看了眼满仓,堂屋不大,坐满了周家族人,连满仓都没地儿坐了,便拿了个小马扎坐在门口,见你娘望过来,他轻轻点了点头。既然娘回来了,这家自然是叫给娘当,家里她来主事,客也由她接待。
心里长吁一口气,儿子都把场子给她撑起来了,赵素芬自然也不虚,她看向周族长,脸上带着温和笑意:“多年不见您老人家,身体还是这般康健,好呀,真是好,还是我们周家村风水好养人,汉子强壮,妇人和睦,老人高寿,日子过得舒心。”
“所以你就回来了?”周族长一双老眼看着她,这妇人离开周家村后,后头她又嫁到了杏花村的钱家,这些都不是啥秘密,十里八村你家娶媳妇我家嫁闺女,都通婚呢,咋可能不知晓,又不是什么秘密。他之所以瞧不上赵氏,除了她头一个男人才死她便立马贱卖家产带着女儿二嫁,还因她才离开周家村,连个磕绊都没打,转头便被钱厨子接回了家。
杏花村的钱厨子,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妇人是咋认识的?周族长在心里冷笑,怕不是他办六十大寿那年,钱厨子上他家做席面,那时便和上门吃酒的她勾搭上了罢!
眼下钱厨子刚死,她就带着在外头生的娃子回了周家村,满仓他爹接盘一次还不够,满仓还要接第二回 ?
真当他周家无人了!
【作者有话说】
稍后捉虫

◎尘埃落定◎
他这般直接问, 赵素芬便也爽快点头,道:“您是个消息灵通的,十里八村近来有啥喜事丧事, 谁家娶亲谁家嫁人,想来您都晓得。我离开周家村后嫁去了杏花村钱家,前几日我那男人去平安镇郑亲家家吃酒,没曾想在镇上遭了难,被几个流氓痞子给抢劫了, 他护着银子,最后被人打得只剩一口气被我那两个继子拉回来。”
周族长沉默不言, 坐在堂屋里的周家人却是交头接耳,显然都听说了这事儿,但具体细节外人不得知,毕竟涉及到钱琴儿,钱家俩兄弟嘴巴闭得死紧,硬是没露半点口风, 对外只说爹在隔壁镇糟了难, 遇到无赖被抢了银钱,爹不给,才遭了这事儿。
如今赵素芬也是这个说法,倒不是特意给钱琴儿遮掩,这不是担心被她连累吗?毕竟她若传出啥不好听的名声,回头累及到她家桃花可咋整?村里人一天到晚没啥谈资,就好那口颠倒黑白, 别回头传出更难听的话, 那才真是十张嘴都解释不清。
“你们也晓得, 我嫁去钱家时, 家里那两个继子都已成婚生子,我一个当后娘的,人家咋可能给我好脸色,不过是上头有个人压着,这么些年日子才得以过下去。”赵素芬笑了笑,晓得和他们说道理说不通,那就直接说重点,“如今上头那个能压着他们的人一死,他们兄弟自然容不下我这个后娘,我后头生的儿子年岁尚小,和当年的满仓一样大,说话不顶事儿,也没人把他的意见放在眼里。这不,我这个当娘的就又重复了一遍当年的经历,被人赶出了家门。”
这话说得,周族长脸色有些别扭。
赵素芬就是故意刺他们,她心里咋可能半点不怨怼?不过是忍着罢了,虽然没想和他们闹僵,但抱怨两句咋了,被他们联手赶出去的人还不能有气了不成,撒撒咋了?
她笑呵呵欣赏了一下众人的脸色,这才继续道:“他们爹今晨出殡下葬,前脚刚回家,后脚就说分家的事儿,我一个老婆子带着个小娃子,能说啥?自然是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家分了,我一亩地没分着,老屋也没我的份儿,就分了些粮食和我自个养的家禽……哦对,还有几两银子。毕竟我给钱家生了个儿子,他们兄弟为了面子,不叫村里人指着他们脊梁骨骂刻薄未长成的小弟,我这才安安稳稳从钱家出来了。”
听见她还分了几两银子和粮食,周族长脸上闪过一抹惊讶,她这不是空手回来扒拉大儿子吃白食的?
“屋子没分到,在杏花村也没啥亲戚,连个落脚的地儿也没,本来女儿女婿是叫我去他们那儿住,可我还有个大儿子呢,当娘的不去儿子那里反倒去女儿女婿家,说出去也不好听不是?我怕误了满仓的名声,若叫外头不知内情的人知晓,骂他不孝亲娘,误了他事小,若是误了周家的名声,我罪过岂不是大了去了?”赵素芬见周族长脸色漆黑,她心里一阵儿发笑,感觉嘴巴有些渴了。
满仓一直看着娘呢,见她舔嘴唇,便去灶房给她端了杯水。
周族长哪儿能听不懂她话里有话,感情她还威胁上他了,她从钱家分家出来没地儿去,若是舍了儿子,反而去了女婿家,外人谁得指着满仓骂一句不孝?毕竟满仓不再是当年那个话都说不明白只晓得哭的小娃子了,儿子奉养爹娘天经地义,这是孝道,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是一个“不孝”的罪名背在身上,就如她说的,误了他事小,若是连累了周家村的名声,那才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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